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诔————弄月[下]

端木之玉断断续续的说著，但是韩玉景还是听明白了。也就是说，端木之玉贪玩，采完药以後就爬上了山想玩一会再回去。可她不知道秋水岭上天黑的早，而且说黑就黑了。一时找不到了下山去的路，小姑娘坚强了半天忍著没哭，可是还是在黑暗的环境里吓的够呛。最後还是被一个出来巡视的芙蓉花精发现了告诉了凝天，凝天见是一个小姑娘，也就留她下来住了一晚。第二天就送她回来了。
"所以说啊，"端木琼叹口气，摇摇头。"一切冥冥之中自由安排啊。当初芙蓉花神救了之玉一命，现在我们也救了这位公子一命。虽然不知道他和芙蓉花神有什麽关系，不过，听他睡梦之中还在呼唤她的名字。想必也是熟悉之人吧。"
韩玉景面露难色，他不知道该不该把小叶的身世告诉这父女俩。正在犹豫之时，忽然想起了方才在外面端木之玉对自己说过的话。想想人家那麽相信自己。。。
"不满两位了，其实小叶他原本也是芙蓉花精。"
"什麽？！"端木之玉不可置信的长大嘴巴。"你。。。你刚刚不是说你是捡到他的吗？等等。。。难道你是。。。"
韩玉景猜到她想说什麽。他点点头。"是的，我就是在秋水岭上遇见他的，当时，我还把他当成了一个姑娘。我看他一个人在那里。有些不放心，於是就把他带了回来。"（喂喂。。。明明事实不是这样的好不好。。明明就是你色迷心窍。。。）
"那他既然是精灵，为何一点自我保护的能力都没有，刚才我见他分明硬生生的用身体帮你挡了一下啊，若是个普通人谁能舍得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挡啊？"她想起刚刚自己看到的镜头，真的很难相信小叶是个芙蓉花精。
这话深深的刺进了韩玉景的心里。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那一幕。。。若是他看见了，恐怕对自己的怨恨又会多了几分。
他握起小叶的手。d
"因为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他为了我。已经不再是花精了。"
"舍去神佑，逝灵化人。"
韩玉景一字一字的说道。小叶为他所做的，并不是什麽言语所能描绘出的。
端木之玉吃惊的长著嘴，这次，她却没有说话。
"唉。。。"
身後的端木琼一声长叹，吃力的摇著椅轮。转弯，向屋内移动。
"虚无似梦，悲欢万状，和散如烟。孽缘啊孽缘。。。"
"爹。。。"端木之玉有些吃惊的看著那慢慢离开的背影，在她的印象里，爹很少发出这种叹息了。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像是他每每以为她不在，偷偷的把她娘亲的画像拿出来时一般。哀愁，无奈。
"你不要介意。"端木之玉也对他当著外人的面说这话感到惊讶。"我爹他以前也经常说这句话的。。。我也不大明白是什麽意思。。。"
"没事。"身前之人丝毫没有介意，"我只要能握著他的手，等他醒过来就好。"
韩玉景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傻，明明自己和小叶已经注定了要一辈子过在一起的生活，自己为什麽还总是患得患失。总是怕一不小心丢了他。。。怕一个不留神他像从前那样化作白光从自己的指缝中溜走。
他把小叶因为趴著而滑落到前额的碎发绾到耳後。雪白如玉的耳垂除竟有些微微发红。
韩玉景赶紧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烫！
"别紧张。"端木之玉似乎看出了小叶在发烧，她走上前去也摸了一下小叶的额头。"没什麽大碍，受了这种伤。发烧什麽的也是在所难免的，好在烧的不厉害。"她把放在小叶身边的一个白色薄被拿了起来，抖开，然後轻轻的给他盖上。
