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真把枪对准了冥王,我嘴角抽畜了一下。就算那是多么先进稀奇的子弹,我绝不相信凭它可以打倒那位大人物。
"别傻了,你以为自己是谁啊,能够......"
话没说完,猛地一个恍惚,人竟跪倒在地上。视野里的月光渐渐黯淡,直至黑夜完全成了黑漆漆的夜。刚才还杀意浓浓的凌茨竟呆呆地抬头望着夜空,眼里满是惊讶。我顺着他的视线抬头,原以为只是乌云闭月,不想竟是月食。如果说仅是月食就把不仅凌茨而且包括在场的众人都给愣住了,那是不可信的,问题在于那星空中挂着的七颗耀眼异常的恒星连成了一线。
同一时间,一种异样的感觉占据了全身,远方传来幽深的低吟,虚无,缥缈,好似就在你耳边,却是咫尺天涯。
"你听见了吗?"我问还在仰头观望的凌茨。
"什么?"他收回视线,"听见什么?"
他不解的表情让我心里一个冷战,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听见?
那个声音,好像在呼唤。眼前突然失去了任何光芒,在一片黑暗中,我竟能毫不犹豫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月食与七星连珠的异象已经完全被璀璨的流星替代,这里,是门的所在地。
为什么自己会到了这里?
一扇望不见顶的水晶门矗立在眼前,那根本就是一扇二维平面的门把它竖着放罢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连通魔界与阴阳两世的混沌之门?
幽深的低吟再度传来,这次确确实实感受到了那声音中的召唤,它来自门内。
手不由自主伸向前,那意思显然是要打开它。理智清晰地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然而身体里却有另一股力量在与我的理智对抗,是那种异样的感觉,从来不曾有过。如此身体和意识不一致的行径,让我联想到了双重人格的精神病患者。
强迫我去推开门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矛盾?一旦门打开,就会重现三百年前的景象,叶谦会死,黄彻会死,优等生和他哥哥也会死,大家都会没命。
左手狠狠地掐住了右手,转身,卯足劲向外拽,‘咔嚓'一声,好像拼命过了头,脱臼了。
把痛往肚里咽了下去,冷汗湿透了背脊,一屁股坐在地上,懒得动也不想动。
地上?环顾四周,自己竟然回到了袁老头的木屋外。敢情刚才那一番路程,自己是原地不动啊!
哪里好像不对?刚刚不还打得你死我活的,现在怎么停下来了?都看着我干吗?难不成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月食之际,七星连珠,如此异象,看来这次就算本王触犯条例,也不得不亲自动手。"
我还没反应过来冥王那一段话,他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被某位传染了)冲向了我。离我最近的凌茨适时替我张开结界企图阻挡,可惜在对方的绝对力量下结界化为乌有。
身体内仿佛有什么湿热的东西冲出了体外,听觉在一瞬间失灵,一声出于本能反应的‘啊'卡在了喉咙口,愣是不让我叫出来。然后视野被许多人填满,有辛晟,有袁老头,有凌茨,有颐轩,有青枫。他们张着口,可是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皎洁的月光已经从月食中恢复,那七星连珠的奇观隐没于满天繁星中。
我这是要死了吗?竟然什么都没做就要离开了吗?啊,不对,我好像做过些什么。是什么呢?想不起来了。
谁说人死的时候会想起自己以前做得种种,我看暂时性的失忆才是真的。
"莫莫,你振作点。"
"丁莫,你感觉怎么样?"
"你说句话啊!"
"咳咳咳......"终于恢复了听觉,喉咙里的一口鲜血也吐了出来,可我没什么好开心的,胸口那撕心裂肺的痛楚让我意识到自己这回真的要归西了。
不知道是谁检查了我的伤口,然后我晕了。
"医生,他怎么样?"
"伤口已经做了缝合,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高烧不退,以防万一,还是要注意观察。"
"谢谢你,医生。"
医生?医院?
眼睛累得睁不开,此时的听觉异常清晰,怪不得有人说当某人失去一种感官的同时,另一种感官会加倍提升。
"叶谦,再不走你就要误了飞机了,你爸妈还在家里等你呢。"
"现在莫莫这样,你让我怎么放心走?"
叶谦和黄彻,他们两个怎么会在这儿?
"医生说了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你留在这里也没有用。"
"医生也说了只是暂时,从前天开始就高烧不退,连什么原因都不知道。"
黄彻轻声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不是我要说你,你现在这样做又算什么呢?大家都清楚,你做事一向果断,从不拖泥带水,为什么这次如此犹豫不决?"
