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恩......陆祭脸憋得通红也没能把手给抽出来。你个超级无敌无耻死猪头衍,压着个人睡得挺舒服是吧?......以后打死我也不跟你一块睡了!一边嘟囔着仍在使劲的做着无用功。
别抽啦......就那样放着吧~挺好的。
不知什么时候,旁边的闻人衍懒洋洋的睁开一只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却是旁边的那个人正在想尽办法逃脱自己的身体压制。
你什么时候醒的?!倒把陆祭吓了一下,明明刚才还在很惬意的打着鼾的。
闻人衍笑了笑,把自己身体往外挪了一下,让陆祭终于把自己那条快被压扁的胳膊给抽了出去。但就在陆祭正庆幸终于重归自由的时候,却出其不意的把自己身体整个儿的压了过去。
你干嘛?!陆祭再次被他四仰八叉的压在身体底下。
别想逃。我还没睡够呢,你这么早把我吵起来干嘛?闻人衍把头埋进他的脖颈中,说话时一阵又一阵的热气把陆祭弄得又别扭又难受。陪我再睡一会啦。
可是......陆祭推不开他,只是你什么东西硌的我很难受啊!......快起来!
闻人衍一愣,稍稍抬起身体向下望望,然后一丝坏笑浮上嘴角。
复又照原样趴下来,对着陆祭一脸疑惑表情懒洋洋的笑道。
没关系啦......只是蜡烛;而已~哈哈。 你刚才说你做了个什么梦?
嘘......一会再告诉你,现在董大人说话呢,当心被抓开小差!
这时已经在知府房间里,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突然集合,还听说是宫里批下的文榜。来到这里就看见董知府一脸严肃,手里还拿着那卷金光灿灿的东西。
......宫里有人要来查访咱们梨州,也是为这九月桃花;而来的。听说还是相当身份的臣使大人!董知府稍顿了顿,可是这榜文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九月桃花,疑是妖气作乱,有悖我大宋之朝气,故令人审之查之,再做定夺;......看来这次最好的是把秦江岸边的桃树统统都砍了吧......
他话一出口,下面立即议论纷纷,连闻人衍和陆祭都吃了一惊。
大人,祝捕头忙上前一步。咱们这几个月来,粮谷丰收,商贾富足,人人都说拜这桃花所赐......况且现在百姓焚香祭花渐成风俗,这说看遍砍恐怕......
那有什么办法?......不过你们几个这次要严加防范,现不知那来者到底何人,明察的是桃花暗察说不定就是咱们梨州,我们都要仔细一一应付。董知府也扼腕叹息,只有再向上禀报实情,至于桃花......看来此次难保啊!
气氛一下变得凝重了起来。九月桃花,千年难见,就此要被毁于一旦闻人衍和陆祭对望了一眼,但是谁都没有办法。 好端端的桃花为什么要砍了啊?
陆祭双手托腮,趴在惊蛰桥上的桥栏中间,望着对岸粉嫩的桃花从,从心眼里不忍看它们被砍掉。
可是有什么办法?......皇命本来就难违啊,董大人也不想。闻人衍在他身边,叹口气。。......或许这花开花败,也自有它们的定数吧?
陆祭干脆着急起来,什么破皇帝整天呆在皇宫里什么也不知道就......话还没说完就被闻人衍一把捂住嘴巴,一脸严肃的瞪着他,像犯了天大的忌讳。嘘!你想掉脑袋吗?!之后四下望望,发现没什么人之后就对着陆祭一本正经的说道:刚说了这几天会有人来访查你就......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可不是闹着玩的!