"虽然这里不是真正的卧房，不过好在这床也不是很硬。今天晚上就让他睡这吧，我怕再搬动他会。。。"
没等她说完，韩玉景就一个劲的点头。
"我知道，动了对伤口不好。"
谁知刚才帮小叶盖被子时温柔似水的端木之玉一下子就不见了，大大的眼睛又睁大了些。。。
"废话！谁都知道现在搬他肯定对伤口不好，这点还用你说麽？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韩玉景也觉得是自己有些激动了。
"不说了吧？那我说了。"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晚上会看著他，我现在呢，去里面抱一床被子出来。今天晚上他要是出出汗，我想明天早上烧就会退了吧。你。。。"她用手指对著韩玉景上下的比划了一下。"我看就不用找什麽被子了吧，反正你也不会睡的。"
想说的话，几乎都被这个姑娘给说的差不多了。。。
端木之玉送来了被子，又嘲讽似的说了几句。虽都是奚落他明天早上会有黑眼圈之类的，可韩玉景也听的出，这里面分明也有关心劝顾的态度。
"谢谢端木。。。呃。。之玉姑娘。"
"噗。。。"
端木之玉走到门口了到底还是没忍住笑。
"你在念什麽绕嘴的玩意？觉得别扭就别叫了，你们这些个热血青春好男子还真是麻烦死了。唉。。。"一边叹著气，她一边轻声关门出去了。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和小叶了，韩玉景在门关起的那一刹那想著。昨天晚上，亦是如此。
不知怎的，看著眼前呼吸微微急促，面带红晕，眼角还带著丝丝泪痕的人儿，竟让自己也跟著心跳加速了。。。
韩玉景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微微发烫，急忙把脸扭到一旁。暗骂自己在这种时候还在想著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第四十章
依稀看见，眼前的小叶在一片草地上。
好像是曾经住过的地方。
小叶在前面跑，一边笑著一边回著头，喊道："玉景哥哥，过来一起玩啊！"
韩玉景伸出手，却怎麽也抓不到。
近在咫尺，却有远在天涯的距离感。
抓不住，韩玉景著急了。这时小叶却渐渐模糊了起来，等他终於用手触碰到时，竟以几欲化成白烟。。。
"不！小叶别走！"
韩玉景惊醒，一头的冷汗。
床上爬卧的人咯咯的笑了，小叶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充斥著笑意。
"我早醒了，摇了你半天都没有反应。怎麽？是不是被我吓著啦？"小叶抽回被韩玉景握著的手，双臂叠起。然後把尖尖的下巴抵在上面。
想想刚才做的可怕的梦，原来只是小叶在自己睡意朦胧的时候摇晃自己导致的，韩玉景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种若即若离，近在咫尺却触碰不到的痛苦，他这辈子绝对不想再碰到。
他轻轻覆上小叶刚刚收回的手臂，问道："还疼麽？饿不饿？一夜就这麽趴著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吃点东西？。。。"
小叶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一时也没了声音，只是将两条细细的眉毛拧著，再拧著。。。
"别皱了。"韩玉景的手换了个方向，按了一下小叶的眉毛。"都快拧成一条了。才醒过来就想什麽想的这麽入神？"
"我在想。。。究竟要回答你哪一个问题。。。"
"这。。。"韩玉景笑了笑，"就先说疼不疼吧。"
"嗯。"小叶点点头。"疼，一阵一阵的。"
虽然自己已经心疼了好久了，但是亲耳听到他说疼，韩玉景还是又忍不住把自己责怪一番。
"对不起，本来应该是我。。。却让你替我受了这个苦。"
