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咒语————膘骑小将军[下]

"那好......"声音炸得林风耳朵生疼，心里却是当然的一暖，林风轻轻的说，"你自己当心，做好了就歇着吧，长途累。"
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林云一阵高兴，好像自己也能为哥哥分担重压一般。他哥难得的温柔听话，轻声细语的对自己说话。对林云来说，就是林风在说，哥哥也很爱你......
一家夫妇两个儿子，一个能干，一个老实，林风的爸妈是所有熟人羡慕的对象。不管多忙，多想休息，林风每年放长假总要回家。林云可以和朋友出去旅游，林风却怎么也要回家。
"明天就不要去看你舅舅他们了，"林风妈妈在饭桌上说，"好不容易回次家，孩子也挺累的，还专门跑去看他们做什么。"
"是啊，你就在家歇歇吧，别放个假比上班还累，"林爸也在旁边说道，"现在工作挺累的吧！"
林风扒着碗里的饭，"还好。"
"以后多给你哥烧点好的，过年回来你哥要没胖起来妈就打你！"林妈妈拿筷子指着林云说。
"妈--"林风忍不住笑了，"好的是烧了，可是都给林云吃掉了！"
林云一听急了，"我没有！"

晚上林风躺在自己的床上，脑袋混混沌沌的想着许多事情。几年前在上学的时候也是，一回家就睡不着，那时明明是自己的床，却让人睡得像针扎般难受。人总在变，林风这些年已经不觉得回家是件很折磨人的事了。他一面会在回家之前盼着，又一面会在到家之后生疏着。
很多年前，当林风还不能真正懂得人事的时候，他会怨恨，抱错也好，只要没有发现，他可以快快乐乐的度过一生。后来林风又觉得也许从未被母亲送走又带回会更好过一些，一辈子在山里种田，没见过就不会知道好生活是什么样，也便不会嫉妒。
他想着也许有一天，自己也能轻轻松松的活着，心里不再有那种坠坠的压迫感。只是不幸的是，林风更知道自己在十岁的时候便定了型，从此不会再有大悲喜。他太早的懂了事，便再无一天的快活日子，连伤心都不被允许。在一些时候，他也会感觉到绵绵无期的未来，也会压抑也会无奈，还会想念那时不知身在何处的姜晓阳，然后林风就强压下去。不管对自己有多无情，只因为林风决定了自己不可以自怨自艾。
最初对姜晓阳极端的怨恨也未尝不是出自喜爱，喜欢他那样的温润乖巧。只不过林风从来不把自己当人对待，一直不允许自己有感情的结果就是，真的相信自己不会有感情。
不要太多，他无意大富大贵。林风本来以为自己只是要搏个被人瞧得起，在谈起自己的时候说上句"捡来的儿子还真是争气"。他是爸妈养了二十年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一定要报答，一定要让他们在小小的家乡扬着下巴走路。
林云已经睡熟，能听见他沉沉的呼吸。林风拉了拉被子，翻过身也闭眼睡了。
一共会在家呆五天，两个儿子轮番的洗菜洗碗，林妈妈高兴得不行。林风林云都瞒着家人有个情人，林风自然得很，林云就有些鬼鬼祟祟。林云白长个子，心智还有些天真、有些傻乎乎的，在林风最心烦意乱的时候骗骗他哥还行，过了几天自然就被林风发现其实他和方哲文还是有来往。甚至第二天半夜里人都没了，林风醒来，以为他打电话去了，气得骂了一声。
干脆就把该说的说了，方哲文和关萦的关系，姜家和关家上代人的纠葛，还有自己亲眼见到的憎恨......林风有点烦躁的想，方哲文会对姜晓阳做什么还不知道，这下又死死的扯上了林云，林风说什么也不能让弟弟和那种浑身散发着阴气的男人在一起。
趁着林云不在，林风给姜晓阳发了条没有内容的短信。白天不好打电话，姜晓阳就不断的发短信来汇报他今天几点起了床，又吃了什么，看了什么电视......
