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幻荧（卷一）————亭子

      「『壁』。」黎低声道，身周倏的刮起强风所形成的无形障壁，毫不费力的接下了炎雪疾驰而来的疾风。
      「所谓『魔导师』也不过如此？」他沉声道，伸直手臂直指向炎雪，「风刃。」
      无数道锋利无匹的镰风应声直射向不远处的白影。
      「呵呵呵......看来，是个风系的高手呢。」炎雪淡淡的笑道，伸手在面前随意的挥了挥，那自所有方位激刺而至的风刃登时没了踪影。
      「那麽，暖身运动就到这里结束吧。」他举起右臂直过至顶，掌心的咒文带起森白骇人的寒气，
      「暴风雪.........来了唷。」
      随著话音响起的是冽风的呼啸声，冰寒彻骨的暴雪顿时扑天盖地的席卷向周遭的一切事物，冷风如利刃般切割著不堪一击的肌肤，疾卷的白雪将视线完全遮蔽，连空气都为之冻结。
      炎雪收回手，那狂暴呼啸的暴风烈雪蓦然静止，前方的青影似乎仍是无动於衷的伫立在厚厚的积雪之中，但身周及颊上的树道浅痕却明白的显示了方才情势的差异。
      「哎呀，要是这样还伤不了你，我都不知道该怎麽办了。」炎雪负手背後，像是松了一口气的笑道。
      「哼...」黎闷哼一声，伸手拭去颊边淌下的血迹，漆黑的眼眸中闪过浓重的杀意和警惕，「换我了。」
      他低声的喝道，身形随之拔起，疾掠向负手而立的炎雪，
      「风刃！风舞·炎！」
      没有预兆的，炎雪长身卓立之处，蓦的刮起狂卷著烈焰的龙卷风，发出隆隆的巨响直升至无光的夜空之中，刹是怵目惊心。
      同一时间，黎已掠至炎雪身前尺许处，伸手朝空中虚划处，凌厉的风刃破空闪现，无情的封锁住他所能逃遁的每一个空隙。
      「唔！？」炎雪看似毫无防备的身影，在未来的及看清前已被烈风所吞没，湛白的雪地上，刻印著无数凌乱骇人的深痕。
      「再见。」
      黎漠然的望著仍在雪地中卷动跳跃的风焰，转身离去。
      「现在就走......会不会『早』了一点啊？」
      那道熟悉的温和笑声蓦的自左首的林中传出，黎赫然回头，骇然的发现炎雪除了衣衫稍毁外，竟毫发无伤的从林中缓缓步出。
      「呵呵...真糟糕，衣服都烂掉了。」他伸手拍了拍被烈焰及风刃撕裂了的衣襟，无奈的笑道。
      「你......？！」
      「你是不是『稍微』小看了魔导师的力量啊？」炎雪微笑的道，镜片後的紫瞳闪著诡异的寒芒。
      「你.........」黎骇然的望向那道诡异莫测的白影，张口欲答，却被村子另一边传来的声响打断了话头。
      「怎麽下雪了？」
      「发生什麽事了？！」
      「刚才的巨响是什麽啊？」
      「喂！好像是从广场那头传来的！」
      「快去看看。」
      「是地震吗？」
      只见被打斗的声响惊醒的村人，都慌张的跑出家里紧张的四处张望著，喧闹的人声逐渐接近，一群群衣装凌乱、满面惊恐的村民慢慢都聚集到了广场的边缘处，议论纷纷。
      「是魔物！」
      「魔物在打斗！」
      「那边那个，不就是那个恶魔吗？」
      「救命啊！他要来报复了！」
      「他敢？把他也一起烧死！」
      「另外那个是什麽啊？」
      「没见过的......」
      「天啊......一个还没除去另一个又来了？！」
      「上天啊.........可怜可怜我们吧............」
      烦人的议论之声此起彼落，回盪在一片狼籍的广场上，刺耳吵杂。
      「看热闹的，离远一点，不然会受伤喔。」
      炎雪淡笑著的朝著另一头的人群提醒道。
      
      12
      烦人的议论之声此起彼落，回盪在一片狼籍的广场上，刺耳吵杂。
      「看热闹的，离远一点，不然会受伤喔。」炎雪淡笑著的朝著另一头的人群提醒道。
      「那个声音.........」
      「是那个陌生人？」
