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斛琏爱我,如同我爱他一般。愿琏和我长相守,永不分离
愿斛琏爱我,如同我爱他一般。
望著那写满愿望的纸张,望著那从头到尾只出现自己名字的愿签。斛琏愣愕,久久无法言语。
他的心像是被温暖的兰汤给洗涤,纯然的善意和爱浸润了他的内心。
溯澜不是为自己所求,是为他。这些愿望,的确无法向他祈求,的确无法靠他的能力达成。
『蠢蛋...这麽晚了还待在山里,要是遇到野兽怎麽办...』斛琏没好气的轻啐了声,但他的脸上却漾著柔和而不舍的笑意。
他握著纸签,一遍又一遍的看了好一会儿,每看一眼,彷佛就多得到一点救赎,多接近一点光明。
不知过了多久,斛琏才将纸签折好,放回地面,把石塔堆回,不一会儿,倒塌的高塔再度重现。
堆好之後,他望了望石塔,犹豫了片刻,默默思索,接著,撕下了衣袖的一角,咬破手指,在布上写了许多行字。
他把写了字的碎布一行一行的撕开,分成了许多的布条。每一个布条,上面都写了一个愿望。然後把布条折好,埋在土里,在土上堆起了一座又一座的石塔,边堆,边在心里暗骂自己的愚蠢。
猫儿是很贪心的。他毫不客气的求取了好几个愿望。
只是,这些写著愿望的布条上,也是完全没有出现自己的名字。
而是写满了溯澜。
周末过去,新的一周开启。周一的早晨总让人感到沉闷而怠惰,让人想继续沉浸在假日的慵懒气氛之中。
在鎏宵家待了两日,宫千世觉得自己彷佛休了半年的假,忧烦全消,神清气爽。
『要我送你去上班吗?』他坐在客厅的藤椅上,悠閒的看著鎏宵在浴室和卧房之间穿梭。
『不用。』鎏宵将领带打好,衬衫的钮扣整齐而规矩的全部扣上,并且紧实的扎到裤子里,看起来就像是政府宣传海报上的好国民。『你不用上班?』
宫千世举起手,亮出那卷著白色绷带的手,『病假。』他浅笑,『况且,我的办公室被毁了,就算到了也没办法工作。但是下午我会去事务所看看状况,你几点下班?』
『五点,嗯...应该说九点之前。』鎏宵偏头想了一下,『我不晓得今天要不要加班。况且,我还得想办法弄到监视器的影片,所以不确定时间。』
宫千世点点头,『我去接你。』他从口袋拿出了个东西,朝著鎏宵的方向抛去,『带著,收好。』
鎏宵惊险的接下了宫千世丢来的东西,摊开手,发现是只手机。
『放心,那是芬兰制的,很耐摔。』宫千世笑了笑,『下班後打电话给我。我另一只手机的号码有存在里头。』
『喔!』和公共电话当了十几年的好朋友,他第一次和这高科技产品这麽近距离接触。
鎏宵像是捧著珍宝一样,上下前後审视了一番。
『还有,我也随时会打电话过去。』宫千世站起身,『要是没接的话,我就会立刻赶到方晁,直接确认你的安危。』
『不须要这样吧......』上班时接私人电话可是会被课长骂的。虽然说课长自己也常这麽做,而且还是用公司的电话。
『有须要。』宫千世走到鎏宵身旁,一手环住对方的腰,『因为我在意。』接著,低下头吻住了鎏宵的唇。
鎏宵闭上眼,享受著唇舌的交缠,这两天里,他们亲吻了无数次。他已经习惯了宫千世的味道,习惯了宫千世的体温。
许久之後,两人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宫千世为鎏宵拎起搁在地上的背包,递给对方,『路上小心。』
『嗯,再见...』鎏宵转过身,在玄关处穿好鞋,『那你什麽时候回家?』
『刚不是说了,今晚接完你之後就一起回来。』
『我是说回你自己的家。』
『等手伤好了再说吧。』宫千世撇了撇嘴,『等方晁的事件定案之後,我有很多事要处理。』第一件事,就是打包行李,搬来和鎏宵一起住。
『喔,好...』鎏宵点点头,转身离去。他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因为宫千世把他家当成自己的家。宫千世把他当成是家人。
鎏宵觉得心头有种软软甜甜的感觉。
这是他第一次带著笑容去上班。
