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开始
我认识一对兄弟,已经有9个年头了。
哥哥叫齐一明,弟弟叫齐一白,但是我管哥哥叫爹,弟弟叫白痴。
他们是双生子,长的很像,我小时候分不清楚谁是谁。
但是我知道,会朝著我温柔的笑的,一定就是齐一明。
因爲这温柔的笑,我一直叫他爹。
我们认识的时候,不过是12岁的年纪。
刚刚上初一,正是半大不小的时候,小学里那些个打打闹闹的,都还没有消退。
女生跟男生,在那个时候,还没有明白啥叫做是界线。
掐架的时候,总是男女混战成一团的。
我从小不爱这个,没事的时候喜欢看人家掐,别人掐的越厉害,我就越开心。
但是我也不怎麽说话。
我是个有点自闭的儿童,没上过幼稚园。
我更小的小时候,是跟小人书和童话一起度过的。
我娘很早教我识字,没人跟我一起玩,所以我只好看很多的书。
书是个奇妙的东西,你想要学会啥,它就能教会你啥,包括感情。
我小时没觉得我爹我娘很好,他们老不在家,难得在就吵架。
我爹是个野和尚(方言:就是很喜欢在外面玩的人),我娘倒是很不错,不过她经常加班。
没人管我,我也不喜欢出门去玩。
那些小孩,弄得黑乎乎的。
我嫌脏。
後来到年纪了,我就上学去了。
小学里很多掐架。
我总是坐在最後一排(我人高坐最後)看的起劲。
老师们不管这个,她们管这个叫做是活泼的孩子。
老师们也不管我,她们管我叫做是文静的孩子。
从小一到小四,都没有人发现我的不对劲。
一直到了小五的某天。
我的同桌是个早熟的女生。
她放在书桌里的小白袋子被某个好奇的过了头的男生给翻了出来。
于是整个教室都疯了。
我坐在那里,静静的就像是一个娃娃。
後来我听见老师跟我娘说:你女儿有自闭症。
我娘没理那老师。
所以我顺顺溜溜的进了初中。
我还是坐在最後一派,初中的教室後面有个门,我就坐在门边上。
从这个门望出去,可以看到对面班级的人在做什麽。
我的同桌就是齐一明。
齐一明的个子不高,但是他还是坐在了我旁边,衣领干净而挺硬,我对他印象很好。
他弟弟就在对面的班级,我一眼就可以看到他在干嘛。
开学第一天他就跑过来对我说:
我是齐一白,你以後可别跟著我哥。
我那时候还没跟我爹熟起来呢。
那白痴就跑来警告了。
现在我想起来,伸脚过去踢他:
白痴,你那时候怎麽就这麽激灵,知道要警告我啊?
那白痴正抱著我爹撒娇,闻言给了我一个白眼:
我一看,你就不是个好东西,坐在那里笑的跟个鬼似的,我能不保护我哥麽?果然啊,现在成天的赖在我这里不走,我早知道我那时候就该......
我爹就伸手打了他一下,说:
干什麽?要不是因爲林铛,你早不在这里快活了,还敢说她......