时间已经过了后半夜，林风只是有些想姜晓阳，单纯只是发条短信过去。没过一分钟，林风的手机就响了，姜晓阳的来电。
"喂，还没睡？"
"你干嘛给我发空短信！"
"我又没事。"
"没事给我发短信干什么啊......"姜晓阳气呼呼的说，还搞得他一阵高兴。
姜晓阳是爱林风的人，但不是能理解林风的人。隔了上千公里的距离，林风有写想他，但又是半夜，也没希望姜晓阳醒着看短信。
"乖，睡吧。"
"嗯，你回来先来找我好不好？啊，你不认识我家，那我去车站接你？"
"再说吧。"林风有些担心弟弟，心不在焉的挂了电话。

林云晚上一直没有回家，第二天一凌晨，才偷偷摸摸钻回来。林云高高的个子，蹑手蹑脚的走过客厅，刚打开屋门一夜都没能睡沉的林风就醒了。只是看见林云小心翼翼的样子，突然又有些不忍心在他刚会玩情人的时候大骂他一顿。林风暗暗的叹了口气，让他再快活个两天吧，林风翻过身，终于睡了过去。

64
十月的天，早上五点的时候也亮了。从拉起的窗帘中看去，有着暗淡而朦胧的微光。林风与林云小小的房间里晕着淡淡的冷光。林云战战兢兢的听着哥哥的鼻息，从无到有，这才松了口气。他也没想整夜不归，只是那个人没让他走。而只要是那个人不愿意的事，林云说什么也不舍得做。
虽然浑身累得要命，还带着难言的疼痛，林云却没有办法睡着。就像是整个白天都在做工的苦力，到了晚上，却累到连睡着的幸运都没有，只能睁着眼苦苦等待黎明。
晚上接到了方哲文的电话，林云像是背着父亲偷情的女儿，趁着林风睡着，偷偷的跑出去见情人。就像是林风从不跟姜晓阳说喜欢一样，方哲文也没对林云说过喜欢。一听到电话里方哲文用低低的声音说着"我在家无聊，所以也坐车来你家了"，林云快活得人都要飞起来了。
"你在哪里？"
"我找了个旅馆住下了，你又不在，我一个人过节好无聊。"
"哪家旅馆？"林云躲在厕所里手舞足蹈，"我晚上去找你。"
"就你家小区东门口那个。你能来么？林风不在？"
"能来，等我哥睡着就行！"
林云欢喜得像头小熊一样在厕所里蹦来蹦去。
"小云，你在干嘛？"林云撞到了浴缸踢翻了垃圾桶，林云妈的声音从客厅里传过来，"你摔倒了吗？"
"没有！"林云虽然很心虚，但更多的是抑制不住的欢喜。声音里一点也没有痛苦的味道，反到欢快的要死。
"这孩子，还喜着呢......"林云妈妈小声唠叨了几句，就又专心投入了电视剧。
"你妈听见了？"
"没！"林云整个人趴在冷冷的壁砖上，这样才好给脸上身体里汹涌的血液降降温，"你等我啊，挂了。"
方哲文听到这里，便主动按下了挂机。他不用想也知道林云这时候一定在家里快活得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可能在厕所里抱着胳膊压着声音走来走去，也可能激动的偷跑出去，大叫一番再回家。
实际也和方哲文猜的差不多，林云像正在吃鱼的小熊一样，用双手抱着手机，傻乎乎的亲了又亲。
林风刚睡着，林云就偷起了来，溜出去。十月的半夜已经开始冷了，林云穿着衬衫，撒腿跑在清亮的月光下。本来不长的头发向后扬去，一耸一耸的。即使跑在半夜的路上，居然也能觉是个挺精神挺老实的小孩儿。
"阿哲--"方哲文刚开门，林云就扑了上去，"你真的来了！"
林云开心起来还像个学生，他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二十六岁的自己常会被人认作是林风的小弟弟。虽然没有遗传上的关系，林云和林风倒是有着一样高挺笔直的鼻梁，只要是和方哲文在一起，林云总爱用自己的鼻梁去磨蹭方哲文的脸。
"乖乖，"方哲文推开努力抱着自己使劲蹭的林云，"你哥睡了？"
"啊！"林云有点难受的点点头。见到方哲文是很开心的，可是哥哥不同意他们之间的事是很难过的。
　不提林风还好，一提到林云便有些蔫蔫的，放开方哲文，一个人做到椅子上。
