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手腕一翻,一把黑色的袖珍手枪赫然出现在掌中。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但面上仍然平静,"暮寒,这是为何?"
黑亮的枪口对著他,只有一米不到的距离,就算是孩子也不会失手。
我抿抿嘴唇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为何?谢四少是揣著明白装糊涂吧。"
他眸中的热切渐渐淡去,清明的寒光一点点亮起,"......暮寒疑心是我干的?"
我歪歪头思考,枪口也随之震动了一下,"难道不是麽?"
他闭上了嘴巴看著我,神情变幻莫测。
"知道那一刻我的感觉麽,恨不得自己也跟著他去好了,心碎的滋味,呵呵,都拜你们所赐,所以今天,谢四少应该也不会有冤屈吧。"枪口慢慢贴近他的脸颊,漆黑的金属散著幽冷的寒光,贴在他的肌肤上。
他定定看著我,忽然笑出声来,"好一个没有冤屈,暮寒,你真真是变了,想要知道什麽也会转弯抹角了,以前啊......你至多是强忍著自己的好奇......是什麽让你变得这样快,一下子变得这样成熟大气,仿佛经历过沧海桑田一般......我好像都不敢说认识你了。"
"认不认识无所谓......你现在是不是改变主意了,打算告诉我了麽?"我淡淡一笑,手腕翻转,将手枪装入口袋。
本就没有打算要杀他,我细细看了资料,唐四出事未必就是他们动的手,因为唐四出门的时间几乎不固定,而且这下山的路早已属於监控范围,能够这样把车开上来的,一定是熟悉唐四习惯和保镖们会忽视的人。
这个人一定是内贼。t
但是,内贼也有外应。
谢家从唐四出事以来,堂口发展的速度快得有些惊人。
更何况......现在我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他见我收好了枪,微微松了口气,"暮寒,随便拿枪指著人可不是一个好习惯,你真想要知道什麽,直接说就好了,我对你......你还不知道麽,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
他离得有些太近了,软软的抱怨带著温暖的鼻息喷洒在了我的脸上。
我一惊直觉地伸手去推,不料他的动作更快,双手用力制住我,红润的嘴唇贴了过来。
我厌恶地撇开头,"谢秉纯,放开我!"
"不,暮寒,你不知道我有多麽思念你......暮寒,"他更加紧密地贴上我的身体,手伸进衣领,"你不知道我等你等的快要疯了,我做了那麽多事,就是为了等你来找我,暮寒暮寒,你怎麽可以这样的迷人,这样......"
他喃喃自语,仿佛我是他最亲密的情人,火热的嘴唇带著模糊的叹息流连於我的颈项。
四少 (现代倔受) 58
他喃喃自语,仿佛我是他最亲密的情人,火热的嘴唇带著模糊的叹息流连於我的颈项。
"你思念的到底是谁,谢秉纯,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你想的那个人麽?"
他微微一怔,我趁机挣开,但又被他一把紧紧抓住,重新搂在怀里,力气大到不容抗拒,"得不到他,至少我现在还能得到你。"
胸腹间因为不断的挣扎,那种熟悉的烦闷感又再度传来,我紧紧蜷起身体,努力压抑著不断涌上喉间的腥甜。
这时大门突然被打开,霎那间所有的灯都被来人打开,屋内顿时灯火通明。
我眯起眼睛,一时间也不习惯这样强烈的灯光,倒是觉得拉住我衬衣的手慢慢松开,谢秉纯喃喃道:"......大哥?"
谢秉熙不动声色地走近,看到我和谢秉纯衣衫不整的模样,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随即拿起一旁散乱的衣服递给我,"请林生先穿好衣服,免得受凉。"
谢秉纯嘟起嘴巴,拉扯著他大哥黑色服贴挺括的衣袖,"大哥,我想死暮寒了,不要他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不料谢秉熙俊脸骤沈,"不许胡闹。"t
谢秉纯呆了一下,傻瓜都能听出谢秉熙话中的不悦,只是没料到谢秉熙会当著外人的面就发作了自己。
一时间突然委屈起来,怔怔地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我看著谢秉熙,後者那双蓝灰色眼眸也正定定地打量著我,眼中满含怒火。
我耸耸肩,看来邵阳的动作真是不慢。
过了一会儿,他沈声问道:"林生就没什麽要和我说的麽?"
