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真的事向来就归我管。”风临应道,狠狠瞪著沈浩。
“这是你自己说的,只怕风真并不这么想。”沈浩逐渐失去耐性,他觉得跟一个小鬼在大门口争辩这种寥太荒谬了。“你进去吧!我也要走了。”他说著便跨步走开。
“你别再缠著阿真,他下会接受你的。”风临朝著他的背影喊。
“你以为你能命令我?”沈浩则是头也下回地应道。
离开风真家后的沈浩情绪超级差,沿路有不少老弱妇孺因为他阴郁的表情落荒而逃,当然也有当场嚎啕大哭的,看得沈浩一肚子火,真想仰天长啸一番。
可恶!可恶!
这时两个小痞子嘻嘻哈哈走过来,其中一个把菸屁股随手一弹,凑巧就打在沈浩裤脚上。
沈浩等了半天没等到一个道歉,对方还挑衅地对他挑高了眉,不改原来钧嘻哈态度。
仰天长啸或许可以稍微纡解压力,把两个小痞子痛揍一顿应该更痛快。
沈浩这么想,抓过那个弹菸屁股的挥手就是一拳,头发染成灰白的小痞子应声倒地:另一个金发的愣住,随即低吼一声朝他冲过来。
来得好,他要是逃了就不过瘾了。沈浩也不闪避,人家拳头过来他也迎以拳头,幸亏他手长,动作又快了些,把金发小痞子那张还算俊的脸打肿了,还呻脚踹得他跌坐在同伴身上。
两个小痞子见一对一占不了便宜,乾脆两个一起上,沈浩一见心情好些,小痞子这么不禁打,他郁积心里的闷气根本无法发泄,两个一起来刚好,沈浩站著等两人攻过来,神情甚至带著些许不耐,他手一拾挡开一个直笋,另一手正想还以颜色,却听见后头响起不知道是哪家大婶的嚷嚷声:“哎呀!流氓打人了!流氓打人了!”
这年头居然还有心存正义的三姑六婆?沈浩的拳头打向小痞子,边转过头瞧瞧是谁见不得以多欺少,出来仗义执言,谁知这么一转头竟听见尖叫声四起:“流氓回头了!流氓回头了!大家小心啊!”看热闹的人群一哄而散,有几个遗依依不舍频频回顾。
沈浩脸发青,差点没爆血管。
什么正义感?他早该想到的,人家口中的流氓根本指的就是他。
可恶!
隔天沈浩下楼,意外看见他唯一的妹妹跟妹婿已经进了办公室,这会儿正同坐在“一张”椅子上打情骂俏。
“你们非得在办公室里做才提得起劲吗?”他问,语气里也没什么火药味,跟这两个人生气不仅白费功夫,最后得内伤的多半都是他自己。
“大哥!”阿炮推了推沈洁示意她站起来。“早啊!”
沈洁可就没这么客气了,才离开老公的腿就翘著鼻子对她哥哥说:“人家我们夫妻感情好不行吗?我老公是同情你的状况才对你客气,你可别得寸进尺迁怒于我们。”
“我的什么状况?”沈浩随口问,指指脸上几处昨儿个教训小痞子得来的小瘀青道:“这个吗?没什么大不了,用不著你们同情。”
“咦?你跟人打架了?”沈洁忽然嚷道,显然是现在才看清他脸上几块淡淡的绿色。“这么说来你心情真的很差喽?拜托!又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失……”
沈洁话没说完是因为阿炮捣住了她的嘴,还把她拖到一旁猛使眼色。
沈浩见状不免奇怪。
“你们这是演哪出戏啊?”他挑高了眉问:“沈洁刚刚说我什么?“失”什么?”
“失…失……”阿炮边和怒眼相向的老婆纠缠,边绞尽脑汁想著如何脱身。
“这……斯斯有两种,一种是感冒胶囊,一种是鼻炎胶囊,两种效果都不错,不知道大哥你需要哪一种?我这就替你去买!”
“我要那种东西做什么?”沈浩眯起眼睛,这么牵强的解释也想让他信服?