庶务课里总是弥漫著缓慢而沉闷的气息,万年不变。鎏宵到了办公室之後,一如往常的进行著乏味而枯燥的工作。唯一和平常不太一样的是,今日上层干部临时指派了工作,调了课里的几个员工到分公司支援。
姜逸宸是其中之一,这令鎏宵安心了不少。
宫千世几乎每隔一个小时就打来一次,频繁关切,幸好课长不在,所以鎏宵便毫无顾忌的接起电话,不厌其烦的报告自己的平安。
中午时,他毫无阻碍的借到了钥匙。与其说是借,到不如说是直接拿,因为课上负责掌管钥匙的人恰好也被调走。
一切都进行的相当顺利,如同命运刻意安排一般。
办公室外,浮云蔽日。厚重的白云有如浮冰,飘浮於苍空,将万里晴空分裂成数个区块,日光仅得从云层的破洞间漏至地面。
非阴非晴的天气。暗示著吉凶不明的命运。
傍晚,下班时分。鎏宵等到课里的职员全离开之後,独自来到了档案室。
他从层层叠叠的收纳夹中,找出了事发时的监视器光碟。由於方晁占地广大,光是那二日的监视影片就有六张光碟的份量。
旧宅中没有电脑,所以他借用了课上的电脑,先将影片大略浏览一遍,将不重要的部分排除。
鎏宵盯著萤光幕,将影片快转,一段又一段的扫视著监视器所拍到的各个角落。注意力全集中在萤幕上的鎏宵,对周遭的环境丧失了敏锐和警戒。
『叮。』办公室外侧的电梯发出细小而轻脆的铃声,暗示著外人的到访。
地下三楼的走道上,日光灯亮著惨白的光茫,将空间的立体感抽离,有如一副平面画。空荡的楼层,静无人声,只有电器设备发出的嗡嗡声响。
当鎏宵正看著监视器曾拍下的画面时,整栋大楼的监视器也在同时被切断电源,停止运作。
鎏宵将光碟中的影片档一个接一个的被开启,真相一步接一步的靠近。
播动著时间轴的滑鼠,猝然停下。快速飞转的画面倏忽停止。
异常的景象抓住了鎏宵的注意力,他将画面定住,重播著令他在意的片段。
他盯著营幕中出现的人,那熟悉的脸孔,将他深层的恐惧再度勾起。
这是...
『还在加班呀...』阴冷低沉的声音有如鬼魅般,从鎏宵的身後响起。
糟糕!
鎏宵猛的一惊,迅速回头,一股寒冷锐利的空气,袭上了他的脑门,强制剥夺了他的知觉和感官。
在意识丧失前,朦胧而涣散的双眼找到了袭击者的身影。
...为什麽?...
双眼闭上的顺间,意识与现实的连结被切断,千年前未解的因果,在命定的契机之下,再次以梦境的方式呈现。
庆春之祭当晚,胤禅府有三人晚归。诃卢娜、溯澜,还有斛琏。
夜色蒙胧,溯澜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的房里,惊喜的发现斛琏尚未归返,於是便用最快的速度,更衣洗净,把祈愿时留在的污痕除去。
过了不久,房门被推开,颀长的身影悠缓的踱入。
『晚、晚安。』溯澜做贼心虚的开口,『去哪里啦?这麽晚回来?』他讶异的发现,斛琏的衣角上带了点点的泥渍,左袖甚至被撕裂了一大块。『你的衣服──』
溯澜的问话还没说完,斛琏冷眉一挑,先声夺人的反问,『为什麽中途离开?』
『呃!』溯澜心头一惊,虽然说他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他仍然对斛琏的即将爆发的怒气感到慌乱。『我...我累了,所以先走......』他随口扯了个谎,非常拙劣,非常容易被戳破的谎言。
『既然累了,那现在为何还醒著?』
啊!糟糕。
溯澜倒抽了一口气,心虚而愧畏的低下头。他皱起了眉,战战兢兢的等著斛琏的咆哮,等著接受斛琏的斥责。
但是预期中的怒吼并未出现,低著头的溯澜,只隐隐约约的听见一声无奈又怜爱的叹息声。
『不会说谎就别说...』斛琏的大掌覆上了溯澜的头,轻柔的抚摸了两下,『忙了一个晚上,快点休息。』语毕,打了个呵欠,懒懒的走向自己的房间。
溯澜惊讶的抬起头,斛琏触摸时留下的感觉尚存,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感受著那罕见的温柔。
是他在做梦?还是斛琏在梦游?