陆祭也吓了一跳,他真的很少看见闻人言如此紧张的。那......那么说你就是很在乎我的脑袋了?忽闪着眼睛很认真的望着他。正常的说法却流经心里藏着某一方面想法的渠道,就很自然的变成稀奇古怪的结论被说了出来。
闻人衍被噎了一下,他翻翻白眼。......我现在正考虑要不要直接把你推进河里,省的这世上再多出来个白痴!之后顿了顿,突然想起来,你说的你做的那个梦是什么来着
诶?那个早晨的梦现在几乎已经在陆祭脑子里销声匿迹了,突然被闻人衍提起来,某个黑暗的场景又被重新记忆起来,随之而来的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也重新出现。
我梦见......自己好像在一个很熟悉的地方,但是我的确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好像是存在记忆中很长很长时间的一个地方似的。我就自己在那里,不陌生也不害怕,心里好像有一种依赖感,甚至想很长久、很长久地呆在那里一样。我不确定那是什么地方,可是......就在马上就要明确的时候,周围突然暗了下来--是你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熟悉的感觉一点一点的被吞噬掉的,那种感觉我说不上来,但是心里是撕心裂肺般的悲痛,无法形容那有多难受。
那然后呢?闻人衍看他带着很认真的表情来讲述一个梦,于是也就很认真的去听。
然后就剩下我自己呆在那里。在我最害怕的时候,我就看见有一个身影从眼前过去,我听见他说要带我走......
哈哈!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了~无论你哪次犯错误都是我带你走的,再说连做梦的时候都是躺在我怀里做的~闻人衍半调笑半自豪的开玩笑,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噩梦而已么。
很可惜啊......陆祭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望着他,我原本也以为出现的绝对是你,可是那人却不是......
恩?闻人衍心里一惊,脱口问出:那是谁?
那是......陆祭目光向远方眺望过去,却突然发现在里他们不远处的桃花从里,一辆精致的马车正在缓缓停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与天上的太阳正交辉相应。
陆祭瞬间愣了一下,话始终没有说出来。他稍微踌躇了几秒,可还是下意识的冲着那闪光的地方奔了过去。
只剩下闻人衍远远的望着他。
在原地远远的望着他。
雨打秋
闻人衍看见陆祭擦着自己的身体跑了过去。他跑向的方向是那晚停在梨州府门前不远的那辆马车。
哎......他本能地伸手去拦,可是话还没出口就被硬生生强吞了回来。
只是眼睁睁看着他跑过去的背影。
却突然,晴朗的天空上,闪了电。
陆祭一看就知道那是赵邺的马车,他的马车是被一种看起来很华丽很华丽的锦缎所装饰过的,陆祭只坐过一次--如果不是他的车,自己也许会一辈子都很享受那一次机会,因为到现在都还记得那车里淡淡檀香的味道。
赵邺掀开车上珠帘,露出来的是一个他标志性的微笑,对着刚刚跑到的陆祭。
果真在这里啊。他笑道:刚刚发现你整天不是呆在江这头就是呆在江那头呢。
你......陆祭突然发现其实他笑起来真的不难看。你......把东西还给我吧。本来是打算好的是气势汹汹的过来讨回玉芽儿的,但是到了跟前话一出口却变得如此软弱无力。......好吗?
哦?赵邺轻轻跳下马车,宽大的下摆还有半截被搭在车前鞍上,微薄的阳光积攒在上面形成细柔的光泽,一看就知道是用上好的锦缎做成的,就好像标志着那特殊的身份一样。衣服穿在他那高大的身材上,就像是穿在了最得体的衣服架子上一样。
可是我以为你这么急匆匆赶过来是为了见我一面呢。
我......拜托你把我的玉芽儿还给我吧,那东西是我去世的父母留给我的......所以......那对我很重要,真的!陆祭眼圈有点红,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了他心里总会一阵连着一阵的狠狠收缩,但到底是什么感觉连自己都说不清楚。或许是那一次的惨痛经历在自己内心深处还长久的存在着。但或许还有别的。你帮我的那些钱我一定会还上,我可以画押给你的!只要......只要你能把东西还给我!
