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方......你什么时候见到他的?"他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提问。
"几天前,朋友聚会的时候碰到的。"我随口应道。
"我是说今天,他怎么会送你来?"
"路上......偶然相遇的。"
总不见得说他昨晚睡在我那里吧。
"路上?你今天没开车吗?"他不依不饶。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难道我今天心情好,想徒步走来不行吗?"我有些不耐烦。
"果然......"他神色黯然,视线移到了远处放烟花的两人身上。
什么果然不果然,既然知道了的话干吗还问我?
一时之间,气氛安静了下来,本来我就不是个会找话题的人,只有烟花炸开在天空的轰隆声,有点像打雷。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一天一夜没睡好,眼睛开始犯困。
"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吧。"我起身告辞,对一脸还没尽兴的优等生道,"对了,甄赤赤,忘了跟你说,生日快乐。"
"是赫不是赤赤。这么快就走了,再多待一会儿嘛。"他用眼神示意甄少泽一起劝我。
甄少泽却是接道,"我送你。"
"不用了。"我立刻婉言拒绝,"你还是陪你弟弟吧。"
"我没关系,就让我哥送你吧。"优等生趁势推舟。
"子维是你们接他来的吧,最近南郊晚上秩序不怎么好,还是让你哥送他吧。"
优等生为难地看了看邵子维,又看了看我,极力想着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邵子维脸上在笑,看我的眼里却尽是不满。
"那这样吧。"优等生终于想出了策略,"先让我哥送邵子维回家,然后再送莫莫,就这样定了。"
他就非要制造他哥和我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吗?
"好,好,好,那我们一起上车,先送子维,再送我。"
回去的路上,三个人的车厢几乎没有语言交流。就在车子即将驶上高架之前,我喊了停车。
"我自己一个人从这里回去就可以了,你帮我把子维安全送到家吧。"
我迅速下了车,显然车内的两人有什么话要说,可是在这上高架的引桥上,后面还排着数辆车子,甄少泽必定不能熄火。
就这样,我顺利逃离。
为什么我要沦落到‘逃'这个词呢?
夜风完全赶走了睡意,这里离叶谦的咖啡屋不远,现在还不算太晚,去他那儿坐一会儿吧。
到那儿时,咖啡屋似乎客满,左思右想还是不去占地方了。
正打算离开,叶谦那小子却是眼尖地看到了我,追出店外,"莫莫--"
我笑笑,"正巧在附近,本来想顺便看看你......"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他的感觉神经绝对是超一流的。
"恩,昨天,他来找我,然后......"怎么觉得有点难以启齿,"他在我那里过了夜。"
听完我的话,叶谦的脸色立刻由红变青转为黑。
"你......"憋了好久,他还是轻轻叹了口气,"先进里面坐会儿吧。"
我看着他对属下吩咐了几句,然后那些服务生满脸歉意地去每个桌子,他自己则把营业中的牌子翻了过来。
"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一声,不用这么夸张,我现在就回去了。顾客是上帝,你这么赶人家走当心以后没人来光顾你的咖啡屋。"
"没关系,反正我也准备这几天休业。"
"休业?难不成是你老婆要生了?"
"好像是有早产的危险,昨天就送医院了,我打算安排一下店里的事就去医院陪他。"
"那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老婆孩子要紧,我没什么的啦。"
"要是没什么,你会来找我吗?"和下班的员工说了‘再见',他气势十足地坐在我对面,"发生什么了?"
我‘哈'了一口气,"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
"早该猜到你绝对受不了他的诱惑。"
诱惑?这个词也太严重了吧。
他沉思了一会儿,道,"你还喜欢他?"
"我已经忘了什么时候喜欢过什么人。"
"那你跟他上床?"
"你知道的,我上床不谈感情。"
"在这方面,你也太放纵自己了。不管对方是谁,只要被要求,你都无所谓,一点儿也没有节操。"
"那种事情你就不要多说了啦,我已经很努力地避开认识的人。但是,麻烦还是不断。"
"你是指那个甄少泽?"
"还有邵子维那小子。照片你也看到了,天知道他怎么会喜欢我?"
"那......他们三个之间,你选哪一个?"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就不要明知故问了。"
"你还恨他出卖你的事吗?"
"比起恨,我更希望可以回到那个互相信任的时候。不过......"
见我吞回了后面的话,他追问道,"不过什么?"
"没什么。"
不过,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吧。
很多绑架案告诉我们,交友需慎重
早晨九点多,我被一串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这谁啊,一大清早的,好不容易一个人在家,可以睡个懒觉,谁这么不识趣。
开门,是一脸焦急的优等生。
"不是说了星期天不用打工。"
我揉着眼睛,看他匆匆闯进房间,在房里转了个遍,像在找什么似的。重新站回我眼前,他急切地问道,"莫莫,我哥呢?"
