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泪 卷二 垂钓者————慕昭颜

作者:慕昭颜  录入:03-18

天下同庆之时,阴谋也开始了自己的酝酿。无形的大手,开始磨刀,这刀要伸向了谁?能否避开,又是否会全身而退,没有人事先知道,没有。是福,是祸,是怎样才是完美,终究难两全。

朦胧意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恍恍惚惚,转眼间,莲儿已经有了成人的体魄了,而情味本淡的仙人之间来往甚少,即便是长居在未央宫的人,见面次数都屈指可数,于是,便有了阑妃朝朝暮暮的等待,还有别处的两个男子的弄萧抚琴。似乎和谐,似乎弦紧。
溪水依旧潺潺,浮云依旧出岫而还。
是日,二皇子轩辕隽寒造访未央宫,打碎十九年来,最后一丝平静。
"皇兄,多日不见,越发精神啊。"一双狭长的单凤眼半眯着,让人有危险的感觉。轩辕隽寒盯着柳意初打量着,不免让轩辕炜宸心下不悦。
"二弟,有何要事?"轩辕炜宸决定迅速让眼前这个人在未央宫消失。
"哟,没有事情,就不能来看皇兄了吗,我们是一家人呢。"轩辕隽寒的语气,带着无端的讽刺。转过身来,盯着柳意初又看了起来,忽地伸出手来,在柳意初脸上摸着,道:"着实一副好样貌。"柳意初偏过脸来,让出一步道,:"二皇子,请您自重。"
"我自重,恐怕,不自重的是柳家公子吧。"轩辕隽寒轻蔑地笑着,充满了邪气。
"隽寒,你别过于放肆。"轩辕炜宸不免有火,这个弟弟虽然一直跋扈,却也忌惮自己这个兄长几分,如今,是什么让他如此嚣张,公然走到未央宫不通传便也算了,在他的眼皮底下,动他的人,是何居心。
"我放肆,呵呵,敢问柳公子的主人现在找到了没有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柳公子上来,迄今,有十九年了吧。
这话一出口,当下柳意初脸色巨变,确实,他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自己的主人,相反的是,自己还妄想过不要找到主人,呆在炜宸身边,此等背叛,视为不忠,其罪当诛。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吧,一届剑奴,居然敢攀附太子,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这话让柳意初内心羞愧,但他并未表露,长久以来,自己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从来没有奢望过,轩辕炜宸会常伴身边,而如今呢,或许早到了该分别的时候,只是,谁都默契地,把这种心思藏在了心底。
"二殿下,意初交友,不需过问殿下吧。"
"隽寒,你未免管的太宽了,这是为兄自己的事情。"炜宸真的想把这个瘟神赶走了,他在这里,准没有好事。
"呵,我爱怎样......"话音未落,只见一只金箭破空而至,直逼轩辕隽寒。
"二殿下小心。"柳意初抢前一步,拔剑便挡,怎料此箭威力甚大,柳意初觉得自己心脉被剧烈震击着,他知道不能松手,否则,轩辕隽寒就此没命了。此时,柳意初心里浮出一个强烈的声音:"不,意初,你会没命的,放手。"这个声音好熟悉,似乎,它已经穿透的时间和空间的微妙。
柳意初拼上全力,搁开这一箭,便觉得眼前发黑,血顺着他嘴角留下,当下再没有力气站着,便往后倒去,和着泪水的双眼伴随着一声轻柔的呼唤:"主人......"

