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往上拉了拉衣服,不料手指却突然被他一把握紧,"这是怎麽了?"
我睁开眼睛,手心里是斑驳的伤痕,之前谢秉熙同我说话时,我终究是涵养差了一点,把所有的怒火都掐在了手心。
也许我该学者唐四,稳如泰山巍然不动,然後再找个时机,谈笑间杀人於无形。
想到这里我不由笑了起来,"啊,不知道,也许是在地上摔的吧。"
"是麽?"
我实在无心再和他去打什麽哑谜,疲倦从四肢百骸中传来,我闭上嘴巴乖乖睡觉。
四少 (现代倔受) 12
车子很平稳地行驶著,就在我几乎要睡去的时候,唐四忽然收紧了双手,他身上的骨头搁的我有些疼。
"......谢秉熙说了什麽,小寒?"t
我摇了摇头,那些话实在不想再去想起。
"小寒......"t
唐四拧起眉头,声音已经有一丝警告的意味。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平日里最常见的笑容,"你......真的要听麽?"
唐四还是平声静气地点头,"说吧。"t
我无法抑制的微微一颤,裹住身上的外套从他怀里坐起身来。
再说一次就是再杀我一遍。
好吧,唐四,也许我的惊恐绝望正是你喜欢的娱乐。
我慢慢把脸转向窗外,手指紧紧捏住拳头,拼足力气才把谢秉熙说的话如数家珍的再次重复,只是他那种傲气凌人挖苦讽刺的口吻我无法学会,但纵使如此,我依然觉得眼前似有刀光剑影,将我割的体无完肤。
唐四忽然伸手过来牢牢握紧我的手掌。
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座椅上颤抖地滑了下去。
"好了,小寒,"唐四的声音此刻听来既遥远又冰冷,"......不用害怕了,都过去了,以後你就在我身边,哪都不需要再去了。"
"别哭......"
我哭了麽,我只是喉咙里不可抑制的出现了悲鸣声而已,我没有哭,真的,我不想也决不在他面前落泪。
我的眼泪只能证明我的软弱,并不能动摇他半分,所以,我的眼眶是干涩的,虽然发热但也枯涩到了极点,一滴水份都挤不出来。
唐四,纵使我的人被你操控,但是我的心依旧自由。
我不允许它作出背叛我的事情──让一个禁锢我戏弄我的男人得到我的柔软我的眼泪。
他把我的头按向他的胸膛,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颤抖的不止我一个,他也似乎带著一丝激动。
我听著他的心跳,有规律的跳动著,奇怪的是我剧烈跳动的心竟也跟上了他平稳有力的节奏,慢慢的恢复了神智。
车缓缓地停下来,我坐直了身体,生生咽下耻辱,对他含笑,"......四少,到家了。"
他又看了我一眼,车门从外面被打开,保镖们恭敬地请他下车。
我跟在他的轮椅上慢慢地走进去。
出去的时候还是衣冠整齐的,回来的时候上身只有一件外套,而且还是光著双脚,我是不在意踩在纯羊毛地毯上的感觉,可是下人们看我的目光中出了冰冷又带了一丝鄙夷不屑。
管家恭谨的过来请示,"四少,饭菜都凉了,我立即吩咐重做,您在哪里用?"
唐四略一沈吟,"就放在饭厅吧,做些清淡的,小寒也一天没吃了。"
管家立刻应了一声退下去了。b
"我去换件衣服再下来,"我看了看厅里的落地金锺,已经九点了,那麽晚了,早上送我去的时候保镖还说过要我六点回来的。
难道,是唐四接的我?他特意去接我?
我一边琢磨著,一边上了楼。
唐四和我身量相当,衣服并没有不合身,只是,我不想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更不想沾上。
很快的冲了一下,顺便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身体。
没有任何奇特的痕迹,伤痕吻痕掐痕都没有,整个身体肌理完整平滑,没有一丝异样和损坏。
但是我知道从我晕倒到唐四来接我这麽长的时间里,谢秉纯为何要脱我的衣服?