我流泪打了个哈欠,敢情他到我这里来找他哥了。
"我哥昨晚没有回家,我以为他送你到家后住你这儿了,怕打扰你们我也没敢打电话。今天早上爸妈问起,于是我打他电话,结果手机一直没人接。爸妈担心不已,已经派人去找了。我不敢告诉他们哥会不会在你这里,所以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
又是去什么地方逍遥得留连忘返了吧。
"昨晚上高架的时候我就和他们分手了,他送完邵子维就应该回去了吧。邵子维呢,你有问过他吗?"我一边走向卧室一边继续打哈欠。
"我试过了,他的手机关机。"
"说不准现在开机了,你可以再打打看。"
见我漠不关心的模样,他有些生气,"现在我哥和邵子维很有可能出事了,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们?"
真是杞人忧天,就算报人口失踪也要四十八小时,现在连十二小时还差一点呢。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邵子维那小子,我就说现在开机了嘛。
我没好气地按下接听键,"我说你昨天......"
"是丁先生吗?"一个阴沉的声音,绝对不是他本人。
我睡意全无,看来是出事了。
"我是,请问您哪位?"
"上次的事,我的那群手下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冒犯了‘白夜先生',谢谢您替我教训了他们一顿。"
知道‘白夜'这个名号的显然是道上的人。上次的事,难道是指那次酒吧后巷?
"邵子维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你放心,他很好,当然,那位和他一起甄大少爷也很好。"
嘁,睁眼说瞎话。
"不知怎么称呼这位大哥?"
"不愧是传说连白天黑夜都为之惧怕的白夜,还真是从容不迫啊。晚辈阿七,失礼了。"
装什么装。
"你想要什么?"
"爽快。今天下午四点,西区码头仓库。白夜先生也在道上混过,我想你应该懂规矩。若是让我看到多余的人,后果我可不敢保证。"
"莫莫,我哥......"优等生脸色惨白,显然已经从我和那人的谈话中猜得了什么。
"不要担心,你先回家,暂时不要告诉你爸妈这件事。"
我和他急急下了楼,就见黄彻从警车上下来,见了我们立刻道,"上车。"
难道甄家报警了?
事实就是,甄家的确报警了,不过与其说报警,还不如说是利用和警察局长的私人关系。
甄少泽的车在两个小时前被发现丢弃在某条小巷中,绑匪既没有要求赎金,甚至连电话也没打到甄家。优等生抵御不了父母的质问,只能说出事实。显然,甄老爷和甄太太完全把责任推到了我头上,那绑匪提出要我一人前往的条件更是让他们认定我是同伙,甄太太疾言厉色地要求警察局长将我严刑拷问,幸而黄彻出面替我担保,才免去了我一场莫明其妙的牢狱之灾。
等警察部署完一切,我正准备上他们准备的车,手机响起,是方文添。我说是朋友,可甄太太强烈要求我用扩音,还是把我当成绑匪一伙儿的。
我无奈地按下扩音键。
"莫莫,你在哪里?怎么家里没人?"
"我现在手头有些事,不方便跟你说话,晚上我再打给你。"
我挂断电话,朝她耸了耸肩,没说出口的话是‘你现在满意了'。
黄彻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不解刚才的那通电话。方文添的事,我只告诉了叶谦,要是被富有正义感的黄副局长知道了,他铁定会冲动地跑去找人。
为了不引起歹徒注意,为数不多的便衣警察都不敢轻易接近那废弃的仓库,我问领口监听器那头的黄彻,"怎么样,照我说的去做了没有?"
"恩。"
下午四点,我准时推开那扇绣迹斑斑的铁门,手持铁棍的喽罗们张扬地坐在那堆废弃的器材上,后面那个坐在椅子上,脚翘在桌子上的家伙应该就是阿七。
这椅子和桌子显然不是这所废弃的仓库所属,该不会是特意搬来摆造型的吧。
"人呢?"
"如果我说人不在这里的话,白夜先生打算如何?"他笑着站起了身,那些手下仿佛收到了指令似的,团团围住了我。
"等得就是你这句话。"e
我冷笑一声,眨眼已经把身边的几个家伙勒倒,同时收到信号冲进的警察也一一和他们展开了搏斗。
"虽然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你为了确保之后可以安全离开,把人转移到了别处,我说得没错吧。而且那个别处,是你的小情人在东区的别墅。那种高级住宅,警察完全不会想到。"
"你怎么会知道?"他惊讶,"难道......"
