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头七针书(浮梦篇)+番外——暴妖蓝

作者:暴妖蓝  录入:02-26

  他的眼神一下子冰冷,凝望住我半晌,苦笑道:“是哈,没有什么好留恋哈?那便祝你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说罢,转身便跑,不回头地于拐角消失。

  我再次回身,看向山头的半个太阳,于漫天渲染的红色火烧云之中微笑而立。

  贵鬼,也祝你幸福,一生的平安康泰。

  13

  楼台,窗榭,雕花镂空的檀木屏风。

  白纱飞扬,拥着一处一丈方圆的水池,氤氲的水汽弥散,让视野变得模糊不清。

  这里,是什么地方?

  四周空旷,但房椽梁柱上的装饰,无不尽显着奢华,远处似还飘过钟磬丝竹之声,让人心中不禁然生出沉静。

  水声作响,转头看,那水池之中,竟站出一个男人来。

  发如墨,于肩头披散,皮肤略显白皙,身形却很英挺,最显眼处,肩头一朵红色梨花,有碗口大小,透出一股邪美。

  令我奇怪的是,纵使我再如何留意,竟看不真切这个男人的面容。

  这……又是哪出儿?我……在偷看一个男子沐浴?

  难不成,云陵走后,我当真的有些欲求不满?

  心下一阵发慌,便想转身逃离。

  但,刚自已转身之下,不觉呆愣在当场!

  屏风后,一人走出。白色纱衣如雪,正中有一个金线绣出的八卦形状,赤足,披发,半透明的的纱衣之下,透出瘦削的身躯。脸上看,秀眉,星目,轻抿的红唇。——那……那个人不就是我?

  陶木然啊陶木然,你何时做过如此魅惑的装扮?

  ——那白色纱衣之下,根本就是浑身赤裸。

  我从我的身边穿过,目不斜视,仿佛我根本不存在一般。

  ——这个……是怎样诡异的叙述?天呐,天上那位大人值班,一个雷劈死我好不?

  只见我慢慢地走向水池,刚才沐浴的那个男人抬头看我一眼,缓步自水池中走出。

  唔,请怪小生惶恐之中,没有注意那人厚实的胸膛,平实的小腹,紧绷的腰身,修长的双腿。——我……我真的没有仔细的观察哦!

  那人便站在了我的跟前,离我只有半步之遥。

  抬头,发顶只及对方的下颏。

  那人低头看我,看不到他的面孔,却生生感受到他双眸中两道不屑的神光。

  立于他的面前,轻轻褪下了身上的纱衣,我浑身赤裸地站于他的面前。

  然后,慢慢伏下身子,让脸对上了男人的私处。

  哎?不是吧?陶木然,你淫荡也应有个尺度,那个人虽看不清容貌,但他分明就不是云陵嘛!

  刚想出声喝止,却见我伸手握住了男人的分身,微微迟愣间,将那分身含于口中。

  呵斥的言语,生生噎于喉口,我张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嘴巴张成空洞,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一种绝望的情愫,生生然浮上心田,然后大力地撞向脑海。

  再次看向水池边的两人,那俯身于男子身下的我,两行清泪打湿了腮边。

  这股绝望……是你的吗?

  闭眼,已不忍再看。

  ——又是一个梦魇!

  云陵走后,噩梦更是频繁,总见一个红衣女子,用七根金针,刺我的双眼,双耳,眉心,口,最后刺向咽喉。

  醒来的时候,总是喝再多的安神汤,也丝毫无效。仿佛不是云陵亲自所熬,便压不住那样的梦魇。

  逐渐的,想是被刺的麻木了,索性不去管它,反正醒来后不痛不痒,随他刺去吧!

  但是,今天的这个梦,以前却从未经历!

  这算是什么?天神在诱我不守妇道?笑话!

  耳边又传来痛苦的呻吟之声,下意识地睁开眼,却见那个男人已经将我放倒在地上,上身仰卧,然后将我的双腿放在他的肩上,分身已刺入了后庭。

  喉口发出了享受般的呓语,男人挺动着腰身,小腹一次一次种种地撞在我的后庭,那肩上的梨花,更是红的几近滴出鲜血!

