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子还是那样敏感,战栗伴随着压抑的低吼,我只用双手就将他完全释放。
事毕,他圈住我的身子,幽幽的出口:“你说,我是不是同性恋?”他的声音满含着无助和害怕,感觉像个在森林中迷失的孩子。
“不,你不是。”我给他想要的答案,“这只是正常的生理需要,毕竟沾上女人要背负很多责任,况且你才是高中生。”我也希望他不是,这样就无需自责。
“说说你跟莉莉的事情,”我叉开话题,不希望他沉湎于此,“我上次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没听进去多少。”
“好,我再说一次,你听好了,没有下次了。”
“莉莉从小就喜欢我,我也喜欢莉莉。这种喜欢只徘徊在可有可无的感觉当中。事情发生在初一,几个同学去参加莉莉的生日,然后我喝醉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跟莉莉光着身子睡在一起。后来莉莉的父亲冲了进来,将我押回家里,逼着我爸妈非给莉莉一个交待。双方家长商量后,等两人都到法定结婚年龄,就直接拜堂成亲。”
“不会吧?”我瞪大眼睛看他,“莉莉是你的未婚妻!”
他把了把头,很懊丧:“是啊。”
“你老头子怎么这样?”实在令人费解,“什么时代了?不过上个女人而已!难道你上一个就要娶一个?上个老母猪,还要娶老母猪?”
他狠狠的给我一拳:“你这是人话么?”
我柔柔胸口:“只是打个比方。”
“你到底有没有上她?”推了推他。
“我真的不知道,都喝的不省人事了,一点印象也没有。”他瞪着天花板。
“有没有想过是骗局?”
“应该不会,”他摇摇脑袋,“床单上还有血渍呢。”
“那你裤裆里有没有?阴毛上应该也会沾到的。”
“忘了。”
“这可是证据阿!”我大呼了起来,这家伙说不定被那个死莉莉给陷害了,无耻的女人!“怎么会忘了呢?怎么会忘了呢?这么重要的事情!”
“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她是个好女孩,经常到家里来帮忙干活。”
“我怎么都没看到。”都呆在他家将近一个学期了,也没瞧见她的鬼影子。
“我不准,我说高三了应该要好好学习,等考上大学再说,她就一直没有来过。”
“原来如此。”我天天睡在她未婚夫身边,难怪说我抢他男人。
“其实我爸妈都挺喜欢她的,她过来的时候都带好多东西。”
“她家里很有钱?”这是重点,哪有父母把亲生儿子往火坑里推的。
“他爸是港口物资科的科长,他妈是会计。”
“应该是很有钱。”我肯定的说。大港是排名第十的长江内河港口。
“我爸只是港口的卸货工人。”
“什么?!”我惊呼起来,“怪不到!”人在屋檐下阿。
“你以后还是乖乖娶她吧。”
那边没有了声音,我以为他想睡了,索性也闭上了眼睛准备跟周公聊天。
“你说,我会不会真的是同性恋?”耳边传来了低迷的询问,夹杂着他呼出的热气。
“我不是说了,”我没有挣开眼睛,说了半天,又说回来了。于是一自一顿的在冰冷的空气中格外清楚告诉他:“你、不、是。”
“可是我喜欢跟你在一起。莉莉的事我只跟你说过,连把兄弟都没告诉。”那几乎不可辨闻的话语令我心头猛地一震。他喜欢跟我在一起?!多么可怕的事情!
“别胡想八想!快睡觉!”
过了很久,耳边只有呼吸的气流声。也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这一夜无眠的人恐怕是我。
洪畅虽然高大,却有着一颗脆弱的心,就跟他冷酷的外表一样,都是他装出来的。大家都是科班出生,他一个自费生夹在中间极不自在,所以他用冷酷来表达他的情绪。但凡拨开他冷酷的外表,徒留一颗善良的几乎透明的心。
同性恋,这个世间所不容的异类。他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压力和悲哀,最终的结果他不得不屈服于压力,跟某个女人结婚,也许就是莉莉。
可悲的人啊,一如我一般。
那高宝呢?那三子呢?是不是因为也如他一般的脆弱,所以选择了离开?不,不是的,高宝不是那样的人!三子也不是那样的人!
不顾世人的眼光的恐怕只有彼得和大妹子。
可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像彼得和大妹子那样的洒脱?!
大妹子曾经跟我聊天,说他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我是这种人,只因为我对女人的不屑。我笑笑没有搭腔,大妹子有着连女人都比不上的白皙肤色和敏锐洞察。可他下一句却让我既震惊又羡慕:“他说就算全世界的人知道,就算全世界的人反对,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他是谁,只是他给我最深最初的印象仅仅是黄话满篇体形肥壮而已。我当时就问:“你相信他的话?”
