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地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他的骄傲,他的杰出,他完美的脸蛋,他的智慧,无疑让他成为一个成功的男人,他能得到最好的,也可以给人最好的,可是,真认为我可以再爱他?
再给我次机会,欠你的,我十倍奉还。他一字一句地说出来,坚决又冷静。
第五十二章
你不配。冰冷的男声在旁边响起,聂闻涛的脸上杀机一片,他看著李越天用一种残忍的声音说:你伤了他,就得付出代价。
李越天握枪的手动了动,然後冷笑了起来,嘴角牵起嘲讽的角度:你?
人影浮动,皮鞋跟地面擦出刺耳的响声,枪的黑洞直立在人的面前,枪对枪,人对人,全都果决又静默。
我揉著头,胸又闷了起来,该死的......
我转脸向聂闻涛说:陪我去医院......
聂闻涛瞪著我,看著我手揉著心脏的那块位置眼睛在聚烈的抽动。
李越天在旁急说:怎麽了?说著就要急走过来。
我转过身,用聂闻涛的身体挡住他的位置,看著聂闻涛,你要是在这里跟他斗,还是跟我去医院。我平静的看著他。
你......没事?他梗著声音,不看我,视线一直没离开我心脏位置。
我揉了揉,淡淡地笑笑,摇头,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只是,太不够爱惜,新的心脏提出抗议再所难免。
可是,我想多活长一点时间,这样,就需要看医生了,有些痛终於有人知道,有些东西终於有人珍惜,这生命就算不能再痛快肆意地挥霍,这人间多留一段时间也无妨。
聂闻涛手捏紧,紧得那只握著我的手掐得我生疼,我微笑看著他,他眼睛猛地抬上头看著我,说:你知道,只要你活著,我能为你做任何事。
我微笑点头:我知道。
聂闻涛戒备地探视著我,看了半晌,牵著我的手往外走。
转身转眼间,後头的李越天淡淡地站在那里看著我,他动了动嘴皮,终是什麽也没说,木木地站著,看向我的眼睛,深沈得像暴风雨前的大海。
我停下脚步,聂闻涛停住看了我一眼,我向他笑笑,转过身,对那男人说:温森拿枪打了自己两腿,求我向你替孙国栋求情。
李越天听後冷淡地看著我,眼睛眯了眯,不置一词。
我笑笑:他没什麽对不住你,孙国栋也没什麽对不住你的,我也没什麽对不住你的,越天,没什麽人欠你的。
他听後扯著嘴皮冷冷的笑,不肯回话。
我耸耸肩,该说的都说了,如果他不懂,我还能如何?
这个男人,已不再是我在意得了的了。
小唯,你真恨我吗?走远了,李越天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旁边的男人面无表情,我停下他就停下,我走他跟著走,他的世界里只存有一个我,这男人,牵著靠著都只能让我感觉心安,好像那个叫永远的东西在这里就像一直存在著,不会流逝也没会消失。
这麽些年,那麽努力,竟在此处得到。
我转身看著李越天,真正地从心里露出淡笑:不,不恨,都过去了。
可我恨你。李越天冰冷地看著我说:更恨我自己让你离开我,我爱你,没有你,我的生活无法继续。
他冷冷淡淡地说著,像在说著别人的事,眼睛却直直望著我的眼睛深处,像是在最後确定些什麽。
我直直地回看过去,看著他那黑得亮眼的眼睛,摇头:不会,越天,相信我,离开我的生活你可以继续下去,我曾经也以为失去你我不能再活著,可是,我紧了紧手中那男人的手,我活过来了,是很痛,是很悲伤,是很绝望,可是,还是活过来了,我能,你也能。牵著手中的男人,这一次,再也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能,越天,我能再活下去,那麽痛我都能再活下去,你也能。
走到外边,下雨了。
天黑沈了,雨下得也带著冷意,风轻轻地吹过来,纸屑尘埃微微地被微风带著在地上轻轻地飘著。
这一刻,谁在失去,谁在得到,谁又在为谁伤悲?