我悠然地点点头,"是你干得麽?"
谢秉熙的眼眸一凝,缓缓道:"若是我的答案若不能让林生满意,谢家的所有堂口就都将不复存在麽?"
我讥讽一笑,"难道那些堂口还愿意归在谢家名下?"
谢家才涉足黑道,纵使机会再好,总也根基不稳,父亲和唐四稳坐黑道这麽多年,岂是一朝一夕就能被人取代的?
如今谢家的局面十分尴尬,白道的生意已经被唐四逼得捉襟见肘,好不容易刚刚打开一些黑道的生意又被邵阳派人一锅全端。
最近几天,谢家的股票也是名列十大跌幅的榜首。
不过,我还是没有赶尽杀绝,不然谢家两个今天怎有可能与我对坐而谈。
不是我不愿意逼人太甚,而是他们并不是那件事情的主谋,现在还没有必要把人逼急。
谢秉熙也是聪明人,成王败寇,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他当然都能想的明白。
谢秉熙强忍住怒意,一瞬不瞬地看著我,慢慢才道:"好,我明白林生的意思了......四少出事谢家并非主谋,但我们也有参与。"
我点了头,"是谁?"
"秦彦。"
我呼吸一滞,果然是他!
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心神有些散乱的下场就是被狠狠的呛了一下!
"咳咳......"我捂住嘴巴,可已是来不及,喉间的逆血再也忍不住"噗"的一声,喷的手心全是。
脑中有些空白,耳边听著谢秉纯一连叠的惊呼,我没有理会,灵台却清晰无比,果然是他,秦彦。
我记得那时刚到唐四身边时,一心想要报复他,於是勾结过郝三,那个野心勃勃的男子,虽然是唐四的弟兄,但却心狠手辣,他对权利的那种及至的渴望,自然瞒不住明眼人。
我利用他,将唐四交货的地点透出风去,害得唐四受伤,但後来这件事情唐四除了处理了郝三之外,也并没有追究下去。
现在我知道,他是保全了我,可就如文思说的,帮里面并不太平,下面的人多有怨言。
而秦彦在帮中的地位德高望重,他没有子息,唯独一个外甥,就是郝三。
我闭了闭眼睛,胸口越发的闷痛。
原来......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竟是我自己!
"暮寒,你怎麽了,暮寒,"谢秉纯见我并不理睬他,转过头去慌忙叫道:"大哥?"
谢秉熙嗯了一声,走到我身边来,细细看了我良久,问道:"林生,
你这样子有多久了?"
我困难地眨了下眼睛,试图凝起自己散去的心神,摇摇头,推开他的手就想要起来。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得抓紧时间了。
"林......"j
我走到大门口,邵阳果然准时,九点不到,车子已在门口等著。
谢秉熙快步走到我身边,声音低了下来,"你可知道,不光是哮喘才会咳血的,你应当立即治疗。"
我点点头,"我浮生薄命,但求把想要做的事情做完就好了,不过还是要多谢你的一番好意,今日我去,恒天与谢氏之间的纠葛也就到此为止了,希望日後你们好自为之。"
他一怔,继而眼中闪著不敢置信的惊喜,"你,你的意思是不再为难谢家了?"
"主谋并不是你们,况且多一个朋友对恒天来说总是好的,但愿今後我们进水不犯河水,能成为商界好友,恒天初入商界,还要请谢氏多加支持。"
谢秉熙毫不犹豫道:"这是当然。"
我弯身坐进车内,他还带著感激站在门口以目光相送。
我微微一叹,若是之前,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弄出这些手腕。
谢秉熙定是信我了。
我这样说是为了安他的心,也是给自己除去外患。
谁让这个内贼太过强大。
车内邵阳奇怪地问道:"咦,难道不是谢家麽?怎麽突然你和他们这样热络了?"
