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汤小沫大声问,环境很吵。
斯礼彬神秘笑,把自己那份溶进酒里,一口闷。
汤小沫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胆子试。身边的男男女女都在音乐声中扭动身体,汤小沫的身体也不受控制的随着节奏摆动,但是眼睛没敢离开斯礼彬,那家伙正在疯狂摇头中。
周谨年跟几个商场上的朋友从二楼包厢里下来,准备转战他处,随意刮了一眼舞池,在忽明忽暗的人堆里看到一张熟脸,他猛得一下抓住栏杆,那是汤小沫不会错。
身边的朋友停下来,奇怪问他:周总?
周谨年甩了人就往下面舞池跑。
汤小沫看着时间不早了,拉着斯礼彬往门外走,再这么摇,他怕他把脑浆摇出来。
周谨年扑了个空,环视一圈,全是人头,懊恼的挥了一下拳头。随即又笑了,他还在这个城市里。只要还在这座城市里,找他就不是难事。
14
五四青年节,这座城市计算机病毒爆发。
汤小沫上班没多久就听说了,他还来不及打开电脑。听说是中毒以后,整个系统都僵硬不动,屏幕上会出现扫雷游戏。整个公司都小心翼翼的。
下班以后他跟斯礼彬在附近的面馆吃牛肉面,谈及此事,斯礼彬满眼全是崇拜的星星:做黑客肯定是件特过瘾的事儿。
汤小沫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戳着面条,这几天他一直不太容易集中精神。
斯礼彬敲他的碗沿:喂。
汤小沫回神说:那他肯定不是愿意的,这种人通常都活得比较压抑,否则怎么会报复社会?
斯礼彬不同意,说:好玩呗,万人传颂,多牛。
汤小沫一个白眼:万人唾骂才是真的,你还想着玩,你爸上次教训得你还不够狠吧?
斯礼彬脸一红,撇嘴没说话。
那回他们刚从酒吧出来,斯爸爸就从天而降了,脸黑得跟包公似的,拎了斯礼彬扔进豪华轿车里,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后来才知道,斯礼彬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自由,斯爸爸一直让人盯着呢。
怕什么来什么,第二天一上班,公司老总的电脑就中招了,禁令下来,说是公司内部网全部断开。汤小沫的工作只好中断,待在办公室整理一些简单的资料,听上头电话下来,说是总裁办公室宣召他上去。汤小沫满腹狐疑,上顶楼办公室一敲门,就见斯礼彬坐在沙发上,一指他说:呐,就是他,扫雷全公司最快。
五十多岁的总裁急得连忙去拉他,一把塞进座位里,说:快快快,扫!
汤小沫还是不明白。斯礼彬解释说:听说扫雷的速度达到病毒预设的要求,就可以解开,都不用杀毒软件。
汤小沫心里咯噔一下,眼皮突然猛跳。他握住鼠标,静下神来开局。扫完正好是60秒,画面跳了一下,请输入密码。
汤小沫颤颤抖抖输入了去年那个停电的夏夜的日期,一按确定,满屏玫瑰,映得他的满脸通红。
周谨年飞奔出办公室,差点把宗岳带倒。宗岳在后面骂:小赤佬,你被开除了!周谨年远远回答:早想不干了!
汤小沫回到办公室还在想,周谨年头脑发昏了,这种事情搞不好会坐牢的。结果坐下没五分钟,总裁亲自打电话下来请他上去。他莫名其妙有种灾难降临的预感。摇摇晃晃上楼,敲门进去,就见周谨年斜坐在他们老总的办公桌上,正面对着门口站立的他,笑着说:嗨,好久不见。
是他吗?汤小沫的老总问。
周谨年转身伸过手去握了一下,说:是他,太感谢了。
周总客气了。
汤小沫没等听完他们俩的对话,转身就跑,电梯上不来,跑楼梯。周谨年心想我看你往哪儿跑,让总裁室的秘书打了个电话给楼下保安,关门拦人。
15
两人最后在大厅对决。周谨年一步步逼近,汤小沫把自己骂了无数遍。看到扫雷就应该想到是这是专门给自己设的局了,简直是自投罗网。
周谨年看着汤小沫恨不能把自己贴到玻璃大门上面,忍不住摇头笑:呵呵
汤小沫瞪着他,心想有什么好得意的,有功夫找我,不如先去搞定你那教授妈。
周谨年说:你跑什么呀?
