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如此————向随然

沈拓望着他，哑口无言。
"吃饭吧。"饭菜渐渐上齐，肖易东提起筷子吃了起来。
沈拓一动不动，望着饭菜发呆，"我吃不下，一点也吃不下。"
"那就喝点汤吧。"
"肖易东，你太冷血了吧，究竟有没有什么是你所关心的？"
"当然有。"
"什么？"
"关心我该关心的。譬如说......"
"呃？"
"没事，吃饭吧。"
沈拓无精打采，但还是认命的提起筷子随意夹了点菜，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着对面的人，"上次的事情怎么样了？"
"什么事？"
"就是上次我们在停车场被人打劫的事情啊。"
"哦，没事。大概也是意外。"
"哦。"
肖易东苦笑，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相信还是无奈的相信。只是......虽然有些麻烦，却总不至于棘手。
利益总和风险共存，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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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夜有些凉，关小印出门前加了个薄外套。
他要去"留声"。
这段时间一贯如此，能按时下班就会坐一个晚上，遇到忙碌加班，则随意坐一下就走。
关小印到的时候就看到Gary坐在吧台，手里是一杯清水。
"从来不见你喝酒。"关小印在他身边坐下，点了瓶啤酒。
"我不能喝酒。"
"酒吧老板不能喝酒......"关小印笑了一下，"倒是有趣。"
"电影制片厂的老板也不见得就会拍电影，书店老板也不见得就会写书。"
"那倒是。"
"你想说什么？"
"呃？"关小印转头，神色平静。
"你从来不主动跟我说话。"
关小印扯扯嘴角，喝了口酒。"嗯，但应该是你有什么要跟我说。"
"你想知道什么？"
"真相。"关小印目光灼灼，一点也不肯退让。
"好，"Gary放下手里的杯子站起身，"你跟我来。"
关小印诧异的跟着他走，却发现他要带自己去的地方是上次换衣服的卧室。关小印忽然想起，那件白色的衬衣还在自家阳台飘扬。
"随便坐吧。"Gary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争先恐后涌进来，驱散了长久没有人居住的压抑氛围。
关小印深深吸气，在床沿坐下。
"你觉得这幢房子像什么？"
关小印细细想了想，"民居。很像旧时的洋房别墅。"
"留声"是独立的二层建筑，位置却在热闹的商业中心与住宅区域之间，很有点欧式风格。
"这是我家祖屋。这个是圣羽的房间。"
关小印身体一振，背脊笔直，一动不动。
"但是我不住这里很久了。开了‘留声'之后，结构都发生了改变，我花了很多心思才把二楼保留了原样。"或者说，花了很多钱。
"为什么要改造？"
"我也想忘记一些事情......"Gary走过来，在书桌旁坐下。"但是我发现，根本不可能，记忆有生命，它能自我延续，无法摆脱，不如面对。"
"小羽是怎么死的？"
"车祸。"
"什么时候？"
"你们认识的第二年。"
关小印抓着床沿，死死捏住，骨节一点点发白。他闭了一下眼镜，压抑胸腔翻滚腥甜，"我能去拜祭一下他吗？"
"可以，你选个时间。"
"他葬在本市？"
"他本不愿意，但是父母之命无法违抗。"
"谢谢！"
"很抱歉骗了你。"
"没关系，我明白。"
"其实我对你很熟悉，我弟弟常常会提到你......"
"Gary，"关小印开口，"哪天你有空，我想听你好好讲讲小羽......"但是今天我不想听。
"好。"Gary站起身，拍了拍关小印肩膀，"无需太过介怀，也许你们的缘分只得那个夏天。"
关小印垂下视线，深褐色的地板反射点点光泽，看得出是经常在保养。他看着愣愣出神，视线却仍然清晰无比。他以为自己会哭，可是眼眶只是干涩的痛，却没有任何湿润的意思，为什么？
难倒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这么在乎？