我将头靠在椅背上,疲倦顿时铺天盖地的朝我袭来。
只模模糊糊地回了他一句,"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所以敌人也可以暂时成为朋友......"话还没说完,便眼前一黑,头晕目眩地睡了过去。
四少 (现代倔受) 59
迷迷糊糊间耳边好像有人走动的声音,还有轻声低语。
"......到底是什麽问题......说著话都能晕过去......他的身体不会......"
手臂上骤然一凉,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冲入鼻端,我瞬间清醒过来。
一个护士正拿著针筒准备在我胳膊上抽血,我猛地推开她,对著站在一旁的邵阳怒道:"都什麽时候了,还有时间到医院消磨时光。"
他低声道:"暮寒,先抽点血化验一下,用不了多少时间。"
我放下衣袖起身就往外走,"等收拾了秦彦,有的是时间呆在这里。"
他不敢拦我,一行人跟在身後快步走出了医院。
天还没亮,但出奇的冷,空中零零落落的飘起了小雪。
邵阳拿著大衣盖在我肩上,保镖们俐落的打开车门,我低腰坐了进去,揉揉疲倦的眉尖,"邵阳,刚才是我口气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他轻声道:"不,是我不能替你们分忧。"
我沈默片刻,叹道:"这几日我可能没时间和唐四说话,你抽了空多看他......等这里的事情一了,我立即动身去美国。"
他点点头,"那暮寒你一切小心,秦彦在恒天根深蒂固,你行事切莫太急。"
我哦了一声,外面的冷空气不断涌入车厢,双腿僵冷难耐,"那就这样吧,我们分头行动。"
车子缓缓开动,我靠在椅背上闭著眼睛小憩。t
好像去年的这个时候,天也开始下雪了。我总是一身冰冷的从外面回来,唐四会在屋里留一盏灯,昏黄的光辉融融映在他俊秀的脸上,即便是偶尔地轻抬眼睫,那深邃眼眸中不知所明的光芒都会让我心跳加速。
有时他会握著我冰冷的手,不可察觉地皱起眉头......
现在想来,这目光中的深意,暖手的动作,都是万般宠腻。
可惜当时,他藏的太深,我懵懂无知。
我心头一酸,眼中忽然又酸涨起来。
略有些慌乱地拧开水瓶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沿著我火辣辣的喉咙缓缓滑下,心绪慢慢平复。
唐四,我要让你知道,你爱的人,不会再让你失望。
我慢慢走回房间,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棉花上。
就在要打开卧室门的那一刹那,忽然想起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转过身,往书房走去。
胳膊被人拉住,邵阳有些焦虑地说道:"暮寒,三天没有合眼了,秦彦的事已经结束了,你还要去做什麽?"
我用力眨眨眼睛,看清他担心的脸,口中模糊说道:"嗯......对......我去看眼唐四......就睡觉。"
这整整一个星期,我都忙著和那只老狐狸斗法。
不是不想要休息,而是秦彦太过狡诈,我去谢家他已是猜出大概,动手已比我快了一步,若我再不费尽心力与他周旋,只怕败的就会是我们。
真是万幸......
那一周的惊心动魄翻云覆雨,今後也必定会成为恒天的一段重要的历史吧,可用来育己育人。
我坐在书桌後头,打开屏幕,热切地等著唐四的身影慢慢出现。
今天,我不给他念书了,我想要和他说话,告诉他,恒天还是好好的,就等他回来了。
画面渐渐清晰,还是病房中的景象,可是──
我大骇,心跳骤然一顿,猛地站起来,死死盯著那张床!
床铺叠的整整齐齐,没有任何人谁过的痕迹!
唐四呢?他明明睡在那张床上的!床边还有很多仪器,它们努力的维持著他的生命!
可如今......空空如也,什麽都不见了!
