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位美人似乎很不高兴,凤目含威地向自己走来。觉焱不由得"咕嘟"咽下一口口水。如此绝色,恐怕这世上也难找到第二个,朕难得才出宫一次,就这么放过实在太过可惜,说不定以后都不会见到。一定要和他说句话才不枉此行。
第九章
不过就这样跑过去一本正经地搭讪似乎太过尴尬,觉焱索性就采取了唐突美人的策略。他胡乱用布条又蒙住眼睛,却露着一条缝,刚好可以看到魏天骐身上的一点点衣纹。那些和他玩闹的粉头们嘻嘻哈哈地围了过来,觉焱做了一个抓的姿势,她们又全都笑着跑开了。
"我要来抓喽,你们都小心点。"觉焱笑着,将头对准刚才认准的那件衣服的衣纹,一把扑了过去,把迎面过来的魏天骐抱了个正着:"哈哈哈!抓到了!抓到了!快给我亲一下--"他说着,就按自己预计的位置努着嘴巴逼了过去。
魏天骐气得一把拉掉觉焱的布条,劈头正要骂,对方的嘴巴已经"出"的一声对上了他的嘴唇。魏天骐怒目圆瞪,觉焱的目光却变得异常兴奋--"啪"的一个巴掌,觉焱被打得向后转了整整一圈。他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回转头,有些轻浮地调笑:"美人,你的手好香啊,我今天绝对不会洗脸了,你也不要擦嘴哦!"
"下流!"
觉焱忘了疼,嬉皮笑脸地争辩:"美人,这不能怪我,怪只怪你长得太美了,任谁见了都忍不住会下流吧?"
"我看只有你才这么厚颜无耻!没见到有第二个人像你,非但出言不逊,还动手动脚。"
"那是因为我最懂得欣赏美人你呀!美人,请问你家住何处?叫什么名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光天化日,追逐嬉戏,成何体统!"
觉焱讨好地笑笑:"原来美人是在乎体统。美人,她们不过是陪我玩玩,又不是讨回家做老婆的,要求当然不用太高,怎么可以和美人你比呢?"
他越说,魏天骐就越来气,忍不住又扇了他一个耳光,悻悻地转身就走。
觉焱连忙追过去:"诶!美人!不要走,你不要走啊!你还没告诉我名字!为什么又打我?"
魏天骐在心里暗骂:第一下打你亲我,第二下打你封我什么鬼太监!
在一旁看着马车的卢卿岩目睹了刚才那令人瞠目结舌的场面,丢下车子跑着迎向回到自己这边的魏天骐:"天骐,天骐你怎么不和他说了?"
"这个样子没法跟他说!"魏天骐低吼着,让卢卿岩尽力挡住觉焱的驾,好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回到刚才那间衣帽店换回那身旧衣服,再把脸弄到面目全非。总之一定要把觉焱带回皇宫!
追着魏天骐过来的觉焱马上就被卢卿岩刻意挡住,他往左,卢卿岩也往左,他往右,卢卿岩也往右。他忍不住发火嚷嚷起来:"诶!你这个人长不长眼睛的啊?怎么走路的?敢挡我的路,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皇上发怒,卢卿岩才忽然想起一点--天骐,你不要命,我可还是要命的啊!他哭丧着脸,扭过头,朝已经不见魏天骐踪影的街道里求救:"天骐!天骐!"
"天骐?"觉焱吓了一跳,莫非魏天骐就在附近?早朝刚羞辱过他,万一趁机在我不能泄露身份的时候挟怨报复,整我一整,我不是要吃哑巴亏了吗?他连忙捂住卢卿岩的嘴:"别叫了!别叫了!魏天骐真的在这儿吗?"他一边问,一边心虚地向四周望望--还好,没有发现敌情。他不觉有些恼怒,对卢卿岩吆喝:"喂!你和魏天骐很熟吗?为什么要吓我?"
