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爱财——花影妖娆

　　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除了——
　　“你有什么证据？”闭上眼，季司辰缓缓问道。
　　“证据就是……”他快步走到他面前，扯掉他腰间的金色铃铛。“就是它。”
　　“它能代表什么？”
　　“它是一位得道的高人的法器，他告诉我说如果将一个人生前的遗物与此铃铛放置在一起七七四十九天，它就能找到此人的来生……”
　　“你不觉得荒谬吗？一个死了七年的人会是我这幅模样，他最大也应该是一个七岁的孩童才是。”
　　“如果借尸还魂呢？”
　　“你的意思是说我附在他身上？”
　　“是！”
　　睁开眼，他语带嘲讽。“堂堂的一个王爷凭借一个江湖术士的骗人玩意就妄下断语说我是一个死了七年的人，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如果你不是他，那么你怎么会知道我大哥叫皇甫擎天而我是一个王爷呢？”
　　“你别忘了我是谁自然识得他。而你，是他的兄弟，羿王爷——皇甫羿天，天下谁人不知？再说我是七曜！”
　　皇甫羿天暗叫了声糟糕，他没有想到当年温柔怯懦的梅雅彦会成为一个伶牙俐齿的人，太低估他了……
　　“他真的是彦？”自从听了他的惊人一语震惊到现在的皇甫擎天回过神来仍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是！”
　　“怎么回是？”同样回过神来的季司雷冷哼一声。“你没有听到辰刚刚说什么吗？凭借一个破铃铛就断定他是那个死了七年的梅雅彦，不觉得太武断吗？”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敢用我的性命作担保，他一定是彦！”皇甫羿天不灰心。“大哥，你一定要相信我，他真的是彦，你不能放他走。”
　　神情复杂的皇甫擎天注视着面部表情的季司辰：“我不准你骗我，不然……”
　　“任凭大哥处置！”
　　皇甫擎天沉默下来，漆黑的双眸一瞬不瞬的凝睇着季司辰，他觉得一切都好像是一个梦，梦境中，他，活了……
　　原本以为他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活下去了，没有了他，原本所追求的东西都没有了意义，从来没想过失去他他会这样难过……
　　每天坐在高高在上的皇位上睥睨天下，每天翻阅着说不清的奏章；每天杀着不同身份的人……
　　难道这些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所有的人都怕他，所有的人都敬他。大臣们的阿谀奉承；嫔妃们的刻意讨好……看着这些虚伪到极点的人，他突然很想念那个带着爱意和羞怯的微笑。
　　明明应该恨他的。
　　在寿宴上远远的一瞥，他就知道他要定他了，刻意的陷害只为了能得到他甜美的身子。果然，单纯的，没有经过一丝污染的他为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献出了自己。
　　傻瓜呵……
　　明明自己不会笑的。
　　从小母后的死让他明白，不管待别人多好，到了关键时刻没有人会伸出援手，他们只会冷眼旁观的看着你死，死的越凄惨，他们越高兴。
　　恨，成为他一生的主题。
　　什么时候会笑的呢？
　　什么时候呢？
　　时间太久了，他记不住了，只知道——
　　那时候他身边有他。心里那么的爱他，疼他，却杀了他……
　　他要报仇！
　　自己的锋芒毕露让陷害母后的大臣们惊慌，他们策划着，鼓动着年事已高的父皇废掉他。
　　他不允许！
　　没有人能破坏他的计划。和包藏祸心的四叔合作，把他毫不留情的送出，因为他知道四叔会喜欢。
　　看着他独自一个人坐在小径上淋雨，心底某些地方松动了，心，突然软了起来。
　　既然他不喜欢，那么他也不想勉强。
　　却没想到——
　　四叔不放手！隐隐约约的威胁让他知道他要杀了他，否则……
　　他突然一点儿也不希望他被别人拥有。
　　还记得临死的前几天，他微笑着告诉他，他一点儿也不后悔闯了那座‘禁宫’。
　　是吗？
　　不后悔……
　　“大哥？”皇甫羿天叫着发愣中的皇甫擎天。
　　迅速抽出他身旁的剑，皇甫擎天一脸肃杀……
　　“你这是什么意思？”季司雷邪气的眸子瞪向他。
　　“你不能带他走。”
　　“凭他的几句话你就认为辰是你那白痴梅雅彦？看到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帝并没有让你变聪明……”
　　“住口！”皇甫羿天怒视他。“不准侮辱我大哥。”
　　“羿天，不用理他。如果他还认为我仍是当年那个皇甫擎天的话，就放马过来吧。”
　　“在我眼中你本来就是那个窝囊的太子，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不住……”
　　“住口！”皇甫擎天脸色发青。
　　阴邪的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季司雷心情大好：“被我说到痛处了是不是……”
　　握住清冷长剑的手微微颤抖，皇甫擎天深吸一口气：“你以为你比我强到哪里去？为了练功儿走火入魔险些杀气自己最爱的人，荒唐的是你竟然好无所觉……”
