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贱，怎样？[第一部]————月落猪蹄[上]

我摇头，"不。你是我的朋友。如果你贱，我--我也是一样的。"

第六章（7）、
他拥抱着我，仿佛是在找一个依靠，我那时候身高还不如他，却也不得不张开双臂，紧紧得回抱他。
我的心情算不上好，经过这么折腾，一些胡思乱想的藤条缠绕了大脑，阿达的温暖让我松懈了下来，不知不觉就把话说出了口：
"阿达，我想我该谢谢你。"
他没有吱声，放开我，独自到窗前眺望夜色，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隐隐约约有种直觉，似乎他是知道我跟韩浩磊的事情。有了这种想法在，我冲着他的背影，脱口而出道："昨晚的事你是知道的吧？"
没有特指，阿达明显颤动了一下，没有回头，但已足以印证我的直觉不差。
沉默的尴尬再次在彼此之间蔓延开去，我甚至觉得嘴里有一些苦，一时间也辨不清楚这种泛着胆汁一般的感觉源于什么，阿达缓缓得转过身，迟滞得吐出一句："是，我知道，对不起。"
从他愧疚的眼神中，我猜测那个"知道"并不仅仅是知道，也许还有帮手的含义在，不过现在追究，已经没有意义了。于是我故作大方得一笑："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说过，我只希望和自己喜欢的人上床--虽然，有点出乎意料，不过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吧。"
功德圆满得把自己的初次献出去了，献得浑浑噩噩糊里糊涂，倒也不失为一种......人生经验。
阿达也笑了，起初无声，进展到"呵呵哈哈"的笑，倒是笑得我莫名其妙，挠了挠头，正要作应和式的怪笑，阿达却毫无征兆得收敛了笑意，正了脸色道："明杰，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如果你现在还对我说，韩浩磊很危险，不要靠近他......"我苦笑了一声，"已经太迟了。"
"不，"阿达摇头，意味深长得看了我一眼，唇角翘起，"我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我只是想对你说，如果你决定跟韩浩磊一起，那么你会有数量不等的情敌。"
这话倒的确出乎我的意料，我当时傻了眼，瞪着阿达，看他的笑颜越来越灿烂。
稍停了一停，阿达又道："要我给你介绍介绍你的情敌们么？"
我登时无语，这招厉害，直攻软肋，我到如今才猛然醒觉，就算跟韩浩磊有了亲密关系又如何，我对他的了解，不比一个陌生人多多少。
对提醒我这点的阿达，不禁心生怨恨，然那人却丝毫不为所动，笑容渐渐云淡风轻，半躺在床上，凤目定定得粘在我身上，继续慢条斯理："首先么，你最大的情敌是一位女性，她是老板青云直上的一大助力，具体身份我也不清楚，但据我们的观察和猜想，应该是位贵妇名媛，明杰，你要战胜那个女人的可能性，我认为是零。"
"......韩......他到底有多少个情人？"我的头皮有些发麻，苦笑了着，挣扎半天才问出这么一句。
然而阿达却摇头，冲我笑道："这个，我怎么会知道？或明或暗，我的算数并不好。"
我彻底哑口无言了，转念想来，阿达也真是厉害，他必晓得，不论韩浩磊有多么危险，像大哥形容的那般是只"铁刺猬"，如今神智不清的我也会不管不顾，唯独在这情感的独占欲上，那简直是所有感情中人的弱点。我再无耻，再下贱，也断难心安理得得与众多大名鼎鼎或无名小卒分享"一个"情人啊！
困难得吞咽一口唾沫，我好不容易才对阿达憋出句话："你要怎么证明，你这不是空穴来风？有证据没有啊？"
