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豹之泪————小明[一]

枪口抵在少年胸膛上，柯 推著他後退，直到重重撞在树干上：
"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第一，把你丢给我们的领袖，他会二话不说地宰了你。第二......你接过 琴 手里的步枪成为我小队的一员，我会保证你安全。"
"落 哥哥......"VOX在一边发抖 "难道你不是我哥的手下吗？加入我哥的小队吧，这样我们每天都可以见到 落 哥哥，大家会很高兴......"
"小孩子给我闭嘴！！"
柯 突然爆发怒吼，眼神却始终不离那双纯黑剔透的眼眸，VOX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拼命流泪。

"你到底男人，对小孩吼什麽，欠扁。"
"什、什麽！？"
黑宝石一如往常，平滑宁静：
"你给的两条路挺有意思。不过我都不喜欢。本著礼尚往来的精神我也给你两条路：第一，顽抗到底，最後被我捉回去大刑伺候然後处决；第二，和我连手把你们的组织消灭，当然这还不够抵消你的罪行，所以我还是得把你捉回去大刑伺候然後处决。选哪个？"
除了 柯 以外，在场的人也都听得呆若木鸡哑口无言。
"你看，哪个都选不了吧？"落 耸耸肩膀"这和你给我的选择一样，太困难太无理，根本无法二选其一。"
"呸，"柯 想"我这个选择跟你那个哪里一样......你给的选择纯粹是找茬。"
"既然如此，"柯 轻叹著"如果你不选，我也没办法救你，我不能总把你这样危险的家夥留在身边...... 虽然你对我来说很特别。"
随後 柯 摆摆手：
"送他去雏鹰首领那里。"

走掉了。
柯 站在原地，望著那人的高挑匀称地身影越走越远。
"队长......"琴 拍拍 柯 肩膀"发什麽呆啊，你早该把他送走了。"
柯 转而看向身边的同伴：
"我以为他可以加入我们的。有时我们的关系很好...... 好得我已经当他是自己人了。"
"我看队长你当他是自己的情人吧？"
"......！？"
柯 费解的看著对方，琴 有些不满：
"队长你自己没有发觉而已！自从我们遇到那家夥，你就有意无意地提起他！他是敌人，你总把他挂在嘴边算什麽！？现在竟然还要让他加入小队！"
"喂，琴 你......"
"不要打断我！！"琴 向那人大发雷霆"你还记不记得他把我们的人全杀死了？还记不记得你自己也险些死在他手里？你到底再想什麽？队长真是个大笨蛋！！"
柯 被顶撞得一时说不出话。最後还是搂住 琴 的肩膀：
"你怎麽敢这样和我说话？真是太无礼了。知道吗，我从没见过像他那样的人。"
柯 一直看著远处：
"那家夥真的有够狠，只用匕首就把我引以为豪的小队解决了。本以为他是个冷血的家夥，没想到他却出乎意料的温和善良。"
柯 摸索著手臂上那条迷彩手帕：
"这条手绢本来是他的，当时手铐卡得太紧，他就用这东西垫在我手腕上；那天晚上他喂我吃东西、帮我洗脸、让我睡在床上自己却睡地板，第二天他还救我性命。"
柯 顿了顿，看著 琴 的眼睛：
"有人这样对你过吗？你知道这种感觉吗？反正从小到大，他是第一个对我这麽好的人。於是我就一直想再见到他，再体会一次那种奇妙的感觉。"
"队长，"琴 有点担心"你不会对他认真了吧？"
"认真？开什麽玩笑......"

营地的心脏地带，有座严整的木板房屋，比任何地方都守备严密。匪徒的装束也整齐统一，落 看到他们每人都戴著鲜红的头巾。
有人将 落 带入房间，这里十分宽敞，光线也很明亮。一条长桌贯穿了房间的中轴。
落 一走进来，就看到房间尽头那一排木架──每座木架一道犀利的视线── 一群灰褐色的猎鹰正紧盯著来客，金黄的视线闪烁不止。若它们突然同时起飞进攻，恐怕连猛虎雄狮也要退避三舍。
"嗯......"落 歪头看著它们，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很像我养的小鸟呢，只是它们比小明更大更健壮。
"喂、喂！"身後的匪徒低声警告"别靠近它们！它们都没有被锁住！危险......"
可少年已经走到木架跟前。
一瞬间，所有羽毛都在舞动，所有鸣叫都十分刺耳，所有金色的视线都要刺穿少年一般，房间中的空气立时沸腾起来，像失控的海啸和火山。
杂乱的飞羽切割著视野、尖利地嘶叫占据了全部听觉。这房间让人心神不宁，连持枪的匪徒也有拔腿逃跑的冲动。
夜空般的双瞳，此时正穿越沸腾的空气安抚著一切。
鸟儿的动作渐渐平息，少年站在他们中间微笑起来，其实它们都像小明一样纤细敏感，如果没有养过小鸟，真的会被这样的打招呼方式吓倒。
蜷缩在门边的匪徒只听到犯人快活地说了一句：
"真可爱的鸟。"
他们无不惊异的注视著少年。