方哲文精到了家，一眼便看出林云在想什么，"咱们以后再跟你哥慢慢说。"林云是他最乖巧的工具，方哲文总是能在林云觉得对哥哥有所愧疚的时候适时的说些话，做些事，然后林云便又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方哲文摸了摸林云的手背，马上又让他高兴起来。
"你怎么突然就和你哥回家了？事先也没告诉我。"
方哲文在九月三十号一早，接到林云的电话，他十一要回家，是哥哥和他突然决定的。
"就是我哥要回家啊。"
"以前你也不是每个长假都回家的啊！"
林云几个月来都一门心思的想着自己，方哲文暗暗的想，最近他还特别的加强和林云的关系，时不时打个电话，再不搭理他几天，把林云吊得像是追着面前胡萝卜的小毛驴，方哲文要他向东林云绝不会向西。
"就是我哥要我回家啊......"林云小声的咕哝道。
"你哥要你和我分手，十一不许我们见面，所以才带你回家的是吧？"
"啊？"林云长大了嘴巴，有些呆呆的看着情人，"你怎么知道？"
方哲文得意的一笑，在林云脸上摸了一把。他不用想。他就是矮一点儿的林风。只要方哲文想一想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那就必然也是林风的做法。方哲文赶忙追过来，要死死缠住林云这个好用的玩意儿。
"你答应他回家，就表示你答应你哥要和我拜拜了？"方哲文故意说道。
"不是啊，"林云急急的搂住他，"我就是先答应我哥，你不是也说以后再慢慢跟他说嘛......"
"你哥重要还是我重要？"方哲文不依不饶的追问林云。
"这......这怎么好比的......"
林云小心翼翼的看着方哲文的脸色，果然方哲文的脸飞快的沉了下来，"怎么不能比？就那个最弱智的问题，我和你哥一起掉水里了，你救谁？"
这种问题太多又类似，还有多多不同的答案。有人说要救亲人，儿子可以再生，老婆可以再娶，妈妈只有一个。还有人觉得可能老人已经活够了，够本了，还是救孩子老婆的好。不管怎么说，难题就是难题，怎么样都不能解决好的。不过对林云来说，却十分容易。他救了哥哥，然后就和方哲文一起死。
眼见方哲文的脸色越来越不善，林云不知怎么的，心里开始害怕，他捣着嘴，不敢把答案说出来。
方哲文本以为林云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他只是要让林云更死心塌地的爱死自己。却眼见林云捣着嘴，执拗的不说一句话，顿时心下火起，一把把林云推到地上，
"你跟你哥过去吧，滚！还来找我干什么屁！"方哲文的嘴角反射性的向一边扭去，眼神也变得怨毒。
"不是，不是，我是，那个......"林云又急又怕，没有见过这样的方哲文，他那样乖巧可爱的情人从没有过这样阴森恐怖的面容。
方哲文不由分说的把林云揪起来，向外拖去。他拉不动高高大大的林云，林云又不肯走，方哲文就又踢又踹。他也不知道这股无名火是从哪里来的，反正就是有一种想打林云的欲望。
"啊？你怎么了，"林云低低的叫起来，"别赶我走......"
林云不说别打我别踢我，林云只说别赶我。几个小时前的激动还一直留在心里，即使被暴怒的方哲文踢打，林云也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表现的很爱方哲文，让他觉得伤心要发泄。
同样压抑的林风和方哲文两个人，一个有真正温柔的情人体贴，一个没有，便时时处在爆发的边缘。
不知道哪里来的滔天的怒火，让方哲文下脚越来越重。林云渐渐的觉得害怕，躺在地上，本能的蜷起身子，保护自己柔软的腹部。
"你躲什么？你就回家啊，还不用躲！"
第一脚来的时候林云有点懵，然后是紧接着的第二脚第三脚。被方哲文汹汹的气势吓得不能动弹，林云没想要躲，更没想要还手。
"不是的，我哥，我哥对我太好了，他自己有病不会说，我生病了还夜夜守着我，"林云单纯的以为方哲文只是因为自己不肯救他生气，"我愿意和你一起死，小哲，你听我说......"