小叶摆摆手闭上眼睛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仿佛丝毫没有痛苦。
"那种情况还分什麽应该是你应该是我吗？"
韩玉景一怔，小叶说的意思是，不分你我吧。
"！！！"
两声明显的撞击木头的声音响起。
"喂，我敲门了啊。你们再不开门说的什麽什麽我可都不算偷听了噢！"端木之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谁啊？"小叶好奇的问道，他根本就没听出来那是敲门的声音，砸门还差不多。。。
其实没听出来的也不止他一个，韩玉景这才知道外面早已有人在偷听自己和小叶的对话。
"是救你的人的女儿，叫端木之玉。是个。。。怎麽说。。。挺豪爽的女子。。。"
"喂，还不开门？"
端木之玉似乎又"敲"了一下门。
韩玉景这才走过去，开了门才发现，端木之玉的手上竟然端著两个红色的木质托盘。上面还放著冒著热气的粥和点心。
"你。。。"韩玉景有些惊愕的看著她，然後恍然大悟。"难怪呢。。。"
"难怪什麽啊？还不赶快让我进去把东西放下，还是说你要把小叶带出来在这里吃？"端木之玉咪起眼睛看著他。
韩玉景赶紧让了道儿，让她进来。
小叶直勾勾的盯著这个才进来穿著黄色衣服的女子，因为昨天已经接近昏迷的状态，端木之玉出现的时候他也没能看清楚，所以印象里也并没有这个人。
"小叶你醒啦？"端木之玉倒是好像认识他很久一样热情的打了招呼。
"嗯。。。"小叶点点头。相比之下，好像他自己倒显得羞涩很多。
"你的伤口要结痂恐怕还要个几天，那时才能稍微活动下呢。好好休息。"端木之玉回头又对韩玉景说："我进去给爹送早点，你就先吃吧。"
韩玉景点点头说道："没事，我不饿。"
端木之玉撇撇嘴，小声的嘀咕道："不饿。。。又不饿。。。你要成仙了。"
说完就往里屋走去。
韩玉景端了那桌上的一碗粥，用匙子搅了搅。顿时一种甜甜的香气四溢。他搬起一个矮凳到小叶床前坐下，故意又搅了搅碗里的东西。
小叶盯著那碗甜粥，想想自己昨天昏睡了大半天也没有吃东西。现在肚子早就开始咕咕叫了。。。
"喏。"韩玉景舀起一汤匙送到他嘴边。"肯定饿了吧，这种甜粥最适合你吃了。"
小叶本来想就这麽张嘴的，可是突然的。
"你把它给我，我自己吃。"
"不行，你没听进刚才端木姑娘说的麽？你还不怎麽能动的。。。"韩玉景避开他要过来拿汤匙的手。
"我不要。。让你喂的话，万一以後一直就要这样了怎麽办？"
韩玉景不大理解他的意思，开心的笑道。"一直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我很愿意这样天天喂你吃东西。"
"我不愿意！"小叶突然的吼叫出声，眸子里眼浮上了一层雾气，似乎就要哭了。
"怎麽了怎麽了？"
端木之玉一出来就看到韩玉景拿著碗勺发著愣，小叶则是一副快哭的模样。她赶紧走过去，一把把韩玉景手里的碗夺了过来，然後开始往外赶人。"出去出去，你先出去透透气，憋在这一晚上了。我隔壁屋的桌上还有早饭，你先出去吃吧。"
韩玉景也不挣扎，到是一直看著小叶的脸，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麽地方说错了。。。
端木之玉关门之前冲他眨眨眼，小声的说道："出去转转，我来和他说说话。"
漫步园中，晨曦将花草上的露珠变的比花都绚丽。韩玉景没去拿吃的反倒在人家的院子打起了转，回头看自己待了一夜的屋子也不免感到惊讶。琼楼果然是楼。。。若不是掩藏在这麽一个小村子里，恐怕门槛都要被来讨好的人踏平了。
靠近盛开的杜鹃之时，一滴露水随著倾斜的叶子滚了下来。韩玉景用手去掸，想在浸到衣服里之前将它掸去，却不想碰到了一块稍硬的东西。
有些发暗红的硬块。。。
他有些明白过来，这是昨天抱著小叶时留下的。从小叶背部流下的血染到了身上，他不禁往其他地方看看，也意料之中的在袖角等处看见了同样的。