枝梢青
泪水沾巾,一将旧恨写新愁。
柳意初的伤重,无疑给这个原本忧郁的人,再凭添一份忧心。
轩辕炜宸细心照料着他,不敢假手于人,柳意初在梦中,似乎也并不安稳,呼吸急促,还不断呓语,一直叫着:"对不起,对不起。"轩辕炜宸不知道所为何事,只是他那可怜的眉头,难以舒展开来。
第三日晨,当轩辕炜宸走进月竹轩的时候,心下不免凉了一截,偌大的房间,窗外喳喳的鸟鸣,簌簌沙沙的流水,案几上的文墨,然而,意初人呢?他伤的如此之重,又可以走到哪里去,难不成叫人给带走的,谁又有这么大的胆子,但是,若是被带走的,为何床铺却如此整洁。
轩辕炜宸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慌张,他不明白,这样的感觉叫做慌张,他把柳意初的存在已经看做是一种必然,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离开自己。
他会到哪里去了,轩辕炜宸冷静下来仔细想着,突然想去那日轩辕隽寒在未央宫遇刺的事件来,当时,意初的最后一句话,好象是主人,主人么?难道是隽寒,惨了,意初定是领罪去了,他那样的身体,去领罪,轩辕炜宸不敢多想,连将手向空中划出一弧度,唤来一片云,直逼云霄宫,心下就一个念头,意初,你莫做傻事啊。
驭气急奔,当轩辕炜宸来到云霄宫,没有事物比那跪在地上的一剪白影来的更加刺眼。
轩辕炜宸连忙收了祥云,几乎是冲上前去,大声叫到:"意初,你怎么在这里,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随我回去。"
"太子殿下,意初自知有罪,吾等带罪之身又岂可污了未央宫。"柳意初实在是没有恢复什么气色,脸色白的吓人,额上的冷汗一直冒。不过他说的话,却证实了轩辕炜宸心中的疑惑。如此看来,他的主人,真的是隽寒。
"意初,别说这样的话,你确定主人就是隽寒吗?"炜宸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问道。
我愿与你共阅万里河山,如今,你是否还会孑然而去。

莫辞频
"是的,太子殿下,当时,金箭射来的时候,意初感觉到了危险,这是血约的羁绊。若不是主人有难,意初是不会感应的。当时在场的只有太子殿下和二殿下,还会有谁呢。"柳意初的脸上似乎没有找到主人后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忧伤。是什么让他如此伤怀?轩辕炜宸都不免落寞。
大概吧,就要失去他了。
"那你现在跪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他的行为在轩辕炜宸的眼里怎么就这么令人火大。顿时,整个云霄宫,噤若寒蝉。
"这是责罚呢,是意初应当承受的。"柳意初轻描淡写地说着,声音如微风飘过。他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这样要罚到什么时候,炜宸心下大怒,他这样的身体又还可以撑多久,炜宸看着柳意初,他那重病苍白憔悴的脸上,却满是决然和坚定。
炜宸此时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不成,我要带他离开,他必须给我好好静养。"炜宸开口说道:"意初,如今你现在的状况,不能领受责罚,先随我回去,等伤好了,我再带你来云霄宫登门......"话音未落,只见一位打扮华贵,身材高挑,却是一脸邪魅的男子走了出来。
"皇兄,这么快就想起小弟我了,难得大架来云霄殿啊。"
"隽寒,这是怎么回事?"e
"怎么回事。皇兄倒是问起我来了啊,你不是最清楚的么,他在受罚呀,呵呵。"轩辕隽寒尖锐的男声不免有些刺耳。
"受什么罚?受他为你挡了那一箭,救你一条性命么,你知不知道,金翎箭可是让上仙致命的诛仙的武器,没有意初,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说话么?"炜宸恨不能就把这个眼前不讲道理的弟弟给撕碎了。
"恩,是呀,可是,救我,那本是柳意初份内之事!我自然会赏。可我也是赏罚分明之人啊,当罚的,又怎么能省呢?我只不过是叫他跪上三天给我消气,怎么,你心疼了。"
"隽寒,我不和你闹,意初现在的身体,别说三天,就三个时辰也会要了他的命,你若是有心,轩辕家的人,从来没有这样对待柳家人的,我们王朝的开创也是得到柳家鼎立相助而成,我们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可柳家毕竟是灵狐一族,不可上大雅之殿。"
"隽寒,众身本就平等,出身由得自己选择吗,我真不明白,上一世,你怎么和意初定约的。"炜宸心中直叹不值得。
"太子殿下,劳您操心,意初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殿下还是请回吧。"柳意初说道,觉得自己前世真的择错了主,若是炜宸该多好呢,精神越发涣散,眼前的事物也逐渐朦胧起来。柳意初动了动唇,本还想再多道几句。
轩辕炜宸心意已定,今天就是要把人带走,也懒得和轩辕隽寒废话,干脆就伸手去扶柳意初,才一触到便发现他身体高热,柳意初也没了反抗,顺着站了起来,轩辕炜宸正在疑惑着,只见柳意初朝他怀中倒来,嘴里细细地说了句:"炜宸......"
便再没了知觉。
"意初,你别吓我。意初,你醒醒......"但任轩辕炜宸怎么叫喊,柳意初都没有睁开眼睛,或许是太累了,这样的身体,折腾了这么些时候,谁都受不了。那如玉般洁净的容颜,此时正安静地睡着,睡在他最信任的怀抱中。