林云是林风的弟弟，林风是姜晓阳的情人，姜晓阳是关萦的哥哥......方哲文脑子里只能连成这样的一条线，打林云就是打林风，也就是在揍姜晓阳......方哲文的手掌小小的，脚也小得甚至要买童鞋，可是踢在林云背上的每一下都会发出一声沉沉的闷响。
踢打比自己高，比自己英俊的林云，似乎很能给方哲文带来一种成就感，方哲文把鞋底印在林云干净的小麦色脸颊上，正正的踩在他笔直的鼻梁上。
不躲不跑不还手，林云只是看着自己，大大的眼睛仍然很亮，竟然还带着一种信任的神色，似乎觉得永不会被背叛一样，这样的林云尤其让方哲文克制不了怒气。
流血的嘴角还会无意识的抽动两下，林云无辜的皱着眉毛，好像是要辩解的样子也好像是不相信的样子。
方哲文抓到什么什么就是揍林云的工具，不管是枕头还是皮鞋，只是那些都不解气，看见大眼睛的林云又震惊又迷惑的看着自己，方哲文抓起茶几上的笔记本就往林云头上敲去。
咣一声，屏幕碎在林云的脑袋上，银黑色的液晶顺着林云的头发留下来，林云也昏了过去。

65
林云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哥哥不在房间，似乎家里也只有他一个人。皮肉上的痛苦仿佛比睡着前更甚。林云没敢脱衣服睡觉，他偷偷解开自己的衣服，在日光下，大块的青肿比夜里更加糁人。
怎么回事？
昨晚自己被打懵了，醒来的时候方哲文已经不在房间，林云只好可怜巴巴的把自己收拾干净，擦掉血迹梳好头发，高高兴兴的来，却满心阴云的回家。
各种各样的想法在林云脑子里转了又转，方哲文生气了？没错。他又为什么呢？因为一个诡辩的问题自己没有给出他满意的答案？林云知道方哲文是迁怒与自己，只是真正的原因就不知道了。
林云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人却困了。把被子向上拉一拉，林云看看自己确实裹好了，没有被打的痕迹露在外面，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林风每次回家都要去拜访亲戚。为的就是一个衣锦还乡的感觉。让所有曾经嚼舌头的人知道他这个领养的儿子现在有前途的很，人也更是孝顺的很。上午去看看这个舅舅，下午去看看那个阿姨。虽然林风工作忙，林妈妈有些心疼他长假回趟家还要跑来跑去，但带着这样的儿子上街，那种巨大的诱惑是挡不住的。林风也知道这样很幼稚，但曾经听过的种种言语始终在他脑海里徘徊不去，只有在穿的体体面面重遇他们的时候，那些刺人的声音才能小声一点。
早上去的是小叔家，看林云睡得沉，便没有叫他。林风回家的时候看见的是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的林云，睡得有些不太安稳。如果说方哲文并没有对姜晓阳造成什么直接的伤害，林风尚可以原谅他，甚至有时还有些同情他，可是他对林云做的就是彻彻底底的不能原谅。
他不爱林云，却要了他。
林风只要一想到这里恨不得掐断方哲文纤细的脖子。
他的弟弟有什么错？
林云在梦里翻了个身，皱着眉毛嘴里咕噜咕噜的念念有词。本来一向呈"大"字睡觉的林云缩成一团，被子隆起了一个很大的包。林云睡觉的时候不是伸出来一只胳膊就是蹬出来一条腿。这下四肢都老老实实的放在被子里，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
自从答应了姜晓阳，林风就一直在想要怎么办。他和丁小云分了手，他比以前更注意自己的腿。本来林风想要独自对付有些阴险的方哲文，但是既然扯到了林云，又一个毫无过错的牺牲品，他可能不得不求助于姜晓阳。毕竟当事人是他的父亲，有钱有权的也是他的父亲，只有他有能力威胁或者利诱，保护他儿子晓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