  点点的血丝自交合之处流下,男人身下的那个我,脸上如纸般惨白,已经昏死过去。

  愤怒冲上头顶,发几乎要跟跟竖起,我发疯般地一声嘶吼,冲着那个沉浸于无耻淫欲中的男子冲了过去。

  然后,发现自己坐在了自家的床上,汗水和屈辱的泪水,早已湿透了枕巾。

  窗外,风吹动窗棂,咻咻声灌于耳根。剧烈地喘息着,我抬手将窗子推开。

  是夜,梦醒,没有星星,云遮月。

  14

  无眠至天色放亮,身子有些麻木,索性起身来收拾远行的行李。

  这个要带,这个也要带,这个……唔……还是带上,已备不时之需……

  从没有过远行的经历,我在屋子之中飘来飘去,收拾着一切自认为应带之物,生生然忙了一上午。然后……对着桌上的东西发呆。

  ——整整三大包的各宗物件,堆得跟座小山相仿。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懊恼地拍拍大腿,陶木然你这是要出门还是搬家?干脆把整个房子打包带走得了!

  于是,又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将打包好的东西统统各归各位,最后终于收拾出来一个小小的包裹。

  日头,却是向西在转了。

  忽听屋外有脚步声音,心中一阵发慌,几乎是踉跄地扑到门口。却没有如期望般看见想见之人。

  轻轻叹了口气,打量了院中站立的两人。

  陌生的面孔,应该不是本村之人。两人的打扮令我不禁心中一愣,相同的黑色劲装,头顶围着黑色头巾,腰间挎刀。一派江湖人打扮。

  “两……两位有什么事吗?”舌头有些打结,刀哎!

  左首之人身体似是身体不爽,半靠在右首之人身上。

  却见那右首之人看我一眼,眼神有些疑惑,但还是微微向我一抱拳:“请问,这里可是医馆?”

  “算……算是吧!可是,医生已经外出了!”

  那人听我说完,眉宇间露出失望之色,转头打量着靠在身旁之人,轻轻叹了口气。

  “那个……”我看着那人,说道,“这位朋友好像身体不适,我也略通医道,不知能否帮他察看一二?”

  左首之人听罢,不禁眉头一展,说道:“如此有劳小哥,我这位朋友当真病的利害,还请救他一救!”

  我微微一笑,“客气了,请里面坐!”

  说着将两人引入屋中,招呼病者坐下,取来云陵平时诊治病人的物件,为那人把脉。

  眉头深深皱起,我抬头看那病人的同伴,语中带着几分谴责:“风寒之气已入肺腑,当是疲惫之后不得休息,长时间地宿于野外潮湿之地所染!如此即使医好,也当落个肺痨之根,怎得才送过来?”

  那人神色一闪,冷声说道:“我等来此有事要干,不知当地气候如此恶劣,还望小哥多想办法。”

  轻轻叹了口气,“我开个驱寒的方子,能暂时将病症压一压,日后要好好浆养,多以热水敷于丹田,看他是个练家子,能不能去了那肺痨之根,便要看他自己了。”

  说着,起身提笔写了个方子,看他也无地抓药,索性跑到旁边药方,将药也一同抓了过来。

  那人低头看着抓来之药,脸上却露出为难神色。

  我看了看,说道:“如是没有药资,阁下道大可放心,此药算我送的便是,只是日后多留心些身体,也算是一点忠告!”

  那人听罢,连连摆手:“不是不是,药资自当俸上,只是……我还有三个兄弟与他同样症状,已是昏迷不醒,能否请小哥多抓些……”

  “什么?”我听了不禁大怒,“哪有如此不爱惜自己身体之人?非要等处了人命,方才知道过来求医不成?”

  说着提起药箱,对那人道:“他们在哪里?我过去看看!”

  “不不不……”那人连连摇头,“小哥只消将药给我便是了,不用亲自去看!”