了情谊
动了凡心的仙,在感情上也终究是普通的人。正如此刻的轩辕炜宸,正对着仙医们大吼着:"为什么三日了还未转醒。"
"太子殿下您莫动怒,柳公子只是疲极加之重伤所致,眼下他脉象平和,没有大碍的,只需好好静养,足月便可恢复。"老仙们诚惶诚恐,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性格隐忍的太子,什么时候成了这般火暴的脾气。
"你的意思是他醒来还要一个月?"轩辕炜宸心下大怒,这些仙医怎会如此无能。
"太子殿下误会了,柳公子这会应该快醒来了。"老仙医觉得再继续呆下去,不定就被太子砍了去,一边拭汗,一边请奏,"殿下,这是药方,请殿下过目。"
"过什么目啊,快快拿去煎好了,送过来。"轩辕炜宸一挥手,仙医如同得到大赦一样,连连应允:"好,好,太子殿下等着便是了,不过,老臣尚且有话要说。"
"请讲。"
"柳公子是因挡金翎箭受的伤,伤及元神,老臣听说了好些事情,老臣只能提醒,柳公子,在三月内,不可与人签定血约。否则,他的伤会拖住一生,久难根治。"仙医诚恳地说道。
"谢谢幻令仙医,炜宸刚才出言莽撞还望包涵,至于意初的事情,还望老仙医费心了。"
"那,老辰先退下了,殿下自己也要记得休息才是。"
"炜宸明白了。炜宸不相送了。"
老仙医走了后,轩辕炜宸又走到柳意初床边,看着那消瘦的脸和那因疼痛没有舒缓的眉,每一个细节,都揪着天子的心。然而,就在这时,柳意初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接着,两行清泪便跟了出来,嘴里喏喏地说着什么,轩辕炜宸俯下身去,屏住呼吸,静静听着,然而,他听见的,这个连柳意初做梦都会想着的名字,竟是自己的。
轩辕炜宸猛地站了起来,往日的坚强,在这一刻完全破碎了,忍的住伤痛,却忍不住自己的泪,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了,为什么让他们两个相遇,而如今,却难以把他留在身边,要怎样才能保护住这个人,管他是谁的剑奴,管他曾经和谁有过信誓旦旦的约定,管不了这个约定是纠缠多少个世世代代,如今,他是自己的,这一世,定要由自己来守护。

高楼上
等到第四日,月圆星稀的晚上,柳意初缓缓睁开了朦胧的睡眼,靠在床边的炜宸正在熟睡,闻听响动,却是回头来看,喜悦的心情在他的眉角展露无疑,虽然天子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态,但看在柳意初的眼里,却有着说不清楚的温暖。
"意初,渴么,饿么,我去帮你弄点清淡的东西来吃,你别乱动,你终于醒了啊。等着我,我马上就来。"
不待柳意初说话,炜宸已经冲出了房间了,柳意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便靠在床角,望着窗外的那轮明月,心中渗透的感觉,竟是甜蜜的。此刻,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伤痛。假如此生,有他相伴,愿作鸳鸯不羡仙。
足月后,柳意初基本无恙,可以走动,奇怪的是,这一个月,都没有轩辕隽寒的音讯,柳意初笑笑自己,想他做什么呢。
只听一声:"报,太子殿下,急报。"
"怎么了,冷静些,说" 炜宸倒不惊慌。
"太子殿下,魔界叛乱,天君大怒,您要不去看看,正准备掉人去攻占呢。"
"怎么会突然叛乱的,三界不是一直有自己的秩序么。"
"小臣哪里会知道啊,太子殿下,要不要瞧瞧啊,天君正在想派谁去迎战。"小仙边说边哆嗦。
"好吧,我去去就来。意初你等我回来。"炜宸也不待柳意初回答,便是一弧度的回手,驾云便去了。
柳意初只是在心理,淡淡地想着,炜宸你要平安。
柳意初有点惋惜自己的那把青玄剑,陪伴自己近千年的剑就在那次事件中折断了,想着想着,柳意初走到了剑坊。
这里的剑虽然多,可是没有自己喜欢的,都是宝剑,却没有适合的,意初有点失望,于是他有踱回了未央宫,此刻,他却看到风尘仆仆回来,一脸忧郁的轩辕炜宸。

