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收回了土地,但是并没有危害到那些孩子,反而为那些孩子安排了最佳去处,这点我该感谢他的;而爸爸的死、我所受的种种若真要比起水遥他们所遭受到的只怕还不够嚐还。蓉姐,冤冤相报何时了?何不就趁这机会消弭这段仇恨呢?』
「但是......」
『再说你也应该清楚水遥远比我还适合胜任董事长这位子不是吗?』
「但是莫邪......」急欲辩解的话再度止於殷莫邪决然的表情下,静默了好一会後才无奈的一叹道:「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定我也无话可说,谁叫你是现任董事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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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麽要将位子让给我?」乍然听闻殷莫邪打算吃惊的人不是只有殷遥蓉而已,就连当事人中的殷水遥也是。
面对殷水遥突如其来的质问,殷莫邪却似早已预料到不急不徐的比著手语,『你不愿意?』
「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
『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你──」俊眼一眯,原本到嘴边的怒语在看到殷莫邪的霎那硬生生的又吞了回去,不禁放软了语气,「你就不怕我掌权握势,再度对你做出不利之举?」
『你不会。』
「喔?」就这麽肯定?
『因为你明白要我死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精神的。』就如同这场车祸一样。
没有声音,却锐利如刃深深的刺入殷水遥体内,刺得他那名为防备的心霎时"砰"的一声碎成无数片,同时,一股莫名之火也熊熊烧起。为什麽?不知道!只知道那把火是因为那句「死」而燃起,他──极度不爱死这个意思从那双修长手指中比出来。
『水遥,不论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接掌董事长这位子,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胜任的。』
「我还是不懂,为什麽?」就算不恨他,也不可能这麽轻易的就将自己父亲一身辛苦所建的产业交付给一个曾经是仇人的外人啊。
微垂眼眸,随既又抬眼轻笑,『你应该懂的,我并不适合担任董事长之职,而你虽然不是蓉姐真正的儿子,但是在外你却是殷家的一份子,将殷氏董事长继承人的位子让给你也是理所当然,你说是吗?』
「至少还有水痕。」
『你也知道他不爱这个,何必非要拖他下水?』
「殷遥蓉呢?」
『比起你,各位董事会如何选择?』
「但是......」为难眼光不由得落在覆盖在棉被下的双脚,尤其是那只因为他的自尊而恐有残废之馀的右脚。为什麽不怪他?为什麽不恨他?为什麽反而要将继承人的位子让给他?无数个疑问盘根错结的植於心中,不时的想问,却偏又在开口的霎那发现问不出口。
说不知道为什麽吗?那是骗自己的,怎麽可能会不知道呢?对於殷莫邪的善良怎麽可以不知道?也就是因为知道才更加觉得羞愧难当啊!
望著殷水遥阴晴多变的神色,殷莫邪像是了解他想法似的,轻轻的扯了扯殷水遥的衣服,暂以唤回陷入自责之中的神智。
『若是觉得心中对我所有愧歉就请答应我继承公司董事长的位子好吗?』不能让爸爸一辈子的心血就这麽毁在他手中。
认真无悔的眼直视著殷水遥,深邃的瞳孔里满是真诚,迷人的脸上更是不带何玩笑之意,乞求般的神色不禁让殷水遥软了心,也点了头。看著殷莫邪因为自己的点头而扬起的开怀笑容,他竟然也觉得有丝开心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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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殷遥蓉和殷水遥的同意,再加上本来就不怎麽认同现任董事长的董事会,对於让位一事自是表现出十分的赞同,因此,一场让贤的大事就在各媒体的喧染之间筹备进行著。於是安抚经过一再更换董事长而显得有些人心惶惶的员工,以及殷氏本身的业绩职务,应付好事的媒体采访,才短短不到三天的时间就让殷水遥险些累死。
精力过度耗损之下,自然探访在医院中休养中的殷莫邪的时间也变少了,三天前至少还可以一天跑二、三趟,现在却是一天能跑一次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一直到听见庄心语失踪的消息之时已经是邵廷洛气急败坏的找上他之後了。
没有人知道庄心语上哪儿去了,他的失踪是突如其来的,店里小姐只知道庄心语在失踪那天和他们一样忙到店里打洋才下班,可是到了隔天向来准时到店里开店的他却没有到,本以为他是有事担搁了或是睡过头了。
可是一天没去,两天没去,第三天可忍不住的跑去他家找人了,老板一直没去怎麽可以呢?谁知道这麽一找才找出庄心语莫名其妙失踪的事实。
对於这意外,殷水遥等人几乎全快急疯了,在他们心目中,庄心语就像是个天使般的存在,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宠腻著庄心语,任凭当初他一再扯他们後腿!而也因为庄心语的失踪殷莫邪才又认识了另一个叫方时寒的男人,一个也是当年事件中的遗孤却也是他们里面第一个表明不报仇的人!会认识这个人只因为他是个警察,也正巧是承辨心语失纵案的负责人。
也就在众人急得焦头烂额之时,另一件事实再度袭上了他们,震得他们个个呆若木鸡,瞠目结舌。谣言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某家报社竟报导庄心语的失踪和殷水遥有关!