我皱眉对著镜子发呆,里面雪白修长的身体也瞪著一双眼角微翘的杏眼茫然的对著我。
这个身体不管怎麽说,也就是一具男人的身体,有什麽好看的?
那谢秉熙什麽都不做,对著一个昏迷的人发呆,莫非也是脑袋有病?
我对著镜子慢慢的转了过圈,还是非常完整,没有任何的不对,我又不比别人多长了什麽,只除了小时候落到绑匪手中,他们曾经用烙铁刺过我的腰部脊髓,留下来桃花瓣状的疤痕。
那时候父母正在国外度假,他们联系上父亲所要钱财,父亲坚持要听到我的声音才愿意相信。
小时候我就是一根筋,倔的任由他们怎麽踢打,都咬紧牙关死不开口。後来他们情急之下,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个铁制的桃花瓣状的烛台,烧红了狠狠的在我腰背的地方烙下了印记,那种痛根本让年幼的我无法抵挡,据说那时发出的惨呼声,竟让一贯狠心沈著的父亲当场就在电话里泣不成声,只求他们留我一口气。
心里忽然一阵酸楚,想起往事,还有慈爱的父母刚才死死忍住的眼泪一下子就流满了面颊。
爸,妈,我真的不孝,不但没有替你们报仇,反而伤害著你们最疼爱的身体。
我......是个无能失败的儿子。
四少 (现代倔受) 13
我打开水龙头,哗哗作响的水声可以掩住我的哭声。
我不想哭,可是一但往事历历涌上,心里的恨意和挫败感就没有一刻停止过折磨我的心。
身上的鞭伤也好,任何形势的惩罚也好我都感觉不到伤痛,只有心里那恨意随著日子的流逝越发让我觉得疼痛难当。
不是没有想过一死了之,至少不用面对这种耻辱的生活,可是父母大仇未报,我无颜下去面对九泉下的双亲。
我一定要振作......要想出报仇的办法!
浴室的门被敲响了,我草草擦了把脸用浴巾裹住下身拉开了门。
"怎麽这麽长时间,我还以为你在里面睡著了,出来,四少要我给你做个全身检查。"
站在外面的男人一身白袍带著金丝边眼睛,斯文中藏著锐利,说话毫不客气,冷漠中夹杂著不耐烦,怎麽是他?
我对这位忠犬医生实在没什麽好感,之前的对话还历历在目,让我明白了手术刀还真能够当武器的说法,以前我都以为那是人胡诌的。
我也没什麽好对他多说的,径自拿起衬衣往身上披,是不是你们都以为我是唐四的玩物,所以谁都能来踩我一脚。
"我没事,不用检查了。"
"少罗唆了,你以为我愿意看你这种身体?"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动作轻盈准确,轻轻一拧,手腕顿时格格作响。
我动弹不得,胸中怒火上涌,"是不是唐四碰过的身体,你都喜欢沾上一下。"
他眉头一挑,口中嗤笑,"我只是替四少不值,你这样的人算是个什麽东西?"
我把满腔的羞愤化为轻声一笑,"好,原来是你们四少的眼睛有问题,林暮寒从来没有求过他来喜欢,这样的喜欢,没有一个正常人可以受得了。"
他面色一变,薄怒的手指一个用力,只听到"哢嗒"一下,我的手腕扭曲成了一个奇特的姿势。
手腕生生被扭成错位,那种疼痛让我眼前发黑,我仰著头笑道:"原来这就是四少让你来的目的,看我生病对吧。"
他似乎微微一怔,然後松开对我的禁制,但是没有复原我错位的手腕,冷冷地站在一边看著我倒在地板上翻来覆去地扭动,像条快死的毒蛇。
他看了半响,冷冷威胁道:"林暮寒,你之前对四少做的那些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像你这种人只有好好的从现在开始伺候四少,否则,我们不会放过你的,可以随时要了你的命,四少纵使再舍不得,当一切木已成舟,他也没办法了......更何况,终有一天,他会明白我们的苦心。"
我大笑:"我做了什麽十恶不赦的事情了,你们的王子不是还好端端的活著,每天都滋润无比,我这种蝼蚁般的人物能拿他怎麽样?"
