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诔————弄月[下]

芙蓉诔34~35
韩玉景在前面带路，他们要回小叶所在的竹屋。
"怎麽回事？"他一边拨开挡在面前并且有越来越茂盛之势的荆棘。"我刚刚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的。。。还是说我走错路了？"他回头拉了一把老人，因为他的柴被树纠缠著。
老人气喘吁吁的说著话，看神情似乎都有些後悔。"早知道你的住处这麽远，我这一把老骨头都受不了，就不跟著你回来了。应该在村子口等著你啊。。。"
韩玉景有些不好意思了。"对不起老人家，我想我们可能是迷路了吧。"嘴上这麽说著，其实不过是安慰这个老人罢了。从刚刚跨人这片荆棘群开始，一种不好的感觉已经在他心中悄然而生了。难道才有打算帮助他们铲除这女鬼的意思，这麽快自己就被盯上了？还是说，这里还有别的妖魔鬼怪想来参合一下？他暗暗摸了一下身後的剑，却发现没有任何奇怪的反应。。。
小叶咂咂嘴，满意的看著自己的面前有一堆果核。他拍拍手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哎哟。嘶。。。。"小叶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不行，变成人了我怎麽反而不会走路了呢。我就不相信我走不过去！"小叶握紧拳头信心满满的目的地。。。原来就是桌子。。。还记得麽？昨天晚上不知趣的挡在路中间被韩玉景在心里咒骂一千遍一万遍的可怜桌子。。。
小叶用挪动过去，终於深呼一口气。小脑袋搭在胳膊上，摇头。"唉，想不到当人了要这麽痛苦的。。。为什麽玉景哥哥和娘还要做人呢？他们也应该来做精灵的，谁都没告诉我原来成为一个真正的人还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再痛一下。。。"小叶一个人唧唧咕咕。"紫衣姐姐不是什麽都知道吗，真是的，当初也不告诉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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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紫衣一下子醒了过来。"啊？天亮了？我在哪？"她迷茫的看看四周，要不是刚才打了个喷嚏，不知道自己还要睡到什麽时候呢。"哎哟！"紫衣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向後倒去。这下子她真是彻底的傻了。。。从睁开眼睛到现在，这都什麽跟什麽啊。。。
"紫衣？你怎麽在这？"凝天的声音好像从上面传来。
紫衣就著倒地的姿势向上看去。"姐姐？啊，对了，昨天晚上来找你的。。。"
"然後呢？"凝天也被她吓了一跳，试想谁一早开门就看到一个人倒过来不吃惊的。。。
"然後。。。然後。。。"紫衣拍拍脑袋。然後她就看天想著小叶的，不知不觉得坐了下来，倚靠在门上。没想到自己就这麽的睡著了。
"别然後了，你心里那点想法我还能不知道吗？"凝天把她扶起来，"就这麽坐著睡了一晚肯定很不舒服吧，快去，回自己房间休息休息去。"凝天把她的衣服拉拉好。
"姐姐？你好啦？"紫衣笑嘻嘻的凑过去。"昨天晚上对我冷冰冰的差点把我冻死在这外面。"
"冻死你也活该！"凝天好像在用训人的语气说话，脸上却掩不住的显示出笑意。"我又没有求著你在外面，让你帮我看门。"
紫衣缠上她的胳膊，笑了笑。"只要姐姐不生气了就好，是不是？姐姐昨天说的话都不是真的吧？"
凝天点点头。"只要大家还愿意。"　紫衣说："绝对愿意。"一时间从旁边走过来许多人，都是秋水岭上朝夕相处的好姐妹。"你们。。。"凝天不知道怎麽回事，但是一看到她们脸上洋溢的那种笑容就霎时明白了──她们刚才肯定是听到自己和紫衣的对话了。