"你可以放心,你的手下没有出卖你,我自有我的办法。"
谁让你乖乖自报家门,从裴骢那儿打听你的情况可花了我三万呢。知道了这些还不容易办事,要说天下最登峰造极的跟踪术和探听本领,莫非常人看不见的鬼魂。
"是吗?"他嘴角挂起一抹弧度,那不是失败前的挣扎,而是另有意味。
耳机里传来黄彻急迫的声音,"糟了,莫莫,我们只找到了邵子维,甄少泽不在别墅里。"
"什么?"我抬头,只见他已经从某个隐秘处拽出了一个人,那人自然是被绑得结结实实的甄少泽。
不可能,我的情报怎么会错,它们绝对不敢骗我,究竟......
"白夜,为什么你被叫做白夜?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从怀里拿出一支枪,抵上了甄少泽的太阳穴,"白天黑夜,指得是这个世界,畏惧你白夜的是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会毁在拥有‘鬼之目'的人手里。"
"是谁告诉你的?你从哪里听来的?"我不自觉地抬高了嗓音。
他仰头,大笑不止。
我猛地转身,完全出乎那些正持枪对着歹徒的警察的意料,利索地解下了一个警察的枪。他立刻要夺回,却是被我抵住脑门,这双眼睛散发出的杀气当即将他吓退。
甩开转轮,子弹是满的。
转身,我看向被劫持的甄少泽,"相信我吗?"
音量不高,却是足够传到他耳里。被布条蒙住嘴的他不能说话,却是扬了扬嘴角,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同样扬了扬嘴角,抬起枪,对准了那个阿七的脑袋。
他有些惊慌,"你不要乱来,我死了的话他一定也活不成。"
"你的目标是我吧,那把枪不是应该对准我的吗?"我缓步走近他,"我想你可能不知道,即使被这种警枪击毙心脏,持枪的人依旧可以连续射击20秒。"
他完全不明白我想干什么,只是一味要挟我不要过去。
"还有一件事,我想你可能也不知道。一般来说,歹徒劫持人质都是为了使自己能脱身,但是,如果那个人质受了伤,反而成了包袱的话,你猜他会怎么做?"
话音刚落,我已经一枪打向了甄少泽的右腿,一注鲜血溅出。在甄少泽倒下的那一刻,扬手又是两枪,一枪废了他持枪的右手,一枪瞄准了他的脚裸。蓄势待发的警察上前抓住人,可惜他抽畜了一下,便一命呜呼了。
总不至于是我那两枪要了他的命吧!
霎那,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在半空,我一时呆在了原地。
苍阙?在岳卓的梦境中,看到过那么一次,这么说他还留存在人世?
他见我惊呆地盯着他,嘴角挂起一抹弧度,"终于找到了,果然是鬼之目。"
难道今天的局是他设的?目的是证明鬼之目在我身上。这样一想,也就能解释为什么绑匪不要赎金,反而要我前来了。
阿七的灵魂脱离躯体的瞬间,就被泛着荧光的黑色祟火包围,永远地消失了。
利用完了之后就没有价值了吗?
看着苍阙带着不明所以的笑容隐没在空气中,我把枪扔回给那个警察,扶起痛得直冒冷汗的甄少泽。救护车马上就到,他被抬上了担架。
看来,魔族还没有放弃打开混沌之门,也就是说,我想做个踏踏实实安分守己的好市民的路途似乎变得困难重重了啊。
匆忙赶来的黄彻向下属询问情况后,便表情沉重地走向我。我点燃身上的最后一支烟,看了眼离去的救护车,识趣把双手送到他前面。
"干什么?"他反倒惊讶地问我。
"我袭警夺枪,难道黄副局长不该给我带上手铐吗?"
他一把夺过我叼着的烟,扔在了地上,"跟我回局里一趟。"
"喂,那可是我最后一支烟,你要赔我的。"
他不耐烦地打开车门,"进去。"
"干吗这么凶嘛!"我嘟哝了一句,立刻惹来他一个更为凶神恶煞的眼神,"我进去还不行嘛!那么凶......"
"姓名?"这次完完全全是标准的审问了。
"丁莫,钉子去掉金属,沙漠没有水源。"
"性别?"
"如果你是女的,我也就是女的。"
"年龄?"
"20乘以15除以38减去65乘以括号92加23除以6括号乘以4的三次方,开根号加上5乘以1/2......"
显然这个向我询问的男警察额头出现十字路口。
"丁莫。"陪审的黄彻瞪了我一眼,"这是例行公事。"
我翻了翻眼睛,"25。"
"职业?"那个警察继续提问。
"XXX灵异事务所所长,这三个叉你也可以读成英文的诶克思。"
黄彻再度扔来凶狠的眼神。
"家庭情况?"
"老爸早死,老妈出车祸死,本人暂时独居,未婚。"
"和歹徒认识吗?"
"不认识。"
"和被绑架的两个呢?"
"朋友。"
"歹徒死前说得‘白夜'是什么意思?"
"我以前在道上混的时候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