虽然他开始担心自己会废,可好像并没有往心里去想。打了石膏他还想站公交回去,被我一把拉上了出租车,真是没见过这么不学乖的人。
回到学校,在外面看见老大。他在买晚饭,一跟手指上勾着一份,看来他又帮那三个懒虫带东西。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他回头看见我咧嘴一笑而后发现打着石膏吊着脖子的晓六神色一变:"晓六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他了!"
这最后道地是方正腔圆,像是有一把枪在手他就能杀出重围去。
听他的话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也不能笑出来。
"老大,你送晓六回去,我帮他带晚饭。"
去餐厅里让人家专门帮我炖了一只鸡,鸡肉都让我吃了,趁热带着汤回到宿舍。
我将汤放在大饭缸里,香味和热气一起传出来霎时宿舍里香喷喷的。看郑建新满脸的诡异,为了安全起见我将缸子放在晓六面前扔给他一只汤勺:"全部喝完。"
老大傻呵呵地笑着把我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瞥了他一眼:"老大真是怪人一个,别人不羡慕光羡慕人家伤了喝鸡汤的。"
老大矢口否认:"打住!我可没有说想那个汤的心思。"
人高马大的顶着一张实诚的脸说出来的话给人威胁的成分更多点,我不禁笑出来。老大喃喃着进了洗手间冲澡了,看到老大进了洗手间我突然想起晓六要怎么洗澡。
刚想问晓六,他不知怎么跟郑建新说起了医院的事。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口,可是为什么会聊我的事。尤其是郑建新朝我看时笑的那个神色,不但听不惯也看不惯。
"哎,你们听我说一下。"我一开口说话他们那边反而把声音拔高了,真是成心的啊!
"喂,今天晓六的澡谁帮他洗啊!--"声音盖过了他们,他们的话自然停下来。
"说什么?"
我笑笑:"我在想啊,晓六这个连上床都要人推一把的病人洗澡怎么办呢?好像比爬上床难度加倍吧!"话完我感觉晓六脸都红了。
"啊,这个--这个有什么难的,我,当然是自己洗了!又不是两只胳膊不能用的!"
我耸肩:"ok。"
突然老大从洗手间里探出脑袋来:"老四,你说什么来着的?"
郑建新一愣又回过神来:"喔,那个老三,赶紧烧水,老二老五说要回来!"
老二?老五?真的有多久没有看到他们了,军训到开学一个月以来老五就经常被点到名,老二虽然课堂上能看到一下课就没见过人影。好像都很忙。
应了声,我开始关门烧水。
刚烧一会,有人敲门吓得我忙将热得快拔下。这是因为我们学校有个制度,宿舍里不允许使用这类电率高的电器。据传被查到后果很惨,我没试验过,等谁试过没事我在试。
东西藏好,茶瓶放下来。我再开门,立时松了口气。"原来是你啊!"
老二周中里,他朝我点点头。我刚插上门拿出热得快又有敲门的,心惊肉跳的情绪还没有消退,现在又来一遍。我把东西再次扔到柜子里,忍不住反感地叫起来:"谁呀?!"
"我......"
我皱起了眉,是苏好。打开门,他一脸疲惫地站在门口。
"你怎么了?"
我好声好气地问他却被他呛了一句。
"没你的事!"
看着他进了门,我把门关好。这样子好像有过几次了,只是我没有学会乖巧。还好不是只针对我的,对谁他都这样。我开始怀疑刚进学校的时候怎么会觉得他热心来着的,应该把第一感觉坚持下去的,他就是个怪人。
把东西拿出来,站在水池边看着茶瓶也盯着门。苏好走过来手里拿着毛巾,我让开让他过去。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对不起,我心情不好。"
我愣了,笑笑:"哦,没事!"
后来我发现我真犯贱,他只是一句对不起被我以为成道歉,当时看他脸色不好又关心了一句。结果他拧开水龙头洗了脸一句话也没说回去,我又尴尬地杵在原地。
当时还有一个电风扇问题。
因为苏好很长时间没有回来,我离风扇就变成了最近所以苏好的被子就在我床上。想了想,其实顶多三秒钟,我将风扇放回苏好在时的位置还了他的被子。
我可是完全履行着妈妈所叮嘱的话,想来最近跟妈妈通电话没有才来的时候那么勤快了。好像不怎么想妈妈,我也变成了怪人了。
接着发生的事情,是跟晓六有关的。这次的事让我发现他还真是爱逞强的人,打了石膏的第三天老大听到洗手间的痛苦声音,老大还问他他说没事。但第四天早上他疼得大叫,全宿舍的都被吵醒了。
宿舍里睡得最好的是老四郑建新,他醒了后打着呵欠问怎么回事。
我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他,手里系的鞋带问晓六:"你是不是摔了?"
晓六没回答,他也没有嘴回答,一个劲的叫疼。发根都被冷汗给打湿了,脸刷白,尤其是嘴唇无色。看得我也直疼。
"你们先穿衣服,我先下去让楼长开门再招出租车过来!"
