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昱昱

纵然再多的忽略，纵然再多的决然，纵然再深的隔合，血缘缔就的感情与信任，也很难变质！
－－若让玉剑和碧月说和，天下唯有范飞！

范飞，一个我曾以为已经死去的名字！
范江山，一个我曾以为再也不用见到的人！

斗智
二十九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第二天我没有等到范江山，因为我受邀去了省府洛州。
官府插手？这件事越来越大条了！

赶到洛州的时候已经傍晚，不顾我一再声明要住客栈，甘知府的人坚持把我带到了知府别院。
"远来是客，将军就不用再客气，请略加梳洗，大人已经在前院设宴等着将军前往。"
再坚持就是为难下人了，可我实在不想被监视居住啊，太不方便了！
不过，退一步想，也方便我监视你是不是？
那就住吧！

风花雪月，酒过三巡，甘知府终于导往正题："听说将军此来是为军中添置军备？"
"是的大人，都订好了！"大人，我先封住你的口，你越急，我越有机会探你的底！
"将军是准备在一家订，还是分几家订？"知府大人显得胸有成竹，一团和气的问。
"一家订是最好的，不过为质量保险起见，还是准备分成二家订。"
"玉剑的武器，马，碧月的军服，将军是这样打算的吗？"
"是的，他们两家都在插手对方的行业，可匆忙间的质量恐怕不稳，所以还是决定订老牌货比较好！"
"如果本官可以提供质量比他们更好，价钱比他们更低的装备，不知将军可否一看？"
我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答应你太快，那才叫奇怪！
甘大人拍了拍手，刀枪和军服就整整齐齐的送到了我面前。
拿起了刀，触手光滑，刀锋雪亮，比玉剑碧月的有麻点的样品比起来，单是外观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下人送上一块石头，轻运内力，石头一分为二，刀不刃口！
"好刀！"我脱口而出，不过一把刀要铸好易，莫非你的一批货个个如此？
知府淡笑，一挥手，厅前站着一群抬着刀架的人，百来把刀码放的整整齐齐。
随意抽出一把，刀下石开，雪亮依旧。
再一把，还是............

一炉钢不过出三十来把刀，如果这百来把都是这质量，可以说，他们出产的刀，就是这个水准！
诧异的看向甘知府，说实话，出身在玉剑，这铸剑房从小来来去去，实在知道，要铸出这样一批货，有多难！
拿起衣服，针脚严密，更难得的是钮扣都订得严严实实，不是传统的一针订。用了一分力，布料纹丝不动，加一分力，仍然，加到三分力，开始出现裂口，加到五分力，衣服一分为二！
"对不起，唐突了！"我道歉说。
"没事！"大人一挥手，所有的东西都撤了下去。
继续喝酒。

"不知大人的产业叫什么名？"
"非本官之产业，此乃我一本家兄弟静极思动，而创起与玉剑碧月同争日月之光之念，而兴起的。名字就叫日月之光！"
"他叫甘为之，目前不在本地，改日必叫他请将军大醉而归！"
甘为之？这名怎么听着别扭，就好象我的梁君一样，假假假...............假名？
那么他多半是幌子了，那么真正的老板就还是你，甘学渊甘大知府！
所有的事都是你来这为官以后才发生的，这难道会是巧合？
泗镇来来往往的大生意让你眼热了吧？
"不过大人，以日月之光的实力，完全可以在泗镇有一席之地，怎么不考虑开个商铺呢？"我问。
"本官是想，不过本官非武林中人，实在无法适应玉剑碧月刀来剑去的挑衅啊！本官只想踏踏实实的把生意做好！"
老奸巨滑！我暗骂一声，明枪易躲暗剑难防，同为小人，你的思维我懂！
非武林中人，刚抬刀上来那些人的下盘如此之稳，岂会是普通仆人！

马上逼我做决定是不可取的，深韵此道的甘知府话题一转，开始闲话家常。
"久闻范门主风流倜谠，不知他到底有多少个儿子啊？"我把话题扯到范江山身上。
"听说范家最小的儿子是范二十七公子，自然是有二十七个吧！"
"我在泗镇听说范门主冲冠一怒为红颜，不知可有此事？"
感觉甘知府的回话速度明显放慢，"确有此事！"
"哦，那想必大人是知道内情的了？"我脸上写满了兴趣兴趣兴趣，大人你不会扫我的兴吧？
"那女人不过胡彪从逍遥楼带回的一小妾，看上范门主的权势主动勾搭上，不想叫胡彪撞了个正着。偏那胡彪也是条血性汉子，一刀下去，范门主为求自保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哦哦哦，原来官方版本还真是出自甘大人你的手中啊！
还血性汉子呢，我操！
"杀人不用偿命吗？"偶尔故做天真，表吐啊！
"呵呵，自卫！呵呵，范门主和朝中关系匪浅，此等小事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只说胡彪暴病身亡了事！"
呵呵，呵呵.....甘大人啊，在祖宗面前你也敢脸不变色心不跳的说谎。
按原来的计划，找出你后，我有一百种死法让你的死因和胡彪一样不明不白，不过现在，为了玉剑碧月不再互斗，就留你给他们好了！