还是,在天神庙求的愿,已被神听见,纸签上的愿望正逐一实现?
今夜的胤禅府格外宁静,看不见的意念,在心底悄悄滋长,爱与恨的种子,在夜里萌芽,茁壮。成为影响命道运转,振荡千世宿命的风爆。
次日,溯澜兴冲冲跑到诃卢娜的厢房里,本是想为昨夜的事向对方道谢,但斛琏却执意跟随,使得他无法畅所欲言。
『昨晚的庆春之典...』溯澜结结巴巴的开口,『你玩得还开心吧?...』
诃卢娜笑了笑,『是的溯澜少爷。』妖媚的目光不著痕迹的扫向旁边斛琏,『我见识到了很多东西,也学到了很多事。』
斛琏轻哼了声,看也不看诃卢娜,心不在焉的把弄著茶杯。
『是这样呀。』溯澜点了点头,『那麽你接下来有什麽打算呢?是会像喀布松大人一样,跟著我爹进占官司见习吗?』
『是的。我近日内将会进宫,』诃卢娜露出了个深远的笑容,『我有些事得请萨律尔的皇族帮忙...』
『是什麽事呢?』
『我在吐蕃遇到一些小麻烦,向人求助之後却被拒绝。』带著笑意的眼光从斛琏身上移回,她感觉的到自己的发言成功的勾起了对方的注意和警戒,不以为意的继续开口,『所以只好请求皇室的庇护了。』
『喔,』溯澜点点头,好奇的追问『那,是什麽样的麻烦──唔!』一杯温热的茶赫然堵上了他的嘴,阻止了他的发言。
『喝茶。』斛琏握著茶杯,用杯口抵住溯澜的嘴,转过头,用著毫无温度的语调对诃卢娜开口,『那麽,你打算什麽时候出发呢?』
他了解诃卢娜的处境,他不打算让溯澜知道诃卢娜面临的状况,因为他猜想的到那会造成什麽样的结果。
这单纯而又过份热心的蠢蛋,绝对会插手到底。
『这两天之内吧。我想快点动身。』诃卢娜浅笑,彷佛昨夜什麽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但我不想让随行的使者知道我入宫,也不想让他们随行,所以,希望溯澜少爷帮我个忙,隐瞒我的行踪,只要拖延一天就好。』
溯澜好不容易把杯中的茶水喝完,迫不及待的发言,『为什麽?唔!』斛琏不给溯澜有插嘴的机会,再次抓起自己的杯子,塞到了溯澜的嘴边。
『再喝茶。』斛琏堵著溯澜的嘴,慢条斯理的开口,『我们可以帮你这个忙,希望你解决问题之後能回到你应属之地。』离开萨律尔。
诃卢娜听得出斛琏的弦外之音,她不以为意,淡淡的扬起豔丽的朱唇,『我会的。』
等她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之後,她会毫不留恋的离开萨律尔。
『那就明天动身。我们会帮你安排好一切的。』
『喂喂!慢著!』又喝完一杯茶的溯澜不高兴的开口,『我还有很多事没问清楚,你怎麽能擅自决定?』
斛琏伸手移向茶杯,打算重施旧计。但溯澜这次学乖了,他早一步抢下杯子,摆到桌子最远的角落。
计划遭到拦阻,斛琏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你想问什麽?』
『为什麽要隐瞒使者?诃卢娜遇到了什麽困难,我应该有了解的权力。』
『喔,说的也是。』斛琏点了点头,『那麽,在询问别人之前,先来谈谈为什麽你昨天瞒著我偷偷离开?为什麽你要诃卢娜和我继续参加庆典,自己却跑到山里去?』
『呃...』溯澜结舌,不用茶杯,斛琏也能把他的话堵死。
『既然自己也有不能说的秘密,那麽就别强挖别人的私事。』斛琏撇了撇嘴,『懂事点,溯澜少爷。』
『喔...』溯澜闷闷的应了声。
斛琏说的有道理,或许诃卢娜有无法开口的苦衷,他不应该咄咄逼人的追问的。
但是...