汤小沫想想自己是傻,跑什么呀,但是快点逃跑这种思想,确实是见到这男人的第一反应。
你要干什么呀?他不客气的顶回去。
周谨年说:随叫随到你怎么忘了,我打你电话不通,只好直接找人啊。
那不作数了,完了!见鬼了居然还提这茬儿。
怎么就完了。周谨年举起手比着戒指,收起笑:你脖子上还挂着我的戒指呢!
五月天,气候温暖,敞领工作服里,祖母绿戒指分外显眼,汤小沫百口莫辩,一句话就给人堵了嘴巴,泄气的蹲在地上。
周谨年一同蹲下,额头支着额头,看着他因为长跑而粉红的脸,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过去的一百多天我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操你,亲爱的汤汤!
承认吧,其实你也想要他。
汤小沫静静站在莲蓬头下,任冷水浇遍全身。有些事情是自己不愿意面对,他心里很清楚。那些分离的日子,每每自渎,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男人也会有处子情节吗?否则自己怎么会这么菜?
周谨年等一半天不见他出来,推开门看他一动不动站着,伸手触了一下水温,冰凉。火气一上来,一把就把人拉出了浴室。
汤小沫跌倒在卧室地板上,缓缓抬头看周谨年,突然觉得无限委屈,眼泪混着头发上划过的水珠掉下来,他把脸埋进了膝盖。
周谨年心底最柔软的一块地方崩塌了,他跪下来抱着他,用尽力气紧紧抱着。
我,我很想你汤小沫哭出声音,他投降了,不是对周谨年,是对自己。
周谨年脱他的湿衣服和裤子,拿了大毛毯把他裹得像个蚕蛹,然后放到床上,随即压了上去。
那为什么要逃?他一下一下吻着他的脸。
你妈妈,还有你女朋友,我觉得,那样不好。
我呢?我好不好?周谨年扳正他的脸,要他回答。
汤小沫的眼睛里还有残余的泪水,他怔怔看着周谨年,主动凑上嘴唇去吻他,如同饥渴的沙漠旅人。周谨年一个翻身,把他放在自己身上,压下他的头,辗转蹂躏他的嘴唇。毛毯滑落地上,汤小沫哆嗦着解开周谨年的衬衫扣子,光滑的身体紧贴他赤裸火热的胸口,低头舔咬他的乳头,抬头看周谨年。他喘着粗气摸他的头发,眼中欲火隐忍,大手握着他的后脑勺暗示性的往下推。
有些事情不用教。
汤小沫柔软的唇舌吮吸身下的健硕身体,轻咬腹肌,通红的圆脸蹭着周谨年的阴茎,慢慢地伸出舌头来舔弄龟头,含住吞吐一次,松口再舔一下,因为第一次尝试的生涩使他的动作犹如诱惑般缓慢,周谨年伸手抚摸他的唇,手指探入他温热的口腔,逗弄舌头,汤小沫抬起眼皮迷蒙望着他。这眼神一如从前那样单纯没有杂质,周谨年没法再忍了,一把撑起他的身体,从床头柜里拿了润滑剂,草草做了润滑,一挺腰自下而上大力进入,汤小沫仰头呃得一声痛苦呻吟,暴露纤细秀美的颈项。
周谨年暂停下来,抚摸他的脊背,碎吻落在他的太阳穴耳廓,呢喃安抚:汤汤,宝贝,我爱你
汤小沫把头埋进他的颈窝,在他耳边细声哽咽:它好烫用力用力弄疼我
周谨年本就已经经不起一点刺激,这邀请的话,是最强烈的催情剂。掰开他的双臀,用力插入,慢慢退至肛口,再用力插入,律动越来越快,无论怎样都觉得不够深,每一下都想把他刺穿,这种疯狂的肉欲索求,周谨年只在汤小沫身上才有过,理智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最原始的冲动。
汤小沫紧紧攀着他的肩膀,由最初的哭泣呐喊到喉咙嘶哑,强烈的快感混杂着无名的痛苦,太多次数的交合释放,使他的脑袋一片混沌,陷入黑甜梦境
16
汤小沫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小时候和妹妹上山采桑椹,妹妹从树上掉了下来,他跪了一天,膝盖落下了毛病,梦见玩耍的时候,被妹妹不慎推入水井,差点淹死,梦见家里的猫,每个有阳光的下午都伏在他腿上睡觉,梦见农田里一人高的芦蒿,梦见水稻收割时,稻叶划破他的脸的微痛,以及酷暑的炎热。他梦见高考前父母对他说:汤汤,你不是我们的孩子,你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高考考场上,他一直一直想着这话,最后与向往的学府擦肩而过。
他梦见自己人声鼎沸的校运动会上跳高,用尽力气跳起来,落在很厚的海绵垫上,温暖柔软的海绵垫。他醒了。
周谨年站在窗帘后面,压低声音与人交谈,窗外阳光映入,使他的背影看上去朦胧的金黄。
汤小沫痴痴看着,直到周谨年电话收线进房来。