当然,殷水遥在盛怒之馀的反应还是嗤之以鼻的,可是警方确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证物说庄心语的失踪,殷水遥涉嫌重大!於是,董事长之位尚未来得及交接的殷水遥反而先进了警察局的拘留所去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叫人措手不及,再怎麽样都无法相信庄心语的失踪会和殷水遥有关的殷莫邪更是难以接受。真是开玩笑!水遥怎麽可能会和心语的失踪有关系?任谁都看得出来水遥对心语的疼爱容忍度有多大,他根本就不可能会对心语做出任何不利之举。
再说就算水遥真的记恨心语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对心语下手,毕竟殷氏继承人的权位对他来说早已是垂手可得事情了,他又何必非得在这时候才对心语下手?
「莫邪你在想什麽?」端著一杯温牛奶,殷遥蓉轻呼一声唤回了沉思中的殷莫邪。
无端发生庄心语的失踪,紧跟著又滋生出殷水遥涉嫌重大被拘留的事件,一波三折的殷氏登时成了八卦媒体的最爱。为了新闻,多次想潜入医院采访的记者更是造成院方及殷莫邪诸多烦恼,为了杜绝受到不必要的干扰,殷莫邪便在徵得主治医师的允许之下出院回殷宅静养了。
微微的摇了摇头,美丽略嫌憔悴的脸上布满著担忧之色。
「别骗我,你在担心水遥是不是?」将牛奶往桌上一搁,殷遥蓉一语道破殷莫邪心中隐忧。
无声的一声叹息,殷莫邪不掩示的点了点头。他担心被拘留的水遥更担心下落不明的心语,不知道他是否安好?不知道他是否出了意外?对於心语这个处处支持他又是第一个对他示好的人,他一直是将他当成亲弟弟般看待的,而今他失踪了无讯息怎能不叫他焦心害怕?
「别这样莫邪,你我都知道庄心语的失踪绝对和水遥无关,我相信警方一定会还给水遥一个清白的。而且你身体也尚未复原,不要忘了王医师有交待要你好好休养,而你也答允了王医师的条件我才让你出院回来的,如果你不配合的话我可是要再将你送回医院去了喔。」
三分责怪七分关怀的话让殷莫邪不怒反笑。见状的殷遥蓉不禁无奈的瞪过一记白眼,随之再度端起牛奶放入他向上摊开的掌心内,「笑笑笑,你就只会笑!挪,这杯牛奶乖乖给我喝下去,然後回房间去休息,知不知道?」
轻轻的抿唇一笑,虽然被骂心却一点也不感到委屈,然而在殷遥蓉的利眼监视之下可也不敢怠慢,只得乖乖的端起牛奶一口一口的轻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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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庄心语的人不只殷莫邪,被拘押在警局的殷水遥也是!但是经过这两天的拘留独处却也让他隐约查觉到不对劲。心语的失踪太过突然,而那所谓的证据更是可笑得叫人难以置信,只是他不明白那个人为什麽明知那证据可笑不真却仍真的将他拘留在这里?
心中疑云不断攀升,隐约燃起的不安却更加漫延,如毒不断侵蚀著他。为何不安?答案隐约可知却又不敢去挖掘,只知道那道纤瘦身影不断的盘旋脑海......眼前......心中......
