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男男生子）————衣尘

"不信啊，你以後慢慢观察就知道咯。我们今天不说他，就说说......"忽然转变话头，慢慢矮首挨近杨凡。
"什......什麽？"僵硬地吞了口口水，杨凡问。
嘴唇被撅住的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心脏扑通扑通僵硬有力地跳著，随时准备蹭出那个容纳它的容器，跳到一个能够呼吸更多空气的地方。
"唔......"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这是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吻，融化全身的吻，直到自己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发出低声的抗议，提醒那个显然有些忘我的人，他快憋死了，这个缠绵缱绻的吻才算结束。
身体瘫软著，险些倒到地上，幸好卢与振缠在自己腰上的手没有收回。有些恋恋不舍，尽管不知道这个吻究竟是给谁的，但还是沈醉了，掉落了，迷惘了。
几年前那次酒醉，他们都没有吻的这样深邃过；几年前那次失误，都没有这样忘我过。
也许，杨凡心里想，甚至是奢望，这真的是给我的吻，独独只给我的吻。
可又难免自嘲地笑，几年前不是，难道现在就是了吗？只不过因为，自己给他生了个孩子，就......就能算是了吗？
"好甜！"松开杨凡的一瞬间，卢与振感叹，原来这就是吻的味道，自己怎麽才发现呢？真是笨！"你怎麽......不喜欢吗？"卢与振担心地问，杨凡的低落他能感觉得到，难道，他不喜欢这样？
心底担心著，忐忑不安地看向杨凡，见他低著头，就想把他头掰过来，可这时候也见出来杨凡的男儿本色了，怎麽用力都没有用，就是不给看他的脸。
过了好长时间，确定自己能说话的杨凡，仰起头笑著对卢与振说："被我吓到了吧？！怎麽样，我演习的技巧不错吧？我可是美国表演教室里的第一名呢。"自然，这是假话，只有自己知道别人认为很真的，假话。
看著杨凡炫耀自信的模样，虽然很想同他一起笑，可他笑不出来。
杨凡的笑容太假，假的连他这个感觉迟钝的家夥都感觉得到，还有那笑容里的伤心。他这是怎麽了？不喜欢为什麽不推开我？他完全可以推开的呀！
难以忍受这样的冷清，是的，冷清，代表孤独的冷清，杨凡身上瞬间弥漫全身的冷清，无依无靠的冷清。
卢与振将杨凡紧紧抱进怀里，深深的，深深地深呼吸，汲取杨凡身上莫名让自己安心的味道，一股清新淡雅的味道，有些像茉莉花，却又不是那麽馥郁，但绝对芬芳。
"小振，你弄疼我了。"杨凡小声抗议，尽管这样他很喜欢，也很舒服，可......想起妈妈从前说过的，幻境最好随时随地提醒自己，如果过分沈溺，只会让自己无法抽身，最後焚灭。
就像此刻的他，和卢与振。
他们都需要一个决定，决定他们在彼此心里直至生活的全部位置，他明白自己究竟想的是什麽，想要的又是什麽？可小振呢，他知道吗？如果，不知道......他要和谁说去？又该怎麽办？
然而，卢与振的一句话成功地让杨凡安静了，安静地依偎在他怀里。
卢与振说："凡凡，快乐起来好吗？就像以前一样，快乐地笑好吗？"
曾经的我，还能回来吗？尽管没有相濡以沫的默契，可那些让我怎麽都无法释怀的你的过去，我要怎麽来忘记？