我笑:
爹,林铛一辈子不要离开这个家~因爲啊~这里有我的爹在啊~
2、开学第一天
开学的时候我娘也来了。
因爲我暑假看漫画看的太厉害,把录取通知书给弄没了,我娘心急如焚,带著我直奔校长室。
结果校长说没关系只要小学里有个证明就好云云。
这麽一耽搁,我到新班级报道的时候,就晚了很多。
那班主任是个满脸黄褐斑的中年女人,一脸的杀气,满目的凶狠。
我被她安排坐在最後靠门的位置上。
开学无非是自我介绍,说一些开场白,介绍一下学校之类的。
我在这个班级--7班,是个高干班,很多领导的小孩,和高级教师子女都在。
他们很多都是早就认识的,也有从同一个小学升上来的。
轮到我们这里的时候,我身边的男生站起来:我叫齐一明,整齐的齐,明白的明。
真的是,很整齐明白的名字啊。
我也跟著站起来:我叫林铛。
接著就是发新书。
初中的课本比小学多了好多,书又很大,我看到齐一明把书全部都放在他的书包里,那个书包是当时很流行的巴布豆,我在心里想,他家境真是不错。
那个杀气老师在讲台上罗哩巴嗦了半天,就意识我们可以稍微的自由活动一下,去熟悉一下校园。
我不想出去,外面很热。
何况教师里早就有好戏可以看。
那些教师子女和干部子女拉帮结夥的,早成了两派势力。
有人来拉齐一明的手,说:
齐一明你爸是X局的所以你要跟我们一起。
又有个女生上来说:
不对,齐一明他妈妈是Z中的老师所以他要跟我们一起。
我坐在一边看,忽然觉得齐一明很像是那个打架的粽子。
包子跟糯米打架,粽子冲了上去,忽然把外壳一剥,道:我来助你,我是卧底。
齐一明嘴巴一张,正要说话。
後面突然冲出来一个声音:
干什麽?不准拉我哥,我哥不会跟你们一夥的。
感情这齐一明这麽小,就有人来英雄救英雄了?
门後冒出来的那人继续道:
我哥才不会理你们,一群傻乎乎的。
他指著刚才的女生跟男生:你,张玛丽,还有你,李查理,你们两个下次不准到我家来玩。
这英雄感情还挺霸道的?
英雄说话的功夫从後面转出来了。
怎麽回事?两个齐一明?
我面前的这个拉住暴走的那个,介绍说:
我弟弟齐一白,对面8班的。
齐一白穿著跟他哥哥一摸一样的竖领子T恤,面部抽搐,作张牙舞爪状。
赶走了张姓小女生和李姓小男生以後,齐一白跟著他哥哥坐下来。
齐一明介绍说:这个是我同桌,名字很好听哦,叫做是林铛。
齐一白一撇嘴:什麽啊丁零当啷的,简直就是一破铃铛。
又转过身对著他哥说:哥,这小丫头一看就不是好人,你以後别理她。
我觉得不服气,再怎麽说我那时候也才12岁。
我说:你怎麽就知道我不是好人?我觉得你才不是好人,一来你就在那里大叫,凶巴巴的,你欺负人。
天知道我多久没有一连串的讲这麽多话了,说完了我就开始咳嗽--我被口水给卡了。
切~这麽没用,还是一病猫,铃铛猫,我给你说。
齐一白冲著我翻了无数个白眼,我觉得他的眼珠子都要被翻没了:
他说:以後不准靠近我哥,不准喜欢我哥,不准其他人靠近我哥,以後也别跟著我哥。
我就在对面那个班级,上课的时候我可都看见的。
我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对面的教室就隔著一个天井的,近的很,一清二楚。
3、就这麽过
初一的课并不很难,我一贯的保持著成绩。
齐一明(那时候还不叫爹)上课听的很认真,笔记做的比一般女生都来的乾净。
我上课经常走神,语文书下压著租来的小说。
到了下课我就狂抄他的笔记。
我的字潦草飞舞,他的字乾净整齐。
写作业的时候,不会做的,可以瞄他一眼,他的本子端端正正的摊著,从来都是一个大红的"优"字。
这个人也不喜欢动,坐下去了,就非要等到不得不起来的时候才会起来。
我有时候会很恶劣的想,他什麽时候才会憋不住想要去上厕所。
下了课,就是打来闹去的学生。
有时候掐架一直波及到我们的桌子。
他总是笑笑说:
你们不要闹了,等一下要上课的。
齐一白下课经常过来找他哥。
一屁股挤在他哥的椅子上,俩人跟胶水似的粘在一起。
穿著一样的衣服裤子,梳一样的头发,笑起来嘴角有一样的酒窝,难以分辩的双子就是这个样子。
不过那个时候的我当然不会这麽想。
我只会去想:
大夏天的,就这麽粘著,也不会觉得热死。
齐一白比他哥凶狠很多。
一看见人过来就会直接推开。
还会很凶的叫:
走开一点,万一不小心把我哥碰伤怎麽办啊!