睡得好吗?周谨年回到床上,抚摸他的头发,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几点了?不上班吗?他问,喉咙沙哑。
今天是礼拜六。周谨年递水给他,看他喝完,两个人默默无语靠在一起,享受这几个月来难得的平静温馨。
病毒肆虐了两天后停止,宗岳犹豫不诀到底要不要再留下周谨年。情报局的工作,需要的是绝对安全的身份和绝对冷静的头脑,可他利用这份工作解决自己的私人问题,虽然才两天,全市的银行,交通系统等等都出现了障碍,细推起来,周谨年要做牢。但是宗岳舍不得,周谨年刚加入他们,才二十出头,眼神里有超龄的睿智和果断,他很少见到这样的年轻人。这十几年,周谨年的表现可圈可点,不出意外,他退休了,主任的位置一定落在他身上。但是现在不行了,这件事情说明,周谨年身上有隐藏的冒险不安分因子,他不再适合做这行。
多么可惜,他本来已经做到正厅级了,有几个人能在他这个年纪做到这个级别的。
无量前途,毁于一旦。他必须开除他。
周谨年无事一身轻,十几年来,情报局的工作已经耗尽了他过剩的精力,现在终于可以单单做个生意人,过闲适的生活。
汤小沫的性格属随遇而安型,无论什么环境都能生存,无论什么工作都能胜任,却又安份不耀眼,这样的人,不出意外,人生会像他想要的那样平凡。病毒事件过后,公司的老总关照下面,说这是远洋老总的弟弟,不要为难他。汤小沫又辞职了。
我不想活在你的影子下面。他对周谨年这样说。
周谨年大笑,翻身把他压下,说:那就活在我的床上吧。
汤小沫依旧和斯礼彬来往,周谨年告诉他,斯爸爸是省里下放到市里的钦差,早年和妻子离婚了,就斯礼彬一个孩子,父子之间大有猫腻,但这是禁忌话题。汤小沫每天跟着斯礼彬在证券市场混,最后去应了证券公司的聘,做了个小小的柜台帐户管理员。他开始着手证券分析师的考试,像当年高考那样,晚上多数总坐在书房里。有一次坐在周谨年的电脑桌边看书,周谨年进来,汤小沫突然想起来他以前警告他不要动电脑,连忙解释:我没有碰电脑。
周谨年摸他的头:不要紧,现在它归你,你拆了都可以。
他已经不在情报局工作了,他的电脑里,没有什么可泄露的机密了。
汤小沫没有问起周谨年的父母,他仍旧住在中央花园,也一直在等待周家父母的造访,对于周谨年又一次金屋藏娇,二老想必会相当震怒。
17
让汤小沫没想到的是,他不是只需要面对周家二老而已,神通广大的周母连同汤小沫的爸妈一起找来了。在周谨年出国公干未归的某一天。
保安打电话来,说,汤先生,楼下有人找您,说是您的父母。
汤小沫看着监视器里那四位长辈,平静地说:别让他们上来,我下去。
于是把太过可爱的猫猫居家服换了,正装笔挺的下楼见人。
短短四五个月的时间,周母觉得汤小沫已经大不一样了。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变了,说话和动作,一如从前腼腆内向,但微笑起来的样子,平添了几分自信,那种笑容使他看起来有了男人的味道。
他穿了件周谨年的浅条纹衬衫,随意搭了条牛仔裤,原本清秀的面貌显得特别英俊,他的父母,不,是养父母,有两年没见了,这样一见面,都没有想到雏鸟似的养子,竟也成长为一个伟岸的男人了。
爸,妈。他站在他们面前,笑着问:怎么来也不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们。
你的电话打不通。汤妈妈责怪地说:你是怎么回事,还说什么不能告诉我们在哪里?你在外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汤小沫没有正面回答,看了看周父周母,说:周伯伯,周妈妈,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
他带他们到附近的咖啡馆小坐,要了个小包厢,点了一壶碧螺春,四个长辈坐在一条长沙发里,汤小沫独自坐对面,像是接受审讯。汤家父母原来是地道农民,汤小沫上了大学后,生活费用自理,还包了妹妹的学杂费,二老的负担轻了,攒了些钱在县城区买了个小套房,生活条件好了,穿着谈吐也不一样,与周家父母坐在一起,倒还不至于太丢脸面。
汤小沫安静喝茶,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等着对面的进攻,争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周母先沉不住气开口,说:汤家妈妈,我明人不说暗话,这次请你们来,是为了你们小汤的终身大事。
汤妈妈吃了一惊,问汤小沫:你要娶妻了?