第 21 章
苏沫知道肖易东要跟着她去秋游惊讶无比。"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对这样的活动感兴趣？"
"现在开始。"肖易东笑得自然，没有丝毫不妥，面前的牛排切的优雅无比。
"你不怕沈拓知道我们的关系？"苏沫挑眉，有没有什么事情会让他露出慌乱深色？她忽然有些好奇。记忆中似乎只有他家"太爷"生病的时候才能偶尔一见吧。那么其他呢？事业，爱情？会有吗？
"该来的总是会来。"未来从来不会因为你的"害怕"而停止到来。关键是，他和苏沫之间，不过是朋友，虽然有一纸受到法律保护的"婚书"，而此刻肖易东忍不住想笑，原来，所谓"婚姻"在他这里不过是一种手段，安慰父母，给自己及对方减少麻烦的手段。虽然，这并不是他的初衷。
"嚯，你还真是看得开。"苏沫不忘调侃。
"看不开也不会同你结婚呐。"
苏沫狠狠瞪他一眼，"狗嘴吐不出象牙。"
"哦，对了！"肖易东一拍脑袋，"沫沫，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
"我已告之关小印我们的关系。"
"啊？"苏沫抬头看他，忽又垂下视线想了想，摊开手掌，"拿来！这顿你买单！"
"沫沫，你不是生气了吧？"肖易东不敢怠慢，连忙掏出支票递到苏沫手上。
苏沫接过来一看，"我代表广大贫困儿童谢谢您了！"
"沫沫......"
"啊？"
"你不生气么？"
"我为什么要生气？"苏沫奇怪的看着他，仿佛这人头上生了两枝角！
"噢......"肖易东意味深长应道，果然是我家沫沫，不为不值得之琐事动气，虽然......偶尔也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过年的时候去海南吧。"苏沫说。
"呃？"肖易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
苏沫叹气，抬起头看他，"哥哥呀，别说我没提醒你，今年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呐......"
"哦......"所谓"模范家庭"之一年一度必须完成的任务，六人旅行。"只是......现在离过年还很远吧？"
"还不是我家老头子的主意！"苏沫显得有些忿忿不平，"你说，我们怎么就这么辛苦呢？"
肖易东扯起一边嘴角，不置可否。
"包办婚姻都没有这样的啊，亏我们还标榜自己是新时代青年，这说出去不得给人笑死！"
"沫沫，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把证换了吧？"肖易东说，云淡风轻。
"好啊。"苏沫叹气，"但我们总不能瞒一辈子啊？家里总催着我们要孩子，我们上哪里变一个去？"
"沫沫，只要你找到你爱的人，一切责任，我承担。"肖易东握住他的手，颇有些安慰的味道。
"肖......"苏沫笑得无可奈何，"原来最爱你的人才是伤你最深的人。"用"爱"的名义去伤害，似乎许多父母都会有这样的通病，但能说他们是错的么？
"沫沫，"肖易东放软了声音，"他们也不想我们好。"肖易东或许某些问题比较权势，可是在父母面前，还是有他的无可奈何。
"是啊，却不是我想要的！"苏沫忽然抬头瞪他一眼，"都怪你长的太帅，条件太好，让我妈念念不忘！"
肖易东苦笑，这竟然也成为自己的罪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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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秋高气爽大概也不过如此。天高云淡，清风拂面。
沈拓眯着眼睛看着窗外。修建一新的高速，并不茂密甚至有些荒凉的绿化带，明晃晃的日头，他翻出墨镜戴上，瞟了眼坐在他身边的人。
真奇怪，沈拓撇撇嘴，"喂，你怎么会来？"
肖易东看他一眼，有些好笑，"天机不可泄漏。"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切......"沈拓不屑一顾，谁要知道啊！
早上集合的时候，他竟然发现苏沫旁边站了个肖易东，不是不奇怪，但是碍着那么多人他也没有问，倒是苏沫把肖易东往自己这里一推，"帮忙照顾一下。"沈拓看着他贼笑的样子就来气，这么大个人了，还要自己照顾？苏沫是把自己当保姆呢还是把他当孩子？
"怎么，不喜欢见到我吗？"肖易东的表情难得严肃起来，"你似乎挺不待见我，为什么呢？"
沈拓一愣，自己有吗？但细想看来，似乎还真是有，自己时不时跟他抬扛，也没给过他多少好脸色看，只是为何呢？顿时他也懵了，心里有着不大不小的歉疚，"我没有......我这人说话就是这样......你别往心里去......"或者说，关小印和Gary从来不会因为自己不好的态度或者言语买账，所以对于这人的温柔自己就格外有恃无恐？
不等肖易东回到，沈拓就收回视线，放低了座椅的靠背假寐过去，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对他不好的原因是由于第一次见面的坏印象吧？好似花花公子的他让自己心理潜意识的排斥，只是却从来未曾想过他究竟是否是这样的人，或者自己为何在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就产生如此反应？
需要理由吗？
沈拓胡思乱想着，慢慢睡了过去......

颠簸了几乎整整一天之后，他们终于能够下车。
沈拓一边走一边揉着几乎石化的脊椎心里暗自纳闷，自己是不是年级大了，这点路程都受不住，好在关小印没有跟着来，不然他那小身板那里受得了。
肖易东看他皱眉的苦瓜脸忍俊不禁，"怎么了，这样就受不了了？"
沈拓狠狠瞪他一眼，这个人怎么好像一点也不累的么？气定神闲，一身清爽。好像一点都没有经过舟车劳顿。这什么人啊，真是......怪胎一个！
"先吃饭吧！"苏沫走过来，"今天是没有行程了，明天才开始爬山。"
"嗯。"沈拓大力点头，他是早就饿了，中午只随意吃了些东西，根本没有好好吃饭，虽然车上有公司提供的牛奶水果面包之类，但与热菜热饭相比总是差了许多。
"那我们走吧。"苏沫说。
其他同事都进了前方不远处的饭馆，沈拓抬头一看，"望月阁"的牌匾正在朝他挥手，他顿时来了精神，快步上前。