脚步声,钥匙声及开门声唤起了殷水遥的注意,抬眼寻声望去就见拘留室的门被打开,随之熟悉的身影也同时出现眼前,只是在乍然看到来人脸上那异於寻常枯井无波般冷漠的焦急神情时,心头也不由得跟著一凛。
还来不及开口就已先听到他略显焦急的道:「快跟我走。」
「你确定?」就这麽放他走可以吗?
「没时间跟你废话,要救殷莫邪就快点走。」话一说完,也不等殷水遥的反应就自兀转身而去。
莫邪?!随言殷水遥唬得一声从椅上站起,俊脸突变急声追问:「时寒,你是什麽意思?」为什麽这麽说?无端抓他现在又无端放他,然後再顺道赠送一颗令人惊惶失色的炸弹给他?
「少废话!路上再跟你解释。」
第二十八章
"咚"的一声,犹剩半分满牛奶的杯子从颤抖无力的手掌中滑落掉在白色地毯上,刹那间涌上如火如刀般的剧烈疼痛灼烧著他的喉咙,腹痛如绞得让殷莫邪不禁从轮椅上滚下倒跌在地。
苍白的脸色上冷汗澄澄,扭曲抽搐的丽颜有著无比的痛苦,原本紧咬的唇瓣也因承受不住越发加剧的痛楚而嘶哑的呻吟著。
迷乱的眼看著前方正扬著一抹得意阴狠笑容的殷遥蓉,殷莫邪酸楚而无声的问著,身上的疼痛让他知道自已是中了毒了,可是......可是为什麽?
冷眼看著毒发的殷莫邪痛的在地上打滚的殷遥蓉依究无动於衷的看著,原本慈祥温柔、和蔼可亲的容颜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骇人的森冷狠绝。
当在看到殷莫邪无言的质问眼光时,她突地笑了,随之语气冰冷的道:「很疼吗?放心,这痛不会让你痛太久的。」
为什麽......为什麽要......这麽对待我?泪溢出了眼眶,再度被信任的她所背判的事实让殷莫邪不由得心碎了。摇著头,全身也不停的产生痉挛。
殷遥蓉突缓缓的走到他身旁蹲了下去,「不要怪我莫邪,我早告诉过你不要再回来了不是吗?我也不下数次劝你离开台湾回美国去了,是你不该!是你不该顽固不灵的不回去,是你不该想将董事长的位子让渡给殷水遥,是你逼得我不得不多杀一个庄心语的。」
心语?!痛不欲生中,恍惚的神智在听到挂怀心中的人儿时,不禁微微的抬起了头,青筋显现的手想抓殷遥蓉却反让她视如蛇蝎般的拍掉。
「没有错,庄心语的失踪就是我指使的!如果要造时间来算,这时候的庄心语大概也已经死了。」
听闻恶耗的殷莫邪呆住了,心语死了?......心语......死了?!充斥著血丝的眸子猛然暴睁,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心语......心语不可能死了,不可能的!!一想到心语那张笑语嫣嫣的神情,殷莫邪头摇得更加大力了。
看不著了吗?他再也看不到心语那张美丽迷人的脸,再也听不到心语那略带戏谑般的语气了吗?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子对待他?心语他......心语他并没有犯下什麽错,为什麽你要这样子对待他?!为什麽要这样子对付一个无辜又善良的人?
背叛的打击,失去心语的冲击让殷莫邪突来神力般的扑了向前,将一时不察的殷遥蓉压了满怀,颤抖的手也不停的拍打著殷遥蓉。
比起毒发又行动不便的殷莫邪,殷遥蓉虽然一时防备不及而被压倒在毛毯上,要应付莫邪无力的拍打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见她没两三下就将殷莫邪从自己身上推开,顺便再奋力的掌掴了莫邪一巴掌,顿时将气虚力尽的殷莫邪打得跌在地。
气忿交加的她管不著殷莫邪已中了毒,失去理智的她只知道不停的尖踢著殷莫邪,每踢一次她就愈加激动的叱骂著:「死哑巴!你这杂种竟敢打我?都是你,都是你这个不要脸、无耻至极的小杂种!要不是你,爸爸也不会将眼光从我身上移开!