不是娶妻。周母薄唇一撇:是嫁人!
周父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她不理,只盯着汤小沫。
汤小沫咳了一下,对自己的父母不好意思地说:是娶妻。还没来得及跟您二位说。
周母面色难看,汤小沫对她笑了一下,说:周妈妈,您应该先问问周谨年到底他是娶妻还是嫁人。
周母扬起杯子就把茶水泼了过去,幸好,茶杯小巧,只是泼湿了汤小沫的头发和脸。周父一把夺下空杯子:你这是做什么!
周母对汤家父母说:你们养儿子,让他念书成材,总不是来勾引别人家的儿子的吧?
汤小沫平静抽了一边的纸巾擦脸上的茶水,听到这话,苦笑了一下,不出意外收到父母投过来的怪异的目光。
汤汤。汤妈妈哆嗦:周老师是什么意思?
汤小沫想我要怎么说呢,低头快速在脑海中组织语言。包厢门外敲了两下,没等里面应门就推开了,周谨年拎着公文包,一身风尘站在门口。
几个人都没料到他突然出现。汤小沫站起来: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明天吗?
周谨年扫了四位长辈一眼,关上门走到汤小沫身边坐下,说:事情办完了,我想你,一刻都待不住。
汤小沫在桌子下面拧他的大腿,再看对面,四位长辈脸都绿了。
汤叔叔汤阿姨什么时候来的?妈,别是您请人家来的吧?周谨年说:您看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我这还是刚下飞机,听楼下保安说得你们来了。
周谨年从气势上压倒一切,四个人目目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住哪里的?酒店都安排好了吗?您二位难得来,让汤汤请两天假陪着四处逛逛吧。周谨年接了汤小沫递来的茶,一口喝完,说:刚刚说什么呢都?汤汤,你头发怎么湿了?
汤小沫看了一眼紧张的周母,说:我洗了头下来的。
周谨年笑:你换绿茶味道的洗发水了?
汤小沫又拧了一把他的大腿。
18
晚饭呢?周谨年像是才想到,都吃了吧?
汤小沫问:你还没吃?
周谨年说:飞机上的东西我吃不下,你去外面帮我点个饭,快去。
汤小沫坐在沙发内侧,起身越过他出去,周谨年拍了拍他的屁股,汤小沫差点没回头给他一下,不敢再看对面四位的表情,夺门而出。
门关上,周谨年收起笑,回头对周母道:妈,您这招可不怎么漂亮啊,趁虚而入啊,我早跟您说过,没他什么事儿。
周,周先生汤妈妈开口,这个她只见过一面的男人给她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周先生,你跟我们汤汤
周谨年微笑又回到脸上,怎么也是丈母娘,态度要好点,他说:阿姨,我跟汤汤心心相印,我们想过一辈子。
咚汤爸爸的茶杯掉了。
无论你们说什么,做什么,我们都不会分开,准确点说,是我爱他,我不会让他离开。所以,很抱歉,请你们原谅。他的语气很诚恳,诚恳到汤妈妈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跟汤爸爸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