白薇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手上捧著的正是自己昨天激动之下摘掉的水晶额饰。
凝天心领神会。不过一夜，大家也都被她昨天的行为给慑住了，或者说，她们也多多少少明白了放小叶离开的原因。不管那一个，她都感到欣慰。
人有千样，各不相同。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芙蓉花精们这麽明事理。柳含烟在玉景和小叶离开後的第一天，独守家中，韩峰昨天晚上硬是一夜没有回来。。。看看早上依旧门窗紧闭的书房，柳含烟不禁嗤笑。都这麽多年了，那个人不在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到现在还在期盼些什麽？错误的开始错误的婚姻，就只能让自己为这个错误付出应有的代价，即使那本不是她情愿的。
然而不明事理的人并不是柳含烟。当她挎著篮子一如每天都要做的一样跨出家门时，却发现了路两边自己熟悉的小摊小贩都盯著自己。柳含烟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怎麽了。。。不会自己没睡好加上流了眼泪，脸上有什麽痕迹了吧。她左右望望，小心翼翼的继续往前走。
"王妈，今天这个鱼很新鲜啊！"柳含烟笑著走去打招呼。王妈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头叹气。"韩家媳妇，你就别憋著了。。看著我怪难受的，你看你要想买这鱼啊，我就送你一条。回去啊，好好照顾自己。。。唉。。。"柳含烟脸上的表情一僵，奇怪，自己怎麽一夜之间就成了特困户了？还要别人以鱼相赠。
"您这是什麽意思啊？"联想到刚才从出门到现在街坊邻居看自己的眼神，柳含烟觉得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嗨！"王妈拿起旁边的抹布擦了擦还粘著鱼鳞的手从摊子里面走出来，一把握住柳含烟的手。"听大妈的话没错，咱们女人自己靠自己难道就不行啦？不要仰仗著那些臭男人过生活，你瞧我，过的还不是很好。"
"王妈，你这都说的是什麽跟什麽啊？"柳含烟真是哭笑不得了，王妈是镇上出了名的，一辈子未嫁人。据说是年轻的时候被人伤害的深了。
"我们都知道拉，韩玉景那小子抛下你去找相好的去了，我说的对吧？"
柳含烟一愣。昨天明明才让玉景去找小叶，怎麽今天就满大街传开了这个消息。。。还不忘记添油加醋。。。
柳含烟一摞袖子吼道："是谁说我儿子和相好的跑掉啦，给我站出来！" "哎，你这。。。"王妈对她这个行为实在是不能理解。"你这是做什麽啊？大家都知道你心里委屈的慌，你现在还管是谁说的做什麽？"
柳含烟心里明白大家是为了自己好，可是把自己说的这麽可怜，实在是不能放过那个造谣的人。。。
王妈结结巴巴的说："我是听李家大爷说的。"说著往旁边卖猪肉的摊子一指。
李家大爷探出脑袋。"哎！可不好这样诬陷人的噢，明明是刚才大家听小六子说的，是不是小六子？"他朝对面蹲在地上卖小饰品的人努努嘴。
柳含烟的目光刚转过去，就看到些小六子正挤眉弄眼的想让对面高度老花的李大爷闭嘴。"这个。。。这个。。。大姐，也不是我说的呀。"
"那是谁说的，把我柳含烟说的跟落难户一样可怜。""是。。。是。。。"小六子一回头正好看到一个人走过来。"是她！就是她！"
"你。。。？"迎面走来的正是那个来过韩家的媒婆。。。她扭动著肥胖的身躯。。。
"是和街坊邻居们乱说的？"柳含烟问道。
媒婆还继续扭动著，从她旁边经过的时候漫不经心的搭了一句："是我啊，我可是做好事啊。那天看你们家那情况，就知道你儿子肯定再外面和别人好上了，他不又走了麽，这还说明不了什麽问题啊？"
"就算又问题也是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嚼舌根子吧。"
