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笑,你有没有发现,你以前很温和,为人幽默,大家都喜欢围在你旁边,你对事情风轻云淡,不计较结果只在乎过程。可是你认识那个男人以後,你变了,你开始越来越像个男人一样判断事情的利弊和优劣,而且占有欲极强。你是不是,真是爱上他了?"
"姐,我不知道究竟爱得多深,我只觉得我已经离不开他。"
"可是你既然已经在他身上知道很多东西是存在本身的矛盾和障碍的,你难道就不能像以前一样,云淡风轻的看待它,只把它当作一段感情。你要知道,父亲只有一个。可是人一被子不见得只遇见一次爱情。"
"所以,我现在很难选择。我毕竟不是女人,有很多东西都比爱情重要,但是处在感情之中,我又没办法舍弃和背叛他。"
"你还记得不记得周平?我没办法选择他,而後我才发现,我最後也不会选择他。毕竟感情只要是真实存在过的,那麽结果已经就不重要了。"姐姐说到那个名字的时候,眼神开始变得深邃起来,她看著窗外,不知道今夜会不会是个无月之夜。我怎麽能不记得周平,他是姐姐几乎将要付出生命去爱的男人,他当然不是我现在的这个姐夫。那时候姐姐很爱他,很疯狂,而且周平确实是个值得任何女人去疯狂的男人,他气质雍容,学识渊博,几乎身上聚集了所有令女人心动的特点。可是他是个已经有女儿的四十岁单身男人,姐姐不能嫁给他,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父亲和关家这个家族不会允许。
"姐,你说我现在还能怎麽办?爸爸已经快不行了,我若再刺激他,柳医生都要摇头了。你说说我还能怎麽办。只是,在你放弃周平的时候是个什麽感觉,我现在就是个什麽感受。"
"其实,予笑,我们都希望你幸福,你和予文不一样,他追求的东西和你不同,我们并不应该用他的标准来要求你。但是你要知道,每个人都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也就不能选择要背负的责任。"姐姐的眼睛红红的,她始终是个极重感情的女人,想起过往,又怎麽能不感怀。
住院期间我没接悦霖的电话,只觉得心中有愧。因为已经弃甲投降了。心里已经决定背弃这段感情选择承担自己必须的责任和命运。我无法亲口说出这些,尤其对著他那一张脸。我不奢望他能原谅我的背叛,我只希望他不被这段情束缚得太久。
本来下了决定应该轻松些,可是我却更是难过不已。我没想到自己的这个选择是这麽让自己窒息。其实就是自己太想选择悦霖,反而更加不能这麽做。这不完全是为了父亲,这个男人已经是我的死穴,我甚至恨不得杀了他来解放自己。可是这种被他束缚的感觉又那麽根深蒂固,若不面对这样的选择我怕是永远不知道这样的可怕有多震慑人心。
我想我有些明白为什麽秦鸳要对他那麽执著了。可我不是女人,并且我有自己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出院以後我第一时间打了电话去找秦鸳,总要面对的。现在我也只能进一步的折磨自己来抵消心里对卢悦霖产生的愧疚和不甘。
她来办公室见我,我已经恢复到了原来那个意气风发的关予笑。谁让我必须这麽做呢,我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再也无法变回以前的那样的。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无法再赎回。她笑著坐下来,一如我们当初约会那般,笑得绚若夏花。
"怎麽,予笑你考虑好了?"
"是考虑好了。不过最近很忙,所以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
"那我希望是我想要的结果。"
"当然是你想要的,因为你明知道我不可能与你做百分之三十的交叉持股,你一直都机关算尽。"我实在是无法克制自己的刻薄,就算是面对女士。毕竟心里是有怨气,总得出一出才行。
"呵,我就知道,你还是很理智的。不像我,是个为了感情不计一切的女人。"
"其实你并不是那样,秦鸳。你要到了那个人,也是个残破不堪的了。"说到此处,我只觉得自己也残忍得厉害,争来夺去,最後受伤最多的还是卢悦霖。我们谁来安慰他?