玉龙剑
看着这样的殿下,柳意初心理挺不是滋味。鲜有笑容的脸,如今更是覆上了一层冰霜。
"殿下,出了什么事情?"柳意初担心地问到。
"意初,你刚才去了哪里?"轩辕炜宸显然想回避问题。
"意初去了剑坊。但求一提好剑。"
"剑,是了,你的青玄剑已经断了,意初你随我来。"轩辕炜宸强装镇定,却满脸的忧心忡忡。柳意初就这样尾随着太子来到一个只是燃着火烛的地方,这里挂满了剑,单从外形上看,就知道,这全部都是上好玄铁炼制的绝世好剑。
轩辕炜宸走到隐蔽的一个角落,把手伸了进去,旋又缩了出来,不一会,壁画后,便出现了暗门,轩辕炜宸继续领着柳意初向里面走去。
越是往里面走,就越是寒冷,这里简直就是冰窖,柳意初大病出愈,身子不免有些虚,轩辕炜宸皱了皱眉头,觉得此行甚为莽撞了,转过头来对柳意初说道:"意初,还可以坚持么,不行的话,我们就走。"
"意初尚可坚持,殿下无须多虑。"柳意初坚持要继续下去。
"哎,好吧,受不了要说出来,不过是取剑,没必要伤了自己。"
"意初明白,倘若不适,定会相告。"e
轩辕炜宸点点头,便继续往里面走去,终于来到了一个完全由冰堆砌的房间,五颜六色的灯把这里装饰的就像礼殿一样,事实上,这里的装潢,就是一个祭坛,柳意初觉得有点不明白,深宫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不知有何用处,但却是用来藏剑的话,未免小题大做了。
但只见房间中央有口水晶棺,柳意初当下明了个大概,这房间,约莫是为了祭奠他来用的,不知那里沉睡的是何人。想来也是太子十分重要的人。
而此时的轩辕炜宸表情更是凝重,他盯着水晶棺内的人看了半饷,然后用手抚摩着棺的外面,痴痴地看着,仿佛在看前世的恋人。柳意初知道,这种时刻,殿下需要的绝对的安静,他便只是站在一旁,不发出声音。却也觉得这里越来越冷了。
轩辕炜宸向柳意初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柳意初没想太多,便走了过去,这时,轩辕炜宸却对着棺材跪了下来,着实吓了柳意初一跳,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天子下跪的一面,想来棺中人的来历定是不简单的。不做多想,柳意初也随之跪下。
"意初,你知道么,睡在这里的,是我的母后。"
柳意初十分震惊,虽然知道这个人来头不小,但是却也没有想到,这,就是被传诵天下最美丽的仙子沐荷,这乱世红颜,如今安睡在这么寒冷的地方。
炜宸的眼睛逐渐湿润,那位温柔的女子,在耳边低低的絮语,自己依旧记得。
"炜宸,倘若有一天,母亲不在了,炜宸要照顾好自己。"
"炜宸,若是母亲死了,这柄玉龙剑你一定要妥善保管,非心仪之人,不得给予,知道么......"
"母亲,何谓心仪之人?"
"炜宸长大就会明白了,到时候,记得带她来看看母亲。"

推书 20234-03-18 :逆光承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