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里————天因

作者:天因  录入:03-20

蒋哥抱住杜为,"逞什么能呢?"
杜为皱起眉头,说话含含糊糊,"你tm好,好歹为老婆,孩,孩子想想......"说完嘴一闭,鼓着腮帮子"唔"了几声,蒋哥忙把他扛到马路边去吐。
梁英斜了他们一眼,边喝自己手中的酒边嘟囔道:"还知道人有老婆孩子?傻!"
段非觉得他话里有话,眼皮一跳一跳,正想说点什么,就听见张复云问梁英,"他们发生过什么事吗?"
梁英防备地看着他,"别问我,我可没醉,什么都不会说的。"
张复云扯扯嘴角,"我还看不出来?"
梁英摆摆手,"别说了,再来玩,划拳还是走瓶你们选!"
邹显撑了撑身子,强打起精神,"划,划拳。"
段非侧过头,正看见杜为在不远的地方吐得厉害,而那蒋哥,一手揽着他,另一只手正有节奏地给他揉背顺气。
他突然觉得,有些扎眼。
梁英的话一直在脑海里晃荡--
还知道人有老婆孩子?傻!
为什么?b
为什么说杜为傻?
杜为这么机灵的一个人,哪里傻?
正想得入迷,梁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说偶像啊,现在就剩我俩了,你会不会划拳?"
段非如梦初醒般地抬起头,发现桌上除了他和梁英还真没其他人。
正想问,只听见"哇"地一声,邹显在离饭桌不太远的树下吐得没形没象,急得张复云扶着他直跳脚,"服务员!茶!给杯热茶!"
不知道为什么,段非突然有些讨厌眼前这个梁英......要不是他杜为和邹显就不会喝高,蒋哥不会出现,杜为不会再喝最后那瓶酒,不会吐,也就不会......
他忍住把啤酒泼到梁英脸上的冲动,咬咬牙,挽起衣袖,"划十五二十!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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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杜为用脚趾头碰了碰段非,"帮,帮我拿一下毛巾。"
段非双手盖着眼,声音有些沙哑,"......自己拿。"
"我,我可是醉酒的人......"
"我也喝了一杯......"
"才一杯,而,而已,我可是,可是......"
"是我把梁英灌趴下的。"
杜为闭上嘴,过了会儿,"英,英雄......"
"承让。"
两个人,一左一右,烂泥一样软倒在客厅沙发上,杜为的脚搭在段非肚子上,段非的膝盖顶着杜为的腰。
自从被蒋哥用车送了回来,他们就保持着这个姿势。
已经超过十分钟了。
杜为想让段非帮他拿毛巾擦脸,口水耗尽了还说不动,心里免不了有些憋屈--他之所以到现在还晕乎乎地,完全是为了给这姓段的笨蛋挡酒,死小子怎么就不能体贴点呢?
"我,我说段非,你,你真不给,给我拿毛巾?"
"......"
"你不,不给我拿,我,我自己去拿了啊。"
"......"
"我,我真起了啊......我起了......"
杜为郁闷地从沙发上爬起来,一个不注意,小腿撞在茶几上,他大叫一声,在地上连滚两圈。
"杜......"段非听见动静,猛地坐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一黑,翻身摔在杜为身上。
杜为又是一声惨叫,用力移开身上的人,连滚带爬地去开灯。
亮光让他不自觉地闭上眼,心里默数了十下才集中精力睁开,只见段非缩在沙发腿旁边一动不动。
杜为吓了一跳,蹲过去推了推他,"段非,你怎么了?"
只见段非满脸通红,出的气又热又重。
杜为的酒一下就醒了大半,步伐不稳地抱起段非去他屋,平放在床上。
"段非,段非!"杜为轻轻拍着他的脸。
段非皱了皱眉,咕噜了一声,终于......打起鼾来......