"好了,这些都不是你该关心的了。既然你们已经分手了,你就不要再见他。"
"我可以不再见你的未婚夫。"说完我就转身出了办公室,等秘书送客。
我冲进洗手间,猛的把冷水扑到脸上,只怕唯有这样我才能清醒一点,镇定一点。可是眼泪还是淅沥的渗出来。我知道自己已经後悔了,而事实却没办法再去挽回。我撑著身子看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哪还有一点人型。
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进来,我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看,是青凡。他难得呆在公司大楼里。
对於我的狼狈自己都无从解释,他也只是看著我,不多说什麽。仿佛了解一切的样子。这样最好,因为一开口我怕自己真的忍不住失声痛哭。真正失去的时候才明白那是多麽重要的东西,仿佛把身体里的一个部分生生剜去,我疼得不能自已。
青凡点一根烟递给我,我有些手抖的接过来,看他转身出去。
爱情穴位(34)
下班以後我照例关了手机,最怕自己一时心软接了悦霖的电话,那便功亏一篑。爸爸的身体仍不见好转我在房间外面看看他,不敢进去。怕他见到我又生气。他头发几乎要白完了,可是不是健康的银白色,是苍白的感觉。这个时候他的无力完全渗透到我的身体里,我简直要站不住了。只能抬腿风快的离开。对死亡的恐惧并不完全是对於它的未知,更多是来自於永远的消失。
在关宅大门口,我看到那辆熟悉的Aston Martin,我知道他终於找上门来,找我算账。心里是喜是忧。我只想再见他一面,却怕他说服我动摇我。
我把车直接使进去,他跟来进来。佣人上去询问,也不多做阻拦,看来下人也都认识他。我下车来,只觉得脑子一阵眩晕。原来见到他我就双膝放软,那感觉永远像触电一样激烈。
被他抵在车门上,我在夜里又看到了那双我迷恋的精亮眼睛。像夜空里的星星一样。
"关予笑,这就是你给我交代?不接电话,不见面。只让她来带一句话说我们完了?!"
"你放手,我家里的下人看到了说不定会报警。"j
他思考了几秒锺,也觉得我家的佣人很可能报警,於是为了不把事情恶化,他直接拎著我的西服领口把我拖进房间。我吩咐管家不要进来,他们个个神色凝重的关注著我的进房间。我又有什麽办法,我还是无法抗拒这个男人。就算我知道必须拒绝他,要他死心。
"我已经答应你未婚妻,不再见你了。你又何必跑来。"我尽量的过滤掉感情色彩,对他陈述。
"关予笑,我以为我们可以一起扫除在一起的障碍。"
"你不要天真了,活了三十岁还不知道交往的对象是个什麽样的人麽。我就是不会为任何人任何感情付出代价的人。你看错人了,不好意思。"
他听我说完,举起手就要揍人,可是手到了半途又停下来,我被他神色里的盛怒惊得向後退几步。
"那好,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我卢悦霖从来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你要我走人可以,你最好付清你该付的代价。"
"好。你不就是想上我麽,你一开始也就看上我能让你上的这副身体了。随便你,办了事给我走人。以後互无瓜葛。"话是如是说,可我心里是难过得发疼的,绝对不亚於他的心疼。我若能选择他,我怎麽会去用这种最残忍的方式伤害他,伤害自己。
可是现实就是现实,每个人都必须低头,无论那颗头多高贵。
我被他粗鲁的按在地上,撕去衣服,没有前戏没有润滑的直接贯穿我的身体,一下比一下推到更深处。仿佛是要我深刻的记著这个触感,这个施与我这一切的身体。而我身体所承受的疼痛越激烈我反而越感到安慰,这样心里至少能好过一点。我伤害了他,他应该用更残忍的方式伤害我,才能恩怨情仇相泯。这一夜过後,我真的不能再见他,不会再见他了。他亦不会再见我,这我也明白。