恩......赵邺满是失望的神情,他皱下眉,然后缓缓的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最里面掏出那个小东西来。陆祭看见他竟是把它随身带着并且放在了最贴切身体的地方,心里竟如涨潮时的海滩被一层又一层的海浪冲击着,一种不知道叫做惊讶还是震动的东西在某处大大的被放射了出来。赵邺把那东西看了看,又望着陆祭,眼神一下变的柔软和复杂。
这东西......就在我最初从梨花街上捡到的时候,我就一直以为这一定会是段极好的运气的,可是......他终究动了动嘴角,没有说出来,而是把手伸向陆祭,现在......还给你。
陆祭反而愣了下,他原以为面前这个贵公子一定会百般刁难且会想出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来,谁知道他就这么还给自己,于是就伸手赶紧去接那玉芽儿。
赵邺就看见他将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手掌心里面,相遇到了一个异常的温度接触,他像触电一样突然把手给握了起来,将那股温度紧紧的攥在了手里。......难道你,对我......就真的没有一点感觉吗?
陆祭吃了一惊,从他抓住自己的手开始,心就已经剧烈的狂跳了起来。他面红耳赤的望着对面的赵邺,看着他的眼神里全部都是急切和希望,是一种迫切想知道但是又害怕被拒绝的矛盾心情没有任何阻拦的被体现,几乎和上次在车里时他的那种眼神一模一样。陆祭就这样呆在原地,竟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把手抽出来。
时间似乎就这样停顿了,连呼吸也陡然变的安静起来,两人身外的世界突然变得苍茫一片。
天上又一道闪亮的光亮掠过,夹杂着些许的有重量的雨滴落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了陆祭的手上。
下......下雨了!陆祭突然清醒过来,慌乱之中迅速把手抽了出来。他咬着嘴唇,最后看了看赵邺,最终还是逃也似的跑走了。
雨线开始密集起来,可是赵邺就那样呆在原地,和他身后的马车静止成了一道极致的风景。
雨下大了呢。
来不及回去衙门的两个人躲进了路边一间茶馆里,却正是他们以前常来的裕隆茶馆。他们又重新坐在了那张靠近窗户的桌子前。小二,来壶山前青。
朴素洁白的茶杯里盛的是青绿色浓郁的茗香,屡屡热气环绕着飘散在空中。
刚才......你们还说了很长时间呢。闻人衍抿了一口茶,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是像描述某一件事情一样平常的口吻,无意间却拉开一场紧张的拉锯战。
陆祭捧着茶杯望着窗外,雨线汇集成了小小的水流沿着对面的青瓦流了下来,对街开始泛起淡淡的烟雾。
声音是安静的有规律的哗--哗--哗--。
......你们说了些什么?陆祭眼角的余光看见闻人衍轻轻放下茶杯,似乎很用心的在望着自己,可是目光却消失在了自己眼角的空白里。
哗--哗--哗--
我知道......你只是要回你的东西而已。闻人衍把手指蜷起来放在嘴边,很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可是......
哗--哗--哗--
我看见他......拉了你的手的......
哗--哗--哗--
陆祭转过头来,就那样对着闻人衍看了一会,然后低下头去,嘴唇含住杯沿。
刚才......脑子里还不断回放着刚才的镜头,无比慌张又无比镇定,而手心里还残留着异样温度。我对你有感觉。--这不是就能转瞬即逝般忘掉的。刚才......
始终没有说出来。
闻人衍仍然是静静的喝着茶,但茶水已经静止在口里正在渐渐变凉。我原以为这绝对可以是高枕无忧的。我原以为任何人都不可能在我身边抢走你的。我甚至原以为你是心甘情愿会永远跟着我的。
我原以为可以把那句话隐藏起来不用说的。我原以为你我都是心知肚明的。
我原以为是没有人能够赶得到我前面的。
可是好像我错了。
我们以前那些可以超过任何意义的海誓山盟的诺言和约定呢?
谁记得。
谁又忘了。
闻人衍就那样僵在了这个动作上,不可思议的看着对面的陆祭,心里是第一次的感觉到无药可救的慌张。
冒着雨刚迈过衙门门槛就听到知府大人已经吩咐下来任务的消息,于是又只好马不停蹄的跑去看贴出来的公告。
大强你们管的是东区街市哦。
我怎么跟那家伙分到一块了?
