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永远不会对我有所怜悯,他们在爹的面前,肆意地玩弄我的身子。我咬牙,不愿发出任何呻吟。脸上一疼,已经被人掴了一掌,口里是熟悉的血腥味。
爹...我抬头,在一群人快意刺耳的笑声中,看著那身影。
爹...爹爹......
爹缓缓转过头来,我的呼吸似乎就要停顿。爹──
"哼......"轻蔑的眼神,如此露骨,如同看见秽物般。
那一刻,我不再挣扎,紧紧看著那绝美的身影转过身去。在我面前,缓缓模糊。
爹。
爹...爹爹......
□□□自□由□自□在□□□
那天之後,我回到了那屋子。夜里的梦,再也没有爹温暖的笑。总是,一片黑暗。醒来的时候,永远是疼痛黏腻的感觉。
一天、t两天......我还是数著日子。
也不知道数了多久。一直到,那些人也没再来了。
那天,夜里很冷。我却听见了外头的嘈杂声,还有呼救的声音。我蜷缩在墙角,寒风冻得我直直打颤。突地,那门栏一开。那是一个年老的婆婆,她急急地喊道:"快点走吧!那些人打上来了!"我疑惑地看著她,那婆婆也瞧了我一眼。"你还小,出去了找个正经的活儿干。"
我摇头。
那婆婆急了,我还是摇头。要是我走了,爹...就找不到我了。那婆婆走了,走前,叹了声气。
我一直待在那个地方,直到那个男人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身上都是血,狂笑著拉过我,"我死,也不会让你好过!沐儿!!"他扬掌,我看著他脸上的泪,缓缓闭上了眼。
脸上,一片温热。我倒在地上,睁开了眼。那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我呆呆看著,那双眼,似乎还流著泪。火光中,我抬头,那血色的身影,就在我的面前。
我......
我几乎...以为那是梦。爹爹......
爹...你来接我了麽?来接我回去了麽?
"爹......"我伸出如同枯枝的手,但是,我忘了,那不是梦。
爹冷冽的眼神,我清楚地看到了,那双眼里的...和他们一样的眼神。我的手,缓缓缩了回来。爹......
他手上的剑,扔向我。
"自行了断罢!"
自行了断。自行了断......?
我看著那把染血的剑,听著那脚步声,渐渐远去。
爹...爹...爹爹......爹爹──
梦里,爹对我张开双手。我奔上前,抱紧了他。
爹──爹爹啊......
最後,我逃了。带著那把剑,从那大火中逃了出去。但是,我的脸毁了。我呆愣地看著水里的倒影,那被烧伤的部分火辣辣的疼,却比不起心上的痛。我颤颤伸出手,碰触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我真的...什麽都没有了。就连爹的脸,也没有了──也没有了。
那一次,我趴在池塘边,第一次流泪。我才知道,原来,由眼睛流出的水,是苦的,很苦很苦......
我抱著爹的剑,用碎布将它包了起来。我──想去找爹。就是,爹真的讨厌我,真的瞧不起我,却是真的...真的曾经对我好。我想去再看看爹,就是一眼、远远瞧上一眼也好。或许、或许爹到时候,就不会赶走我了。
但是,我不知道,爹在哪里。
一路上,我走走停停。一直到那一次,我饿得发荒,看著那包子铺,颤颤走上前。那肥胖的老板见我走近,恶狠狠地骂了声:"叫化子!"抬起脚,便要赶我走。我已经好几日没吃东西,饿得就快要死了般。不行...我还没看见爹...我不能死。我上前,死死抱住那老板的腿,我说:"我能让你快活。"我的身子,能让人快活。
我能让你快活,你给我东西吃。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身子已经麻木。我依旧走著,怀里抱著爹的剑,一直走著。我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再见到爹。我也没想过,见到爹了,又能怎麽样。呵呵...我还在我的梦里,我的梦,还没醒。
那一回,我没有往常幸运。那些人把我关了起来,就像从前那样,合著玩弄我的身子。他们说:"果然是天生的婊子!"身子,已经不会再疼了。我笑,或许,我真的是天生就让人骑的婊子。我还是从那地方逃了出来,好在,他们没有取走爹的剑。
我抱著爹的剑,一路狂奔,一直到再也跑不动。我倒在地上,眼前,是一顶华美的轿子。模糊中,一个人从轿子里头走了出来。再後来,我什麽也不记得。
睁开眼的时候,四周都是那般陌生。我还以为,我又到了另一个牢笼。一个女孩走近,卑疑的眼神,在我身上流转。她说:"这里可是公使馆,你居然大胆扰了郡主的尊驾,都说郡主好心。郡主可是要赶上好时辰的,可别让你误了!"