显然甘大人不想在这话题上打转，他话峰一转："样品金将军已经看过，价格我们可以按他们双方的最低价给出，至于将军本人的回礼，我们给出八厘如何？"
按历来的行规，回礼都是三厘，就是每成交一百两我抽三钱的佣金，这八厘确实相当的诱人！
我的口气马上松动，一付人为财死我为食亡的模样："只是，和他们....都谈好了！"
"将军不是和他们价格谈不到位吗？何况没签合同前什么都做不得数，只要将军回去，我们自然派人去军中和将军的人接洽，到时佣金算将军的，合同却不用将军本人签，自然无人知晓！"诱惑且周全，但是，好象还漏了一个最重要的，也是最危险的？
"马呢？那战马大人是否也一力包下？"
马和别的东西不同，优秀的马种本来就难寻，大规模的好马难道你也有办法做到？
马牵来了，高大，健壮！然而我却知道，他比之玉剑的赤红马，差了一个等级。

"武器和军备可以和大人合作，只是，这马........"
甘大人，你长得很和善，你笑得很诚垦，可我决不会忽略你眼里闪过的阴毒！
"样品我留下，稍后大人可否把价目表送到我房中，我先写信回去报备一声？"

宾主尽欢，回房时，一个浓装艳抹的女人睡在我床上。

传讯
三十
急！
为什么我不坚持住客栈？
而现在房里的这女人又该怎么办？

甘学谦马上要对玉剑的马场下手，此时正是分秒必争的时候，早一刻去示警情况都可能完全不一样。
我却脱不了身，房内有女人，房外有高手！
一句："将军不是和他们价格谈不拢吗？"意味着早有人被收买，玉剑和碧月真的安逸得太久了，一点危急意识都没有！
而我，今晚，怎样才能出去一趟？

那女人看我进来便开始脱衣，很快就一丝不挂，一手轻放胸前，一手停在腹上，风情万千，诱惑十足。
我捡起她的衣服，撕下裙摆，扔下水里，用力一提，水花飞溅，转眼已成麻花状。
"来，我们玩SM！"r
专捡脸上手上显眼的地方打去，顿时红肿一片，尖叫一声接一声。
只一会就昏了过去，也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
一指加深她的昏厥，扔上床连头带尾的盖上。

从窗口闪出，绕到监视我的人后，轻轻弹了丝绮梦给他，看他慢慢的陷入自已的幻想中，我一闪身影，向夜空射去..........

三十一
泗镇，玉剑别院，范长江所住的大屋外有夜行人轻轻的的落地声。
拨剑闪身，一气呵成，只听房外清越的声音传来："受人所托，送封信给范门主！"然后，一招旱地拨葱，人影渺然。
打开信："爹，马场有内奸，近日会对所有的马下手，小心防范！－－儿范飞留"
旱地拨葱是玉剑初级轻功的起手式，成名高手没有人会用，那刚才那人，就是范飞？
马场是玉剑的第二生命，范江山除了飞鸽传书，当晚更是连夜赶回玉剑门。

闪进克星的房里，他张开了双手，可惜我却没时间。
燃起灯，我给他看我带来的两样东西，刀和衣服。
他抚着衣服，不语。
"价格低二成，质量高二成，你说，你们暗中丢掉了多少生意？"
"只守成不思进取，碧月是不是老了？是不是时候该有人取代你们的百年辉煌了？"点到为止，我相信以后的碧月一定会在克星手上发扬光大！
"是谁？"克星只说了一句话！

只要你说的，我就信！
三十二
绕了树林两个圏以后，我彻底放弃。
"什么时候你轻功变得这么好了？"我问。
"从你走以后，我除了吃饭睡觉都在练轻功。我发誓再见你一定不让你跑得掉！"
现在，这世上终于出现一个天下轻功第一的我也甩不脱的人了。
现在，他正站在下风口，一脸的戒备。那一个月让他太了解我，我的烂招于他已是透明且无用。
时间真的不多了，我急着赶回去，克星你这时候来这一手，真要命！
"告诉我他是谁！"克星，我再一次为你的固执头痛！
"我告诉你你会马上杀了他，而我要让玉剑知道很多事不是你们碧月做的，你明白吗？"
"是你不明白！碧月和玉剑永远不可能讲和！他们上次暗杀我以后，我一共对范江山布置了四次暗杀，虽然没伤他到分毫，可他的护卫死伤无数，你以为这笔帐是你说不算就可以不算的吗？"克星沉声说。
"丁克，如果我有办法让范江山不追究，那么碧月是否也可以放手？"其实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斗下去除了死更多的人，还有别的好处吗？"
语气转柔："克星，我急着赶回去，不然我怕会露馅。今晚我去找你，我们好好的谈，好吗？"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身世吗？今晚我告诉你！"
克星眯起了眼睛："你说话从来就没有算数过！"
是，我劣迹斑斑，可你不要逼我把你带到玉剑房外去喊有刺客好不好？
略停，克星低了低头，再抬起时脸上已带上了清清淡淡的笑，"虽然你说话从来不算数，虽然你骗了我一次又一次，可是，只要你说的，我就信！"
"今晚，我等你！"他转身走了。