"果然是个很特别的人。"一个浑厚又低沈的嗓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所有人都低头行礼。
那个男人高大精干，杂色的短发立在头顶。
落 看著来人走近身边，於是点头致意：
"你好。"
那男人笑出声来：
"居然向我问好。我是‘猎鹰'的首领，雏鹰。"
他随手拉出椅子坐下：
"开门见山的说吧，你能加入我们吗？"
"刚才有人向我提出同样的要求，被我拒了。"
"不肯加入我们，我只好处决你了。"
"我不想死。"
这男人没动声色，瞳孔深处却已经暗起波澜：
"我还以为你会说‘随你处置'之类的豪言壮语呢，没想到这麽怕死。"
"大叔，除了死，还有其他解决方法吗？"
"不加入我们，又不被处决的方法......"他深邃的双眼含著笑意"如果你能答出我的问题，也许还有余地。"
剔透的纯黑目光静谧而安宁，落 点点头：
"说说看。"
"你会狙击吗？"
"会。"
"距离750码，俯角19度，瞄准点和射击的偏差是多少？"
在场的人都被这问题搞得发愣，数学吗？要立刻算出来吗？连老道的狙击手也要画张草图计算一下...... 所有视线都集中在少年身上。
落 抱歉地抓著头发：
"你给的条件不足。"
"哦？"那人饶有兴趣地望著他"还要什麽条件？"
"目标有多高？"
那男人满意地点点头：
"178公分左右。"
"差异大概58.85公分，还要修正......63分左右。"
房间里的人相觑无语，这不假思索的答案，令雏鹰的的眼神由沈寂变得兴奋，光芒在瞳孔中跳跃起来：
"我好像得到了一样好东西呢..."

【猎豹之泪】第28章
"我发现好东西了，你也一起来看看。"雏鹰满意地微笑起来。
随後又有个人走进房间：
"什麽好东西？"
说话人半长的深色头发胡乱搭在前额和肩头，下巴上有些胡茬没刮干净，衬衫、迷彩裤让高大的身躯格外悦目，这男人用懒散的眼神扫过房间。
"F.................."落 瞪大眼睛，虽然知道Fish已经潜入猎鹰，但没想到这麽快就见面了。
"就是这个。"雏鹰点指著少年"好东西在这里。"
"哦......"Fish走近身边，挑起少年下颌左右看著"这小子是什麽人？"
听到这话，落 明白自己也要配合著演戏。
"少碰我。"他於是掸开他手掌"胡茬男。"
"哈哈，"雏鹰在一旁笑起来"Fish也有碰钉子的时候。他是威士忌（VISG）。"
"威士忌？他是VISG？怎麽可能？好像一巴掌就能打死似的。你打算怎麽处置他？"
"这位客人很有用，要好好对待..."

雏鹰老大说：
"这位客人很有用，所以要好好对待，牢房那种地方不适合他，让他住酒窖吧。"
於是 落 就被送到这个，没有光线却满是酒香的储酒间。落 坐在靠背椅上，小臂与身後的梁柱被紧缚在一起。
"这是‘好好对待'吗？"落 这样想"这地方这麽暗的，而且没法动弹腿都麻了......还是 柯 那里最舒服。"
然而与几天前不同，寂寞无助的心情已经被驱散了，落 知道在这陌生的地方，正有个人站在身後守护自己，想到这里，心情就飘然轻松起来。
"队、队长......"突然传来门口的卫兵的声音"现在不能取酒！"
落 在这漆黑的空间中安静聆听，声音不是 柯，却又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不能取酒？我兄弟们没的喝，拿两瓶马上就走。"
"不行啊队长！谁也不能进去！"
"你想被我队里的兄弟们扁吗？闪开。"
月光和人造光芒，随著木门打开一起窜进房间，适应了黑暗，落 扭头躲开光线。
原来是另一个队长...落 记得Fish曾说过，‘猎鹰'这个庞大的组织有无数分层制度，唯独‘小队'这个编制是个特例，他们由最高领袖直接领导，是精英中的精英。
‘猎鹰'中的5支小队，落 已经见过的队长是 柯 和 晨，如此说来，现在正走进房间的人，是5人中的另外一位。

那人在无光的酒架上寻找。漆黑的环境似乎根本不是障碍，他动作轻盈得像猫一样。落 观察著那人，竟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直到两只大猫眼神相遇。
落 张大眼睛，虽然漆黑，却仍然能看到那人卷曲的短发和魁梧的身形：
"修 教官！？"
眼前这人的惊诧绝不逊於 落，他不可思议的望著少年：
"落......！？"
这个拿著酒瓶的匪徒，竟是 落 在受训时的教官。
他有著混血的棕色皮肤，高大而健壮，是教官更是VISG前辈。
从童年时开始，这位VISG教官就是学员们崇拜的对象，落 不停地观察他、模仿他，和 卡 一起憧憬著变成教官那样威风的VISG。
"教官......？？"
落 不会忘记，当自己和 卡 晚归时，那个把步枪、行军袋挂在他们肩上，要他们一直俯卧撑到天亮的教官；不会忘记在反审讯课上，指著自己大骂‘小混蛋你给我记住'，随後又跑来道歉的人──
曾因为那位教官，落 平生第一次觉得，身为VISG是幸运的，第一次迫不及待地想像他那样提枪杀敌───
可这个人为什麽出现在这里？
看错了？
不、没有────落 不假思索地开口问道：
"教官你......也是卧底吗？"