我跟在行队後头,看著眼前那一片艳红。脑子里不断想著,女孩说的话:"郡主这回可是寻得了好夫君,那可是琼氏一族的族长,我远远瞧过一次,可真是好看极,郡主当时见了,可还说过非君不嫁呢!"
琼氏族长?...爹姓琼。会不会,是爹?
那麽,爹要成婚了。要真是爹,我远远瞧上一眼,也好。我看过郡主,真的很好看,像书里头说的仙人一样好看。要是郡主和爹站在一起,一定...一定更好看。我抱紧爹的剑,胸口不知怎地,疼的要死了一样。
许是我老跟在後头,郡主的行队真的收留了我。我当了奴仆,老老实实跟著,在烈阳下赶著成婚的队。我知道,里头的其他人看著我的时候,依旧是那般轻蔑的眼神。虐打欺负,我不在意,更痛的,我都嚐过。
我只是想,看看爹。看看爹成婚的样子。
路上,没有停歇。直到,我远远看见,那雄伟的大门,为首的人。那一刻,我几乎要奔上前。爹站在高处,这般出尘,脸上微微笑著,这般好看。我抬起的脚,却在爹亲自握著郡主的手的时候,缓缓收了回来。他们相望著,郡主娇红的玉容,爹温柔的眼神。
我看著,揉了揉眼,好痛。心好痛。
我在府里做了下人,却瞧不见爹。我做著府里头最低贱的活儿,任人取笑。他们不让我回下人房,我只能去睡马厩。马厩的角落,我藏著爹的剑。许多时候,我远远瞧见爹的身影,爹的身边,站著美丽的郡主。我没敢上前。每日每夜,我都在想,爹什麽时候,会认出我,会想起我。
那日,张灯结彩,一片艳红。我悄悄隐在人群里,看见,在最上头,戴著红冠的爹,身边是穿著红嫁裳的郡主。
他们说:"多相配的一对。"
"笑仪郡主嫁到了个好夫婿,琼族长当年便心仪郡主已久,要不是为了铲除魔教,忍辱负重,两人的好事又怎麽会拖到现在。"
"说的是,这下两人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多好看...爹笑得多好看......
爹从来,都没有对我这麽笑过。
我看著那满是老茧的手。爹从来,没有...没有牵过我的手。
爹......
我回到了马厩。
那个夜,一个人站在我的面前。我认得,那是曾经教过我的老先生。
老先生说:"族长当日便怀疑,原来还真的是你。"
老先生冷哼。"说来,你还真是不知羞耻,居然还敢回来!族长任由你,老夫可看不过去,任你这妖女生下的孽种留在我琼氏!"
老先生唤人,把我拖了出去,我喊叫著,我央求著。我只是、只是想要待在爹身边而已。只是这样,难道、难道都不许麽!!
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睁开了那些下人,跑到角落,将藏著的剑举起。老先生和那些下人退了一步。我呵呵笑了起来。
我恨。
我真的恨。
真的──真的好恨!!
为什麽!我只是想在待在这里!我没有、没有求其他的什麽!我只是想偶尔看看爹!偶尔瞧瞧爹的笑!难道这样也不许麽!
就因为...因为我的身子脏麽?就因为我贱麽?......我是贱。天生的贱。
我知道,我配不上爹。郡主...我就是给郡主提鞋也没有资格。
我只是喜欢爹而已。只是、只是想要待在有爹的地方。这样子...也不行麽?也不许麽?
