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会水性,纵身就往江里跳,随后赶至的李琉采和林擒下了死劲才制住他。
水清寒在水中翻滚了几下,眼前一黑,便往江底下沉去。
一苇清寒37
“醒了吗?”
见水清寒的眼皮动了动,秋一苇立即扑到床前,关切地询问。水清寒费力地睁开眼,身体仍然软绵绵的一丝气力也没有。
“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秋一苇紧绷的心到这时才稍为缓了下来。
眼看着水清寒跌入滔滔的江流之中,上下升沉,却无力营救,秋一苇五脏俱焚,几乎在岸上急死。幸好岸边停泊着运沙船,又兼且有熟识水性的人在场,众人齐心合力,总算把他救回了岸上。他喝了不少水,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昏厥了过去。秋一苇守护了一天一夜,眼中布满了红丝。
秋一苇执起水清寒的手指,放到唇边轻吻,声音带着嘶哑,“我以为,找不回你了——”
若他真的沉沦江底救不回来,他一定会跟着跳进江里去的。
“堤,怎样了?”水清寒仍带着担忧。
“有我秋一苇在,谁敢动江堤半分,我削下他们的脑袋!”钦差大人落水,四品护卫大人横刀守卫在江堤上,气势凌人。谁都不敢去惹这头发狂的豹子,南藩王府的一众家丁草草离去。
“你放心,堤上已经加派了人手日夜巡逻,南藩王府的人动不得丝毫。”秋一苇把水清寒扶起来,靠坐在床上,“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我让砚墨端点白粥过来给你。”
水清寒在秋一苇的监督下休养了几日,这夜秋一苇走进他的房间,发现他坐在案前批阅累积下来的公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抗议道:“不是说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又处理起公文了?”
水清寒轻笑道:“我早就好了,吃吃睡睡了好几天,也该让我做点事了吧?”
“真的全好了?”秋一苇贴近他,闻着他身上干净清爽的气息,“那我们做点耗费体力的事情吧!”
吹灭了灯烛,揽着他的细腰就往床上带。
水清寒耳根发烫,轻嗔道:“一苇!”
秋一苇热情如火,把他压在床上就去解他的衣衫,水清寒顺从地任由他缠吻。
“嗯啊——”
秋一苇在黑暗中咬住了他的锁骨,水清寒忍不住逸出细碎的一声呻吟。
“痛吗?”秋一苇停了下来,紧张地问。
不是痛,是又酥又麻,像电流一样走遍全身。水清寒轻轻地摇头。
“我再也不会弄痛你了。”
秋一苇的双手像是春风般轻柔,抚过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舌尖像是轻盈的羽毛,不住上下拂过他胸前的突起。水清寒不堪折磨,粉唇咿咿唔唔地发出难耐的呻吟。
秋一苇的唇离开被啃咬得充血挺立的两点,顺着双手摸过的路线,蜿蜒而下。
“啊!——”
私处被温润所包围,水清寒脑袋一片空白,惊叫出声,他,他竟然——
“舒服吗?”