"证据？"阿达嗤笑，挥手示意我给他倒杯水，我依言行事，他喝了口水，头靠在我胸前，笑道，"证据没有，污点证人要不要？"
"污......污点证人？"第一反应是这人中电视剧的毒了，他那竖起的头发挠到我脖子上，痒得我必须轻轻得用手将其抚顺，感觉就像在摸一只毛发凌乱的大狗--
他偏了偏脑袋，似乎是在调整姿势，以便靠得更舒服些，就听他叹了口气道："对啦，证人，证人，就是我咯，口水巾。"
"你？！"我吓得差点跳起，这是这一天里吃的最后一惊，推开阿达，跟他视线相对，他依然在笑，但是神色表情无一例外得告诉我这绝非虚言。
对峙数秒，他又靠过来，这回是直接倒在枕头上，仰躺着道："为什么那么惊讶？你就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么？"
的确没有想过，就阿达在韩浩磊面前那副老鼠见猫的样子，我怎么联想不到这两人在私底下有一腿......这世界也未免太复杂了，我觉得自己的脑细胞明显不够用。
相较我的心乱如麻，扔出炸弹的阿达显得气定神闲，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听着似乎还有挑逗的意味在其中："我也算是韩浩磊的情人哦，这不是脸上贴金，准确得说，是他的......床伴吧。我早跟你说过我没病的，你想，我若有病的话，老板还肯动我吗？"
"......你喜欢他？喜欢韩浩磊？"我无法说出"爱"这个字眼。
阿达笑了，我辨不清这微笑里面究竟蕴含了什么样的情结，他说："是啊，我喜欢他。否则我早就离开这鬼地方了。"

第七章（1）、
手机响，铃声音量渐大，到末期几乎是吼，高潮处嘎然而止。
我睁开一只眼睛，瞅瞅窗外，太阳似乎已经升上中天，但睡神的挽留热情洋溢，即刻决定重回Hypnos的怀抱，于是那只眼又闭上了。
不料，刚蜷进被子不到五秒钟，该死的手机再度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我深悔自己为贪图好玩而把铃声设置成"大鬼小鬼来推磨"的胡言乱语，这下就算把头也缩在被子里，依然不能抵挡这从地府阎罗殿穿透来的魔音。
无可奈何，只好滚着下床，用脚摸到拖鞋，蹒跚着拿起桌上的手机。
没睡醒的人心情自然不会太好，不过我没有咆哮的力气，睡意浓厚得"喂"了一声，对方立刻正确判断出我的状态，加以嘲讽："陆明杰同学，现在都几点了？你居然还在睡？"
"不是放假了么，干嘛？这么有空找我？"
听出是林辉，我的情绪稍微好转了一点，尽管不愿承认，但现在似乎需要人说说话，林辉应该是最好的人选了。
"今天有没安排？没事出来玩玩吧。"林辉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又有些迟疑，林辉不是第一次来找我出去，但是此人朋友满天下，去玩也是拉帮结派，团体行动，我并不惯跟陌生人相处，应付了两次之后，就再也不赴林辉的约了。
这次有点例外，林辉在我沉吟的时候，很快补充了一句："就我跟你，没别人。"
"那行。几点？什么地方？"正中下怀的建议，我答应得爽快，撂下手机，匆匆洗漱后出门。
这天周末，地铁里人多如狗毛，若不是着实不想一个人呆着，我断不会挑这个时机上街。
林辉说好请我吃饭，他家底殷实，我也不跟他客气，碰面之后跑进一家巴西烧烤店，在滋然有味的烤肉飘香中，林辉喝干了一杯水，正襟危坐。
我本是心不在焉，猛见他这样，不得不收回心神，试探性得问："怎......怎么了？"
林辉咧嘴一笑："好消息。我的好消息。第一时间就想告诉你，当然也希望你能够帮我。"
听着头大，我停下咀嚼，也换上严肃认真的表情。