这男人瞠目结舌的盯著少年，险些打破那瓶刚选中的红酒。
他与 落 在黑暗中对视著，可他一点也不想对视。直到那人说"教官......也是卧底吗？"
"别叫我教官。"
"修 教官不记得我了吗？我..."
"了别叫我教官听到没有！"
"是。"落 於是习惯性地遵命。
"我要走了。"
"等一下！您为什麽在这里？为什麽变成‘猎鹰'的人？"
修 像被什麽刺中了一样：
"还不明白吗？我背叛了。"
"‘背'──‘叛'──？"
这个玩笑开得有水准，出人意料又有趣，但两个人都不曾开口一笑。
"教官你是说真的吗！？"
"别叫我教官！"
"教官你变成恐怖分子了吗！？"
落 想抓起那人衣领问个明白，他用力扯动著束缚小臂的粗绳。
如果是那样，昔日对他的崇拜都算什麽？他的严格训教、他的微笑和威严，哪一样都被奉为信条，那些到底都算什麽？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那人突然将酒瓶猛投出来，在墙壁上撞得粉碎，房间一下子溢满浓浓酒香：
"我背叛不可以吗！？在这个地方有人和我称兄道弟，而在警备队里，VISG只被看作是会呼吸的武器！我想做回人类，已经不想再当武器了！！"
修 狠狠扯住少年衣领：
"小子你刚刚说‘你也是卧底吗？'......为什麽说‘也是'？这里有卧底对吧？他是谁？说出来！"
"......怎麽会这样...？"黑暗中那张熟悉的脸孔竟有这样陌生的表情，落 轻轻摇头"不会告诉你的。"
"很好很好。"教官笑著说道"检验‘反审讯课程'成果的时候到了......"

【猎豹之泪】第29章
刑讯？？
雷 听到这词感到十分惊异，落 什麽也不知道，为什麽要被刑讯？
Fish也有点不安：
"不知怎麽的，那小子说漏了我的事。敌人知道身边有卧底，正在向他逼问。"
雷 於是提起武器就向门外走。Fish一把拦住他：
"你做什麽？"
"干脆去把小落劫出来算了，然後直接冲出‘猎鹰'。"
"臭小鬼，给我退回去！"

雷 被他按坐在木板凳上，淡茶色眼睛始终无法平静。Fish站在面前：
"你到底想怎样！？"
"不去的话，小落可能会死在里面。"
Fish控制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他重重点指对方肩头：
"你自己想死，还要把我一起害死？你救他出去以後，我在这里潜伏近10年的工夫就全都白费了！"
"那要怎麽办？"雷 皱紧眉端盯著Fish。
"什麽嘛......"Fish看不下去，这个从小就乖巧善良的小雷，从不露出这样噙泪般痛苦的表情，於是Fish让他靠在怀里"这麽大个子还露出这种表情，难看死了。落 是在保护我们啊，如果现在冲上去，他的努力就白费了。我们要做的就是配合他，明白吗？"
雷 停顿了好久，才在Fish胸口点点头。
Fish不看 雷，他知道他蹭干了眼泪就会停下来，於是就任由他在怀抱里点头点头，不停点头。

修 摘下步枪丢在一边，自己靠坐在树下嚼著面包。
他很疲倦，心情也糟糕到极点。傍晚的光线渐渐变暗，让人越发烦闷。一条身影走到跟前，在他对面席地而坐。
"做什麽？柯。"
柯 笑著看他：
"那小子说出来什麽吗？"
修 摇摇头。
"我想也是，"柯 说"那小子看上去像个宝石娃娃一碰就碎，其实却不是那麽好对付。想让他开口真不容易。"
修 抬头看向树端：
"废话，我是他的教官，那是我训练出来的。"
此时，微胖的身影也来到跟前，晨 与他们一起席地而坐，他正怒火中烧：
"妈的，我差点被你的得意门生害死！"
"出什麽事了？"
晨 点起根香烟：
"刚才雏鹰首领来过，他问他‘到底谁是卧底'，那、那、那小子居然边微笑边看我，好像在说‘就是那个胖子'一样──害我心脏差点停跳！！"
"哈哈───"另外两人都笑起来。
"笑什麽！？"
修 收起笑脸靠在大树上：
"那孩子一点都没变。还是个小鬼的时候就经常不动声色的置人死地，没想到变成敌人以後还真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