"我......"卢卿岩忽然想,要是自己承认和魏天骐很熟,说不定真会被皇上逮回去当人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笑着否认:"魏天骐?什么魏天骐?我不认识啊!我......我叫的是刚才过去那位美人。"
"美人?"觉焱紧张的情绪一下子放轻松了许多,笑也变得很是惬意与满足,喜出望外似的自言自语:"原来他也叫天骐啊?好名字......真是好名字......"他满是陶醉地晕乎了一会儿,马上又回过神来:"哦!对了,你知道他是哪家的公子?"
"这......"
"哎呀,你快告诉我嘛!"
正当卢卿岩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已经化装的魏天骐及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手握长鞭,满脸怒意,朗声喝道:"觉焱!"
还没来得反应过来的觉焱冷不防就被甩过来的鞭子一圈圈卷住,魏天骐只一拉,他就如同一只被打的陀螺一样,骨碌碌就转到了魏天骐的跟前,被一把擒住。
觉焱惊得大叫:"哇!魏天骐!怎么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魏天骐冷嗤一声:"笑话,路是让人走的,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比起我,你在这里不是更奇怪吗?"
觉焱使劲地挣扎着,说:"你......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又来找我做什么?快放开我!快放开我!"
"放你?"魏天骐哼了一声:"跟我回宫去!"
"哇!不要!我不要回去!"觉焱伸出只有手掌还能动弹的双手,死死拉住鞭子的一头,往自己的方向拉住。他一边拉,一边还向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的卢卿岩求救:"小兄弟,快来帮帮我啊!我要被人绑架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我还要帮天骐把马车赶回去。"卢卿岩说着,赶着马车一烟溜没了影。
"喂!喂!救命啊!"觉焱露出濒死的神态,鬼哭狼嚎起来。魏天骐见他那么用力地拽住自己的鞭子不放,干脆将自己手头的那一端松开,觉焱"扑通"一下猛就栽倒在地,连连叫道:"死罪!死罪!"
第十章
魏天骐俯下身,一把将觉焱揪起:"是不是死罪,回去再说吧!"
"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为什么还要管我?"
"我是回去了,可是我好像没有说过不再管你了吧?你到底回不回去?"
觉焱虽然有点不甘心就这样放走刚才那位美人,可是慑于魏天骐的威逼,也只好挺了挺胸:"好,算你狠!回去就回去!"说罢就气鼓鼓地"噌噌噌"大着步子往皇宫去。
他走了一半,忽然又想起一件事,猛地踅回来对跟在身后的魏天骐说:"不过,朕差点忘了,你答应过今天早上可以上后山放鹞子的吧?怎么着,想反悔?你以为我七老八十了没记性是不是?"
他不说,魏天骐还真给忘了。原本一早是记得的,可是被他召进金殿之后就全都忘了。被气了这么一遭,能不忘吗?他现在倒还好意思拿出来说!不过既然他记起来了,那自己总不该反悔,至于早上的帐,以后再算。
"既然说过,当然不会食言。不过你有鹞子吗?"
觉焱不觉撇嘴而笑,斜睨着魏天骐说道:"想让我知难而退?笑话!我可是百折不挠的,你就等着吧,没有的话,我自己扎。"
魏天骐不免有些怀疑:"你会吗?"
"你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给看扁了。不信咱们就来比赛,看谁扎的风筝好。"
"我又不会。"e
"哈哈哈!不会你也敢提出要放鹞子?不过魏天骐,我可没指望你会这一手。瞧你那样,会扎风筝才怪呢!"