“你们两个要搞什么鬼我下管,别拿我当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
“我们怎么会呢?小洁跟我今天是特地来问问——沈洁一脚踹在阿炮小腿上,痛得他又跳又叫的,她也才得以重获自由。
“我们来问问你是不是真打算把公司给收了。”沈洁对著她大哥说,还不忘狠狠瞪了老公一眼。“你是开玩笑的吧?我才跟一些朋友说我找到工作了,还没上班就失业,你让我这张脸皮往哪里摆?”
“你那张厚脸皮摆哪儿都不关我的事。”沈浩冷冷回答,如果不是长相有那么点相似,谁也看下出这两人间有丝毫手足之情。
“谁厚脸皮了?”沈洁哪容得了人说她脸皮厚?尤其这个人又是最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沈浩。“你——还说这不是迁怒呢!明明就是因为失——”
阿炮顾不得脚疼又冲过来要捣老婆的嘴,这回沈洁早有准备,牙一张先狠了阿炮的手,然后嚷道:“失恋就失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从小到大虽然没失恋过,但我自信就算失恋了也会很洒脱,绝对不会像你这样借酒浇愁拿人出气。”
办公室里忽然陷入一片寂静,然后就隐约响起阿炮的呻吟声。他这个老婆是怎么了?非要弄得大家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吗?他如果有那胆子,实在该把她按在腿上好好打她一顿屁股。
“你说谁失恋了?”
等沈浩终于开口,阿炮从呻吟转而打了两个冷颤,他依然想捣住沈洁的嘴,奈何根本就来不及。
“不就是你吗?”沈洁已经毫不犹豫指著沈浩说道:“你是怎么了?连个女人都追不上手,丢不丢脸啊?”
沈浩闻言并未发火,反倒是颇为冷静地开口问:你怎么知道我追的一定是个女人?”
沈洁听了一怔,随即哈哈笑了两声:“你还在记恨对吧?就是我跟妈说你是“给”那回事。”
“你可以不要使用英文吗?听起来很痛苦。”沈浩争冷道。
“人身攻击?”沈洁挑了挑眉。“我说得没错吧?你果然还在记恨。”沈洁得意洋洋说。
沈浩一副“懒得理你”的表情。
“究竟是谁跟你说我失恋了?”他问,两道极冷目光已经扫向缩在一旁的“正确答案”。
“大哥!”阿炮求饶:“是小洁自己妄下结论,我一我只是猜测而已。”
“是不是我跟你喝酒时说了什么?”沈浩问。
“你是说了一点——”
“我喝醉了。”
阿炮点头:“我没见你喝过这么多酒。”他说。
“你不也喝了不少,怎么我发过什么牢骚你都记得一清二楚?”
阿炮乾笑著抓抓头:“有人说过我喝了酒反倒比较可靠呢!”
“这可奇怪了。”沈浩扬了扬嘴角,眼底则不见丝毫笑意。“你任何事情都得跟老婆报告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你这什么意思?”沈洁跑过来挡在两人之间:“夫妻间本来就不该有秘密,我老公对我事事坦白哪里错了?”
“他要怎么对你坦白我不管,我只要求你们夫妻俩别拿我的事闲聊。”
“大哥!我——”阿炮一脸歉意,沈浩则举起手打断他的话。
“你们回去吧!”沈浩转身朝楼上走。“需不需要再来上班我会另行通知。”
这回沈浩是气到连骂人都懒了。说他失恋?他没有爱上谁,何来的失恋可言?
躺在他舒服的大床上,沈浩努力回想著他究竟跟阿炮说过些什么,而任凭他想得头都痛了,脑中还是一片空白,什么印象也没有。
难不成他把风真的事告诉阿炮了?