沈拓捏着筷子皱眉，这公司也未免小气，这些菜......吃的饱么？形容菜肴一般都会用所谓"色香味俱全"，可若是全然相反呢？一碟红烧肉被人挑来挑去，沈拓扒着饭想，洗筷子也不带这样的吧？青菜烂糟糟，好好的鱼竟然也能做得吃不出味道，还有那红的绿的看不出什么......
沈拓忽然觉得一点胃口都没有。
"你干吗？"肖易东看他一眼，"不是喊饿么？又不吃。"
沈拓幽幽看他一眼，"你倒是吃的挺香......"
肖易东看看桌上的菜再看看旁边的人，心里想，不就是因为你才吃的香么，但若是可以选择，自己宁可吃......哼哼......
"唉呀......"沈拓大大叹气，"真是花钱买罪受。"
"又不用你掏钱。"肖易东无奈的笑，团餐不都是这样？要求只在填饱肚子，至于其他......还是不要妄想比较明智。
他们进来的时候位置早就坐开了，苏沫是领导，早有人给她留好了位置，难为沈拓跟着肖易东"流放"到别桌，周围坐的都是不怎么熟悉的其他部门同事。反正也是各吃各的，但关键是......这菜......
沈拓再次感慨，还好关小印没有跟着自己来，不然自己真的是罪过大了。他掏出手机，按下短信：我刚到，吃饭呢，你呢？
短信是发给关小印的，可是等他们吃晚饭都没有回音。沈拓看着手机，郁闷的一口口吞饭！

"我为什么要跟你住一间啊？"沈拓站在酒店大堂，挥了挥手里的房卡，颇有些挑衅的味道。
"刚才苏沫不是说的很清楚吗？"肖易东挑挑眉，嘴角含笑。
"多了个人么......"沈拓想了想，"可是公司那么多男同事干吗就要让我跟你住一间？"
"因为......我们比较熟啊......"肖易东身体微微前倾，凑到沈拓耳边，"更何况......你是单身......"
"你......"沈拓微微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扯起一边嘴角，"那竟然拆了你跟苏沫这对，这公司的安排......"说着还摇了摇头，"真是糟糕，看来今天晚上只能委屈你了。"说完转身向电梯走去。肖易东站在原地挑了挑眉，原来......他早就知道？
"喂，还不走啊！"沈拓按下电梯，一转头竟然看到肖易东若有所思般站在原来的地方，颀长玉立，"等着变望妻石啊！"沈拓忽然心感烦躁，"啪啪啪"猛按电梯按钮，似乎这是他唯一泄愤之途径。

第 22 章
"你在生气？"肖易东奇怪，进门之后沈拓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坐在床沿不停按着手里的遥控器。
沈拓不理他，掏出手机给关小印打电话，拨过去却是"您拨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难道他没电了？沈拓疑惑的看看手机，耳边却传来"砰"的关门声。出去了？沈拓挑挑眉，一脸厌恶，别指望我给你开门哈！
可是等沈拓洗完澡吹干头发也没见肖易东回来，他心里纳闷，那家伙能去哪里？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黑咕隆咚，只能看到楼下的路灯蜿蜒曲折着向远处延伸，十字路口的汽车排成了长龙，彰显都市繁华。月亮倒是亮堂堂的悬挂在天空，只是这所谓的山景房还是海景房的，怎么什么也看不到？沈拓不禁泄气，电视遥控器按得跟什么一样，气啊！怎么不气！关小印联系不上，肖易东不知所踪。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全他妈重色轻友的混蛋！
左等右等却是烦躁不安，沈拓扒拉扒拉头发，肚子好饿......
算了，不等那人了，进不来也是他活该！睡走廊去吧！
沈拓换了衣服，开门出去，附近总还是有什么地方吃宵夜的吧？

一推门沈拓就狠狠打了个冷颤，夜深露重，还是深秋的天气，即便他已经找了件颇厚的外套还是有些顶不住寒气。
莫非真的老了？沈拓摸摸下巴悲哀的想，尤其是身边快速掠过一个穿件长袖T恤的年轻人，脚下是一个滑板，还没等沈拓看清楚，人影就"嗖"得不见了......
完了！沈拓立时苦了张脸，似乎眉毛都耷拉下来，长吁短叹，却还是紧了紧衣襟，把拉链拉到最高，哎呀......真是不能比啊不能比！
路上拉了一人随便一问，沈拓就知道隔了条街就是个大排档，还是市里挺有名的吃宵夜的地方，沈拓想，就去那吧！
哇塞！果然是热闹！沈拓老远就看到一片灯光，映得跟白天一样，锅铲声说话声，哗啦啦喧闹着一片，他走过去就觉得脑袋里"嗡嗡"直响，跟人说话都得扯着嗓子，"老板，您这怎么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