爹来了,身後寥寥数人。
爹看著我,说:"我不杀你,你走罢。"
你走罢──
我唤:"爹......"
"你走罢。"
"爹...爹......"
"快走──别再逼我!"
我看著爹。为什麽 ... 为什麽?......
爹要我做什麽,我都愿意的啊......现在,我只是想待在有爹的地方。要我做什麽活儿,我都可以的,都可以的──
我接了一掌,撞到一边。身子骨,就快要散了一样。
那一刻,我觉得,我好像明白了。
爹是真的、真的要我死。
那一刻,我觉得,我的梦真的醒了。
我笑了。
我的泪,流了。
我举起爹的剑,放在脖子。最後,我说:"爹,能不能抱一抱我?......"
在爹转过身的时候,手上的剑,划过。
我不再有梦,我的眼里,只有一片血红。
-完-
××××××××××
我自己是哭著写完的,
我果然喜欢自虐。
年初二呢......
梦回 番外 悔
"爹,能不能抱一抱我?......"
我阖上眼。
身後,血花溅开。那一瞬间,我清楚地看见了那孩子脸上的笑靥,漾开,伴随著泪,还有满目的血红,如此妖艳。
我睁大眼,瞧著。那孩子倒在地上,如同破败的木偶般。那双眼,无神地睁著。犹如...犹如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时候的他,无力地任那些下仆在他身上肆虐、驰骋......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可恨的男人在我耳边呢喃──沐儿,这下你看到了罢。
这是...我的儿子?......
如此丑陋恶心的孩子,是我的骨肉?
我冷眼看著地上那滩血红,长老上前来,说:"族长,那贱儿的尸首──"我瞥了眼那老狐狸,只道:"扔了罢。"转过身去,不再回头。
"夫君......"我抬眸,入眼的是那娇柔的女子,她身上的嫁衣,提醒著我。今夜,她是我的妻。轻轻抚摸她的脸庞,如预料地,那秀丽的容颜泛上红晕。我吹熄了烛火,吻上那柔软的身躯。
忘了罢──从此,我琼寒沐依旧是琼氏族长,崇高的地位,可人的妻子。
那孩子,只是我生命里的污点。如今,已经除去了,已经......什麽也不留了。
什麽也......
入春,我的妻子为我诞下麟儿。抱著那襁褓中的孩子,我的心,没有丝毫雀跃。床上那虚弱的女人睁开眼,她幸福地笑著,说:"夫君,孩儿的名......"
孩儿的名......
我看著那婴孩,却想起了...那片血红。还有,那抹笑容。那孩子......
"琼寒语。"
我清楚地看见那女人眼中的喜色,琼氏一族,唯有族长才配得上"寒"字。她的儿,会是下任的族长,如何能教她不欢愉。
那一夜,我梦见了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年少的时候,我便以武笑傲天下,就连师父也曾放言要将掌门之位传於我。奈何,我乃是琼氏族长,只能做罢。师父百年後,掌门之位落到那个可恨的男人──那该被我称为师兄的男人手上,但是,象征掌门信物的嶔玉剑却传给了我。我离开了师门,带著师父唯一的女儿,那个男人的亲妹。
那男人千方百计,我原以为他是要夺回嶔玉剑,方对我万般陷害纠缠。我承诺师父,万不得让嶔玉剑落入那男人手中,如此千算万算,我却算不到,师妹却设计害了我。我心中忿恨万分,尤其那男人在对我施加羞辱的时候,我恨不得一死了之。直到,那男人告诉我,师妹有孕......我明白,我对师妹无关情爱,师妹肚里的孩儿,不过是那二人诡计下的意外。
可笑至极,那女人的儿子,与我何干?
最後,我之所以不寻死,是为了好好看著,看著男人最後的下场。在那男人为我得罪天下人的时候,我却是暗里蜇伏,静待良机。我有朝一日定要亲手血刃那对可恨之人──!