心头那片伤口被越划越开,拉开一道深深的口子,任鲜血涌出来,就像我这身体一般,承受著无法承受的痛苦。而这一切是他带给我的,我都牢牢记住,怕以後是连被他强暴的机会都没有了。呵,真当是爱比尘埃低,我算是大彻大悟。恐怕他也如此。
就算我的身体被反复的蹂躏我仍觉得这一夜也太短暂。我甚至来不及再看他一眼他就已经穿好衣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的房间,我的视线和我的生活。
我就那麽躺在地上,恨不得就如此死去。一了百了。
当阳光照进来,射在我的身体上时,我才发现自己多麽愚蠢。就像我以前笑话的每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一样,这模样只会被上帝不耻。人本是精神强大的动物,又何必害怕丧失爱的能力。而我的身心,就算如一口枯井,我也得活下去,演我该演的角色,尽我该尽的责任。
想起哥哥以前对我说,人最容易就是沈溺於欢娱,其次就是沈湎於痛苦,但是往往不能选择其一,因为芸芸众生所承担得最多的就是劳碌。
而我现在便是既无法沈溺在欢娱里又无法放纵的痛苦,只能承担应有的劳碌。
我打了电话叫程昊过来帮我收拾残局,这个样子怎麽敢让家里的佣人看见,若是说三道四主人家还怎麽做人。
还好程昊没有工作,很快赶了过来,看到我的样子都吓了一跳。
他说,我从来没想过男人也能这麽惨。我听了以後哭笑不得,直想打得他满地找牙,可是确实无能为力,连站起来的劲儿都没有。
他也没问我究竟发生了什麽,只把我抱进浴室去清洗。
我告诉他我和卢悦霖分手了,他反问一句,分手也用这麽惨烈。我苦笑,这一切都真的过去了,连我的身体都感受到了他的决绝。彼此伤得很深,於是这一场情就这麽了了,也不会再有纠缠。
爱情穴位(35)
在家卧床休养了几天,基本是恢复了。家里人还是隐约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情,但是大家都讳莫如深,毕竟这个是我的感情问题,他们已经把我逼到死角,又还能怎麽来要求我。既然他们无法保护我无法让我去争取幸福,那麽我自己心甘情愿被强暴被折磨,他们也无法阻止。这可真是个好笑的逻辑,却又生生存在,都是因为用情太深才会如此扭曲。
我想,我真的应该顺应现实,正常一点。
托辛姨给爸爸带了话,告诉他我已经和卢悦霖划清了界限,而且我会尽快的结婚。希望他能听到这个消息好转一些。至少能多吃一些东西,恢复一点精神。我很怕他再拖下去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姐姐问我要不要亲自去看看爸爸,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有的事情,不能太强求我,我现在刚刚经历感情起伏,情绪还没有稳定到能去和父亲心平气和的谈。我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顶撞了他或者说了过分的话又让他病情恶化。
他不是我一个人的父亲,他也是姐姐的父亲是辛姨的丈夫,我须得做出负责的事情。
心情说不出的沈重,我整日坐在办公室里处理公务,出去应酬客户或者就是在窗台边上发呆。而这个时候我常常是什麽也不想的。我已经害怕了思考,只希望能让繁忙的工作来驱除我的恐惧和寂寞。无法见到悦霖无法知道他的消息,不清楚他现在的精神状态,这一切都让我惶惶不安。那个已经从我身体里拔除的部分却仍旧深深影响著我的一举一动。
青凡去澳门办事回来又受伤了,我去探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我见到他只觉得对哥哥异常的思念。那是一种已经深入骨髓的依赖。
父亲在听到我的决定以後确实情绪好转了不少,柳医生私下告诉我现在这个状态也不能乐观,他精神上虽然恢复了些可是身体的机能仍然不见起色。他必须承认和面对自己已经是个老人的事实,不是精神力量能改变一切的了。
我还是不愿意去医院看望他。因为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什麽,我只能尽全里做到最好,把关家三少爷这个角色扮演得出类拔萃,而其他的,尤其是感情上的,我已经无法再付出。