老天爷不知是为谁在哭泣,但不会是为我,因为旁边的男人正把迅速脱下的衣服罩在我身上拉著我快速地向打开的车门跑去。
他的手,牵著我,在雨中飞奔,这一次,没有鲜血,没有眼泪,这个男人说,为了我,他能做任何事。
我要的,终於,唾手可得。
第五十三章
我舅半夜赶往他的医院为我看诊,磁共振成像结果一出来,他就站我旁边唉声叹气,沈痛地说:老爷子怎麽就把你这个小祸害留下来给我了呢?
聂闻涛一直在旁边硬梆梆的站著,听了这话眼睛就直瞪著头发花白的医生,像是要瞪出两窟隆来。
我叹笑,我舅用手里的图片猛抽我:你就不能少喝点酒,少抽点烟。
我本来想发表一下要酒不要命的演说,但视及场合不利於我发表,闭了嘴,等著那老头碎碎念,那老头也不对我念了,拿著笔在纸上鬼画,一边画一边对著那绷得紧紧的男人说著注意事项。
老头念到最後,竟然还面不改色地说:爱也要少做,等他心脏稳定之後再做。
聂闻涛沈著脸,眼睛看著那些鬼画符的纸张,不点头也不应声。
我在旁听得摸著下巴呵呵直笑,得,这小子,好了,以後我再挑畔也不能让他失态了。
走向老头,我恶意拍了拍聂闻涛的屁股,原本要大笑,这下可好,被自己口水呛住,在老头的办公桌面前猛咳不止。
我舅笑骂:乐极生悲,亏得你命好......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旁边木头疙瘩一眼。
咳完了我把手搭旁边的木桩子肩上,笑:舅啊,您看我现在为您找的甥女婿如何?靠,这老头怎麽知道聂闻涛跟我有一腿?
白花老头哼哼两声,脱下外袍就要往外走,你也不想想,多少人为你操著心。
老头走了,我趴木头桩子身上,叹气:我还是我,还是有很多人爱我,是不是?
男人的手圈住了我,鼻息触及我的脖子,用鼻子蹭了蹭我的肌肤,淡淡地说:你还是你。
我闭了眼,敛去所有笑意,这算他给我的最大也最好的抚慰了。
我还是我,越天,你应该还是你,是不是?
齐晓松来了,我翘著腿躺沙发里正准备跟吴起然斗嘴皮子的时候,这人就出现在门外,身後跟著他的经纪人。
聂闻涛听见门响声从厨房出来一见齐晓松,脸黑了,手里拿著叉子,一脸的凶神恶煞。
这两天,我到处找碴让他疲於奔命没法出门去找另外一男人的碴,所以,作为一个有智慧的男人,我不能阻止在我身上发不了火的男人选择把火喷向倒霉者的身上。
滚......果不其然,聂闻涛一见那跟我长得相似的人,一个字出来就要拉门关上。
齐晓松脸上温良的笑容不变,说了你好之後就很安静地等著我回应。
我叹了口气,把那条沈默的暴龙踢了回去:老子饿,赶紧去弄......
他来干什麽?阴沈的男人看著我。
我翻翻白眼,老子是他老板,老子要见他是不是理由?
男人踢了旁边墙一脚,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沈默地回厨房了,昨晚我在床上逗他逗得他欲火四起还不敢动,肚子里憋著的恐怕不是一把火,丫的,跟老子斗,玩不死他我。
没让他们进屋,我把那经济人的行程表拿了过来,翻看了一下,就还给了他们。
你们住海华酒店?我扬眉问。
是。旁边的经纪人回答。
我笑笑,海华酒店啊,真巧,李越天也住那,L市这麽多豪华酒店,偏生是全弄一块了,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齐晓松看向我:章先生还有什麽要说的吗?他温和地问。
我耸耸肩:没了,早点休息。
嗯,是人都有脾气,齐晓松为著我一句下了飞机就必须向我报道,到了我屋门前还不被请进门还有此态度,确实修养不错了。
章先生,这就是你想要的了吗?後面,齐晓松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我没转身,用手拔了大门开关,门缓缓地往下降,是不是我想要的?齐晓松,这场戏不是你入了局,就能指望有人能给你答案的。
李越天没走,得不到他想要的,他要如何才能离得开?