"切，你以为我想说。我是怕别人误会了，以为我媒婆许的名号都是虚的，连你家儿子的事都处理不好，你能忍受你儿子丈夫的离你而去，我可不能眼睁睁的看著的名声一起毁啊。。。"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凌空响起。大家看了看柳含烟还停在半空中的手掌愣住了。柳含烟也是一样，自己还没有碰到她的脸作为怎麽就有了声音。。。媒婆许捂著红彤彤的半边脸，诧异的看著刚刚出现并且甩了自己一巴掌的人。
韩峰的脸色难看的可怕，好像刚才阴曹地府里爬出来一样。。。
"像你这种长舌妇就是该打！什麽不好做偏偏做这种缺德的事，你也不怕你以後的生意不好做！"韩峰擦了擦刚才打人的手，走到柳含烟的身边。"没事吧，不要理会这种人。"
柳含烟目瞪口呆。自己刚才看到了什麽？看到了韩峰为了自己打人。。。
"你。。你。。你，你好啊，居然敢欺负到老娘头上来了，我告诉你，整个镇子就没几家不是我牵的红线搭的桥，你敢咒我，我。。。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她结结巴巴的说。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麽样个不客气法。"韩峰面色平静，甚至带了些嘲讽。
"哎呀，这就是你不对啦。""是啊，人家韩家的事情你瞎操个什麽心哎。。。""就是嘛，快走吧走吧。。。"一时间，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帮著柳含烟和韩峰。媒婆许看自己再待下去也不会有什麽好处，脸上表情微微抽动了一下，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好了好了，这下好了。他回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谣言，那肯定是谣言。。。大夥说是不是？"王妈干笑著说道，看来刚才大家都被韩峰突然的那一巴掌给吓到了。
柳含烟微微点头。然後漠然的转头看著身边的人。
"走吧。"韩峰冷冷的说道。
果然。。。柳含烟心里苦笑。就算是在别人面前装的，也不要变的这麽快好吧。。。看来今天的菜是没有必要买了也没有必要卖了，大家都被气饱了。
刚进大门。
"他还是走了？"
柳含烟点点头，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
"是你让他走的？"
柳含烟还是点点头。然後说："你觉得你现在问这些还有意义吗？他们已经走了。。。你。。。你也不可能再阻止玉景了。"韩峰慢慢的走过来，然後轻轻的叹了口气。"你明明知道如果我要找他们的话，就一定能找到。你这麽说无非就是想让我死了这条心。说到底，你还是想让他们在一起的。""当然！我当然想，我不会像你一样，我不会毁了儿子的幸福。。。不会。。。"
柳含烟的心里一阵阵的发酸。"我不想儿子像我一样，一辈子活的不幸福。。。"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流淌下来。这可能是她第一次在韩峰面前哭，却不知道是不是最後一次。她抹抹眼睛，严肃的说道："总之，玉景和小叶在一起我很放心，我希望不要再去打扰他们了。儿子从来就没有受过你的照顾，你这个爹也没有资格去剥夺他的幸福。"
韩峰沈默了，他转身。
"你以为是给他幸福，我要告诉你，你错了。"
柳含烟不解的看向他，不理解是什麽意思。
韩玉景领著老人来到住处的时候，小叶正趴在桌子上呆呆的望著外面。
"怎麽起来了？"韩玉景坐在旁边，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小叶原本略带墨绿的发丝现在也变得纯黑了，他迷茫的把搁在胳膊上的小脑袋转向声音的来源。"我觉得时间过的好快啊。。。明明才起床不久，感觉已经不早了。""傻瓜，那是因为你本来起的就晚。"韩玉景看看那堆果核，心里不觉偷笑。这个世上大概只有自己最了解小叶的需求了。