　　季司雷的笑容僵住：“什么意思？”
　　“听不懂是不是？”皇甫擎天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难道一直跟在你身边，撵也撵不走的你的大哥没告诉你吗？”
　　“司夜？”他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影像。
　　嘴角扬起一个不易觉察的笑，皇甫擎天继续说道：“忘记自己是谁？把满腔的爱意加注到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身上……”说到这儿，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其实他还不是一样，为了自己的私欲用诡计得到他，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去说他……“结果逼得他自杀！”
　　“闭嘴！”季司雷大吼，阴沉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
　　“二哥。”他吓人的模样惊醒了季司辰，他连忙来到他身边，用力拽住他的衣衫。
　　揪住他的衣襟，季司雷眼中嗜血的模样吓到了他，他脸色发白，呼吸不自觉的急促起来。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季司辰困难的摇着头。
　　“你怎么会不知道？还是你根本就不是辰？”
　　“放开他！”皇甫擎天欺身上前。
　　迅速的躲过他的攻击，季司雷反身扼住季司辰的颈：“别动！”
　　停止了攻击，皇甫擎天怒视他。
　　“我劝你最好别轻举妄动，不然我不敢保证能对他怎么样？”
　　“你想怎么样？别忘了他是你的三弟。”皇甫羿天开口。
　　“闭嘴！你说了那么多你以为我还会认为他是我的三弟么……”
　　握紧了拳头，皇甫羿天第一次对自己的冲动感到懊悔：“那你想怎么样？”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季司辰，他的心不禁揪起，一切都是他的错！
　　“告诉我，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是……”
　　“我来说！”一个声音插入。
　　“司夜！”季司雷瞪向他。“谁让你来的？”
　　“司雷。”季司夜一脸平静的注视着他，没有了以往面对他时的怯懦。“放开他。”
　　“他不是……”
　　“他是！”季司夜肯定的说。“放了他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微迟疑了下，扼在手中的人儿已不知去向：“皇甫擎天！”
　　漆黑的双眸毫不掩饰的露出担忧，皇甫擎天搂紧怀中脸色苍白却面无表情的人：“季司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再这样放纵他，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君无戏言。”
　　微敛下眼，季司夜点头：“我会遵守我的诺言，但请你不要伤害我三弟，他是无辜的。”
　　皇甫擎天不理会他，唤向一旁的赵毅。
　　“爷？”
　　“上车。”
　　“是。”
　　“皇甫擎天！”季司雷不放过他。
　　“司雷。”季司夜拦住他。“让他走。”
　　“季司夜！”他怒吼。
　　“司雷……”
　　刚一坐上马车，雨，马上下了起来，豆大的雨点哗啦哗啦的向地面砸去，溅起的雨雾模糊了人的视线。望了一眼在雨中纠缠着的两个人，皇甫擎天沉声道：“走。”
　　
　　第八章
　　马车动了起来，没被雨水浸透的地方走起来仍算平稳。
　　“大哥。”皇甫羿天担忧的望着他怀中微闭着眼眸不知睡着了没有的季司辰，“他还好吧？”
　　温暖的大掌抚上他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皇甫擎天身躯微微颤了下：‘等会记得请大夫。”
　　“是。”
　　“羿天……”
　　“大哥？”
　　“你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总觉得像做梦一样，梦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是真的。”知道他在问什么，皇甫羿天点头。
　　“为什么……他仍活着？”难道这世上真有借尸还魂……
　　“大哥。”心疼他的彷徨，皇甫羿天打断他的话。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一向冷漠的大哥也有如此彷徨不安的时候。即使是在七年前，他也只是变得更加冷血，无情……仍记得很清楚，在‘他’死后掀起的那一场腥风血雨，连无辜的，毫不知情的皇后也没能幸免。冷宫，成了她今后唯一的去处……能理解他的心情，猛然间听到‘死’了那么久的人其实还活着，那种喜悦，彷徨和不安恐怕没有人能体会……
　　“别说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一阵冷风吹过，偎在怀中的人儿微颤了一下，拿起一旁的披风为他披上，皇甫擎天有些不安.