爸爸安排辛姨给我找对象相亲。我直觉得好笑,我关予笑,二十五岁的大好年华还要靠相亲来找老婆。若是去港大说一圈,怕是没人相信。父亲确实老糊涂了,他难道就不明白只要他儿子想找,大把的女人都前仆後继,而问题的关键是,我的心已经无法在挪出一点点地方给别人,甚至没有了逢场作戏的热情。
可是,又怎麽能逆了爸爸的好意,反正我也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了,不差这一点点。
於是我开始多了一项除了喝酒以外的业余娱乐。那就是相亲。
多少人都不明白我这个年纪和条件怎麽要出来相亲,不晓得是要找个什麽天仙回去。
辛姨确实很厉害,找来的姑娘个个都是拔尖的,无论是相貌家世还是性情,至少一眼看过去都是很顺眼的。但我怎麽也提不起劲来。换过一两年前,我定然天天同这些姑娘出去吃茶喝酒跳舞作乐,可是,如今我连去应付一顿饭都兴致缺缺。
姐姐见不得我那样子,於是常常帮我回绝一些送上门来的。我感激不尽。
一时间,关宅门庭若市,来来往往的全是香江名媛。
程昊在知道了以後大笑我,说我豔福不浅,一定是上辈子命犯桃花,今生要受点惩罚。我倒宁愿听信他这样的说辞。他好像也和他那个设计师进展不顺利,我懒得过问。免得想起伤心事。他三天两头跑来找我喝酒,辛姨警觉的看著程昊,搞得知情的他很为难。
最後我还是在程昊的劝说下去了医院一趟。爸爸还是以那个姿势躺在那里,我站在病房门口良久,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进去又说点什麽。挣扎了半天,正准备推门进去,就听到身後一个很轻的声音叫我一声。我回过头去,竟然看见苏漆漆站在那里。
唉,事过如此的之久我已经分辨不出她的声音,而她还能来看看我的父亲,我确实很感动。於是走过去,对她笑笑。
她拉我在走廊的条凳上坐下来,轻不可闻的叹口气。
看到她的样子,想起以前的她,我突然悲从中来,想起一句话"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我不经意的把手覆盖在她膝头,轻拍两下。我们两个都算得上是劫後余生。
她问我,"你最近是不是在相亲?"
"是啊,爸爸现在只想我快点结婚,生一堆孩子还把关宅填满。"
"予笑,我知道你难过。你现在的样子,我看著就心疼。"呵呵,又是这句话,卢悦霖也说,予笑,你这个样子,我看著就心疼。
"你什麽时候结婚?"我随意的瞟一眼她的右手,并没有带戒指。
"和Liven是订婚了,不过,我仍旧没想过要嫁他。当时只怕你为难,就匆忙做了个决定。"她抬起头笑笑,有些无奈又有些甜蜜。仿佛以爱的名义做什麽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可事实并非如此,我们都再清楚不过。
"想来,你爸爸恐怕也不能接受你现在就嫁过去伺候别的男人鼻子眼睛。"
"确实,予笑,你打算怎麽办?随便找个女人结婚?"
我脑子里只用了最多三秒来考虑这个问题,因为我已经确认了苏漆漆的想法,於是仍然忍不住向她提出了一个过分的要求,"漆漆,你考虑考虑我可好?"
"不要开玩笑了,我们现在是朋友。"
"可是你不会愿意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吧。"
"确实,选择你比起选择Liven,简直好处太多。不光我更喜欢你,连我家里人也对你爱不释手。"
我继续开出我的条件,我现在也只能用这样的姿态来和苏漆漆做个交换,"如果结婚以後你不满意,我们也可以离婚,我不会束缚你一辈子。只要你不嫌弃我......"
她确实是最了解我的女人,只问:"为什麽要这麽著急结婚。"
"我腹中那块肉不能在等,总得找个人认了才是,你就包涵包涵吧。"我其实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