“呜……哦……嗯……哦……”水清寒被刺激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全身滚烫,像在火海里载浮载沉,随时会被烧成灰烬一般。
被挑弄的身躯受情欲熏染,开始无意识地扭动,呻吟喘息,一声重过一声。
再不能等待,秋一苇低呼一声,扶住水清寒细致柔韧的腰身,猛然将自己送进了那甜蜜欲融的所在,然后急切地,狂暴而不失温柔地,开始了久违的冲撞。
被秋一苇像是饥渴至死一样的索求,水清寒气喘吁吁,几乎无力支撑,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啜泣。
“一苇……受不了……我真的……不能再……啊……”
月色透过窗纱映进来,秋一苇凝视着床上熟睡的水清寒。
他身体纤弱,况且病体初愈,怎经得起他刻意连番的索求?早就在他的热情中昏睡过去。秋一苇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清寒,不要生我的气,不这样,你一定会阻止我夜探摘星楼,我不想你担心,好好睡一觉,今晚我一定要把盟书拿到手。”
那日见他落入水中,惧怕会失去他,一颗心到如今仍然是悬在半空中,始终落不回原位。有了第一次冲突,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南藩王既然能害他一次,也一定还会有下一次,他不能再放任他在险境中来去,一旦出了意外,他会后悔终生。
一苇清寒38
水清寒睡到半夜,突然惊醒,胸口像是压了块巨石般的难受。一摸身边,空空如也。为了不让砚墨及其他人看出二人的关系,秋一苇一般不会在他的房间留到天亮,缠绵过后便回隔壁自己的房间。
其实水清寒低估了他的书僮的聪明与伶俐,夜里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呻吟,婉转低回,久久不绝,砚墨早就心知肚明,只是不去道破罢了。
醒来之后,辗转反侧,再难入睡。水清寒披了外衣下床,到了秋一苇的门外,轻叩房门,等了一会,又低唤了两声,都得不到回答,他推开虚掩的房门。
秋一苇并不在房间里,水清寒整个人一下子完全醒了。
从来没有一次的等待会让他如此不安,他独坐到天明,都没有等到秋一苇回来。接下来又是一天一夜,日出日落,那个颀长俊逸的男子像是消散的空气一样,没有丝毫的影踪可寻。
一苇,你究竟去了哪里?你答应过再也不会一声不哼地离开,说过的话,难道你忘了么?
水清寒在极度焦灼不安中等到第三天,等来了三个意外的人:飞鹰凌不弃、狂侠龙仓颉以及飞花盟的盟主之一林过云。
龙仓颉和林过云料理了手上的事情,到南藩与水清寒等人会合,结果在路上遇到了凌不弃。于清绯放心不下水清寒这位得意门生,最终还是把最得力的护卫也派来了。
三人当晚夜探摘星楼,带回了一个令水清寒崩溃的消息。
“不会的——”水清寒疯狂地摇着头,“一苇不会就这样轻易死的。”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那个如孤雁般心高气傲的男子,就这样丧身在铜网阵之下。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承诺,他不会就这样放下他独自走远的。
凌不弃难过的垂下了头。
那个高悬的尸体,血肉模糊,死状惨不忍睹,而腰间悬挂的,分明是秋一苇片刻不离身的雁翎刀。
如果不是龙仓颉拦住他,他一定会强行登上楼顶,把尸体带回来。秋一苇生前最注重自己的仪容,死后这般凄惨,他一定会死不瞑目的。
“一苇不会死的——”
水清寒凄然的叫声嘎然而止,一口鲜血吐出,人已经是昏迷倒地。
凌不弃抢步上前扶住了他,把他横抱到床上去,怀中的人瘦弱不堪,轻盈得像根羽毛一样,嘴角噙着血迹,襟前大片的殷红,凌不弃禁不住心酸。
苏无雪替水清寒把过脉,忧虑地说:“大人伤心过度,急气攻心,以致昏倒。”
叮嘱砚墨细心照看水清寒,众人才离开。
龙仓颉和林过云一起慢慢地走回房间,花间月色轻照,露冷风重,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一丝凝重。忽然,林过云幽幽的叹息了一声,然后龙仓颉听到他说:“大哥,可以借你的肩膀给我靠一下吗?”
秋一苇的死,对大家来说都是很大的打击。
龙仓颉大方地道:“可以。”
“手呢?能不能也借一下?”
“你要我的手干什么,给你。”
林过云整个人靠了过来,又暖又软,身上的气味清爽干净好闻,大手被扶到了纤软的腰间,龙仓颉脑袋嗡一声,想到两个字:完了。
秋一苇的死讯对水清寒是致命的打击,他整日不吃不喝,目光空空洞洞,整个人像是木偶一样。
夜里,凌不弃守在水清寒的房门外。
已经一天一夜,水清寒伤心欲狂的样子令他十分不放心,秋一苇已经不在了,替他好好地守护着生平最重视的人,黄泉路上,他或许会走得安心一些?