沈浩无法完全排除这个可能,毕竟他若真算是失恋了,对象就是风真这个人,他之所以会喝到烂醉如泥就是为了他。
为了他“竟然”跟他同性,是个男的。
也为他明明知道对方是个男人,却还对他念念不忘,甚至连生理反应都出来了。
即使是现在,即使是已经下定决心和他保持距离,沈浩总觉得心里好闷,所以才会把酒当开水喝,还找来阿炮那个超级长舌男当酒伴,把事情给愈闹愈大。
沈洁这家伙,不晓得又要到老妈面前嚼什么舌根丁。
一想起这个,沈浩更加头痛,终于忍不住起身找了颗止痛药和水吞下。
也许是药效的关系,他睡了一会儿,醒过来时已是夕阳西下,屋内一片昏暗。
沈浩闭了闭眼,长叹了声。
喝酒、宿醉、发呆、睡觉,他真想就这么一天捱过一天吗?
望著漆黑的天花板,沈浩的心难得静了下来,风真带著浅笑的脸再次浮现脑际,而这次,他并未费心将之抹去,反而是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同性又怎么样?他就是喜欢风真不行吗?
沈浩的手机似乎总在最不恰当的时候响起,就像他正认真思考著人生方向的此刻。铃声显示是母亲大人打来的,像他这样的孝子除了按下通话键还有别的选择吗?
“妈!”他接起电话就喊,努力让声音显得精神些。
“亲爱的儿子。”沈母在电话那端回应,不寻常的称呼让沈浩鸡皮疙瘩掉满地,戒心也跟著高高升起。
“怎么了?妈。”他谨慎问道。
“我没什么啊!倒是你还好吧?是这样的,昨儿个我作了梦,梦见你因为失恋心灰意冷——”
沈浩翻白眼:“您是听沈洁说的吧?”
“我梦见的,真的,跟沈洁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别瞎猜。”
这还用得著猜吗?套句俗话说的,用肚脐眼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心灰意冷,您别听沈洁胡说。”
“可是你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喂!都说了不是沈洁,你怀疑老妈说的话吗?”
“儿臣不敢。”沈浩扯扯嘴角:“我很好,您别扭心。”
“真的?”沈母显然还是放心不下。“我说儿子,你听妈说,爱情这事儿简单得很,这个不行就换一个,一直换到对就行了,人家说缘份缘份,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不需要强求,老天自有安排。”
沈浩闻言静了好一会儿:“不是我的就不能强求?”沉默之后他喃喃道。
“是啊!感情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电话那端又是一阵寂静,时间长得令沈母不禁要担心:“儿子?儿子啊?”她著急唤道。
“您记得去年和美商安群的那笔生意吗?”沈浩忽然问。
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对话,沈母怔了怔才回答:当然记得,公司上下称为奇迹的那笔合约嘛!怎么?问这事做什么?”
“当初安群代表都已经和日本人坐在桌边,就等着盖章签约了,我还不是让他们改变了主意?”
“所以连你爸爸都服了你,直夸你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儿子啊!妈已经一头雾水了,你东牵西扯的究竟想说什么?”
“没有什么是老天安排的,想要什么就得争取,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沈浩找书、上网、到处查资料,最后归纳出一个结论那就这年头,同性恋好像不少,而且在一些小女生心里,这还是件挺炫的事情。
这年头的年轻人都在想些什么?
沈浩不懂,不过这样的调查结果大大鼓舞了他的士气。时代不同了,观念也大有改变1说不定他的恋情比预料中还要来得有希望。
既然打定主意进攻,沈浩动脑筋想著该如何开始,花了一些时间和不少心力,总算有了点子。
他拿出手机才想起自己并没有风真的电话,于是抓起外衣套上,确定钥匙钱包都在口袋里就匆匆下楼今天楼下非常安静,大门和电灯都没有打开,那时贤伉俪居然会乖乖听他的话在家里静候通知,实在令他非常讶异。
沈浩往风真家走去,不一会儿就改为小跑步。昨天以前他还决心要避开这样的感情牵扯,此刻却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对方。
他愈跑愈快,眼看再转个弯就到风真家了,却在转入巷子前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令得他停下了脚步。
“风真?”沈浩睁大了眼睛。
纤瘦的人影叼著根菸,沈浩心想著会不会只有他知道在那宽松的针织衫下有著怎么样的结实肌肉。那画面让他已经稍微缓和下来的心跳再次急速攀升,他不得不低下头来做几次深呼吸,并伸手摸摸鼻子,确定一下并未鼻血直流。
“沈浩?”风真看见他了,取下口中的菸露出诧异的微笑:“真巧啊!”