他要答案,他也要答案,很多人都在等待答案,而我,也在静候答案的到来。
人员全部登场,李越天,这场倾情演出里,你,要给我什麽答案?
第五十四章
林简归来,风尘仆仆地背著包站门外跟聂闻涛大眼瞪小眼就是不进来。
我踢开聂闻涛,林简碎碎念地走进来:老大你怎麽便宜了这小子,我恨他......
聂闻涛连哼都没哼一声,一看是我认识的人,不像是来找碴的,提脚就往外走,我喊住:哪去?
那男人的脸扭曲了点,最後闷声说:工地。
我耸耸肩,工地就是工地,这个男人学不会对我说谎。
而我的事,他从不问,像是我要干什麽要做什麽都与他无关,惹著他了也只是扭过脸不看你,你要他干什麽他还是得乖乖去做了。
这才绊住他两天,我所干的人神共愤的事情也没成功把他给惹爆了,引得我不断唏嘘,你说如果一个男人被你挑逗得宁肯站冷水底下一整天也不跟你SEX的时候,是这男人的自制力太强还是那个引诱者吸引力太小?
聂闻涛一走,林简脸一整,哭丧:老大,李家那哥们又给招来了啊?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这小子怕真是被李越天给整怕了。
我好笑,重重地拍了下他後脑勺,没出息的。
唉......林简叹气,然後环顾四周看了看,摊摊手:老大,要干什麽,你说......一幅事至如此我也不多挣扎了的模样。
没被人知道你回来?我问进了屋还没把那整个头包住的帽子脱下的林简。
没。他把墨镜褪下,把脸上的皮一撕,不再是那个有著高鼻梁骨的外国人,还原本来面目:我都照著你说的做,谁都不知道我回来。
嗯。我点点头,你去海华酒店,看著点,别露馅。
是,老大。
林简走了,电话响了。
竟是李母的电话,那个老太婆在那边说要跟我视聊,说是想好好的跟我聊聊,语气淡然但很显诚恳,我实在想拒绝,但那老太太最後挺哀凄地说了句:这麽多事,聊聊吧。
我沈默,是,这麽多事,她也知道是这麽多事了,可这时候聊又有什麽用,事过境迁,物非人非,聊的再多也不能把过去给聊没了。
王......双唯,老太太像是很困难地说,聊聊吧,就算不能给你个解释,但好歹事情说开了也就就放开了。
我淡淡地笑,说:我早放开了。
可越天没有。老太太在那边说:你爱过他,就看在你们以往恩爱的份上。
恩爱?老太太终於承认我们恩爱过?真是......让人感慨,她不再认为我拿著一张脸皮子死赖著李越天不走了?
终还是同意了视聊,不为什麽,我只是想知道,老太太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电脑开了,视频通了,老头头膝盖盖著毯子虚弱地坐在轮椅上,头发还是梳得一丝不苟,老太太说:我下半身瘫痪了,佛家说因果循环,恶有恶报,我想就这是老天给我的报复了。
我揉著嘴角,轻笑了一下,这可好,我那针致命的病毒没撂倒这铁娘子,反倒这天灾人祸的给了她致命的一击,这打的可是......示弱牌?
我收了笑容,欠了欠身,sorry......就算真对这老太太没好感,但我也不愿失了礼数,我一向对她客客气气,就算她把脸撕破了我也没对她恶言相向过,这时候,更没必要。
小天还不知道。她淡淡地说:我没告诉他,他没说过恨我,但我知道他恨我曾经那样对待过你,现在他跟我就像陌路人。
他是我的全部,老太太捏紧了毯子,昂了昂头,像个高傲又痛苦的女王一样又把头低下来说:可无论如何,他说他都不能放弃你。
老太太最後眼睛含著泪说:如果你爱他,就别折磨他,他已经受得够多了,他再不是以往我的儿子,如果可以就把他还回来,要我怎麽样都可以。这时老太太那边匆匆地把视频关了。
那个高傲的老太太,终於,示弱了,为她的儿子。
真是伟大的母爱,为了儿子可以无止境地要我死,为了儿子也可以向我低头,说到底,如果不是她错了,或者我们李越天错了,或许,可以说,是命运错了。
命运,让我们相爱,让我们相害,也让我们相痛,更让我们相忘。
可是不管如何相爱相害相痛,给了那麽多,最终还是没有给能好好在一起的理由,因为,一切都已经成了过去,我和李越天成功地把我们的命运搞砸了,我们的爱,已经被磨光了。
彻底完了,你明不明白,李越天?
