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要再装了,朕很早就知道了,金堂主。"
我一呆,突然感到鼻子突然酸了一下,心里又重揪了一下。
什么!他居然是早就知道了,那么...我一直以来在他面前做的一幕幕都是猴子戏?那么他一直以来都只是在利用着我?...这是什么跟什么。
"你这家伙..."好愤怒,不是一般的愤怒,虽然说起来我是没有资格生气的,但想起我们之间的种种,还有我曾费尽心思助他的一切,更不用说每个为了他的事而失眠的晚上。
我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背叛过他,难道他都不知道吗?
"朕知道今天你要回到天地会,本来是以为你不会再回来的,毕竟你昨晚的举动已经过于明显地是不属于一个普通人的,聪明的你怎会再回来..."
对哦,我怎会再回来,为了这个拿人良心当肉包子喂狗的人我已经干了那么多蠢事,这次还学不乖啊...
"你要杀我?"我抽了抽鼻子,看着四周整装待发的侍卫,还好没模糊了视线,不然就真的太丢人。
他不答话,端正地坐在黄金椅上。
沉默令人最难堪。虽然一众侍卫不发一声,眼睛也只直直的看着前方,但我还是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微瞟着我。
我咬了咬唇,强逼令自己的视线移离康熙身上,不觉扫到索额图那边。他的眼神闪烁,我悟力不错,知道这代表他也是早知这事。
好想好想逃离这儿!现在!立刻!马上!
就在这时候,大门「砰」的一声被人踢开了,伴随着的是数十人吶喊的声音:"冲!杀了这狗皇帝!"
我脸上变色,暗喊不好,靠!被康熙这么气了一气,自己也竟忘了到这儿来的真正目的!天地会的效率也未免太快了吧,不是刚刚还在部署的吗,这会就已杀了进来!
于是差不多上百人就在殿内刀来剑往起来,天地会派来前线攻击的白布裹头大汉每一刀都叫一个不留情,步步逼近康熙跟守在他身旁的索额图。但这也不是最让人心寒的,而是那一众蓝衣侍卫里竟有约三份一人倒戈相向中。
我在这混乱当下当然是没有跑出去混这趟浊水,在门被打开的一刻间已躲到大殿左侧的屏风间。我微吃惊地看着被人围剿中的可怜侍卫们,再扭头看到康熙老神在在的样子,完全理解不到底现在是怎样。
然后,一人飘然进来,一袭红衣金缕配黑发,夺目异常。我倒抽了一口冷气,整个人反射性的完全窝在屏风后。
只听得频频的「啊!」惨厉叫声传了过来,我打了个寒颤,心里空白成一片。
"退下。"康熙的声音在此时响起,我微松了半口气,知道他还没死跷跷。
我借着玉石屏风的花纹小洞向外望,十一点钟方向是正侧脸对着我的陈近南跟人数减了一半的天地会众人,他微仰头眯眼勾起一抹笑意。康熙坐姿没曾变过,一众侍卫贴站在他身侧,两人气氛古怪到一个极点地对望着,地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具死尸。
我又缩到屏风后,手心抚了抚正在乱跳的心脏,不觉隔着衣衫摸到了怀里书本上。嗯,现在又该怎么辨?就趁这个空档离开吧?...可是...没理由有看戏看到一半的时候就离场的吧...
"康熙,原来你也不是个只顾男色的庸君。"陈近南轻笑,口吻就像跟老朋友打招呼那样。"这支近身亲兵训练很久了吧,居然每人都有以一挡五的能力。这算是我失策了。"
"彼此彼此,朕也没料过你安置进来的人有那么多。"康熙也哈哈笑着道。
寒...他们二人非要这样吗?s
"我劝你还是别再作无谓挣扎了,我答应过他不杀害你的,只要你肯以养病为由,把皇位让到我这个刚认回来的哥哥手里,我就让你活下去。你应该知道现在的情况是怎一会事吧,左右翼的海大富跟鳌拜都是我的人。"
我心下微微讶异,陈近南他也太托大了吧,自己供他们出来万一这计划出了什么差错...