"呃。。。这位就是。。。？"老人本来站在门口不想搭话的，可是实在又有满肚子的疑问。
小叶听见生人的声音警觉的抬头。黑眼睛看看门口的人，再看看身边的人。
"您进来坐会吧，我和他说说，我们一会就可以上路了。"
"上路？去哪？"小叶好奇的问道。
韩玉景大概的把路上碰到老人的事情说了一遍，也把有关鬼怪作祟的事情告诉了他。老人坐在对面时不时的点头称是，但是他的眼睛却从未离开过小叶的身。。。
"所以我们现在是像凝天姐姐说的那样，为生活奔波咯！"小叶似懂非懂的说道。
韩玉景有点尴尬。。。他回头看看老人又立刻贴近小叶的耳朵："不要说这啦，我们是为了帮助别人。知不知道？"小叶点点头说知道了。"快把衣服给穿上吧，我们先去他们的村子看看情况。"韩玉景说著去里屋拿小叶的衣服。
韩玉景才刚一起身，老人就把脸凑近了些。
"你们是兄弟？"
小叶愣了一下，然後想了想。
"不，应该叫夫妻。"
老人一下缩了回去，脸上带著不可思议。"天。。。我活了几百年了，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小叶好像听到了什麽奇怪的字眼，凑过去。"老爷爷，你说什麽？"
"你们在说什麽啊？你出来的时候都不注意的，衣服掉在地上啦，衣服。"韩玉景抖了抖手上的衣服给小叶披上，"赶紧穿上吧。"
小叶应了一声，穿上衣服。

芙蓉诔　３６
韩玉景扶著小叶，因为他看的出来，小叶似乎走的有些辛苦。。。
"怎麽样？有没有不舒服？"他关切的问道，手微微的搂紧了小叶的肩膀。"我是不放心你一个人，要不然也不会带你一起来。应该让你好好休息的。。。""哎呀，你废话这麽多做什麽，我又不是残废了。对了，你为什麽怕我一个人啊？""那是因为。。。"韩玉景笑笑，"因为那东西会变做美丽的女子，我怎麽能放心你一个人应付她啊，要是你被拐走了我可怎麽办啊？"
"你。。你对我怎麽这麽不放心啊！"小叶扭动了下肩膀，想把上面的手给甩掉。无奈他却抓的很紧。
"玩笑啦，不要介意。"韩玉景像突然想到什麽一样猛的扭头对著後面走路有些蹒跚的人说道："老爷爷，您还是走到我们的前面来吧。您一个人走在後面我还真是不放心。"
老人微笑。"我看你们俩个人感情那麽好，我一糟老头子就不参和了。呵呵，没有关系的，有你这个厉害的除魔师在，还有妖精敢光明正大的现身不成？"
韩玉景在心里冷笑。不是怕它光明正大啊，怕就怕的是它们背後袭击人。小叶也回头，看来前面这两个人的确是把老人给忘记了。"是啊，老爷爷。玉景说的没错，你活了那麽那麽大的年纪了，可不能出什麽事啊。"
老人明显的一怔。"谢谢你关心。"u
韩玉景有些好奇的轻轻撞了下小叶。"哎，你知道他多大啊？我还都不知道呢。"小叶想了想，不是很确定的摇摇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感觉吧。。。"
不知道是这次走的路走对了还是什麽别的原因，路的两边空旷的不像野外。前面出现的荆棘植物都消失了。老人笑了笑，点点头说道："这次的路才对啊，看著就安全。"韩玉景点点头。虽然路好走了，他还是不能确定这就是自己第一次走过的路，而且，他的心里总是有些隐隐约约不好的感觉，可是究竟是什麽，他也说不上来。。。
"啊，看到了看到了！"小叶指著不远处的一个牌坊说道。"是不是那里啊？"
老人捋须，点头。牌坊上写著三个大红色的字：落雪村。
"好美的名字啊。。。"韩玉景盯著那三个大字，一时间有些失神。从外面就能看得见，村里的路两旁都种著数，有的茂盛，有的稀疏，有的参天，有的遮瓦。大多数的树枝上都有著白色的絮状物。似柳絮，又不像，像是白色的花朵。"为什麽叫落雪村呢？难道这里经常下雪？"韩玉景有些好奇的问道。
"不不。。。"老人摇了摇手，"我们这里从来就不怎麽下雪的，我活这麽大年纪，看到的次数也都是十个手指数的过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