他火冒三丈,上前拉起我的头发,狠狠地看著我的眼睛,"你还敢说,要不是你偷偷的把四少接货的地点透露给兴义帮,弄得我们人手不够措手不及,四少也因此负伤,他的腿到现在还没有复原,要是半年之内还不能完全长好的话,他就有可能一辈子离不开轮椅了,你知不知道!"
看著他失去那副冷冰冰腔调激动的样子,我心里竟是难言的快感。
我慢悠悠的说:"那麽四少为什麽不杀我,呃,死了那麽多弟兄,为什麽不杀我平复众怨......不是说有调查结果了,是郝三干的......奇怪了,你们自己出了内贼,倒往我身上来栽赃......"
话未说完,肚子上被狠狠地踢了一脚,一股酸涩的胃液冲出了嘴角,呛的气管难受,我无力地趴在地上猛地咳著。
"你放屁!郝三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我会不了解他,他一定是受了你的蛊惑,你真是个妖精......"他咬牙切齿的在那骂著。
我冷冷一笑,"说来说去,你就是要往我身上栽赃,错事都是我林暮寒干的,你的兄弟也是我唆使的,那麽我凭什麽要他听我的,呃?你们不是发过誓要为唐四死的麽?"
说到这里我忽然觉得乐不可支起来,又咳又笑了半天,看他又忍不住狂怒想要动手的样子,斜斜地看著他一笑,"想要打我?来啊,动手啊,把我打死了,一会儿唐四就会知道他的好兄弟是如何替他办事的......这样的看病怕是全世界都找不到吧......你们......还真是唐四的好兄弟。"
他呼呼的直喘粗气,狠狠地瞪了我半响,一把把我拉起来,极为粗鲁用力的替我正了腕骨,又是"哢嗒"一下,我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才控制住了呜咽。
"你心思太狠太滑,留在四少身边终究不是好事......林暮寒,你今日这样误解四少,终有一天你会後悔。"
我松开牙齿,下唇有些麻木了,还有些血腥味,"我後悔,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来找他......这才是我噩梦的开始......你们的四少,实际上我告诉你,他是一个魔鬼,他......"
话未说完,我颊上一热,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他咬牙切齿,"你疯了,林暮寒,你需要看精神病医生,你疯了,这样子说四少,你会不得好死,你会下地狱。"
我哈哈大笑,继而神色一敛,正色对他说道:"你是第二个说这种话的人,文思,我也同样告诉你,我不怕,我什麽都不怕。"
四少 (现代倔受) 14
我口气郑重,一字一字的对著他说:"你们想要我的命好啊,我林暮寒在此,随时等你们来拿......可是唐涤清呢,你们的四少,你也下的去手?"
鄙夷地看了眼他发愣的样子,我慢慢站直身体,手腕无力只能靠一只手艰难的系上钮扣,怎麽他就能那麽肯定唐四喜欢我呢,真是奇怪又可笑,我们之间的这种相处模式,怕是全世界都找不出一对来。
喜欢,有可能麽?
......会麽?
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不管怎样,你对四少好一些,不要老是让他操心,你记住......"
我眼睛眯起,心里一阵恶心,真是忠心耿耿的属下,"你是在威胁我呢,还是请求我,医生?抑或是这些话本就是唐四让你来说的?"
"你......你......"
他被气得发抖,脸色变换十分精彩,我心里暗自叫好,可惜手掌疼著,不能拍手称快。
我走到门边,风度极佳的替他拉开房门,"我的身体很好,多谢你的检查,医生。"
"你──"他对我怒目而视,狠狠的剐了我几眼才准备离去,没离开几步就停下了脚步,失声道:"......四少?"