"他?"康熙提高着嗓音道,明显地是想让我听的。
"可惜,这么一个难得的人才...我原是不想杀他的。"
耶?他为什么要骗康熙我死了啊?
"你说的可是那个只会耍小聪明,却又自以为他是救世者的骗子?"康熙语调不变,但那清冷的声音却是一头刺进我身里。
我感到自己的脸突然没了血液流动的热意,像是倏地被抽干了鲜血的标本般伫在那边。说不出来这时我该有什么样的感觉,只是...只是...不行,太复杂了说不上来。
"闭口!"陈近南还没等康熙把话说完,便已很突然地大喝一声,接着是双剑交加的刺耳响声跟索额图粗喘的鼻音。
我再次鼓起勇气,僵硬着身子望出去。只见陈近南舞着剑游走在索额图的四周,脸上是不意察觉的笑意。索额图脸色沉重,咬着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甚感吃力。
难道康熙他在这小说里是真的要被篡位?
此时,索额图一个踉跄,已被打败了,一个翻身摔倒在楼梯,动也不动,与此同时,所剩余的七八个侍卫也涌前与陈近南打了起来。其他天地会的众人想要上前帮忙却被陈近南喝止了,豪气道:"这几个人就当是替我手上的剑暖身。"
刀光剑影,我已看不清他是怎样动的,但侍卫也倒了几个下来,原来武功就是这么一会事。康熙的脸上再挂不起笑意,像是在强装镇定。
最后一个人也倒下来了,陈近南只是被逼离康熙约十步之距,但却毫发未伤。
我屏住了呼吸,轻步地走到屏风接驳着台基的另一头,与康熙只数步阶级之隔。
"我认为我已经没有要留下你性命的必要了,杀掉你他说不定还会更快乐些。"陈近南微喘着,想来刚刚也花了他不少力气。
但...妈的!你们通通都不讲信用!明明就答应了我不杀他的!明明康熙他也说过会宠我的!明明...唉,我又在胡思乱想些啥了?
眼中突然有些模糊,说不上到底是为了谁或是为了什么,只是觉得心里难受,心里恍惚;然后不知怎的,只见眼前一阵寒光,背上一阵温暖,胸口一刻凉意,我竟已站在台基上面对着众人众尸,康熙站在我背后,而陈近南就在我眼前,脸上是极度恐怖的神情,而我...胸口就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剑。
汗...谁来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
第四十至四十一章
-第四十章-
错愕过后,真正可算上是钻心的感觉涌起,血液像是没关的水喉般喷了陈近南一脸一身。他那俊美无双的脸蛋纵然被我的血弄得有些狼狈之意,但这也不是重点!
他眼中不可遮蔽的恐惧也透进我的心房,凉冷的感觉自胸口扩延到全身。我喉头不能发出任何惨叫声来,整个人的力量都像是随着血液的流走而消失那样。我失去了重心,双脚连片刻发抖的机会也没有就软了下来。
康熙从后接着我,身上传来的还是那种桂花般的味道。不知是否为我的错觉,他的双手似是在颤抖着,我有些不能理解,他这是因为太兴奋所致吗?陈近南也跪到我身前,一双白致的手直往我身上乱捅,猜测他这叫点穴。
我闭上眼睛,学着那些老掉牙的故事中的主角那样,准备失去意识。
......但...
没有,除了感觉不到自己的身在疼,还有也睁不开眼睛外,我还保持着自己的记忆,每一秘都知道自己在干嘛。隐约间听得到康熙跟陈近南狂怒的吼声,接着是兵刃交加的声音,然后就是一段段的我记不得的对话。
靠!他们俩该不会就在这时候还给我在打架吧?妈的!纵然现在这刻还没死也迟早因为你们的白目而导致失血过多而挂掉!你们想要抱着干尸睡但那绝对不要是我!