心眼猛地提到了嗓子口,装晕的好处就是往往能听到真话。但是,心里却下意识地去排斥那答案,致使我轻咳了一声,睁开了眼。
"莫莫。"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叫了出来。
"你们两个吵不吵啊,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我几乎忘了自己是个病患,刚起身就扯痛了胸前的伤口,疼得我不停地拧眉。
"你倒是睡了个安稳觉,我们被你害得快三天三夜没合眼了。"黄彻欣慰地瞪了我一眼,扶我坐了起来。
我看了看打点滴的手,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还想问你呢,三更半夜地你跑去爬什么山啊,探险也不是你这样乱来的,要不是被人发现,你现在已经横尸山脚了。"
"你说我是这么进医院的?"
"不然你以为呢?"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辛晟,辛晟呢?他在哪里?"
听了我的话,两人面面相觑。
叶谦探上我的额头,道,"莫莫,你没事吧。"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叶谦满脸不解地道,"你身边没有这个人啊。"
他的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我当场懵了。
"怎么可能?他从我十岁起就跟在我身边,你们也见过他的啊。我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他,你们帮我把他找来。"
"莫莫,你先冷静一下。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帮你。"
"是很重要的事......很重要......"自己却愣是想不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脑袋里。
"叶谦,你先看着他,我去叫医生。"黄彻匆匆跑了出去。
"莫莫,你先躺下,休息一会儿。"
我猛然抓住叶谦的手,一字一句道,"为什么我在这里?"
"刚才黄彻不是说了吗?你是因为......"
"不是,我没有去爬山,也根本不喜欢探险,我不可能从山上掉下来的。"
"好,好,好。我们先不管你为什么要去爬山,总之你受了伤,所以才进了医院。"
"不对,不是这样的,不是你们说得那样简单,我很清楚。"我头痛欲裂,双手紧按着太阳穴,也不管输液管里的回血现象,"我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却不知道。"
"冷静点,你这样会使伤口开裂的。"叶谦用力把我的手擒在了两侧,阻止我乱动。
我无力地一头栽到了他的肩上,"真的,我没有疯,我可以确定有什么人抽走了我的记忆。"
"我知道,你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等医生来了就好了,你先放松自己,不要这么紧张。"
随即而来的医生给我打了镇定剂,模模糊糊,我睡了过去。什么梦都没有做,大概是睡得太沉,又或许是已经没有梦可给我做。
午后懒散的阳光洒在医院的地板上,在这个洁白的空间,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我呆呆望着墙角,那里只有一个放物品的小方桌,但是我不这么认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我确信那里不只有一张方桌。
一盘削好皮排列整齐的苹果片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吃了一块,随即嘲弄收拾果皮的叶谦,"没想到你还会削苹果。"
"因为晓晴住院的时候我常削给她吃,久而久之就熟练了。"他苦笑了一下。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联系到那件事。
"没关系,我已经想通了。"
那眉宇间淡淡的忧伤也叫想通吗?
"啊,对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应该和你爸妈回家乡去了吗?"我想起了那天装晕时听到的话。
"哦,我让他们先回去了,我过一段时间再走。"
我没去深究这后面的原因,也许,我想要的只是现在,而不是将来。
敲门而进一群人,那馥郁的玫瑰花香让我喷嚏打个不停。
"叶,叶谦,帮我,阿嚏--,帮我把花拿,拿走啊--嚏--"我痛苦地捂着鼻子,随即瞪向来人,也没空去想为什么这群人会一起来,"甄少泽,方文添,你们能不能顾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啊?"
"丁先生。"一个甜美的女声从甄少泽的身边传来,"我听小赫说丁先生喜欢玫瑰,所以才让少泽买的,你不要怪他。"
这温柔似水的女人不正是王嫣吗?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玫瑰的?我转头瞪向优等生,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我是故意的'鬼脸。
"莫莫,你也真是的,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没事一个人去爬什么山,也不通知我们一声。"方文添责备道。
唉,我还真成了一个半夜三更发神经去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爬山探险的疯子了。
出于礼貌上的关心,我还是有必要问一下甄少泽,"甄氏怎么样了?"
"恩,算是挺过了难关。"
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这场携款潜逃案的策划者,虽然方文添脸上没有表现不快,但我知道他心里一定不爽。
"谢谢各位有心来看望我这个病人,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我下了逐客令。
说实话,我还没从这次‘意外'中恢复过来,这么多人在我面前让我心烦。
被我吩咐把花拿走的叶谦回来后见人都走了,稍稍惊讶了一下,而我的稍稍惊讶不亚于他。
"不是让你把花拿走的吗?你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是扔了吧,竟然还养在花瓶里带回来?难道你不知道我过....."