大妹子笑的坚定:“我相信!”笑容里有着跟彼得一样的决心。
一个黄话满篇的人,一个体形肥壮的人,没想到这一切都只是表象而已。他真的如彼得大帝一般,带着豪迈甚至是蛮横,携着他的爱人经历了十二年的风雨。而他们得到了世人眼中不可理解的幸福。
二十二
经过几天的考虑我决定还是放弃报复莉莉,倒不是怕没有结果,而是洪畅的那句“喜欢跟你在一起”让我产生了莫名的恐惧。照理来说,他喜欢我,我应该高兴才对,让他去伤莉莉的心也更容易,可我实在无法忽略心底的那个身影夹杂着伤痛的涌出。
犹记得他绝决的背影消失在我面前,任凭我的呼喊也不再回头;犹记得他冷冷的表情和冷冷的话语:“你以后的生命中将不会有我这个人”;犹记得我再次碰到他后,他漠然而又陌生的面孔。
我真的失去他了,真的如他所说,永远。
本想跟洪畅说不再睡到他家里,后来想想算了,也就十几天放假了,只要大家都规矩点,相安无事就好,接下来的日子就让彼此冷却。好在他不是小卞三那种性欲高涨的怪物,几乎天天都要打上一炮,直到考试结束我两都没有太多的身体接触。
放假前,我来到高宝的宿舍,他的舍友告诉我他刚走。浓浓的失落就此在心间弥漫,填充着整个心房,我都不知道怎么坐车回家的,根本没有任何思考能力。
原来失去一个人,竟是这样的难过。
这是爱么?
不是。我告诉自己,只是觉得一点伤心和失落。
回高资拜年的大年初三,走在去木船社的路上,就有一股强烈的冲动催促我直接去他家里找。我站立在那高高的大堤上,看着柳树下的院子,几次想冲下去,最后都止步于胆怯。
如果他还是那样冷漠,我该怎么办?
如果他还是那样绝情,我该怎么办?
如果他还是那样愤恨,我该怎么办?
。。。。。。
如果当初我真的鼓足了勇气,跟他说:“高宝我喜欢你,只喜欢跟你在一起。”或许今天就会完全不一样。
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又能怨得了谁?
或许,这就是命,命该如此。
到了木船社,刚进外婆家,就看到了小卞三的身影,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我将礼物丢到桌上,跟外公外婆打了招呼,转身对着小卞三:“你怎么在这?”
“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过来,他这几天都往这跑。”外婆热心的替小卞三回答,顺带告诉我:“晚上你到三子家去吃,他都跟我说好了。”
“噢。”我勉强的对他笑了笑。
晚餐丰盛,龙英子跟往常一样,把我当宝贝疙瘩,饭桌上小卞三跟他姐姐不停的拌嘴。当他们看向我的时候,我撇嘴一笑,表示同乐,却
食之无味。
晚上,躺在床上,小卞三关心的询问:“小乖,怎么了?什么事不开心?”
“没事。”我向被子深处钻去。
“不用骗我,”他有点不高兴,“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安静的,当时人多,我不好问,现在没人你说吧。”
说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从放假后,那若有若无的失落感一直如影随形。“你为什么一直不来看我?”我挑开话题。
“原来是为了这个,”他得意的笑起来,“怪不到摆个死人脸,原来是想我了。”
“你不想我?”我反问他一句。
“想阿。”手臂伸过来,将我拖进怀里,“后来想想你上高三了,还是让你一门心思学习的好,争取考个好大学。”
“如果我考不上呢?”我幽幽的问出口。
“我来养你!”他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却震住了。我来养你!这句话彻底将我推进了无底的深渊。
“真的?”好半会,我才反应过来,小心的问道:“没有骗我?”
“当然是真的!”他将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掌心下是他鲜活的心脏,这就是他的保证。
“你喜欢我么?”我仰起头看他。
他低下头轻啄我的额头:“小傻瓜,当然喜欢你,这个还要问么!”
“呵呵。”我故作无知的笑笑。
最后一个学期了,空气异常的凝重。
洪畅邀请我继续到他家里留宿,被我婉言拒绝,给了他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在你家又吃又住,实在过意不去。回家跟我妈说起这事,
我妈骂了我一顿,说我太不懂道理,严令不准再去打扰。”有了母亲这面挡箭牌,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我时刻注意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不再做任何过于亲密的动作。在知道他敏感点的时候,我经常乘他不注意就向他的大腿根部挠两下,令他措手不及的反射性的从凳子上弹起,现在这种玩笑一点也不敢开,尽量小心谨慎。
他会偶尔看着我发呆,偶尔莫名的对我笑笑,通常我也会回他一笑。做朋友吧,做普通朋友,对他,对我,都好。
好在学习压力越来越大,情愫在他心中并没有发酵膨胀,等到七月过后,两人早已各奔东西。
高考不太理想,考试时一味求快,数理化三门只拿了376分,平时基本上可以轻松的拿个400分的;语文英语达到既定目标,堪堪拿了200分。第一志愿肯定是上不了了,好在其他志愿所选的城市都是风景如画:青岛、桂林、大连。
返校取通知书的那天,洪畅在校门口等我:“什么学校?”
“青岛XX大学。”
“我是本地的,”他笑:“多亏了你。”
我也笑:“亏了你自己,根本不用谢我。”
“我家里人想请你吃饭。”
“不用了,我还要赶着回去。”我向他摆手道别,越过他。
“肉丁!”他叫住我。
“什么事?”我转过头。
“如果有空,就给我写信。”
“好啊。”我轻松的回道:“有空一定写。”
走向站台的时候,远远的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伫立在站台上,我赶紧跑了上去。可不一会,来了一辆中巴车,他钻了进去。
我发力狂奔,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中巴车开走,卡在喉咙里的呼喊始终没有喊出。骄阳正当午,脸上汗水涔涔,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咸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