      「原来他也是魔物！」
      「哦～～所以才会那样努力的想救魔物的同伴。」
      「我们都被他骗了！」
      「该死的魔物！赶快消失吧！」
      村民无知愤怒的叫嚣声渐趋热烈，甚至还有人拾起地上的石头，远远的朝著广场中的两人扔掷。
      「吵死了。」黎冷冷的皱眉，左手不耐烦的挥了挥，数道长逾数尺的巨风直直的飞掠向吵闹的人群处。
      〈啪沙！〉
      只见风刃疾划至村人身前一尺处，蓦的像是击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沙的散了开来。
      「什麽？」黎见状，本来漠然冰冷的面容不由得一变，愕然道。
      「好了，别再拖拖拉拉了，使出你的全力吧......！」未来的及细想，炎雪眉头一皱，已步至他身前，伸手摘下轻架在挺直鼻梁上的镜片随手抛在地上，一改原先不变的笑意冷冷的道。
      「............」感受到突然袭来的压迫感，黎不由得肃容摆开架势，使出全力抵挡著炎雪一波波涌现的惊人气势。
      紧张的气氛像绷紧的弓弦，弥漫在两道身影之间，气势蓄集著，空气中沉重的压力，几乎连呼吸都静止了。
      炎雪掌中的白芒转黯，若隐若现的成串咒文缓缓流转，俊雅的面容上神情肃穆，紫瞳一瞬不舜的直视准备全力一搏的黎。
      一声长啸瞬间打破了紧绷的沉默，整个广场上狂风倏起，黎鼓起所有仅存的力量，双掌推向伫立於前方的炎雪，大喝道，
      「凌风狂舞───！」
      数不清的风刃抽空了两人周遭的空气，凌厉的气流层层汇集，齐涌向蓄势以待的炎雪。
      「呜...！！」无可预料的事情发生了，在厉风旋至的一煞那，炎雪竟倏的收掌，本环绕在身周的结界顿时消失无踪，他身形闪动，险险的避过数道致命的旋风，但无数的利刃却毫无阻碍的直划过他的身体。
      「什麽！！？」
      「──炎蛇！」就在黎被眼前的情景骇的失了神的煞那，炎雪不理会全身飞溅的鲜血，蓦的翻掌喝道。
      「啊啊────────！！！！」
      倏然窜升的青焰将黎失了防备的身影瞬间吞没，惨烈的长啸声回盪在纷乱的空气中，闻之心寒。
      「人类跟魔族是不可能得到幸福的.........」炎雪冷然的注视著跳跃的青焰，喃喃的道，透著暗紫寒芒的瞳眸中，竟闪过些许难明的神色？
      「不要──黎──────！！」
      蓦然一声凄厉的尖叫撕裂了天际，伴随著一道纤弱的身影朝著凌乱不已的广场飞奔而来。
      「嘿............」
      本已脸色逐渐暗沉的炎雪见状，竟丝毫没有惊讶之色，紧抿的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笑容。
      不知何时，本笼罩著整个广场的结界已经解除，若霖疾奔而来的身影，毫无阻碍的直奔至闪动著的青焰前。
      「............黎......？」伫立在诡谲的火光前，若霖清雅的脸容此刻满布的是无法置信的神色，圆睁的眼瞳再不清澄，只馀下绝望的阴影，
      「黎.........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呀！！笑著跟我说这只是恶作剧──！」
      源源不绝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纵横在他没了血色的面颊上，在青焰的照耀下闪烁著迷离的光霞，心碎绝望的呐喊，令闻者为之心酸。
      「他不会回来了。」炎雪静静的望著眼前的情景，冷冷的道。
      「黎............」若霖彷佛听不见似的，只是怔怔的望向火焰自言自语道。
      「他不会回来了！」炎雪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的说道。
      「...炎...雪.........」沉重的字眼、残忍的现实，狠狠的敲击著若霖早已粉碎的心。