　　他，真的还活着吗？
　　如果……他真的还活着，他会原谅他吗？原谅他曾经那样对他……
　　应该不会了吧？！
　　搂紧了他，皇甫擎天恐慌起来，这种陌生的情绪让他更加不安。
　　肯定不会了吧？！
　　即使不在意之前如何待他，可刚刚……他还用剑指着他，要杀了他。如果不是季司雷及时赶到，他会杀了他吗？会吗？
　　答案他也不知道。
　　时光不能倒流，如果回到过去，他一定不会那样对他，即使心里有些迫切想要他的欲望。他也会慢慢的，一点一滴的虏获他的心……不再威胁他，不再用他的性命去换取那一文不值的皇位……
　　彦……
　　原谅我好吗？
　　“爷，客栈到了。”
　　一切安顿下来，皇甫擎天寸步不离的守在季司辰的身边，直到——
　　“你醒了？”看着他缓缓睁开的眼睛，皇甫擎天温柔的问道。
　　点点头，他坐了起来：“这是哪儿？”
　　“客栈。”扶着他坐起来，他答道。
　　“能帮我倒点水吗？”季司辰有些虚弱的说道。
　　快速的为他倒了一杯水，看着他一滴不剩的全喝完。
　　“谢谢。”
　　“还要吗？”
　　轻摇首，季司辰闭上眼：“对不起，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
　　“彦……”
　　诧异的睁开眼，季司辰苦笑：“为什么你会以为我是梅雅彦？”
　　“……是……”
　　“是羿王爷说的那几句话吗？”
　　点头却有摇头。
　　“如果我说我不是呢？”
　　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痛楚，皇甫擎天直视着他：“我不会相信。”
　　“你怎会相信世上竟有如此荒谬之事……”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沉默半晌，季司辰开口：“看来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我不是梅雅彦了，多说无益。我也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停顿了下，他又说道，“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我想解除我们之间的……”
　　“好！”
　　讶异的看了他一眼：“我会把银子都还给……”
　　“不用。”坐在床边凝视着他，皇甫擎天握住他的手：“那些银子我一文都不会要。”
　　“什么意思？”
　　“那是我送你的，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一点关系也没有……”
　　“哦。”他面无表情的抽出手却又被他握住。
　　“不过……”
　　“大哥。”皇甫羿天推门进来。
　　“有事吗？”皇甫擎天表情僵硬。
　　“我给彦弄了一点吃的……”
　　“我不是梅雅彦。”季司辰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啊？”皇甫羿天微怔，望向皇甫擎天。“大哥？”
　　“你先出去吧。”
　　略一迟疑，他点头。放下手中的饭菜转身离去。
　　“为什么要叫他出去？”
　　转身把搁在桌子上的饭菜摆好，他回过头：“先吃饭。”
　　季司辰下床，明亮的眼眸闪过一丝不解。
　　扯过他的手让他坐在桌边，他则坐到一旁看着他：“先吃饭。”
　　微垂下首，季司辰放弃问他：“你不出去吗？”
　　“什么？”他愣住，没想到他会被赶出去。
　　“我想自己一个人。”
　　“……好。”
　　走出房门在拐角见到皇甫羿天。
　　“大哥。”
　　“也许……他真的不是彦。”他脸色阴郁。
　　“大哥，你怎么会这么说？”
　　“他们……一点也不像！”说话，做事，他的一举一动甚至连睡觉的姿势都不一样……
　　皇甫羿天不说话，可他的眼神中却透露着自信。
　　皇甫擎天神色挫败，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我早就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神之说。”
　　“大哥？”
　　“别再说了。”他摆手。
　　“为什么……不直接找他问清楚？”
　　“他不承认。”他也不相信！这世上竟有这样离奇的事。“除了你手中的铃铛，没有什么能证明他就是……”
　　“有！”
　　“什么？”他抓住他的前襟。
　　不在意他的情绪激动，皇甫羿天说道：‘他父母……还有季司夜。下午看他的神情好像知道些什么……”
　　“他否认了不是吗？”皇甫擎天松开他的衣襟。
　　“是。”皇甫羿天拧眉。“可我感觉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捏捏发痛的前额，皇甫擎天脑中一片混乱：“我们先去找他的父母，至于季司夜，改天再说。有杀人如麻的季司雷在他身边，不太好找他。”
　　“是。”
　　“赵毅呢？”
　　“在楼下。”
　　“让他进来我有事吩咐他。”
　　“好。”
　　身旁刚安静一会儿，另一个声音响起。
　　“爷？”
　　“每天你回京城看看太后那边有什么动静，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通知我。”
　　“是！”
　　“如果来不及就……把那几个老家伙软禁起来。”
　　“那……”
　　“知道他想问什么。”皇甫擎天握紧拳头，漆黑的眼眸掠过一丝凌厉。“谁若反抗，格杀勿论！”
　　“是！”
　　“下去吧。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是。”赵毅转身。
　　“等等。”皇甫擎天叫住他。
　　“爷？”
　　“今天的事……你怎么想？你觉得他们会是……一个人吗？”
　　“爷……”
　　“我让你说。”他突然冲他怒吼。
　　“是！”赵毅有些惊惧的跪下。“属下认为……季公子和梅少爷一点也不像。”
　　“为什么？”
　　“首先季公子的性格和梅少爷的就不大相同。季公子很喜欢冒险，对新奇的事都很感兴趣；而梅少爷性格柔弱，遇事总是钻死胡同……”
　　“不准你这样说他！”他又冲他吼。
　　“属下该死。”
　　握紧拳头，他一拳砸向墙壁：“滚！”
　　“你们……怎么了？”季司辰略带惊讶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