  “哎?”我不禁一愣,抬头看着那人,心中大是疑虑,小小普兰村,何时多了这么多的江湖之人?

  慢慢生出一股警觉,我点点头:“你这样说,我也没办法,等着我去抓药!”

  不多时,将药一一抓好,递过去,“那三个昏迷之人的药量,要是这人的两倍!”

  那人诺诺连声,将药接过去,抬手将一锭元宝递过:“药资俸上,多谢小哥!”

  伸手接那元宝之时,我注意到,那人的袖口之上,印着一枚铜钱大小的红花。不禁大是怪讶,刚才为那病人切脉,依稀记得那病人袖口,也是有这样一朵。当时觉得奇怪,看他也不是一个善于打扮之人,怎会在这样一个隐蔽处绣上这样一个装饰?

  如今看来,这红花,道更像是一个标志了!

  身上不知何时,生出一身冷汗。

  ——这普兰村,要有事情发生了吗?

  15

  两人拿了药后,便匆匆离开了。那病人于转身之中,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闪烁,仿佛要说什么话,却终于没有出口。

  因心中升起的戒备,我只是匆匆瞟了他一眼,却不在面上停留,刻意回避了他的眼睛。

  于是,被另一人拉着,黑衣人转身离开。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一阵苦笑,纵使普兰村发生什么事情,又与我何干?陶木然,你明天不是就要离开了吗?

  依上门框,开始细细地端详周遭的一切,回忆着三年记忆中发生的种种。那些苦的、乐的、甜蜜的、淡雅的事情一幕幕在眼前纠结。

  想起云陵,三年的朝夕相处,已经离不开了这个人。而他却离开了,所以,陶木然纵使牵绊上这一生,也要去寻他。

  想起贵鬼,临别的那一幕,那清澈的眼神中的坚定、冷漠和痛楚,让人的心一点点地痛起来。陶木然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只有祝他幸福。

  想起自己,陶木然呵,终于决定要做一件事情了吗?今后的路,要你自己选择了,没人再能帮你。

  ……

  夜已深。还没有离开,却已经开始很累,于纠纠缠缠的情愫中,入睡。

  当窗外的人声开始喧嚣的时候,慢慢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抬头看了看,窗纸还是灰色,不禁皱眉,天色应该还早,怎会有这样不自觉之人大早上扰人清梦?

  匆匆披了件衣裳,迈步来到屋外。却见村中的人纷纷朝着一个方向跑,各个神色匆匆。

  心中不禁小小升起一些异样,随手拉了一个村人询问。

  但那被问之人显然比我强不了多少,只是含含糊糊知道似是哪个地方昨晚着火了。

  仔细抽鼻,隐约间空气中似真的飘过一丝焦糊之气。不自觉地便跟上了众人的后脚。

  辨别了一下方位,发现人群的流向是东方,那好像是村上祠堂的位置啊?难不成是祠堂着火?

  突然,心中一阵发慌,祠堂……贵鬼家,不是紧挨着祠堂?

  冷汗咻一声自后背冒出,心中开始剧烈跳动,脚底下开始不自主地加紧。

  贵鬼,不……不要有事!

  空气中的焦糊之位俞发浓烈,指尖发梢逐渐传过麻木的感觉,脑中几已经停止了思考,只是俞发地迈动脚步向前冲。

  终于到了,望着眼前的一篇焦黑,还是冷在了当场。

  火势已灭,但祠堂,再加上贵鬼的家,早已变成一片焦土。

  官府已经来人,现场周围围着一圈的衙差,将围观之人栏于外边。

  想要冲过去,却被衙差自身后抱住。

  “放……放手!让我进去!”我去掰衙差的胳膊,身体依然前冲。

  那衙差却是忠于职守,抱我的胳臂发力,将我摔倒了地上。

  “怎么回事?”一人走上前来,眉头皱起。

  我抬头,看衣着似是一个管事之人。

  “差……差大哥!你让我进去,进去看一眼好不好?”我爬起,抱上他的腿,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淌至腮边。

  那官差皱着眉看我:“你是这家的什么人?不是说事主家只有六口吗?”