无奈,等不及那时候,那女人就死了。呵呵...她死了,生下了一个儿子,便走了。闻言,我狂笑不已,那男人死死搂著我,他是怕我为此而癫狂麽...?怎会......我怎会为了一个害我至如此境地的女人而疯狂。
他一次又一次,折辱於我。我却在等待时机,只待我内功回复,我必要这男人悔不当初──!渐渐地,我啃蚀著他的权力、他的地位。那日,他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现在知道,为时已晚......他扬起掌,我嫣然一笑。
最後,他收了手。
这局棋,他是注定的输家。可他扯著我,我便随他去,一直到他推开那脆弱的门栏。
那是......我的儿。
如此,每夜。那个男人会拉著我,在远处瞧著,我瞥见那孩子,为了那一块饼,居然──!居然、居然主动打开双腿──!
"沐儿...你说,可是婊子才会生出这麽个婊子儿子?"看著他带笑的嘴脸,我恨不得──恨不得嘶烂那张嘴!我说──那不是我的儿。我琼氏,不会有如此肮脏的子孙。他不是我琼寒沐的骨肉,那丑陋不堪的东西......不配进入我琼氏宗门!
我终於找到了机会,在内力回复的那一日,我几乎毁了那该死的地方。但是我明白,此刻的我,还嬴不了那个男人。我须要时间,为此,我恨。无比痛恨!师父,终究还是留了一手,我方知晓,自己是如此可笑,居然为了师父的那虚假的遗言。那不过是为了擒住我的借口!
离去前,不知为何,我走向那破旧的小屋。我瞧见,那瘦骨嶙峋的孩子,蜷缩在地上,全身赤裸,身上还留著男人的东西......我恨──!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这个败坏宗门的孽种。
我的剑一次又一次地提起,一次又一次地落下。
冷冷瞥了那孩子一眼,他却睁开了眼。他坐了起来,似乎没发现到我。我看著他,舔著身上的伤,看著他,爬向一边,狼吞虎咽地吞著那已经馊了的饭菜,一脸满足,仿佛那些是多美味的东西......
最後,我转过身。
就当我琼氏,没有这个子嗣。
我的恨,没有因此而磨灭。那个男人在我身上加诸我身上的耻辱,势必双倍奉还!煽动武林那些自称正道的虚伪之人,依旧无法将他连根除去。直到那一次,那片林里,我的剑血洗那男人愚蠢的走狗,正当可笑那些人的不自量力。却在那月下,瞧见那瘦小的身影。
我一把将他扯了过来,他怔怔瞧著我,那双眼,如此清澈。我却清楚,那身子,有多污秽不堪。
杀了他......既然如此,杀了这孩子,他本不该降於世,本不该......
"爹......"
他轻唤,我猛然想起。
他是...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他身上也留著那一家子的血......
呵呵──
如此甚好。甚好......
□□□自□由□自□在□□□
他醒来了,傻愣愣地站著。
我冷冷瞧了眼,只装著虚寒温暖,果真瞧见那孩子一幅受宠若惊的模样。
愚蠢。
我便让下人呈上了东西,还有那碗汤药。
他急急地吞咽著,没有一丝教养,粗野难看。他手上的饼落在地上,他竟要弯腰捡起,我气结。狠狠踢开,"不要吃地上的东西。"看著他错愕的模样,恨不得掴醒他。"脏。"他愣愣地点头,婉惜地看著那地上的饼。
他不知道,那脏字,指的便是他。
我让他喝下那碗药,那孩子的眉头都皱成一块。我看著,却是缓缓伸手,在触到他的时候,我猛然醒来。他怔怔地看著我,我说:"让你吃苦了。"
那孩子一顿。
然後,落下了泪。小心翼翼地摇头。
然而,他却不知,在下一刻,我使劲地搓揉著我的手,一遍又一遍。
×××
"夫君。"
我的妻抱著怀里的婴孩。我淡漠一瞧,接过。"夫君,语儿就要满月了。"那女人眼里难掩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