怎么突然贴起布告来?咱们大人呢?
--大人不是亲自去接那什么朝廷上下来的刘大人了么?你还不知道?
旁边人七嘴八舌,乱糟糟的。闻人衍凭着个子高的优势挤过那一群人往墙上的布告上望去。看来这次是相当匆忙,也相当谨慎,整个衙门的人几乎都被分成组分配到梨州各个位置守着里去了,这布告上是被分配好的名单。他刚探了个头,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感觉到有人在猛拽自己的袖子。
回头一看,却是陆祭。他也正踮起脚不断往里张望着,但无奈什么都看不到。
快看看......快看看咱们在什么地方?
闻人衍答应了一声,仓促间却突然顿了一下。因为他刚才说:咱们在什么地方......不是你,也不是我,是咱们。像是已经变得习以为常的说法,其实已经在无意间说出了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咱们。
咱们......闻人衍心中是竟是莫名的兴奋,他盯着布告上的某一行字大声念道:闻人衍,陆祭--秦江畔惊蛰桥区!
桃生霜
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里还叫这么个名字?
当陆祭随闻人衍来到那所谓的秦江畔惊蛰桥区后,却才发现是他们曾来惯了的地方。雪白的桥栏镶嵌进大片的桃花里,而背景是阴郁的天空又给这幅美景渲染上了淡淡的雾气,显得格外艳丽却并不张扬。
为什么还偏偏是这个地方?陆祭回头望了一眼桥畔曾经的海棠店,这时候已被换上新的门面,却又正是于先生的锦长安;。他们为什么都还偏偏喜欢这个地方呢?
风水好啊。开店要看风水的,就像交朋友就要看他的心地一个道理喽。闻人衍徒步探进桃花丛里,茂密的桃花早已漫过了秦仙亭,陆祭想起自己当时和藕荷一起在这里猜谜看风景,感觉是那样惬意美好,可是现在这亭子竟也虽藕荷一般隐进花里土里。想起这些,竟然有些伤感了起来。
看来今晚上要在这里呆一夜了......闻人衍一屁股坐下使劲伸个懒腰,回头才发现陆祭又愣在原地了,于是赶紧招手叫他:喂!天上又快下雨了,不赶快进来就要挨淋了!
陆祭看看他,又回头望望远处秦江,仍然阴雨蒙蒙,周围尽是一片灰色妖娆。
老衍。
陆祭碰了一下坐在身边的闻人衍,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的桃花开的特别的奇怪啊?颜色要比往常艳丽好多。
嗯......好像是有点,是阴天的关系吧?他四处望望,天阴郁的好像是一匹刚被淡墨渲染过的布,还挂着点点的水渍,就连原本粉色调的桃花丛都竟然开始有点接近于紫红了。不过说起来今年也是够奇怪了--九月里开桃花,就连今儿个下雨还闪雷,莫非还真的要有大事发生?闻人衍倚在亭栏上发着牢骚,看见旁边陆祭满怀心事的样子,于是就碰碰他。六儿......其实一直想问你件事情呢。
恩?陆祭有点心不在焉。
嗯......你......对咱们董知府;怎么看呢?闻人衍有点吞吐的问道,忽然又觉得不妥,于是赶紧更正:我是说......有什么感觉呢?
董大人?陆祭很奇怪他为什么突然会问起这个,不过看他一脸认真,于是也就认真的想:自从父母身亡后,就是董大人在收留我了。他一直待我很好啊,虽然有些时候会很严厉......怎么啦?要问这个。
没、没啊,随便问问。闻人衍笑下,紧接着又问:你对那个于先生;是怎么看呢?
于先生?......我说不上来,挺神秘的感觉吧......我看不清楚他是什么目的--他请我吃过点心,却也要我赔过东西;我想什么他好像都知道,却故弄玄虚不告诉我,说要做什么交易;......我真的不了解他,不知道是可信还是不可信......陆祭说到这里,突然想起和于誊之间的那个关于某个东西;的代价来,心跟着猛地一抽。......干嘛要问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