苏无雪缓缓走来,问:“大人今夜睡得可安稳?”
凌不弃道:“总算是睡下了,只是在梦里思念更深,已经哭醒了两回。”
这时候,房门突然打开,两人都以为已经睡着了的水清寒赤着脚走了出来,长发披散,瘦弱的身躯几乎撑不起宽大的白袍。
“我听到一苇唤我了,他今夜是不是又守在屋顶上了?夜里风大,我要喊他下来——”
凌不弃和苏无雪不忍拦他,水清寒梦幻一样的走了出去,在院子里声音嘶哑的叫喊:“一苇,你到哪里去了?回来,你回来啊——”
平素如此温文尔雅的一个人,说每一句话都是慢声细气,此际声嘶力竭的叫唤,在夜色中传来,宛如杜宇啼泣,连凌不弃这样铮铮的男儿都一阵心酸,苏无雪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叫声突然中断。
凌不弃和苏无雪急步赶过去,水清寒又吐出一大口的鲜血,昏倒在地上。
苏无雪替他把了一下脉,叹息道:“失了秋护卫,大人根本不像是个活人。”
把水清寒送回房间,苏无雪在床前守候他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水清寒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目光呆滞的看了苏无雪良久,忽然问:“无雪先生,你等了多久?”
苏无雪愕了一下,明白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沉思了一下道:“有十年了吧?没有那人的日子,每天都是一样的,日子的长短对我而言,已经没有意义。”
一夕千年,等待爱人的心慢慢地在无情的岁月中荒老。
“你还要等吗?”
“他答应过一定会回来的,我相信他。”
水清寒发出了一声叹息般的呢喃,“我明白了。”
劝慰了几句,苏无雪在心里叹息着离开。房门合上,水清寒的眼泪无法控制的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打湿了被褥,“他什么都没有答应我,他不说,就是不会回来了——”
他突然崩溃,像个孩子一样伏在被子上绝望痛哭。
门外的凌不弃和苏无雪对视了一下,心情更加沉重。
一苇清寒39
李琉采睡梦中感到身边有人注视着他,睁开眼,眼前人影一闪,他连忙下床追了出去。
“站住!”
月光下瘦弱的人停下脚步,回过了身。
李琉采的目光游移了起来,“你来干什么?”
麒无双自怀中抽出一只竹筒扔了过来,“我只是想证明,我跟你所想的不一样。”
李琉采打开那只竹筒,倒吸了一口气,竹筒里面是一张地图,里面详细解画的是摘星楼的八卦阵法。
“你怎样得到的?”
麒无双自嘲道:“我满肚都是诡计,要得到一件东西,还不容易?”
李琉采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麒无双背叛了南藩王,是不能再回王府的了,李琉采见他转身要离开,叫住了他,“你要去哪里?”
麒无双说:“在你们扳倒南藩王之前,我肯定是找地方躲,我还不想被追杀,以后,再算吧——”
“哎——”李琉采欲言又止,“其实,那一次你碰我,我想过要杀了你的——”
麒无双目光闪烁,“那现在呢?”
李琉采撇了撇嘴,“南藩王之事了结之后,我会待在落红庄。”
麒无双眼神一亮,“我明白了。”
李琉采脸色褚红,低声咒骂道:“你明白个屁!”
“我会去找你的——”麒无双大笑着离开。
有了八卦阵图,又有高手云集,众人在次日夜里再探摘星楼,发誓一定要把南藩王谋反的盟书拿到手。
砚墨留在巡按府照看水清寒,守了一夜,接近天明,他终于敌不过睡意,趴在桌上睡着了。
天色微亮之际,房门突然被推开,凌不弃像是风一样抱了个人进来。砚墨揉了揉眼睛,看到他怀中的人一身黑衣,形如枯槁,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他是人还是鬼?”