我拜托你,你哥好歹也是比你大的好不好,还碰伤,男生有这麽脆弱的?
齐一白就会一个白眼过来:
要你管,你管好的小说不被老师没收就好。
念初一的时候,都是很傻的。
按部就班,该怎麽老实,就怎麽老实。
那个时候我爹我娘还没有吵架,所以我总是按时回家,按时上课。
坐在最後的其他同学,大抵是山高皇帝远了,上课的时候闹腾的很,某天杀气(也就是班主任)火了,一把拎出去集体受训。
後面的人几乎都去了,除了那给学校造房子的邵家少爷杀气没敢动他,剩下的,就只有我们这对同桌是幸运儿了。
我们俩上课不闹腾,因为我们上课很忙。
齐一明忙著记笔记。
我忙著看小说,有时候是漫画。
老师注意到之前,他就会推一下我的胳膊。
然後我收敛一点,对著老师作专心状。
趁著放学路过的时候,我会转进路边的租书店还书,顺便借新的。
雷打不动,每天都去。
租书店的老板是个很搞笑的男人,他儿子才念小一。
因为他的店子书多,进的又勤快,所以我喜欢锁定这家店租。
租书的时候遇上个臭味相投的人。
她是个绰号叫做"螃蟹"的人。
她看书很疯,每次都是好几本一起租。
不过起初我们并不认识。
某天老板说:
林铛啊,你跟螃蟹是一个学校的啊。
有空帮我给她说一声,借慢点,我这里书都不够给她借了,下个星期又要去进书了......
我下了课就去了初二(3)班,门口正立著个人,在大声的训斥著:我操你XX......
那个人就是螃蟹。
乾瘦乾瘦的,脸上有细细的雀斑
於是,我就认识了螃蟹。
□□□自□由□自□在□□□
4、两个壁报头子
齐一明因为字写得好看,被杀气任命为初一(7)班的壁报头子。
手下有几个小兵,其中就包括了开学就出现过的张玛丽李查理,这两个因为太积极,一早成了高干与高师俩个门派的掌门。
学校规定每隔个周末,就要出一次壁报。
开了学的第二个周末。
齐一明骑著车子颠儿颠儿的跑来学校,他那个车子是日本的山地,上坡就跟走平地似的。但是这山地有个後座。
後座上当然坐的是齐一白,那座位是他硬装的。
其实明明俩人都有这麽一辆车,齐一明是银色的,齐一白是黑色的。
不过齐家妈妈疼的是弟弟,齐一白要什麽,她就给什麽,何况是两个後座。
於是这漂亮的山地,就有两个难看的後座。
齐一明就载著齐一白,从家里骑过来学校。
还好俩人都不重,齐一明骑车子就像是他写作业,四平八稳的怎麽也摔不到齐一白。
他根本就是舒服到靠著他哥的背,睡著了。
没办法,出壁报得要7点就起来。
难得的周末,硬被拉起来出门,脑子都还不清楚呢。
胡乱塞了几口早饭,一上车就这麽舒服,不睡著才怪。
9月份还是夏天,天亮的早,到7点多,早就是亮堂堂的了。
於是周末的早晨,要是你在那个时候路过X街,你可以看到:
随风飘动的短发,男孩子乾净的衣角。
和靠著男孩子睡得正香的另一个男孩子的手--它正紧紧的抱著前面努力踩著车子的男孩子的腰。
不过齐一白也不是真的来干坐著看哥哥干活的。
他们一起学过硬笔书法,可以混著写作业也对不出笔迹。
他是8班的壁报头子。
8班没有人才,全部的活都只有他跟另一个小女生来做。
稿子都是杀气给准备好的,爱国的爱学习的爱劳动的。
还有一个光荣榜,用来写每隔一周的小考情况。
7班跟8班,加上隔壁的6班,是整个五中初一的特殊班,也就是所谓的高干子弟优秀人才的快班。
再加上其他的班级,整个初一一共9个班,带著初一的级长,就是7班的杀气。
杀气做了半辈子老师了,儿子刚巧那年开始念大学,考进了S市著名的F大。
杀气那个时候的口中,就长带著一个调子,就是:你们要像我儿子那样怎麽怎麽地。