（26）

平静的日子并没有多久，或者应该说他们之间，有的只是相对平静和相对动荡，没有大起没有大落。
因为临近考试，卢与振没有办法总是去找杨凡，不过，每天一通电话，成了必然，还让同一个房子里的其他人，一致好奇，是什麽人能让卢与振这麽上心？反正，照他们的了解，那个张明芳是不大可能的，以前都是张明芳过来找卢与振。
上一次，因为遇到辰辰的伯伯叔叔的，卢与振半道上回家，把她一个人扔在娱乐城里，似乎惹恼了她，竟然能这麽长时间不来电话，这都好歹有一个星期了。反观卢与振也不著急，反而每天不知道和谁聊电话，聊得那麽开心，不知今夕何夕的。
"喂，阿振，我们的神秘嫂子是谁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谭沁羽揶揄，他们几个人都是同一年的，谭家兄弟俩人竞赛似的差5分锺出生，他们两个谁大谁小，早就知道了。那也是农历二月份的生日不小了，卢与振就比他们大几天，那也是大哥一位，他们宿舍最小的郭乐扬，那就小得没边儿了。
反正他们几个只能心不甘情愿地叫老大，当然不可能只因为年龄大，还有一个原因，是卢与振学的东西很不一样，他们谭加兄弟都学医，郭乐扬学美术，这些都是很大众的学习项目了，卢与振去了个公安大学，每天不是拳击就是跆拳道的，他们几个里面只要打架不够用了，一准就是他们卢大哥帮得忙。
"啊......急什麽？到时候，一定让你看见。"没有想到卢与振非但不为张明芳辩解，还说出了这麽一句，就好像这俩人马上就要结婚了，就等著发喜贴，请他们吃喜酒了。
"老大，你这意思......是定了？"郭乐扬非常不确定地问，怎麽想怎麽不可能呀！大家都还没毕业呢，这麽早谈婚论嫁？
谭家兄弟同时惊呼"不是吧？"，卢与振看著他们好玩儿的反应，不置可否地笑笑，几个人还想上前说些什麽，却被卢与振的电话打断，只好作罢。
"喂？......芳，芳芳啊......哦，好，我一会儿就到。"挂上电话，犹自盯著电话看了几秒锺，暗自感叹，差点忘记了这个人。
几个同室的好朋友，难免担心著调笑揶揄，一边准嫂子，另外这边......
叹口气，卢与振走进约好的露天咖啡厅，咖啡店古朴温馨的建筑风格，并没有吸引他的主意，他的脑子被接下来要面对的人所带给自己的烦恼填满了。
"振哥！"熟悉的叫声，这是张明芳从来没改变过的称呼，即便他们後来算作交往了那麽长时间。
年轻美丽的女孩子，笑的温柔透著靓丽，卢与振看在眼里，不得不觉得能够和这样的女孩子在一起，是多麽不容易和让人妒忌。
然而，任谁也没法想象，这样美丽的女孩儿，是他这个粗枝大叶的卢与振的女朋友，即便他给不了她承诺，甚至给不了男女朋友在一起应该有的甜蜜浪漫。
"芳芳，你等多久了？"卢与振微笑著说，并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开始自己的话题。
美丽的女孩莞尔一笑，"也没等多久，打完电话，在家收拾了一下才过来的。"
卢与振坐下，他有时候会觉得女孩子都是很神奇的生物，比如眼前的张明芳，美丽自美丽，然到应该疯狂玩乐的时候，亦不会比别人差多少，明明平时给人很安静的感觉，到了晚上，她就是有足够的经历倒腾到网聊或者蹦迪里去，虽说学习成绩一般，但那也不会对她的这些生活带来影响。
而身为传统意义上体力强女人很多的男人──卢与振来说就不行，这几年，要麽学习，要麽花力气找人，现在人找到了，他自然觉得轻松许多，可还是有很多地方觉得不够，他和杨凡就没有谈乐和莫小亮那样好的先决条件，几乎可以每时每刻一起，还能住在一起。
想到杨凡，就想到自己那个小儿子，小人精似的，那麽小，就那麽有演习天分，竟然能在他们面前装乖，到谭沁羽面前就摇身了。
不自觉轻笑出声，自然引起女孩儿的注意，张明芳苦涩一笑，而後开口问："你......找到了是吗？"
了然一切的问话，难免一时惊吓到卢与振，他没有想到张明芳知道，他以为......
"其实，从你舍弃全国最好的刑警大学，到这个有些偏僻的城市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里有你牵挂的人。那年冬天，你在这里的哪一个多月，一定发生了什麽。
可我还是不甘心，为什麽我喜欢了你那麽久，甚至愿意跟著你到这里来，知道你学公安，我还特地把自己的大学给退了，改上护校，你还是没有当我是一回事，我......"女孩说著，便哭了起来，手捂著嘴，不让哭声流泻，"我有什麽不好的？你就是一点儿都看不上我，对我没有任何感觉吗？"
猛然抬起头，质问的眼神让卢与振说不出话来，他一直只当张明芳是同学的妹妹，也只当是自己这些年家人以外交往挺亲密的一个女性，从来没想过......
那段时间他太失落，一下子发现自己竟然从来不知道杨凡住的地方，更加不知道杨凡家的电话，连他在那儿上学都不知道，一点儿线索也没有的无助感，让他很无力，只能在这个他出现过的城市，漫无目的地寻找与等待。
张明芳那时候的提议，是自己最失措的时候提出来的，他想要让自己别再想著杨凡，可答应了，他就後悔了，因为不可能了。出於愧疚，他同张明芳进行有名无实的交往，不接吻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身体自动记住了杨凡，别人都接受不了，另一个原因是自己不想，不想明明不喜欢，没感觉却要做一些太有代表性的举动。
他自己是这样，张明芳一直都知道，至於张明芳，他以为他们是一样的。时常叫自己出来，只是为了晚上出来有个男生在，安全。一起逛街，还是因为有男生在，方便。
"我......对不起，我......我不，从来就......"因为突然发现张明芳的真正感情，他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从来就不喜欢我是不是？"女孩接话，语气激动，吓得刚刚走过来送咖啡的服务员差点把咖啡掉在地上，吓得......