要不是你,妈妈也不会时常打我怪我为什麽不是男生?要不是你,今天董事长的位子应该是我儿子水痕的!你自己不当董事长也就算了,结果你竟然想将本该属於我和水痕的东西拱手捧送给殷水遥?」
愈骂愈火,愈踢愈觉得不够的殷遥蓉突地转身跑著搁放著公事包的椅上,接著从里头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手枪,回头指著殷莫邪凶神恶煞般的叱吼著,「都是你,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才会失去了我应有的一切!殷莫邪,为什麽你不跟著你妈妈死了算了,为什麽你就非要出现在爸爸面前?」
一会笑,一会怒的殷遥蓉此时已找不到原先雍容华贵般的气质,反之那神色狰狞如鬼魅一般。「不过你放心,我这次一定会让你乖乖的去和你母亲见面,当然若你幸运的话搞不好也可以和爸爸在地狱共享你们的亲情,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不会在失手了。」
充满阴戾的恶狠狠的瞪著委靡倒卧在地的殷莫邪,殷遥蓉像似失去理智般的昂首得意的笑著,好半晌後笑声顿挫,枪口再度瞄准殷莫邪,冷笑中毫不迟疑的扣下扳机。
「妈!不要!」
砰!
突闪而过的身影伴随著熟悉的叫唤,在骇人的枪响声中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看著倒下去的人,殷遥蓉呆若木鸡般的傻住了,难以置信也惊惶失措的瞪大了双眼,血色自脸上褪去,只剩一片青白,缓缓......缓缓的她摇起了头,愈摇愈大,愈摇愈用力,最後再也承受不住的蒙面尖叫:「不!不要!不要啊!!」
昏沉中,感受到一股温物倏然倒卧在自己身上的殷莫邪这也睁开了眼,这是......这是什麽?是......人吗?谁?是谁?是谁倒在他身上?刚才那又是什麽声音?那......现在尖叫著人又是谁?对了,这声音是殷遥蓉,那......那倒在他身上的人是......
几乎是用尽全力的将身上的人推开,殷莫邪忍著身上传上阵阵疼痛的支起上身,然而当瞳孔映入那张倒卧之人的脸时,全身血液在刹那冻结了。
水......水痕?!
眼前突来一阵昏眩让殷莫邪不禁再度跌扑在地,然而那叫人惊心动魄的一撇却让他再度支起了身,而且是顾不得其它的以手肘支地的爬了过去。
水痕!水痕!!天......老天啊!颤抖的手一下子抵上殷水痕的鼻,一下子又抚触著他的脸,看著胸口那不停溢出的黯红血液,殷莫邪想也没想的就将手覆盖在伤口上,另一只手更是不停的在伤口周围做著往上拨弄的举动,彷佛想借由这举止将血拨回去似的。
为什麽一直流出来?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再流了......!不要再流了,水痕......
「你做什麽?不准你碰他!」看见了殷莫邪的举动,殷遥蓉倏然地冲了过去,一把将殷水痕抢了过去,脸上是涕泗纵横,充满怨怼。「不要用你下贱的手碰他!」怒吼过後,殷遥蓉不再理会殷莫邪焦急的欲言的神色,只是朝著殷水痕不停的叫著,彷佛以为这麽叫就能将殷水痕叫唤似的。
而看著殷遥蓉举动的殷莫邪也再忍不住的伸手拉她。不要叫了,不要再叫了!再怎麽叫对水痕没有帮助。快点去叫救护车,快点啊!殷莫邪不断的以虚弱低糜的声音伊亚亚叫著。
「叫什麽!」怒吼了声,殷遥蓉眼露凶狠的拍开了拉扯著自己衣服的手,失手枪杀了自己儿子的恨在此时也全归咎在殷莫邪身上。「是你,是你,全是你!若不是你,爸爸和妈妈的感情也不会绝裂;若不是你我也不会错手杀死水痕,是你!是你这恶魔的错,全是你的错!」
听著殷遥蓉疯狂的指控著,殷莫邪只是不断的摇著头,泪也不断的流著。不禁扪心自问,这真的是因为他吗?这一切的不幸真的全是因为他而起的吗?爸爸的婚姻、水遥的不幸、水痕的死和......和她的思想偏差全都是因为他吗?
他做了什麽?做了什麽?就只因为他是殷莫邪吗?那麽......那麽他可不可以不要了?他可不可以不要这殷莫邪的身份了?当殷莫邪好难,真的好难啊......
「你赔我水痕来,你还我水痕的命来!」尖锐的叫声中,殷遥蓉愤恨难忍的飞快又举起手中的枪只,眼看眨眼间就要扣下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