"过敏?"他笑着把花凑到了我的鼻下,"喜欢玫瑰的可不只方文添一个,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装了。"
我‘嘁'了一声,顺手折断一支玫瑰,拿在手里玩弄,"是,是,在你这个高材生面前我简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对玫瑰情有独钟的还有那位对你同样情有独钟的晓晴,我承认自己嫉妒她,行了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显得有点窘迫。
"好了,我开玩笑的。"
是不是真的开玩笑也只有自己知道。要不是看到玫瑰就想起那个女人和他在一起的身影,我也不会强迫自己对玫瑰过敏。
"你走吧。"
"恩?"他一时没能意识到我话里的意思。
"你本来就应该已经离开这个城市了,多留几天也改变不了什么。这些回忆已经足够了,再接近的话,大家都会很难做的。"
他沉默了,轻轻‘恩'了一声,"我明白。"
"送行那天我就不去了,就在这里和你说再见吧。"我勉强扯了个微笑。
"这算是对我的惩罚吗?"他自嘲地笑了笑,"珍重。"
惩罚?何苦要在最后说这句话呢?
在他关门之际,我把手中的那支玫瑰准确无误地扔进了垃圾桶。
叶谦,你知道吗?我曾跟自己打赌,如果哪天不再对玫瑰过敏,我就放弃你。而在刚才,你击退了我最后一道防线,我不得不实现自己和自己的誓约。你永远不知道你自己在提起她的时候眼里的神采有多么光亮,而那光亮不曾属于我。
所以我的决定不是对任何人的惩罚。
旅游去,真见鬼
医院的酒精味永远消散不去,恍然记起自己是极度害怕进医院的,现在却能安然躺了半个多月。看看医院小桥流水的环境,我奇怪,想不通曾经的自己在害怕什么。
出院回到家时,我愣是盯着那‘XXX灵异事务所'的牌子呆了半天。
为什么我要开这个事务所?‘XXX'是什么意思?黄彻回答我那是我的兴趣所在,而我怎么也回忆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有这种兴趣爱好。‘灵异'那两字实在令我浑身不舒服,没多久,我便摘下了那牌子,关了这个事务所。
家,成了名副其实的家;而我,也成了一名无业人员。
方文添有让我去他那里做事,甄少泽也请我过去帮忙,然而自觉没有商业才华,我通通拒绝了。
整天无所事事,对着熟悉的家具,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那种莫名的失落让我心烦气噪,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个所谓的家。于是,在叶谦离开这个城市的那天,我给黄彻留了个口信,出门旅游去了。
随便挑了家旅游社,报名参加了个团队。颠簸的旅程还算快活,第一天的住宿是农家乐。两人一间,和我同住一房的是个身体硬朗的中年男人,为人古道热肠,随行的都亲切地叫他老蔡。他告诉我说是家庭关系紧张,出来散散心,出于礼貌我回答他是闲着无聊出来旅游。
当夜,方文添就打来了电话,他问我在哪里,我说不知道,当初也是随便选了个能即刻起程的团队,天知道我连行程都没研究过。他又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还是不知道,在自己的思绪没能理清之前,我还不想回那个家。
挂断电话,老蔡的热心开始发挥,或者可以说,是八卦。
"女朋友?"
"不是。"
"小俩口吵架了?"
"都说了不是。"
"听我这个过来人说一句,小吵小闹不碍事,那是增加感情,过了底线可就不好了。女人是要哄的,花点心思,忍一时之屈,把她哄得开心了,到时候还不对你言听计从。"
"那你怎么把心思花到旅游上来了?"
"这个么......"他尴尬地笑了笑,"女人心,海底针,你对她好,她还怀疑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了。"
我笑笑,道了声‘晚安',关了灯。
流年不利,第二天就下起了倾盆大雨。行程上的安排是去采摘杨梅,想想这都出梅了,一场梅雨一场甜的时间早过了,怎么还会有人愿意来采?
为了秉持中国人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我还是跟着去了,只不过实在没那些兴高采烈的人们的高昂兴致,我留在入口处的长亭里等他们。
有点口渴,我买了瓶矿泉水,正当将钱交给营业员的时候,猛地远处一声爆炸,抖落了我手上的零钱。心有余悸地捡起硬币,营业员告诉我那是正在建造的磁悬浮会经过他们这里,所以那里附近的房子正在被爆破。
暴雨时下时停,众人带着泥泞的裤脚和溅满杨梅汁的衣服,兴致勃勃地归来。
老蔡分了几颗给我这个唯一没有参加的人吃,然后他把剩下的打包寄回了家。我笑他又不是要在外面待上一年半载,干吗这么破费寄包裹回家。他道是想让家人吃上新鲜的。说实话,我没办法理解他的这种‘高价'的想法。
而传承了优良品德的我,做了回偷鸡不着反蚀把米的傻瓜。由于或多或少淋了雨,从医院回来一直低烧不退的我当夜就发起了高烧,38摄氏度,烧得我耳鸣眼花头晕。被全队人公认为打着灯笼也难找的新好男人的老蔡好心地照顾我。我不喜欢欠人家,更何况昨晚吃得药已经起了效果,一觉睡下来,烧退到这个低烧的程度也退不下去了,我便急急撵走了他,让他参加活动去了。
随便扒了点午饭,我独自出了门,选了条僻静的小径逛游,顺便完成这次旅游的任务,开始整理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