段非沾了点水,抹在头发上,让自己看上去更精神点。
出了洗手间,他径直往会议室走,有个人拦住他,"先生,您是媒体的人吧?请这边签到。"
有点迷糊地跟着那个人走到旁边的小台子旁,段非签下自己的名字、电话和单位,得到一个信封。
打开信封,里面隐约装着什么,段非抬起头,正巧看见给他带路和让他签到的人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盯着他。
心里一颤,明白过来,段非有些慌张地把那信封揣进包里,快步离开。
也许,也许这便是传说中记者们的"误餐费",灰色收入。
那手感,没三张也有两张,可以请杜为吃顿好的......段非悄悄地笑了。
会议室已经布置成一个新闻发布会的现场,里面早塞满了各路记者,电视台电台报社杂志,一家不落。
据说某个内地颇有名气的歌星全国巡回着为他的第五张唱片专辑做宣传,便成就了段非第一次的采访任务。
通知上说的开始时间已经过了十来分钟,歌星的影儿都没见着,段非等得有些无聊,放眼看去,其他人都处之泰然。
旁边一个摄影记者边擦镜头边说早就习惯了,段非点点头,心里冒出两个字--大腕。
大腕在新闻发布会规定的开始时间过去快半小时才姗姗来迟,戴着鸭舌帽和墨镜,在场的摄影记者们立刻用闪光灯肯定了他的走红程度。
大腕坐下后摘了帽子和眼镜,很瘦,很单薄,脸也很小。
据说只有脸够小,在镜头里看起来才不会显得过大,段非看了老半天才把以前在电视里看过的那个形象和眼前的人联系起来。
以前认为他那么高不可攀,这次面对面看到,距离感小了,只觉得他嫩嫩地,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干净的帅劲。
记者们开始提问,段非打开录音笔,一边录音一边在采访本上唰唰唰地写,惟恐记漏了,完全忘了自己也有资格"为难"大腕同学。
发布会刚进行了五分钟,突然有个记者站起来,"上周的X周刊刊登出了一张你和一名男性暧昧的逛街照片,你能够解释一下吗?"
这与该大腕的新专辑半点关系都没有,他大概没有料到记者们会这么快问到隐私问题,人一发傻,"呃"了一声,半天做不了回答。
他的经纪人接过话筒,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个记者就抢着说:"请本人正面回答。"
大腕有些尴尬,借着抹脸想转换一下气氛,"我想这个问题跟我的新专辑没有什么关系,我......"
"怎么没有关系?你的新专辑以情歌为主,你总得让你的歌迷知道你唱那些歌是唱给女人还是男人吧。"那记者已经很有些咄咄逼人了。
现场起了骚动,声音渐渐大起来。
段非停下了记录,抬头看看那记者,又看看台上,心里觉得不太舒服。
"请回答我的问题!"
"那个,这位媒体的朋友......"经纪人出来打圆场。
"请本人回答!不要敷衍!我只想知道,那张照片上的男人是谁!"
这时,另一个记者站起来想缓和气氛,"请问,新专辑预计能卖多少张?"
先前那个记者暴怒,"老子还没问完!"转头面对台上,"那个男人是谁?!"
第二个记者吓得立刻缩了回去。
嚣张者更加嚣张,"请立刻回答!"
段非忍无可忍,"嚯"地跳起来,正准备骂人,却已经有人领着保安进来把那态度恶劣的记者架了出去。
他仔细一看,那个带保安进场的人居然是张复云。
"这位媒体的朋友有什么问题吗?"经纪人一脸大汗,有些气虚地问"鹤立鸡群"段非,生怕他再问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段非清了清喉咙,慢条斯理地,"请问......您想通过新专辑对歌迷们传达您对爱情的理念吗?"
大腕长长地吐了口气,露出微笑,"是,我想告诉他们,爱你们认为值得爱的人,无论他是谁,有什么身份,坚持,就会得到幸福。"
道了谢,坐下前转头看了看张复云,他老远地冲他竖起大拇指。
反复想着刚才自己的问题和对方的回答,段非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烫。
发布会结束以后--
张复云叼着吸管慢慢吸着杯子里的果汁,段非笑他,"来酒吧喝果汁,酒保已经把你鄙视过几百遍了。"
张复云指指段非面前的那杯,"喝酸奶的能好到哪里去?"
两人一阵沉默,同时埋头狂吸。
"段非,当时你站起来想干什么?"
"骂人。"
"为什么?"
"跟你找保安来的理由一样。"看不惯呗。
"我是因为他言辞间侮辱了同性恋才出去找人的,你也是吗?"
段非一愣,"啊?"
张复云笑咪咪地把最后一口果汁吸干,"我跟邹显,你知道的吧,这段时间看我们的眼神都变了,躲躲闪闪,跟个偷地雷的一样。"
"啊?"g
"害怕?觉得恶心?无法接受?怎么可能,你都敢做杜为的室友......"说到这里张复云猛地停住,大眼分明地将段非看了又看,有点不确定,"你也知道的,对吧?"
来不及了,段非已经发现端倪,摆出一脸正气,"我什么都不知道。快!老实交代了!"
张复云干笑,"那什么,时间不早了,我......"
"才七点。"
"邹显在等我,晚上要帮他赶稿子。"
"电话给我,我给他说。"
"我,我肚子痛我去趟厕所!"
"屎遁?"段非抓住他的手,阴沉沉地一笑,"窗都没有,别说门了。"
张复云别别扭扭地抽开,又叫了一杯果汁,呐呐地说:"会遭天谴的。"
"吊人胃口才会五雷轰顶。"
"背后八卦别人生儿子没屁眼!"
"首先,八卦是你的工作,第二,你还想生儿子?电话拿来,我给邹显说......"
张复云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别,我招!我全招!"抓过刚被递到手上的果汁,狠狠地一吸,咽下去以后保持了三秒钟沉默,然后他说:"杜为也喜欢男人......"
"哦,"段非的反应很平静,平静得吓人,"你怎么知道?"
"凭嗅觉......呃,开玩笑,我猜的......呃,你别拿眼瞪我!我招,我全招!那天最后梁英不是被你灌醉了嘛?我送他回家的时候套了他的话,梁英说,杜为在他那个圈子里很受欢迎,他......他以前喜欢蒋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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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十分钟九点,还有一站路,五分钟内能到,下车后如果一路狂奔,应该能在三分钟之内回家,这样的话,就安全了!
段非捏着拳头,一边焦急地等红灯过去一边看手表。
还有九分钟,没问题,来得及。
下车后他撒开脚丫子就开始跑,风在耳边形成一层像结界般的东西,让他什么都听不到。
进小区了,进楼了,楼道灯一个接一个地亮起来,还有两分钟。
一早在车上就摸出了钥匙,紧紧抓在手里,看准锁眼插进去,向右拧,开门,进门,关门,一气呵成。
杜为出现在卧室门前,"回来了?"
段非边喘气边走到自己的屋里,"你怎么,在家?"
"忘了给你说,我换了班。"
段非脱掉鞋,拿掉表,还有一分钟。
"晚饭吃了没?"杜为把脑袋伸进段非屋里。
"吃了......怎么换班了?"
"蒋哥老婆有些不舒服,明天要陪她去医院,我把今天的夜班换给他,明天我白天。"
段非抿了抿嘴唇,直勾勾地盯住杜为的眼睛。
杜为很少见段非这样正经,有些惊讶,"怎么了?"
段非不说话,在心里默默倒数。
五......张复云说的,是真的吧。
四......他是同性恋。
三......他很受欢迎。
二......他以前喜欢蒋哥。
一......只是不知道,现在呢......
时间到。
挤了个相当难看的笑给杜为看,两眼一翻,栽进床里,睡过去。