苏好反问我:"那我们要做什么?"说的时候很漠然地样子,让我看了心里顿时间冒起一股火焰来。"送晓六上医院!--"
把楼长吵醒小事一桩。
因为男生体格比较大,所以只有我老大跟郑建新陪着晓六。即便是这样,老大蜷缩起来才能坐在副驾驶座上。而我跟老四尽量让出空位给叫疼的晓六。
医院急诊的报告是让晓六住院,留院观察半个月。这个报告把晓六吓醒了,脸都已经有点血色又变白了。我明白,是钱的问题。
我们三个商量了一下,三个人一起付。想到晓六这人比较好强,只能这样了。
住院的手续办好了老二老五也赶来了。周中里很忙,匆匆地来匆匆地去。我送他走他不要。过了一会我去买早点,看见了上个星期来看到的那个护士。起初我还没认出她来,她一笑我就想起来了。
"田叶!"
她微微一笑:"没想到你还会来,还记得我的名字。纪启文吧......你那同学的状况变严重了?"
我点点头扭扭脖子,活动活动筋骨打了个呵欠:"他前天摔一跤没说出来,今天早上痛起来了。"
"啊!"田叶掩口,满眼心疼。"一定很痛吧!"
"是啊,说要半个月,最初观察。好了就可以出院,不行还得住。"
她抿了抿嘴,面容带着担忧:"那很严重了,一定痛死了。"转而又面容轻松地一笑道:"还好他还有你这样的朋友,总算是有所宽慰了。"
跟她聊了几句,老大走出病房,我歉意笑笑往病房走去。
我们带着晓六的住院单来到系部,帮他请假我们就去上课。
下课后老大就直接向医院,老四当然是陪他女友去了,我跟老大说了先回了宿舍。
也没注意门是开着,就觉得宿舍里没人。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去关门。
"叹什么气?"
"啊!"我惊讶得回头,原来宿舍不只我一个,苏好在。
"喔,没什么。"
今天早上他说的那句我们去做什么的话我还记得,现在看到他我心里还是不太舒服。平时就觉得他很怪,想想还是小心应付为好。
"对晓六很好啊!"
我笑笑:"朋友啊!"
洗过脸回来拿干毛巾擦脸时听到他说话。
"虚伪!"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他,他也看着着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脸上可以搭配"虚伪"这个词的表情,皱了皱眉头,他在说我吗?
"你,是说我吗?"
他嗤笑一声,嘴角向后扬:"你觉得这个宿舍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为什么?"话问出口我顿时觉得自己是个白痴,他的表情传达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你是gay?"他说着话从床上轻快地跳下来,我吓了一跳。好一会,我干笑着:"怎么这么说?"
他冷冷地看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说。眼睛直盯着我。
是被他发现了什么吗?我觉得我需要一个镜子,因为我觉得自己的脸发白了。
他走到我面前来,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嘴角的弧度跟眼睛里传达的意思是一致的。
他这算是攻击吗?
一个人在图书馆。
+面前摊开的书是就快要考的民事法。目录--我盯着这张目录纸已经有一两堂课时间了,图书馆里又涌进一批刚下课的。
为什么苏好会那样看着我?他看的我心里虚虚的,好像干了什么坏事被他抓住一样。虽然他没有问出来,可我知道他问我是不是gay的理由就是我对待晓六的事上。他这么一说反而让我觉得自己有什么目的......
"老三......你没去医院啊,那今天谁去的?"
抬头一看,百年不遇的老二,真是巧,他怎么会在图书馆的?想起他的问题我先应了声。
"恩。"
他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来:"为什么不去了,你跟老六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连不经常在宿舍的老二也这么说我,我轻叹一声:"你也觉得我跟老六关系很好吗?"
"啊......"他笑着:"怎么这口吻?"
我撇撇嘴:"没什么。"
"哦......想当个法官吗?"
我看看手里的书,失声笑笑:"从没有想过。"
"很难得看到像你这样一入学就有目标的大学生?"
我抬头看着他,他其实长得很成熟,只是话一说出来显得脸更成熟。
"你不是比我更有目标。"
他轻轻笑了:"我那啊--不算是目标。"说完还叹了一口气,"那是我父母的目标。"
不知道是我的哪句话勾起他倾诉的欲望,他一下子对我讲了很多。
"很早的记忆中我就像现在一样,一天八小时水面,不过现在只有六小时。身边一个朋友也没有,每天就忙着学习应酬......从来没有对别人讲过一句真心的话......记忆中只有这些,看到的最多的是股市里涨跌,有人挣了钱买房有的人卖了房还要跳楼。除了钱就只有利益关系了。见一个人就想着这个人是什么来历,对我有着怎样的利害关系。眼里没有亲戚朋友,只有身后的权势关系。依对方的权位势力再以什么样的面孔去应付他们......你呢?"
听得正入迷他一转脸色,我一怔,笑笑:"比你幸福多了。"
"呵!口气可不小,我还真想听听你是怎么个幸福法!"