血染的再深，也浸不到自己的身体。韩玉景恨只恨自己不能真正的与小叶心灵相通。就拿刚才的情况来说吧，实在也不知自己说错了什麽。
他离开端木家，来到落雪村的村道上。那些白色的絮状物就这麽飘啊飘的，落的周边到处都是。昨天急急忙忙的跟著端木之玉走，韩玉景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在什麽位置。
正想著，一抬首，他就看到一个矮瘦的身影晃了过去。
"老人家等一下。"韩玉景脱口而出想打探一番。
那身影愣了一下，让韩玉景看了也觉得好生熟悉。却不想又一眼瞥见了他腰间挂著的东西，又是一阵惊讶。那挂著的是一张狐皮，而且正时昨天伤了小叶被自己亲手杀死的那只。
"这。。。"韩玉景刚想问问这是怎麽回事，却不想那人一回头，竟发现是自己在路上认识的那位，只是衣服稍有不同而已。
那老人今天把黑白参杂的头发梳的极其整齐光亮，似乎有什麽大事要去参加一般。
"老人家。。。昨天都没有问您怎麽称呼呢。"他赶紧拱手作揖。一想起昨天答应了那老人家自己在看完村子後就去照他的，自己却失了约，到现在见了面才想起来。
老人似乎也没有昨天那麽热情了，冷淡道："我姓胡。"
"狐？"韩玉景一时听差了意，再加上他腰间带著的东西，不免的用怀疑似的语气问了一声。
老人明显的不悦了。
"怎麽？姓胡恨奇怪吗？还是说你看我腰间有狐皮就怀疑我与狐狸是一姓？"
"不不不。。。"韩玉景连忙摆手，知道是自己的语气让人不悦了。
他笑道："听到这音有些敏感罢了。"说著指向胡大爷腰间。"您可能不知道这狐狸的来历，您最好别带著它。虽说它已经死了，但是尚有妖气在，若是被它的同类或是别的妖孽发现了，可就不好了。"
"哟。"胡大爷冷哼一声，好似是不相信他说的话一般。"我还真不知道这狐狸皮还会惹事上身。谢谢韩少侠慧眼识出，老夫这就回去扔了去，免得受了苦。"
韩玉景不知他话里有意，还为那一声"韩少侠"感到不好意思。他抓抓脑袋。"您别这麽叫我，对了，我昨天去看您提到的旧空屋子时就碰上了妖精，防备不及。落雪村丢人的怪事我心里大概有点底子了。。。"
"防备不及？"老人打断他的话，有些激动的问道。因为他眼角纠结的皱纹都被突然睁大的双眼给撑开了些，有些浑浊的眼珠变的奕奕有神。
"那你有没有伤到？"他接著问道。
韩玉景苦笑一笑，摆摆手。
"没伤著我，有人为我挡了那一下。"
老人眼中流光一转。"可是昨天你接来一起的那位年轻公子？"
"正是。"韩玉景点头道。"若不是伤了他，恐怕我还会留著那小狐狸一条命，也好问问清楚这的环境。"
第四十一章
胡大爷捋捋胡须道："既然受了伤，我求你的事情也就不急著办了。正好你们也在这多住几日，也好了解了解这里的环境。我得和乡亲们说去，村上来了你这麽位人物，得告诉他们可以放心的出门了。"
韩玉景一脸的恍然大悟道："难怪难怪，我说都没有看到几个人。这种情景我小一些的年纪时也曾碰到过的。"
"不知道你们现在住在何处？既然那位公子受了伤，一定也需要照顾吧？不如。。。"
"不瞒您说，他现在正在琼楼之中。不知道胡大爷对这户人家可熟悉？"韩玉景听的出来他似有招他们去住之意。
老人没说话，不过神色似乎有些暗淡下去。
"知道有这麽户人家，不熟。听说他们不与外人有什麽往来。"说著他上下打量了韩玉景一番，"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已经在那住下了，本来老夫还想两位不嫌弃能去我那暂住几日呢。"
韩玉景心中一暖，想起前几日在日落村竟受那一小小奴仆的气，只为了寻一住处。而现在。。。他原想就答应了他，毕竟住在一个有姑娘的人家不是恨方便。但又转念一想，小叶现在的伤别说换地方了，恐怕是动一动自己都会心疼，更何况要是随时有个什麽事情还需要端木伯伯给他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