  “对……对……贵鬼家共有六口,那家人怎样?他们在哪?”我扯着他的袖,声音却已嘶哑。

  “你到底是他家什么人?”官差将衣袖一甩,挣开了我的手。

  “我……”

  刚想说话,却见火场中走出一个人来,掩着口一阵地干咳。然后向着这边跑过。

  “班头!”那人对着我身前之人说道,“正在清理火场,已经发现有人的尸首了!”

  “哦!”那班头皱起眉头,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拉出来吧,也不便将白骨埋于火场,继续仔细察看,清点一下尸首!”

  浮梦篇·卷四

  16

  正说着,只见两个衙差,抬了一具尸首放在了屋前空地之上。

  心中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胃中翻江倒海般一阵呕吐的冲动。那……那还能称得上是尸首?满身的焦黑颜色,仿佛一段酥化的朽木,而且整个的头颅,却已不知去向!

  那刚自火场走出的衙差脸上现出叹息之色,摇头说道:“昨夜的火势,真的太猛,人已烧得面目全非,加之房屋坍塌之势,怕是亡人连个囫囵尸首都找不见了!”

  我呆愣地看着地上焦黑的尸首,一具,两具、三具……

  衙差还在陆续地将尸首搬出,转眼间地上已经横放了五具焦尸,都已如炭般焦黑,分不清楚面容,且于废墟之中,均已被压得残缺不全,缺臂断腿,让人看着心生森然。

  人群中,大半已将头转向一边不忍再看。而我,却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几具尸体发愣。

  五具……贵鬼家中,共六口,还少一具!贵鬼,那少出来的,是不是你?

  终于,随着一声吆喝,两个衙差将一具断腿的尸体慢慢自废墟中抬出。

  ……第六具?

  眼睛慢慢闭上,贵鬼,你终不能幸免……心中再一次发出绝望的嘶喊,口中却已干涩地在不能出声。

  衙差们继续忙碌着,维持着现场的秩序,并开始探查着火的原因。人群由开始的骚动也逐渐归于平静,在衙差和村中地保的劝说下逐渐散去。

  贵鬼一家原本不是普兰村人,大约十年前搬来后便一直住在紧靠普兰山的祠堂旁边,距离村中有着一段距离,加之家中爷爷孤僻的很,平日中甚少与村中人往来,所以多数村中人不是太熟识。

  记得头次和贵鬼相遇,那时我的眼疾未好,趁云陵外出之时悄悄溜将出来,瞎着一双眼睛随处摸着乱走,不知觉便已离开村中好远,回不去家了。正焦急间,听得旁边有人说话,便是贵鬼。我承认,贵鬼的声音很好听,像吹动风铃朗朗的风。

  无法目视之人,对好听的声音有着特殊的敏觉,所以便对他有着无端的好感。两人栖于山腰上的树下,他为我描述不远的夕阳。红的如火,亮得似金。

  能听出那时的贵鬼很寂寞,来到普兰已有七年,却总走不出山下的这片小小的旷野。我答应他会常来看他,听他再一次为我讲述山中的景色。他兴奋地与我拉钩儿,答应会在那里等我。

  然而我却食言了,那次偷溜之后,云陵曾勒令我眼睛未好之前不得走出家门一步。

  如此的三个月,倚门而立的时候,我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在普兰山腰上的树下,一个小童儿在红似火的夕阳下翘首遥望普兰村的身影。

  眼疾痊愈,我立即凭着印象冲过去找他,却在村头看到有人打做一团。

  三五个十多岁大小的童儿,正在围着一个十岁大小的孩子撕扯。那中间的孩子眼中含泪,却瞪着眼睛不让它流下。

  吆喝声中,听出贵鬼的声音,原来他终于在山上等的不耐,拗了爷爷的训诫过来普兰村找我。

  当小童儿合身扑到怀中的那一刻,我觉得穷自己一生,也还不完他的执着了。

推书 20234-02-26 :床下之盟+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