“不是巧,我特地来找你的。”沈浩说,不断提醒自己别直盯著人家看。
“找我?有急事吗?看你跑得挺喘的。”
“这——”沈浩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也算不上什么急事啦!有点事找你帮忙。”
“没问题,我做得到的一定帮你。”风真点头,回答得非常乾脆。
至少风真对他似乎并无反感,沈浩略为放宽了心。
“你吃过早餐了吗?”他问。
“现在正要去。”
“那么我请客,我们边吃边聊。”
“边吃边聊可以,不过得让我请客,上回麻烦你还没跟你道谢呢!”见沈浩一睑茫然,风真笑著补充道:“书柜,你忘了?”
沈浩一愣,继而笑著摇头:“这么点小事你何必老记在心里?”
“请你吃个早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风真又将烟放人口中。
沈浩这才发现他叼著的菸并没有点著,他有些诧异,正犹豫著该不该掏出打火机替他点菸,风真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指了指嘴里的菸道…
“别费事拿火点它,我在戒菸。”
“戒菸?”
风真点头:“风临——就是我弟弟,他跟我说了一长篇吸菸有害健康的大道理。”
“吸菸确实对健康不好。”这沈浩也知道,应该说人人都知道,但因此戒菸的却少之又少。
“每天听他唠叨才真的对健康不好。”风真这么回答。
沈浩不禁咧嘴一笑。
“走吧!”风真指了指前头:“这里有家豆浆店,烧饼油条做得很道地,我一天不吃就觉得若有所失。”
“是吗?”沈浩笑。
“你不介意吃这个吧?还是你也有一天不吃就觉得浑身不对劲的东西?”风真笑问。
“就吃烧饼油条,很久没吃了,挺教人怀念的。”
只要是跟他一起,啃石头都会是人间美味。
沈浩心里想。
虽说对这家的纯手工烧饼油条非常喜爱,风真吃超东西来还真不是普通的豪迈,拿整套的饼去沾豆浆,然后再往嘴里送,吃得津津有味却不拖泥带水,让沈浩好生佩服。
更厉害的是说起话来还清清楚楚:“你不是有事要说?”
“啊?”专注于赞叹风真的吃相,沈浩根本忘了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呃一是,我是有点事情想请教你。”他忙道。
“请教就不敢当了,还不知道我帮不帮得上忙呢厂风真说著举起手嚷:“老板!一样的东西再来一份。”
沈浩目瞪口呆,数秒后才回过神来:“是这样的,我想请你指导我有关穿著方面的技巧。”
“穿著?”风真蹙眉。
沈浩点点头。
“技巧?”风真拿起老板送来的第二套烧饼油条:“我的穿著有什么技巧可言吗?”他低头看看自己褪色的牛仔裤,疑惑地看向沈浩,边拿烧饼沾了沾豆浆。
“你的穿著很适合你,简单又顺眼。”沈浩也学著风真的吃法,发觉烧饼沾过豆浆后还真是另有一番风味。“其实我最讨厌男人打扮得怪里怪气,一副讨打的样子,你不同,总是很自然,看起来很舒服。”他说。
“真的假的?我没想过会有人夸我衣服穿得好。”风真笑了笑,了口烧饼大嚼特嚼,又喝了口豆浆,然后问:“你的穿著有什么问题吗?我看很好啊!”
沈浩听了苦笑:“我也觉得自己穿得很普通,简单又朴素,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被当成黑道份子。”
“我想这个跟穿著没什么关系。”风真盯著他的睑说。
“跟我的长相有关?”沈浩叹息:“说来奇怪,以前穿西装打领带,怎么就没有人觉得我面目可憎?难道我非得成天都这么盛装打扮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