      他缓缓的转过头来，双眼无神的呆望向炎雪站立之处。
      「忘了他吧，人类跟魔族是不可能得到幸福的.........」炎雪幽暗的紫眸只能望见无尽的冰冷，没有感情的声音，述说著这世上无情的定律。
      「.........我......」
      这句早已听见无数遍的语句，此刻却是如此震耳欲聋的回荡在耳边，他黯淡无光的眼瞳闪了闪，像是在回答著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是非题一般，轻轻的道，
      「...忘不了。」
      「你......」
      「......即使如此...炎雪.........我...还是......不会恨......你...............」他轻声说著，泛紫的唇边牵起一丝苦涩的笑意，一转身，毫不迟疑的跃入了仍在晃动不已的青焰之中。
      「哼！」
      望著那被烈焰吞噬了的瘦小身影，炎雪冷然的脸上不由得泛起一抹难言的笑意，伸手一挥，青焰倏的引去了踪迹，连灰烬也没有留下。
      「算你们赢了。」
      他俯身拾起抛在地上的镜片挂回鼻梁上，一弹指，烈焰蓦的自身周窜起，带著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即将隐去的璀璨星光之下。
      
      13
      「...............？」
      躺在地上的人影动了动，不自在的伸手起一只手阻挡住直射在脸上的刺眼阳光，身上的衣衫整齐洁净，彷佛才刚洗涤过。
      男子有些疑惑的按住额角，艰难的撑起身，「发生.........什麽事了......？」
      「这里是.........？」他微眯起眼，困惑的环视著周遭，正欲爬起身，却不小心碰到了横躺在身边的事物，他定睛一看，不由得惊呼出声，
      「若霖！」
      男子急切却又有些犹豫的伸手轻按在他的胸口，在感觉到躺在地上的人儿平稳的心跳後，紧皱起的眉头才舒缓了开来。
      轻轻的拍了拍他红润的面颊，男子轻声的唤著他的名字，「霖...若霖......快醒醒...」
      「嗯.........」彷佛是施了魔咒一般，少年紧闭的眼帘应著呼唤，缓缓的睁了开来，深深的吸了口气，微启的唇间流泄出这世上他唯一想唤的那个字眼，
      「......黎............」
      「若霖......你没事............」黎坚毅的脸容不由得流露出难得的软弱神情，眼角边凝结的水气自颊边悄然滑落，滴落在若霖细致的粉颊上，他低下头轻轻吻去了泪珠，再几乎像是膜拜般，虔诚的品嚐著他甜美的唇畔。
      咸咸的味道在交缠的两舌尖蔓延开来，对於沉溺在喜悦中的两人，却像是甜美的清泉，令人眷恋不已。
      良久，痴缠的两唇才留恋不舍的缓缓分开，惟目光却仍是难以移开。
      「我们.........还活著吗？」
      若霖微喘著气，轻声问道。
      「嗯，好像是。」黎微笑的望著眼前珍贵的人儿，不舍得移开目光。
      「发生什麽事了？炎雪............」
      「呵呵呵......总算还有人记得我。」
      一个温和的嗓音自两人身後传出，回头，只见炎雪微笑的自林间缓缓步出。
      「炎雪！」
      「炎雪......」
      坐在地上的两人同时叫道，惟语气却完全不同。
      黎沉下脸，将一脸欣然的若霖拉到身後，警觉的望向炎雪逐渐接近的身影，却在看清他的身影後不由得一脸愕然，「你.........」
      「我怎麽了啊？很吓人吗？」炎雪状似无奈的耸耸肩，笑道。
      「你伤得好严重............」若霖跳起身，走近炎雪的身旁担忧的道。
      「............」
      黎此刻方才忆起昨夜的激斗，惊讶的发现全身大大小小的伤痕竟都已经愈合，只馀下无关痛痒的细微红痕，登时皱眉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