那时候风光的杀气,给了第一次出壁报的齐一明一本书。
书里画了很多壁报的样式,介绍了怎麽划分区域,还有教怎麽栏花边,画报头。
到学校的时候,那玛丽查理都已经连带著另外两个人都已经在了,正坐在那里商量著等一下去谁家里玩呢。
张玛丽书香门第,自小学习油画,同门师兄便是李查理。
俩人被齐一明安排画报头跟插画。
另两个就画花边,打框子。
7班人多力量大,进展神速,那两个头头又决定了要在中午以前就搞定,以便可以出去玩,就更是干得起劲了。
齐一明坐在位子上看那些稿子,一边把粉笔都泡在水盆里。
泡过的粉笔写出来的字好看,这也是杀气指导的。
8班就不一样了。
一共只得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对面,恨的齐一白牙痒痒,为什麽他们班就这麽多人可以做事,而自己班上就全是飞毛腿,除了跑步推铅球,就连个出壁报的人都没有。
没办法,齐一白跑过来跟哥哥借了那本书回去看。
又指挥那女生,把少年周刊上的画照著样子描上去。
这女生跟著齐一白的命令,一口一个指令,就开始画报头。
女生个字矮,没办法够到上面的部分。
齐一白就自己上去画,在顶上画了个绿藤下面垂了些个小葡萄,倒也挺清新的。
齐一白往後退了一步,想要看看有没有画斜了。
这一退,就退出事情来了。
5、受伤
齐一白往後退,可是他忘记了自己是站在椅子上的。
於是他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他连忙在椅背上扶了一把。
也该是齐一白倒楣,不扶还没事,顶多摔一大跟头,扶了,就倒楣,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椅子品质不过关,背後还有个大钉子。
齐一白的手心当场血流如注,痛的他就要喊"哥"。
那一边的女生吓得一愣一愣的,一看见血就要叫。
齐一白最不耐烦女孩子的尖叫声,两只眼睛白眼一翻:
别叫,难听死了,你接著画,我去洗一下。
那女生一张嘴就被骂,到底还是个孩子,便不高兴起来,转过身嘟嘟囔囔的说:
什麽人嘛,人家好心关心,还说人家难听......
越说越生气。f
等到齐一白洗了手上的血,回来教室一看。
这女生居然已经走了。
把个齐一白气得,一脚就踹了那害他受伤的破椅子。
气归气,活还是要做的。
8班的班主任叫做是杜莫洁,叫那群小子们给取了一个绰号--灭绝。听这名字,就知道是跟杀气差不到哪里去的一个老师。
画其实已经画的差不多了,但是字,却是一个也没写。
手心里这麽大的一个口子,疼的人嘴里直"嘶嘶"的吸著凉气,又有什麽心思去写那字呢?
齐一白一脚踩在那被他踢翻的椅子上,郁闷的只想大叫。
这个时候,已经靠近中午了。
齐一明这里,已经完全搞定了画,并且已经开始写字了。
因为那几个急著去玩,齐一明也就没说什麽。
一个人细细削尖了粉笔,又用铅笔在黑板上打了横线,再写上去。
他自有一手,写的正楷很是流畅。
虽然以前没做过这个,不过这本来也就不是什麽很难的事情。
所以他很快就写完了。
齐一白终於下定了决心要用那受伤的手去写字。
但是原来的抹布已经脏了,就只好先去一下厕所。
他朝对面望了一眼,看他哥正写的起劲,想是不会这麽快就出来的。
其实那个时候的齐一明,已经写的七七八八了。
当他转出教室的时候,正是齐一明写完的时候。
厕所里的齐一白正盯著自己的手心看,那手心血淋淋的一个口子,看起来就很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