我眼前则一片玄玄的黑暗,我试了几次还是开不了眼,心里说不焦虑就是骗人的,毕竟我的身体还在流血中(好吧,是有那么一点我是在担心这两个白痴),但偏生在这个关口眼皮却像是被眼屎糊住了那样。
我决定放弃了,试着让心情跟思绪从刚刚那一连串的惊吓跟刺激里平静下来。
我到底刚刚在干嘛啊?居然替那混蛋挡下那一剑?我是白痴吗?明明他刚刚还那样侮蔑我,还用那种眼神看我,更是想对我下杀手!
而我却替他挡了一剑!
我是吃饱没事干,硬要涂得自己全身是粪便吗?靠!我眼眶是湿了又怎样?我就是觉得委屈不行哦?
啊!我是白痴!要是我在这个空间里死去了可是非同小可,难不成我要N辈子都呆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吗?现实世界里有太多东西我还没来得及享受,帅哥我还没有看够,更有太多的人跟事跟物要我怎生放弃?我不要...我不要x100!
"看书时这么吵是不能够专心的。"
突然一把似曾相识的女人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哇!"我失声尖叫,看着眼前一阵浓雾,不,正确来说是灰尘升起,以后一个白得让人感到有一种出廛感觉的身影就在眼前。
汗,又是那种全世界都变了黑白的感觉!
"女鬼?!"没错!就是那个顶着副好皮相,实质是开黑店把人往书中世界里推去的「世恋书馆」老板娘。
"这趟经历你满意吗?"她的声音沉沉哑哑的配上那张漂亮得不像人的脸蛋,半启着眼前唯一带着艳色的红唇道。
"果然我没猜错,真是你搞的鬼。"我已说不出来现下的心情是怎样的了。
"我不是鬼,你也不会是。"
"我管你...耶!"我本是想发一会神经,毕竟这些天来我的精神压力还满大的,但突然消化下她那句「你也不会是」后,我禁不住就让自己的心脏悬在希望上。
难道...!!
"至少,在书里的世界你不会死的。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微微一笑道。"其实故事还没完结的,但要是你想的话是可以现在就回去现代的。"
"我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了吧,还装,这是连满意的边儿都不到啊,你要不让我在你胸口刺上一个洞看你会不会满意。"突然想起被刺的原因跟人物,心情又反复向低处沉。
"那现在就想要离开吗?"
"我..."我倒吸了一口气,好久也说不出另一个字来。
说「是」啊!这种结局我难道还想再继续面对下去吗?
"或是,我该问,你舍得走吗?"女鬼别有用意地一笑问道。
"我..."还是说不出话来。
倏地,康熙与我的一幕幕或顺序或倒序,全都在我脑海中播放出来,心里莫名地一揪,比起穿心剑更是过之而无不及,而我处在这黑暗中找不到那个「停止」的按钮。
不,我舍不得。以这种结局为尾声我不甘心!
"让我再面对一次吧。"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咬着唇道。
我话刚出口,一阵刺伤人眼的白光已从她身上透出。
"果然真是世代冤家..."我只记得最后她隐约中似是说了这么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啊!好疼!全身都好疼!比起做完那档子事后的酸疼还要再厉害一百倍。
拚死活命地打开了眼帘,头顶是我半熟悉的蚊帐,代表我人正在干清宫的住处。我一手撑着床铺,咬牙让自己坐了起来。
"啊..."胸口传来一阵破裂般的痛楚,害我忍不住就呻吟了一下,一手不觉抚了上去。
耶...怎么有些湿淋淋的?
我低头一望,忍不住就白了脸。
胸前缠着一层层白布,数缕血液正从中渗出,就如雪地里的一片片梅花。
"啊!金总管!您...您...您醒来了!"小方子的声音从旁响起,我仰头看到他匆匆把手里的水盆放在桌上,便快步奔了过来,然后在看到我胸前已由点点梅花变成一片梅林的白布时,果如我所料般失声尖叫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一队人数不少的侍卫夺门而入,一人更是直抓起小方子的领口慌问。
"伤...伤口裂开了,快传太医啊!"