（27）

张明芳的嚷嚷还想继续，并不会因为这里是公共场合，而让激动的她有什麽停止的举动，可她继续不下去了。
如果，是别人的侧目，她可以忍受；如果，是服务员的制止，她可以不理；可，如今出现的，是......是一个几岁大的小孩子，她要怎麽处理？
她完全懵了。c
辰辰小小的身体，挤进木制椅子和卢与振中间，爬到卢与振腿上，愤怒瞪著对面的张明芳。
"怪物不准欺负爸爸，难看的大怪物。"搂著卢与振脖子的辰辰狠狠地说，卢与振早因为辰辰的出现，还有那声"爸爸"而惊喜不已了，哪儿还会注意小小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的是什麽。
直到......
"小朋友，你说什麽？"强忍心中怒气，硬挤出一抹笑容，张明芳还算和气地说。
然而，辰辰却没有打算再理会她，搂著卢与振的脖子摇晃撒娇著说："爸爸，爸爸，辰辰想吃冰淇淋，爸爸给辰辰买好不好？"
"啊？好好"忘记身边别人的存在，卢与振心满意足地问，"那......，辰辰想吃什麽口味的？"。
"嗯......"辰辰还在想，那边张明芳已经无法忍受他们一大一小对自己的忽视，可又不能毁了自己形象，期望地叫著卢与振。
卢与振总算想起来这个自己多少有些亏欠的张明芳，抱起辰辰对张明芳说："芳芳，我先给辰辰买冰淇淋，你在这儿坐会儿。"
可张明芳怎麽可能让他走，她这几年一直和卢与振在一起，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他几乎没有不知道的。如今卢与振对著这个对她而言陌生的孩子，表现出来的关切和喜爱，完全超出她的估计，她甚至怀疑，这小孩儿就是卢与振的，可那怎麽可能呢？
她无法理解，若是一个陌生孩子，为什麽他一个22岁学校都没有毕业的大男人，要表现得这麽殷切，那宠爱的感觉真得很像......
"这孩子......"她犹豫著问，理智和感情纠缠著。
"噢，他是我儿子，怎麽样？我们很像对不对？"并不是说得过分顺口，而是这麽多年想念著同一个人，他的一切就算自己要重新熟悉，也不会在感官上有太多陌生，这个孩子，虽说是意外，可他接受著。他有时候想，老天让他遇到辰辰，是不是为了弥补他们两父子之间，本应该有的熟捻感？
这个答案无疑让张明芳震惊，他究竟什麽时候造出了这个孩子？在自己哪个不知道的环节里？
还是一个这麽大的孩子！
卢与振还在乐颠颠地比著，张明芳又问："那......他妈妈呢？"
"对了，辰辰，你爸......"爸字还没说完，辰辰已经不耐烦了，抓著他的脖子嚷嚷"冰淇淋，辰辰要冰淇淋，辰辰要冰淇淋。"，扭腰摆臀好不无赖。
卢与振无奈，只好跟张明芳说了句"你要有事先走"，自己带著辰辰去买冰淇淋，心里更奇怪，平时怎麽没见辰辰说话这麽溜的？
刚刚转了个小弯儿，看不到张明芳了，卢与振站定，看著怀里的辰辰问："辰辰，爸爸呢？"
"呜......在这里。"辰辰趴著，不给卢与振看他的脸，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再笨也看得出来，孩子在逃避问题。