月下的他笑容绝美，我却从来不知道，一个笑，一句话，会让人,心酸酸！
也许，在做完这一切后，我可以多陪你一段时间！

三十三
把解药指弹给还在幻想中的人，再一脚把那女人踢下床，什么都不想，睡觉！

睡醒时分，一睁眼就见那女人惊恐的尖叫，看着我全身抖如秋叶。
只露齿一笑，她便惨叫着昏了过去。
叫声引来了甘大人，他连看都没看那遍体磷伤的女人一眼，只拱手对我说："早！"
一夜奔波，现已日头高晒，这一声早实在言不由衷。
我亦微笑，早！

实在不想晚上又要对付另外一个女人，午饭后我思量着告辞。
"大人，现在还有个问题，就是在哪交货？"
"将军有意在哪里交货都可以，不过运费自然按行价计算在成本里。"
我略为思考，"我军中有的是人，就由我们去提货好了，吃粮赏的兵是不用花运费的。"
"不过，运费的单据甘大人可不可以一并打进合同里？"
甘知府很爽快的同意了，于是我得知了提货的地点，也就是甘学谦的老巢在哪里。

这一场闹剧终于可以收场了！

三十四
父子相见，全然的陌生！
我开始怀疑，他是否还认得出我？因为他发呆的时间也太长了！
"范飞！"他叫出了口。
终于，我提起的心放回了肚里，还好他没继续问你是谁！
还好！

从来都用景仰敬畏的目光追随他，渴望他，而今他英俊依旧，威严依然，我却已可以直视他。
他十八岁时遇上我娘，二十年过去了，我娘于他什么也不是，而我于他，也不过如此！
终于接受，缘深，缘浅，半点不由人。
我和你终不过是，一对缘浅的父子！
不过如此！

"先在家里住下？"听完所有的事，看完所有的东西，他目光复杂的说。
家？讽刺的一笑，摇头："我在泗镇等你！"
等他做什么，他没问，我也不必多说。

三十五
克星在床上已经等到睡着，我在他身边躺下。
知他醒了，我轻轻的握住他的手。
"父母，到底是什么？"黑暗中我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是生下你的人！"他回答。
"就这样？"
"不就这样？"
真的就这样？真的就这样就好了！

"有一次在一个小镇，我遇上了这么一对父子。那父亲从小抛妻弃子，在外和一个妓女打得火热，后来更是私奔，数十年没有回过家。那孩子在母亲死以后，讨过饭，打过短工，后来长大开荒耕地，慢慢的置下了田产，娶了媳妇，这时他父亲回来了！浪荡惯了的父亲不仅要他养老，还问他要钱去赌，不给就拿家里的东西去卖。他媳妇恨极，脸色自然不好，他父亲就天天闹着赶他媳妇走！－－如果你是儿子，你会怎么做？"我问道，我没有把后面的结局说出来。
这是我亲身经历的故事，结局是我把那混帐老不死的扔上马带到了千里之外的大理，还打折了他两个狗腿，再告诉他："你可以选择在这讨饭过剩下的日子，也可以选择爬回去叫你儿子养！"
克星沉默了良久，才说："我不知道，可能我会走，我会把所有的东西留给他，带媳妇去一个新地方。"
"赶走老爹，和遗弃老爹，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一个需要面对谴责，一个可以逃避谴责。

"一个不贞的女儿家怀孕了，后来发现孩子的父亲是女孩的亲爹爹。你会怎么办？"我又问，这故事的结局更残忍，我永远不会和克星说。
克星声音闷闷的说："为什么今晚总说这个？"
因为，我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去面对我的父亲。一直受着传统的无条件孝顺教育，可我又实在做不到无怨无悔，没有人理解我心中的矛盾与疼苦！

"我在家排行老三，我弟弟比我小半岁，他的未婚妻怀孕了，父亲让我代弟弟娶她，只因为我是庶出的！"
"那一年我十六岁，我离家出走后心灰意冷，就当了梁君！"也就是当上了贼。
一次次的玩弄生命，玩弄心跳，盗来的东西早已扔在地上灰尘遍布，然而却无法收手。
没有地方去，没有事情做，会让人发疯！
"为什么你父亲不退婚？"克星问。
"因为对方官太大，我家惹不起！"
"如果是我父亲，就算是皇帝女，他也一定会退婚！"克星坚定的答道。
呵，你父亲只有你一个儿子，自然爱逾生命！可如果你父亲有几十个儿子，他又怎么会在乎牺牲一个两个的？
所以，父母，到底是什么？

"克星，报仇的事交给玉剑吧！"
"为什么？"克星的声音激动起来。
"因为他们的手段会比你们更残忍，因为，我不想你再和他们再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