我要紧牙关,不让自己往那个地方去想,不会的,不会的......
唐四答应过要和我一辈子在一起的!
"不──!"我惊恐万分,声音更是如同破锣一般。
耳朵里嗡嗡地响著,我凑到屏幕前头,贴的那样近,还是那个画面,空荡荡的床铺!
眼前越来越黑,我努力瞪大空洞的眼睛,什麽都看不清楚了......
唐四,你若真的......不在了,就把我也一起带走吧。
心头一阵腥甜,胸腹间更是火烧般的剧痛,我的世界终於被黑暗笼罩。
四少 (现代倔受) 60
耳边似乎有人在不断地说著话,可我什麽都不想要听。
我不要醒来,我不要听到有人告诉我......那个结果。
我只想要坚强温暖的怀抱,熟悉清淡的暖香,还有那双总是静静看著我的深邃眼眸。
唐四......唐四......
枕边总有湿意,潮潮的,我没有力气抬手去擦拭,但每次迷糊有些知觉时,好像被褥又变成干爽绵软的,想来有人细致体贴的换掉。
我知道他们期待我醒来,我知道恒天不能没有我,我知道,都知道。
可是,我不想听到那些话,我......恐惧。
恐惧就像是毒蛇一般缠绕著我,就算是我无法清醒,可依然有数不尽的噩梦缠绕著我,每时每刻都有无尽的鲜血和黑暗笼罩著我,压迫著我,让我无法呼吸,失声尖叫。
"不──"我用尽全身力气拒绝从梦中伸出的黑手,别把我拉下去,那麽黑的深渊,我掉下去了,唐四再也不会找到我!
眼睛霍然睁开,便真的看到了那双沈静绝美的黑眸。
我怔住了,不知是梦是真,就这样呆呆地看著他。
唐四笑了下,漆黑的眼眸更是柔和温柔,"小寒,你可算睡醒了。"
耳边忽然又嗡嗡起来,我看著他嘴巴轻轻地开合,却听不清他说的是什麽,我只清楚一点,就算是做梦,我也要看著他,不能眨眼。
唐四还是和平时一样,冷静自持的样子,就算是心绪再激动,旁人也很难看出来,当然除了我。
我可以感觉到,他眼眸深处那细微的波澜,就像是微风吹落的树叶,轻轻晃过不留痕迹。
我看著看著,头上开始冒出了薄汗。t
又开始眩晕了,但是我不能不看著他,哪怕是在梦中。
他凑近过来,眉尖微微蹙起,"小寒,哪里难受?"
我可以回答他的话麽?t
依稀记得有人说,梦中是不能对话的,对话就会醒来,美梦不复。
我微笑,虽然眼前渐渐发黑,可我还是看著他,不舍得转开视线。
直到又冲过来几个人,其中一个的声音也很熟悉。
"四少,我看他是傻了,哪里有惊喜。"
唐四看了我一会儿,然後蹙眉把我紧紧地抱在怀中,手越收越紧,把我勒的生疼。
我有些气闷,可依旧不敢吭声。
只听到唐四声音清软的好像浸透了水,"......小寒,是我,不是梦,我回来了。"
心里骤然一滞,好容易忍住的酸楚席卷而来,我闭上眼睛微微点头。
我知道,唐四你回来了,但只要梦一醒......我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什麽时候你才能够从梦中走出来呢?
"小寒,睁开眼睛,不是梦,小寒?"
我慢慢睁开眼睛,果然他离得很近,温暖的呼吸扑到我脸上,潮潮的暖暖的,还有熟悉的淡香。
我动了动嘴巴,却不敢说话。
我真是怕再次失望。
多少次,从梦中笑著醒来,却看著空空的房间,摩挲著那半边冰冷的床单,再也无法入眠。
唇上突然一暖,柔软炙热的舌尖探了进来,温柔又不容抗拒地进入我的口中。
我睁大眼睛,唐四浓密黑长的睫毛挡住了我所有的视线,我......甚至是忘记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