为什麽斛琏知道他昨天跑去山里?
难道他做的事斛琏全都知道?
溯澜诧异而惊慌的望著斛琏,对方则回以一记深远而狡黠的笑容。
『斛琏,你...』z
『还有什麽问题吗?』猫儿狡诈的咧起嘴角,『要是没事的话,就回房读经吧,溯澜少爷。』
『喔呃,没有...』他转过头向诃卢娜道别,满肚子疑惑的跟在斛琏身後回房。
斛琏该不会发现他祈愿的事吧?
但是,如果斛琏知道的话,一定会狠狠的嘲笑他,而不是现在这种若无其事的态度...那只猫儿总是以作弄他为乐,绝对不会错过这麽好的机会...
可是斛琏那暧昧的态度和笑容,好像又知道些什麽...
溯澜的眉头揪起,繁乱的思绪在脑子里打结。猜疑苦恼了好一阵,最後,他决定让疑惑随风飞散,不再去思考这个对他而言过於复杂的问题。
溯澜藉著知命者的响亮名号,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为诃卢娜准备好了前往皇宫的车马。吐蕃来的使者,中了斛琏的咒语,到了日上三竿之时,仍待在房里沉睡。据斛琏的说法,那票吐蕃人会睡到他们回来为止。
因为是出於私事,加上诃卢娜希望能低调行事,所以他们不打算乘坐胤禅府的马车。
临时备来的车马相当窄小,仅够两人乘坐。於是斛琏虽不愿意,但也只能让诃卢娜和溯澜坐在车厢里,由自己来驾车。
『进宫之後你要多保重呀,尤其要注意拓邗泰,那家伙虽然已经有了婚配,行为却放荡的很...』
『谢谢溯澜少爷关心,我会注意的。』诃卢娜笑著回应。
『我爹已经入宫,要到春季结束前才会回胤禅府。你若是在宫中遇到了什麽麻烦,就到占官司找他,他会帮助你的。』
『好的。』诃卢娜漾起了灿烂的微笑,『说到占官司,溯澜少爷何时才要入宫任官呢?』
『不知道。』溯澜苦笑了声,『去年岁末我曾跟著爹进司里见习一阵子...』
『然後呢?溯澜少爷这麽厉害,想必对司里的一切都驾轻就熟吧?』诃卢娜景仰的开口,但是仔细听,却可以在语气中找到嘲讽的意味。
『呵,没的事...』溯澜望向车窗外,露出个释怀的笑容,『我不会进入占官司的,因为我并不适合。』在过去,他曾把继承占官之职当成是自己最终的梦想,但是现在他已经看开,他很确定自己没有担任占官的资格,他也不在对那名位感到留恋。
况且,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是斛琏。
『溯澜少爷真是谦虚...』诃卢娜温婉的低语,『您继承了神占勒尔玛的血统,难道不想把这份血统蕴藏的力量发扬到极致吗?』
溯澜轻笑,『这种事不是靠人为的努力就能达到的。』他试过很多次,也努力了很久,但每一次的占测失败,都明确显示他的徒劳无功。
即使如此,他仍抱著小小的希望,仍然努力不懈,期望哪天,自己终於能做出正确的占卜,能够稍微和那难测难知的天命靠近一点。
『不是靠人为努力...』妖媚的眼神勾住溯澜,『是用咒术的力量。』
『什麽?』
『吐蕃的巫术中,有个咒语能够开启人潜藏的能力。』诃卢娜用著魅惑人心的声音轻语,『透过这个咒术,可以将血脉中传承的能力,发挥到极限,就最杰出的先祖一样,甚至超越之...』她不著痕迹的丢下诱饵,等著猎物上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