"我，"林辉顿了顿，语气中肯凝重，"想追一个人。"
换了平时，我直接就把手上的刀叉餐具飞过去了，然现在听到这么一说，不禁悚然，失声道："你别跟我说你想追姚......姚小姐！"
林辉朝我竖起大拇指，笑容灿烂。
我一阵眩晕，这都什么事，虽然并非出乎意料，但我还真没想到林辉竟然会动真格--他压根不晓得姚安雯的真实身份啊。
林辉无视我的反应，继续兴致勃勃，经他详细介绍，我才知道原来那晚他跟姚安雯也有了惊心动魄的一夜......那个骇人的形容词倒不是形容事件，而是描绘林辉的心情。
据说，他们友好得在江边漫步，遥望对岸的灯光，并肩而行的时候，林辉双眼发光，道："我突然觉得很激动，好久没试过这样的感觉了！阿杰，我一定要追到她！"
哑口无言，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埋头对付盘中烤得有些过的牛肉，不幸耳朵还是得接收着林辉的絮叨不休，话到末尾，他终于提出了让我不回答不行的要求："阿杰，你有姚小姐的联系方式对吧？给我好不好？"
"......我没有。"不知道林辉的自信从哪里来，我摇头不迭。
然林辉显然不信，瞥我一眼，笑道："喂，不是这么不帮忙吧？这一餐可是提前的谢礼哦。"
俗语说得好，"吃人嘴短"，我差点把口里的牛肉统统吐出，白了眼林辉，也哼道："原来是有求于我啊。不过，告诉你，没用。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位姚小姐的联系方式，包括住址电话EMAIL手机MSNQQ号，真是抱歉了。"
林辉擅长见风使舵，否则也不会混到学生会的高层，对朋友也常用这招，见我表情不对，立刻赔笑："哎，开个玩笑啦，你别那么斤斤计较么。"
我喝了口水，平静得回答："我从不斤斤计较，我只会两两计较。"
"这个......哈哈，那你多吃几块肉。"林辉讪笑，过了一会他仍不死心，揪着原话题又道，"你真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么？"
"要我再强调几次你才信？"
"不，不，"林辉赶紧摆手，有些困惑得道，"可是，她说你跟她很熟啊。我向姚小姐要电话的时候，她可是直接告诉我找你要就行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苦笑着想，"红与黑"真会给我招事，她这么一婉转，火力全集中到我身上了，林辉这小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无论如何，我怎么也不能让他踏入姚安雯的世界啊。
亏我还想找他出来释放负面情绪呢，这下可好，更加郁闷了。

第七章（2）、
深吸口气，我思量着要如何才能打消林辉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红与黑"把我牵扯进来，似乎带有一种考验的意思。
林辉肯定从我脸上的表情看出我对这件事的态度，他先发制人得一摆手，笑道："别劝我，你也知道，我是知难而进型。那样漂亮的女孩子恐怕有成箩筐的男人追吧？没事，没事。"他自我开解似得摇了摇头。
我的确了解林辉这小子的脾性，一时间为难起来，就怕他千方百计去找姚安雯的下落，万一卷入什么事端，那实在麻烦。
果然，就听林辉喃喃道："要怎么找她呢？她说她不是学生......阿杰，你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公司白领？"
"不......"我苦笑，一卷舌头，"不清楚。我说，你算了吧。人海茫茫，你怎么找？再说了，完全不知道人家底细，就这么喜欢上了，会不会......"