我全程看着他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般的举动,忍不住就想笑,但又怕弄到伤口,只好作罢。
既然有一队人守在我房外就代表至少康熙他是平安的吧?不然,这皇宫恐怕是已乱成一片了。
我见好像情况也没什么,我乖乖的照小方子的话躺好,看看能不能把本少宝贵的血液倒流回去,边等待太医的到来。
"吶,我睡了多久?"我问了一个几乎是每个昏迷不醒过后的人们都必定会问的一大问题。
"回总管,已经快一天了。"他恭顺地道。
啊?不会吧,不是在这种时候都会昏迷个几月半年的吗?而且我可是胸口被人刺了个洞儿耶。
"皇上..."我正想问他康熙的情况,外头已有人通报道:"皇上吉祥!"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还没理好思绪该说些什么话时,一条明黄的人影已飞奔进来,一双有力的臂膀已把我紧紧环抱着。
心情已复杂到一个不能形容的地步,我也描写不出这是一个怎样性质的拥抱。
只知道明明刚刚经历着那么多难过的事我都没有真的哭出来,而现下...我却很逊很菜鸟地...濡湿了他的衣服。
-第四十一章-
"可恶..."我低声道,可能因为有些感冒的关系微微带了些鼻音。
康熙没有说话,一手抚上我的后脑,让我半坐了起来更贴近他的身子。
虽然感觉到胸口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些,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毕竟,可能之后跟他也没有再次拥抱的机会了。
过了良久,康熙突然全身一僵,倏地把我推开。来了,我暗暗有些不快想,要装出君王的样子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开了,哼,我管他干嘛,谁稀罕他在想什么啦!
但,惊奇地我是预料错误的。只见他脸色铁青着凝望了一眼我胸前绚丽的朱色水彩画,吼道:"来人啊!伫在那边做什么?还不快来替他止血!"
于是,就这样直等到半个小时左右,我被太医们像准备要晒咸鱼那样包扎好,众人也识相的退守至门外后,我才有机会看清楚他的脸。
一双桃花眼带着丝许憔悴之色,想他昨晚大概也是没睡好,没由来的感到心里有些难过。
"你去休息一下吧,眼里都爆血管了。"我无奈地低声道。
"无妨,让朕多看你几眼。"他微沙着嗓子道。
他这么一说,我那无名火又突然冒起?靠!他这算什么意思?昨天还一副非要我死的模样,现在又在这边矫情地说出这种话,我看不透他这个多面人!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别过头不看他,目光驻足在顶头的布幕,故意淡淡问道:"皇上打算怎处置我?"
"容儿!"他怒吼一声,把我吓得受了伤的胸口一颤一颤的,忍不住就咳了起来。
"容儿..."他再次唤着我的名字,但语气却变得温婉无比,隐隐又透着担忧。
"不要你装好人!"我还在咳嗽着,但已忍不住火道,"你抚心自问,我有没有害过你?没有吧,除了隐瞒了我在天地会里有一席身份之外,我什么都没做过啊!谅来你隐瞒的、骗我的也不比我对你的少!"我说到这大概脸色已因为喘不过气来而发紫,我顿了一顿,看到他的神色在我说完这一句后变得苍白。
"我可是拼着被天地会砍成七七四十九节的危险一路帮着你的,你却竟然说我是...我是..."昨天他伤人自尊的话又浮现在脑海中,于是话就卡在喉头里,不上也不下。
我不自觉地皱着眉目,几乎热了眼眶。
"容儿,朕...我知道...我知道,昨天算是我一时失言好吗?原谅我..."
我一声不吭,还是觉得委屈。
"容儿,看着我。"他一只温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微使力想要让我转头望向他,我不从,抵抗着。但听他低叹一声,道:"容儿,你可知道昨日看到你为我挡剑的一剎,我就知道已经躲不过了。"
我不解他的话,躲不过什么跟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