"先别得意,你把风筝扎成之后再笑我,那还来得及。"
"哟!还不服气呢!快跟我来吧!"这一回,倒是觉焱走得比较勤快了,连蹦带跳地回到大内,叫下人找了些材料到书房,就像那么回事似的一边糊风筝,一边教魏天骐怎么糊。
魏天骐总觉得觉焱身为皇帝,却总是乱蹦乱跳,实在有失庄重。可是当他拿来说的时候,觉焱却一面糊一面反驳:"年纪轻轻一本正经的干嘛?你这个样子啊,叫未老先衰!明明比朕还小一岁,看起来却老我很多。想学太师,你还早了五十年呢!老不老就唠唠叨叨的,烦死人了。"
"现在在唠叨的是你吧?我才说了一句,你就说了好几句。"
"朕是皇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能奈我何?可是你就不同了......"觉焱将风筝扎起,微微斜了魏天骐一眼,说:"放完风筝,朕打算去探望探望太师。你总不会不同意吧?"
"皇上是探望太师,又不是探望草民,我有什么权力替太师拒绝呢?"
觉焱又好气又好笑地问:"这么说来,如果朕要探望的人是你,你就会拒绝朕喽?魏天骐,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你不要乱钻牛角尖。"
"你说朕钻牛角尖?"
"难道不是吗?"
"朕懒得跟你争论。"觉焱有些生气,埋头将风筝完全扎好,举在手上,有些得意地叉腰显摆:"完成了,怎么样?朕现在可以笑你魏天骐不会糊风筝了吧?"
虽然不赞成他那种得意的态度,不过说句老实话,觉焱糊的风筝确实很漂亮,又大又鲜艳,看起来很有气势,仿佛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华丽小鹰。
平时并不喜欢刻薄和挖苦别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魏天骐却特别想打击一下觉焱。也许是因为觉焱是皇帝,有着常人没有的气焰,所以他才会那么想扑灭他的气焰:"好看是好看,就是不知道到了天上,会不会马上就掉下来。"
觉焱挑了挑双眉,有些不恭地问道:"你怀疑朕的风筝是绣花枕头?"他说着,就带着风筝线跑出去:"朕就让你见识一下,天下无双的风筝能飞得多高!"
魏天骐于是也马上带了觉焱教他糊的风筝跑出去,两人你追我赶地比赛谁先到后山,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目的地。
觉焱喘了几口气,说:"给你蒙对了,今天的风确实刚刚好。"
"你非要觉得我是蒙的,那就是蒙的吧。"
觉焱忽然像第一次认识魏天骐似的讪笑着看着他:"哈哈!魏天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知道皇上说的话就是真理?早这样不就好了?不过现在已经晚了。"
魏天骐白了觉焱一眼:"少自以为是了。"
"魏天骐!"觉焱终于还是不高兴了:"你吃火药了?早朝时朕封你为‘太奸',你非但不谢恩,还藐视朝堂,没有朕的允许就私自离去,简直不把朕放在眼里!朕没问你的罪已经很对得起你了,你现在还跟朕顶哪门子的嘴!看了你就来气!你以为你是那位叫天骐的美人,可以这样对朕?"
"美人?"魏天骐皱了皱眉头,忽然很想将觉焱爆打一顿--这个混帐的皇帝,竟然当街调戏自己!还好意思跟人提起!
觉焱显然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会质问自己,索性爽快地告诉了他:"刚才在街上,你还没来的时候啊,朕遇到一个绝世美人哦!如果男子也有倾国倾城之说,那大抵就是他那个样子吧。不过你别指望朕会介绍给你认识,朕不会让你这种人看到他的。"
"谁稀罕。"
魏天骐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谁稀罕",可把觉焱给气坏了:"你......你、你......竟敢侮辱朕的心上人!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告诉你,人家就是挖鼻屎,那样子也绝对比你好看一百倍!"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用这种比方,还指着自己的鼻子,魏天骐除了翻白眼,真不知道还能怎么样了:"我不知道原来皇上还有龙阳癖。"
"呸呸呸!你管朕有什么癖!就算是狗屁,又与你何干?"
看来他是非要和自己杠上了,魏天骐只好岔开话题:"皇上,你还放不放风筝?"
"放!当然要放!"觉焱说得很大声:"放完之后,朕还要带一支千年人参给太师呢!朕要祝他老人家,早日康复,洪福齐天!"他有些咬牙切齿,说的时候,两眼一直这么瞪着魏天骐,仿佛在说:等太师康复之后,你就完蛋了!