我探出头去看,果然走廊上管家推著唐四在那里,看样子似乎已经不短时间了,老人家双手颤抖面色发青,显然被气得不轻,而唐四秀眉低垂,看不清他的喜怒。
既然都听到了,显然是不用再装了。
我耸耸肩,努力忽略自己不住发凉的背脊,慢吞吞的朝著那个熟悉的地方走去。
"......站住。"
就在楼梯的尽头处,轻描淡写的飘来两个字。
我止步,回眸。t
"......你去哪里,小寒?"
我冷冷一笑,"我做了错事不都是在那里受罚麽,四少?"
他突然抬起头来,隔的那麽远,即使在半暗灯下,我依旧清晰感受到他视线的凌厉。
我心里一颤。
不由咽了下口水,差点冲口而出的话又吞了回来。
唐四的厉害我已经尝过,怎麽会被医生几句话挑拨的又变成那热血冲头的傻瓜呢?
他见我不说话,也沈默了很久,才缓缓伸出手,"过来,小寒。"
我慢慢地走了回去,每走一步,脑中便更加清明一分。
现在还不是和唐四翻脸的时候,我什麽资本都没有。
我走到他身边蹲下身体,微笑地看著他,好像是一条顽皮的狗等著主人的爱抚。
我应该尽力的去取悦他。
而不是激怒他。
心底已经凉透,身体无法控制的在颤抖,也许他会认为这是害怕,也好,我越弱他便越是放心,"......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他望著我的眼睛,叹了口气,语声轻柔疲倦,好像是个头疼的家长在无奈地训著自己的孩子。
"小寒,你不明白......"
"什麽?"g
他伸手来握住我冰冷湿腻的手心,"你不明白......欢乐虽是容易忘记,有时候痛苦也会容易忘怀......小寒,不要再苦苦纠缠过去......"
说的多麽的轻巧,我闭上眼睛,眼前似有红莲重火不断燃烧。
若是你有家仇你会如何,唐四你会善罢甘休,你会安心麽?
我不敢去问他,因为他早在我第一次和他提过之後,就异常严厉的阻止我再说这件事情。
自己的父母被人拭杀,当儿子的却连口都不能开。
这就是唐四订下的规矩。
我只能无语,咬著牙在他身旁颤抖的如同秋风中抖落的树叶。
"小寒,回房吧。"
我一怔,他只有在我们打算上床时才会这样说,我怎麽都没有料到,他竟然会在今天的这个时候说。
自从他出事到现在,我们还没有过床第间的事情。
不知道他今天怎麽会突然很有兴致。
我深深吸了口气,起身推他走了几步,忽然眼前有黑影飘过,身子微微一晃,我暗想不好,连忙用力咬牙振作精神。
"怎麽了,小寒?"
他见我突然停下,有些诧异。
腹中鼓声如雷,我纵使脸皮再厚,此刻也不禁微赦。
唐四有些惊讶,看了我一眼,好像很高兴,轻声笑道:"我让人把饭放在房里了,我们一起吃吧,你今天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一定饿坏了。"
我苦笑,垂头丧气地推著他加快了脚步。
四少 (现代倔受) 15
桌上的东西很简单,两道清淡的凉菜和一大碗粥。
若不是我日日住在这里,否则他日若有人说,唐四饮食起居极为简朴,我根本不会相信。
这个人拥有亿万家财,仍然刻薄,对自己也是。
"小寒,吃饱了?"
"嗯,"我拿起边上的餐巾擦擦嘴。
那个粥不知是用什麽熬的,红红的蟹子、翡翠色的小丸子夹杂在雪白柔滑的米粒中间,清淡鲜香,口感极佳。
我连著吃了三碗,若不是肚子有些撑了,一定还不放过它。
唐四微微一笑,"明早还喝这个粥好麽?"t
我毫不客气地点头,"好。"
他过来拿起雪白的餐巾替我擦去嘴边的残屑,动作优雅自然。
我微微一怔,抬头看他疲倦的面容和异常明亮的眼睛,心里犹豫是不是现在就要脱衣服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