段非知道他又在做那个梦,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多了些别的细节--
病痨鬼面色苍白,双颊凹陷,手指如枯枝般,轻轻扣在自己的腰间,在耳边反复地说,等我好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等我好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他似乎点了头,那个人笑起来,夹杂着咳嗽和喘息声,笑得很辛苦。
还有一些片断,耳鬓厮磨、大红盖头、奄奄一息、含恨九泉,完全没有逻辑可言,只是在梦里混乱地闪现。
段非有时候会觉得自己能够控制这个梦的节奏,这天,他极度渴望看到病痨鬼的正面,于是他在脑海里呐喊--转过来,拜托,转过身来。
蓝衣公子如往常般比了个"三",病痨鬼垂下头,缓缓地摇了摇。
他想从床上起来,手软了一下,没撑住,身子倒在床边,重重地咳嗽起来。
一口血吐在床边,病痨鬼擦了擦嘴,抬起头......
段非呼吸一窒。
那是一张不认识的脸,完全没印象,绝对没见过,可段非的第一反应却是--杜为!
明明长得一点不像,可他给他的感觉,就是杜为。
这个人曾经说,等我好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心口莫名其妙地钝痛起来,在身上的痛开始之前。
睁开眼,额头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汗。
才凌晨五点过,窗外的天漆黑一片,段非想洗个澡。
拉开卧室门,厕所门也同时开启,杜为擦着头发,光着上身,正傻瓜兮兮地站在那门口,"咦?这么早就起来了?"
段非被骇个正着,一手掩住脸一手指着杜为乱抖,耳朵在看不见的地方红得出奇,"你......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杜为打开客厅的灯,走到段非面前,"我刚洗完澡,当然没穿。你也要洗?"
距离更近,看得更清楚,男人胸腹上的纹理肌肉几乎都能数出来,皮肤颜色漂亮,肌是肌肉是肉地,身材还真不错。
段非的耳朵红得愈发地厉害,悄悄退了半步,"刚洗完也该穿衣服吧,现在十一月,不是八月!赶紧,赶紧穿上!"
杜为恶作剧地拿肩膀撞他,"我就不穿,怎么样?哥哥我身材好吧?"
段非咬牙切齿地说:"喜欢光着是吧?有本事你就这么站着别动!"
"站就站!"杜为昂首挺胸。
半分钟后......"冷死老子了!"杜为飞也似地跑回卧室,穿衣服......
段非也趁机脚地抹油,闪进厕所洗澡,心想如果杜为再坚持三秒钟,先落跑的肯定是他自己。
上面什么都没穿,下面只套了条紧身内裤,头发尖上还带着小水珠,偶尔一颗滴下来,顺着锁骨缓缓滑到胸前的......娘耶,太淫荡了!
段非故意洗得很慢,在厕所里折腾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才出来,杜为煎了几个鸡蛋,倒了两杯饮料,在饭桌上在等他。
"没想到你起得这么早,我平时跑白班都出去解决早饭,也不晓得这鸡蛋煎得合不合你胃口,凑合吃吧。"杜为把盘子推到段非面前。
段非看看他又看看盘子,"煎鸡蛋还能有别的味道?"
"蒋哥说早上吃点醋比较好,蒋嫂说早上还要吃点蜂蜜,我煎的时候都加了点。"
"......"
艰难地吃着糖醋煎鸡蛋,段非拿眼角瞄杜为,他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饮料,两眼有些茫然,不知道对焦对到哪里去了。
恍然想起之前的梦,段非不由自主地仔细观察起杜为来。
那眼那眉那鼻子那嘴,的确没有一丝一毫和病痨鬼相似,不过却熟悉得像认识了许多年。

推书 20234-03-20 :自闭儿+番外(又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