忍著笑意，卢与振又说："辰辰还想吃冰淇淋吗？"说完，就见趴著的辰辰抬起头来，嘟著嘴，无比艰难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後点点头。
"可是爸爸不是不让你吃吗？"做出无辜的样子，表示自己很懊恼地想起了这点。
"辰辰，想吃。"吐出四个字，就把嘴巴闭紧，大有说什麽都不松口的架式。
终於，还是忍不住笑意，卢与振心里高兴著呢，他不是没试过偷偷让辰辰叫自己爸爸，可辰辰就是闭紧嘴，铁鸭子一样闭口不叫，如今辰辰那麽乖巧地叫了，他怎麽可能不高兴。
虽说杨凡是双性人，可也是一个男性特征更明显的双性人，外貌上清秀是清秀，却不能让人误以为是女人，所以才一直让辰辰叫"爸爸"，而不是"妈妈"。现在多了一个卢与振，两个爸爸，也难怪小孩子不喜欢叫他，如今人家都心甘情愿叫了，他可是满足著呢。
"辰辰，来，再叫一声爸爸。"诱惑著，还想听自己儿子叫自己，可小孩子似乎发现他的心思，趴在他颈窝里，不动弹了。
可卢与振哪儿有那麽容易死心，巴拉著，就是要再听到一个。
就在他们纠纠缠缠，互不相让的时候，远处担心的一声"辰辰"打断了他们。
杨凡穿著白色长袖棉T恤，米色裤子运动鞋从小咖啡馆里出来，满脸孩子走丢该有的慌张。
近乎痴傻地看著，知道杨凡对自己有吸引力，却不知道原来他每个动作，每个表情，对他，都是无限吸引的。
贪婪地看杨凡青春单纯的样子，心里就觉得奇怪，明明都是人家"妈妈"了，还是一个不问世事的小学生样子，多麽难得。

（28）

两人之间，恋爱一样的相处，仿佛从现在才正式开始，不是很合理的爱情模式，自然不能和普通爱情相提并论。
重遇後的这麽久，卢与振才知道，原来杨凡在美国的时候，念的是音乐学院，虽然没听过他唱歌，直觉上却觉得，那一定堪称天籁。还有，他们此刻正坐著的这家咖啡厅，温馨怀旧的设计风格，轻松浪漫的用餐环境，正是情侣约会的好地方。
再看看窗外的那几栋有些老旧的大楼，地理位置虽然有些偏僻，而卢与振却是窃喜的，因为这里是......
"以前常看到这家咖啡厅，没想到，老板就是你。"卢与振总算打量完周围的一切，才对坐在对面抱著孩子的杨凡说。虽说，太熟悉的生活环境，并不需要太多打量的时间，他还是花了心思留意这出现在这里长达两年的建筑物。
"嗯......其实也不能算我的，我跟妈妈说，我没什麽兴趣打理公司，上了音乐学院也纯属兴趣，妈妈就让我自己看著弄点儿什麽，反正不能只是闲著，我就想......开家情侣咖啡厅也许不错，"说到自己的咖啡厅，杨凡有些许小骄傲，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宝石，"开始的时候，妈妈说这地方有些偏僻，可能不会太好运作，可我很喜欢这里，妈妈也就答应了，几年下来，没想到还挺有声有色的，嗯......还积攒了很多的回头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