跟着进来的林擒凿一下他的头,“你睡糊涂了,秋五爷没有死——”
秋一苇被困在摘星楼下五日五夜,缺水缺粮,身上大伤小伤,一丝尚存,全凭意志支撑。
众人依照麒无双画的路线,冲破重重障碍,取到了盟书,凌不弃念旧情,坚持要到铜网阵中看一看。龙仓颉以绳索吊着他滑下去,凌不弃艺高人胆大,下到最底处,竟然有让他惊喜若狂的发现。
当日秋一苇在盗盟书之时与人交手,失足跌下铜网阵,对方被他当了垫脚石,扎得肠穿肚烂,而他以身体在木板墙上撞出一个裂洞,得以藏身。南藩王的门下以铁钩把血肉模糊的尸体勾出,与捡到的雁翎刀一起,挂到了楼顶上,其实并未深入网中察看。楼洞又深又黑,秋一苇失血昏迷,竟然无人发现。
众人忙于救治秋一苇,凌不弃缓过一口气来,突然惊叫,“砚墨,大人呢?”
“啊,公子不见了!”砚墨也惊叫了起来。
服了苏无雪开的安睡的药,原本在床上睡着了的水清寒在众人回来之前就不见了,而砚墨睡得太死,竟然不知道。
林擒怒道:“让你在家里看着大人,你却偷懒,这么爱睡,迟早有一天睡死你!”
当日在落红庄,砚墨是这样数落林擒的:“你怎么还没有喝酒喝死?”
砚墨红了眼圈,垂下了头。
众人分散去找水清寒,直到天明,都没有他的踪影。
一个是死里逃生,轮到另一个不见了。
苏无雪最是不安,“只怕大人已经轻生——”
凌不弃看了看床上还了无生气,全凭一口气在支撑的秋一苇,“不会的,秋一苇那么艰难还支撑着要回来见他,大人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秋一苇足足半个月才恢复了元气。
他喝着林擒递过来的粥说:“不是说等我好一点就回京的么?怎么大家还一点动静都没有?飞鹰和狂侠他们一群人天天都在忙些什么?总是不见人?”
秋一苇并不知道,在他休养的这半个月里,凌不弃和龙仓颉等人一方面把盟书呈上朝廷,密计铲除南藩王的势力,一边还要寻觅水清寒的踪影,同时瞒住所有人钦差大人失踪的消息。
一旁的砚墨眼泪已经掉了下来,林擒拼命对他打眼色。
秋一苇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大变,一把抓住林擒的胸口吼道:“你想暗示砚墨什么?我一直觉得奇怪,清寒急着回京怎么会不带他?这小子跟屁虫一样粘他粘得紧,况且我生死不明,他又怎会丢下这里不管?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瞒着我?!”
砚墨大声哭了出来,“都是你!逞什么强去探摘星楼,公子以为你死了,伤心到不得了,整个人都垮了,现在还失了踪,不知是死是活——”
秋一苇把手中的粥碗用力地掷了出去,粥碗砸在地上碎成无数的碎片。他血红了眼,恨声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竟然一直不对我说?!”
林擒讷讷地说:“是凌爷的意思,他怕你不肯安心养伤,我们连日来都有在找大人,只是——”
“若他有什么意外,我会恨你们一辈子。”
秋一苇拔足发狂地冲了出去。
林擒看着他的背影,摇头说:“他果然跟凌爷说的一点不差。”
一苇清寒40
半梦半醒之间,水清寒感到有人在抚摸他的脸。
“长得真像,可惜不是他——”
指间的力道无比轻柔,喃喃的低语,苦涩中隐隐透出濒临崩溃、无处可去的情感。水清寒心口一紧,会是秋一苇吗?他缓缓地睁开了眼。仿佛从重重迷雾中走了出来,水清寒几乎一恢复意识就本能地用眼睛搜索秋一苇的身影。
坐在床前的青年男子见他睁开眼,迅速把手缩了回去。他的年纪大约是二十七八岁,满身华贵,眼光不怒而威。他站起来,冷冷地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