话没有说尽，从林辉羞赧的傻笑中，我猛然联想起自己--喂，你到底在说谁？
非常不幸，这么一联想，理智渐去，而同病相怜的情结逐渐抬头，我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想办法帮帮你。不过，话说在前头，我不认为姚小姐是你可以喜欢的对象。"
"哎，天下无难事。"林辉大笑，"你只要肯帮我找到她，就算我的大恩人了！"
我无言以对，默默得跟林辉碰杯，心想着，这人似乎异性缘很好，听说谈了好几次恋爱，还以为他对感情有足够的经验跟成熟，孰料真是大谬不然。
酒饱饭足，我忽想起阿达托付给我的事情，尽管此时已并不愿对那人加以援手，但受人之托，到底得忠人之事。于是我便问林辉是否知道学校理工学院的新生齐悦胤，不想林辉回答得爽快："知道。"
连胶鞋都没踏破一只，这消息却印了"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半句，我有些吃惊，不由追问了一句："你认识？"
林辉瞥我一眼，笑容可掬："哈哈，没想到那么快就可以扯平了。阿杰啊，原来你喜欢妹妹型的小女孩，没问题，要认识一下对吧？包在我身上啦！"
对林辉丰富而不着边际的联想里我只能避开锋芒，含糊其辞，依照经验，这种情况只会越抹越黑，便不解释什么，只道："给我说说，她的情况？"
"什么情况？身高体重，还是生日喜好？"这一刹那林辉正了脸色，恢复了新闻播报员的模样，不过话语却颇似八卦杂志的小狗仔。
"......先说说你怎么会认识理工学院的同学吧。"
"你也太搞笑了吧，"林辉直言不讳，"都一个学校的，认识也不奇怪啊。"
"因为她漂亮吧？"我皱了皱眉，揣测着林辉的心态。
林辉笑："是很漂亮，有古典美人的感觉，尤其是眼睛，很特别。不过很可惜，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顿了一顿，他又说了句我始料未及的话，"你到底要不要认识？今天可就是个好机会啊。"
"好机会？"
点头之后，林辉解释，原来那位齐悦胤参加了学校学生会组织的一个合唱团，这几天下午都是他们练习的日子，因此在学校应该就能找到人。
尽管觉得有点冒昧唐突，但我那时候的心情，是想找件事情占据大脑，好让我遗忘那点失落，便同意了林辉的建议，一起到学校去。
林辉领着我，驾轻就熟得跑到理工楼的大阶梯教室，果然远远就听到合唱的歌声，我拉住林辉，道："他们在练习，不好打扰吧？"
"没事。"林辉看表，"三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就解散了。这样吧，我们稍微等等？"
我点头应好，恰好带了学校图书证，便同林辉一起去图书馆消磨了半个小时。
三十五分钟后重新回到阶梯教室，里面的人已经走一些，林辉边抱怨我磨蹭，边张望，骤然高声叫唤："齐悦胤！"
音量之大足成为全场焦点，不过必须承认，吼叫是在杂人中寻找目标的最佳手段，很快一个女孩走进我们身边，笑道："哎，是林师兄。找我有事？"
三三两两的人从我们的身边过去，不消多时，教室里只剩下零丁的几只，林辉到此才开口笑道："没什么事，我这同学想认识下你，就叫我来介绍了。"
齐悦胤好奇的视线即刻落在了我身上，我为林辉这么坦白招供而发窘，对女孩子更不会应付，只好采取最古老的手段，带笑问好。
就在见面最初的几分钟内，我的眼睛几乎没有离开过她的眼睛--的确，齐悦胤是个漂亮的女生，如林辉所说，是东方传统的端庄秀美，脸如鹅卵石圆润，五官组合出一副生动的江南美景来。而她的那双眼睛，细长上挑，那种熟悉感让我立刻明白过来，眼前的这个女孩与阿达一定有着血缘的关系。
是妹妹么？我猜想。可是为什么阿达要假我的手来寻找至亲姐妹呢？他......难道不方便与她见面？

第七章（3）、
离开理工学院大楼，刚走到图书馆门口，林辉一拍脑袋笑道："嘿，突然想起要去借本书，你们聊，不用等我了。"
大概他自己也觉得这个借口太过拙劣，话音刚落，人就溜进了图书馆内，除非用套马索，否则阻挡不了林辉的消失。
我自然没有那工具，望着林辉的背影目瞪口呆，转头一看，齐悦胤脸上的惊讶不会少于我，我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得笑出声来。
齐悦胤的双颊有些潮红，但她的言谈举止，并不失大方，她先开口道："林师兄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