那麽痛的过往,你叫谁承受得住?
谁又受得了。
谁又受得了?可是,我受过来了,受过来了你要我重蹈还有你存在的生命?你知道我做不到的。
忘了,报复了,重拾了生念,还要再爱,生命不是那麽荒废的,你应该明白,我一向只会勇往直前地往前走,寻找我想要的。
很抱歉,我要丢下你了,我曾经的挚爱。
爱恨怨痴,全部收回。
第五十五章
晚上男人回来了,走到门边不动,看著我阴沈地说:我要出去。
去哪?我慢悠悠地答话,把报纸扯下折成纸飞机在空中甩飞出去,这张今天的报纸上说,明天,海华酒店有场齐晓松的记者招待会,而我在他经纪人的行事历上也确实看到有这麽一行程。
男人又闷不吭声,瞪了我两眼,就毫不示弱的看著我。
去哪?我挑高了眉重问了次。
他转身,像是不理人了似的往外走,走到门外又停住,转过身恨恨地挫败地看著我:我不能看著他不动手。明显地气急败坏了。
你要干什麽?我问他:杀了他?我都不急你急什麽。
他转眼看著地板,说:不用你干。
靠,我笑骂:你哪次斗过他了啊?我毫不在意地捅他的底,他确实不弱,也挺强,L市更是他的地盘,他更无所顾忌,问题是,李越天丧心病狂一枪子崩了他我到哪找人去?
这次我可以。聂闻涛抬起眼,沈著的说,然後眼睛带著点探试地问:如果我可以,让我去?
我会活著回来的。他补充,定定在站在那里,等著我说话。
我哑笑,这男人,看来,他不说话是因为他一直都了解我,他知道我每句话的意思,知道我每个眼神动作所代表的涵义,他......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是不说,从来都不说。
你过来。我招手唤他。
他还是定站在那里,不动如山。
过不过来?我眯眼。
好了,这次过来了,我扯他坐下,躺他身上,清清喉咙,说说,你明白李越天多少?
头上男人无语,粗糙的大掌一环手就拢住了我的腰,闷闷的不开口。
多少?我用手肘撞了撞他。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聂闻涛沈声地说。
他要是死了,得多少人找你麻烦啊。我感叹地说:那时候,我要过安静日子那可就太难了。
聂闻涛身体僵了僵,我不会拖累你。
我听了冷笑,哼了两声,这男人,真他妈的有情操,刚我还以为他知道老子的心意,眼下,又倔起来了。
聂闻涛像是知道说错了话,深吸了口气,依然倔强:我会办妥的。
你就那麽想杀了他吗?我扔了颗草莓放到嘴里嚼著,淡淡地问。
男人不说话,只是他的鼻息胸膛的起伏充分说明了他的意思。
我叹息:我不在意他了,过去就过去了,那些......受过的......我差不多快忘记了。
他不死,你的差不多就只是差不多。聂闻涛冷然地说。
我抬头看他,却只见他撇过脸死死地盯著某一个地方,阴沈难测。
哦,我点点头,继续吃著饱满的草莓,那鲜红的汁流过我的手,滑到了手肘处,随便在那男人身上擦了擦,不甚在意地说:是,他会继续缠著我,他要是放弃他就是不是李越天了。
所以,为了我,你是一定要杀了他的了。最後,我总结性地下了评语,尽管口里含满了草霉,话说得含糊不清。
第五十六章
天明了,天阴沈。
黑得不像白天,就像透著阴暗的黑夜,诡异里藏著血腥。
聂闻涛一早接了电话起来要去工地,在走之前去了厨房弄了牛奶,跑到床边把杯子凑我嘴边,看我喝下,嘴角在我额上轻轻地碰了一下,人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