我笑笑:"从小到大,我所依赖的是我的想法,眼里见的生活里遇到的全部是钱、权、势,那样生活的岂不是悲惨。"
"嗤!--"周中里鼻子里哼出一声来,我心里一咯。糟了,我好像把妈妈交代的事情做反了。挠挠头,干笑:"对不起,我......"
"呵!--"他又是一声冷笑。
我按着眉,看着周中里的表情心里嘀咕着,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那你继续看你的书吧,打扰了!"
第 3 章
太郁闷了。
打电话给在c市里念书死党们,实在是太郁闷了自己消散不了只好跟他们说说。我刚说到我把妈妈交代的事做糟了,那边的"夫妻"立刻笑了出来。
慎重介绍一下我的私党们,两个女孩子。小霓、阿洁,跟她们,做朋友时刚好我们学校流行叫"老公""老婆"的。小霓管阿洁叫"老公"
("老公",你听听,s文又开始犯傻劲了。他跟人家大大咧咧地讲什么自己比人家幸福的话,把人家惹毛了......你还在厕所里干吗呀,快出来呀!)
小霓又扯高了嗓门对着那边的阿洁说着话,完全忘了我是打的长途电话。我换了一边听。
"唉!你认真地听我将好不好,别去管阿洁了。"
(啊,呵呵--sorry,你继续吧!)
我无奈地努了努嘴:"阿陶呢?"
提到阿陶,小霓斯文多了,说话也柔和了很多。
(他,刚刚出去打篮球了。今天有个比赛来着,等下我们还要赶去帮他加油呢?你还有什么牢骚没发出来的赶紧啊--等下就不管你了啊!)
听她话赶话急的,我只好认命:"好了,也没什么了。我要学习了,过几天到你们那玩。"我的话刚说出来小霓兴奋地叫出来。(真的啊!--"老公"!快快快!s文说他过几天要来玩呢!)
我笑了笑,笑期间电话那头换了人,传里阿洁嘶哑的声音。
(s文,你什么时候过来?)
听她声音应该是刚刚被人挖起来的,我笑了笑:"好啊,阿洁1"
(好极了......你先等一下,我去外面,里面信号不好。)
她一说我就明白,她是有些话要单独对我说。
电话里听到她让小霓拿外套,嘟囔了几句听到她的军靴往外走的声音。我无聊地在宿舍里走着,来到阳台边往下看。突然阿洁叫我,我忙应着。
(还在啊?我长话短说你不要接岔。阿霓可能不念书了,她要把阿陶的小孩生下来,等阿陶到了法定年龄他们就结婚;我呢已经在找对象了,物设了一个,就不晓得是不是跟我一类的。那就这样,我要去球场帮阿陶胜了这一场,回来再让阿陶跟你说详细的。)
我吸了口气:"好,等你们细细地解释好了。"
(......呵呵,我列洁什么时候需要跟人解释了--唔,好吧,回来我解释。)
话音一落,她那边果断地把电话挂断,我一回头吓了一跳。苏好站在我面前。
他眼睛是盯着我没错,可脸却是歪着面向洗手间的。这样不会累吗?
"怪人。"他对我说了这一句后便进了洗手间,搭梢的声音紧接着关门声。我看着门,随即听到里面哗哗地水声。脸有红,加快脚步回到自己的桌边。
我这个人最大的好处是认真看书时听不到周围的声音。
第三章节的问题全部解决掉将书反盖在桌上,伸了个懒腰,手触及到东西。猛回头发现身后有人,苏好。幸亏看书时间长,脚麻木了,不然非要被吓得站起来不可。
"你,有事吗?"
"你--"
我看着他,有些紧张地等待他下面的话,他一甩头:"晓六那边没人了,让你过去送吃的给他。"说完就走,门轰地一声响我才恍过神来。
推开凳子看着门,好一会我苦笑笑。是不是又在什么地方把人给得罪了--这下可好了,几天功夫把宿舍的人得罪了三分之一。
来到医院,没有多余的时间想在宿舍里发生的事情。仅仅是一天没有见到晓六,他的脸色非但没好,而且比昨天差了许多。才来时还看不到病色,现在脸上完全是灰白灰白的。看着真渗人!
我心里一紧,敲门进了病房。晓六看见我很高兴,萎靡的神态顷刻间消散。
"啊,三哥你来了......嚯,我闻到好香的鸡汤味道了!"
我忍不住笑出来:"多久没吃东西,这么一副德行。"
晓六一吐舌:"啊,这不能怪我,你带的东西太香了哇!"
与晓六聊了一会天就黑了,看着天晓六说今天不用上自习吗?我立即顿悟,匆匆地离开,离开前说了句明天再来看他。走出门外心里有些发虚,而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心虚。
"嗨!"
抬头一看,打招呼的是田叶,笑着:"你好。"
她手里抱着一个本子,颌首微笑着:"来看朋友了啊。"
"是啊,现在要回去上课了。"
"呵,"她掩口,微微一笑:"那就快去吧。"
到教室刚好点名,我擦过学生会的人来到座位上,魂还没定听到叫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