十一章
山脚下是一片绿地,相隔很远才有一棵树,很适合放风筝。觉焱一手提著线,一手举著风筝,气冲冲地快跑起来,他一撒手,将风筝顺势投出,一鼓作气加紧脚步,手中的线一圈圈脱离,风筝飘飘悠悠就升了起来。
他微微拽了拽风筝线,让它飞得更稳,然後有些得意地瞥了魏天骐一眼:"朕可是已经放上去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魏天骐二话不说,也带著风筝跑起来。当他的风筝升到半空时,觉焱的风筝已经飞得高得快要开不见,仿佛到达了另一个世界一般遥不可及。
魏天骐有些不甘心,虽然糊纸风筝不是他的拿手戏,不过放风筝他可不会比觉焱逊色。他牵著风筝跑了几步,慢慢地放线。风筝乘著风稳稳上升,这时一阵回旋风,将他的风筝打了个闪身,连带著,风筝线也随同风筝一起回首,顷刻之间就带住觉焱在空中正飞得有力的风筝线,几番打旋,两只风筝一同掉了下来,落到草丛中。
觉焱连忙跑过去,望著躺在地上的两只风筝,忍不住埋怨:"魏天骐,你自己放不上去也就算了,你还非要把朕的也一起拖下来!你真是......"
他气得指手划脚,魏天骐却还不卖他的面子:"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要怨就怨老天爷好了。是它非要刮这阵风的。"
"哼!你还恶意狡辩!"觉焱呵斥著,蹲下去将两根线分开,拾起自己那只风筝,好声没好气地说:"起驾回宫!"
陪同觉焱来的躲在一边的太监一串碎步跑过来,吆喝一声:"皇上起驾回宫!"就跟著大步汹汹的觉焱急匆匆回到宫里。同样觉得扫兴的魏天骐当然也不会在被这个混球皇帝骂了之後还有心情一个人放风筝,便也拾起风筝,跟了上去。
魏天骐站在御书房的门口,看著觉焱在里面翻箱倒柜,近乎疯狂地寻找著千年人参。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没有......这里也没有!可恶!"──因为正值舞象之年,觉焱自己根本用不著那种东西,所以不知道究竟被放到了哪里。他找玩御书房,又去把寝宫翻成一团狼藉。花了这麽大力气都没找到,觉焱已经热得满脸泛红,仿佛刚放在蒸笼里蒸过一样。而魏天骐却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著他,觉焱越热越气,踢桌子踹椅子,发泄了一会儿,喘了几口气才缓下来,猛地一拍脑袋,笑道:"对呀!朕一定是放在太後那里了!"他走到魏天骐跟前,笑著用手指指指他,嘱咐道:"你就在这里等著。"说著,不顾太监们的劝阻和帝王该有什麽威严,就风风火火连蹦带跳地来到了後宫之中的怡心宫。
"母後!母後!"觉焱叫得仿佛皇城失火一般,惊扰得太後亲自迎上去,问:"什麽事啊皇上?"
觉焱单膝跪下,讨好地笑道:"儿臣给母後请安。"
太後舒了一口气,浅笑道:"我当是什麽事呢,害皇上这样大喊大叫的。"
觉焱卖乖地挠挠头,用他以为温弱的声音向太後陈述:"其实也不是没有事。母後您应该知道太师卧病在床吧?"
太後慢慢踱回坐椅,应和道:"哀家是听说太师病得不轻。皇上没有去探望太师吗?"
"儿臣原本是想去的,不过好歹也是去探病,就这麽空手去似乎不太妥当。况且儿臣能够坐稳江山也全都得力於太师。如今他重病,朕总得有点表示。所以孩儿想起,母後这里有一支千年人参......"
太後略略点头:"皇上说得对。难得你有这份心,你就把哀家的那支人参拿给太师好了。"说著就命宫女将人参取了出来,交给觉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