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毒药————超低调

十九世纪时，伟大的哲学家尼采也曾说：「当我想以另一个字来表达音乐时，我只找到了维也纳；而当我想以另一个字来表达『神秘』时，我只想到了『布拉格』。」
到了二十一世纪，某个伟大的日子，沈醉在美景、美男和美丽爱情中的秦子劭则说：「这地方见鬼的美极了，我想和你在这城市的每一处角落里疯狂做爱！」
只在眼前这个美丽爱人的美丽笑容和胴体中迷醉的秦文痴痴地笑著回答说：「我十二万分的乐意，我们现在上哪去？」
旅游导览上说，布拉格的查理士大桥，连接著新旧两个城区，可窥见布拉格的各个不同风貌，其下婉约沈静的伏尔塔瓦河，气质优美似风华绝代的贵族美妇，在各式高塔、城堡的环绕簇拥下，散发著无穷的魅力，走过历史的洪流、沧桑却又充满著无限风情的大桥，在灰石雕像的夹道下、两旁摊贩、街头艺人的见证下，据说不但是欣赏布拉格之美的绝佳景点，更是青年男女互诉衷曲的浪漫场景。
他们想，这浪漫的场景或许也适合青年男男谈点小情、说点小爱。
他们在灰蒙蒙的天色中爬上查理士大桥，美丽的城堡区在细密雨丝的妆点下成为朦胧一片，这是尼采所说的神秘美感吗？
幽暗的天色中，伏尔塔瓦河在细雨的击打下，升起一层柔美迷蒙的水雾，伫立在桥面两侧的圣者雕像静静凝视著桥上寥寥的行人，这场雨说大不大，却带来阵阵凉意，原本旅客络绎不绝的查尔士桥难得有如此沈静的时刻．．．却有两个怪异的美男子牵著手步上这座名闻遐尔的大桥，一个一个数著桥上的石雕像。
「就是这个了。」秦子劭看了眼手上的旅游导览小册子，指著面前那座看起来平凡无奇的雕像，「摸了这个雕像，就可以得到好运。」
秦文不以为然地看了看静默的圣者，「无聊的传说你也相信？」
「对！」他恶声恶气地回答，「被你这家伙算计了的倒楣的我，正好需要一些好运加持！」
说完，伸手在圣者的身上象徵性地触碰了一下，同时露出满意的笑容，回头见到这男人看傻了的表情时，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太可笑了，竟看一个男人看呆了！」语气里倒是充满了秦子劭式的洋洋得意，语毕，抓了他的手就要抚上带来好运的圣者雕像。
他却抽回了手，「我不摸，我不需要什麽好运，我要被你算计一辈子。」
秦子劭呿了一口，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你犯贱啊？」
「对，就是犯贱。」才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地这样被他糟蹋了这麽多年，回首却仍不後悔，甚至甘之如饴。
秦子劭闻言，上扬的嘴角已然不受控制，在他脸上划出绝美的弧度，雨丝落在他的额头和鼻梁上，仍一点也无损於他的美丽。
「子劭．．．」秦文痴痴地呢喃，彷佛从嘴里念出的是世上最优美的两个字。
秦子劭眼尾妖媚地一挑，主动吻上他的唇，在布拉格最美、最浪漫的一座桥上，专心致志地「算计」他用一切换来的爱人。
一阵沈默後．．．
「不行。」秦文一脸严肃地推开他。
「干嘛？」吻得正起劲，他语气非常不善。
蓝眸里却正狂风暴雨。
「咱们回房里去！」
秦子劭笑了，黑眸里「春」暖花开。
「这里不正好？你看，伏尔塔瓦河多麽美丽！」
「我应该摸摸石像的，」秦文正经八百地说，「我不要被算计了，我需要好运。」
这回他大笑，拉著他难得展现幽默的爱人，直奔旅馆房间。
秦文还是没有伸手触摸带来好运的圣者雕像，细雨里，石桥上，雕像静静站立著。

「我对不起你，我对你做过一些．．．很过份的事，．．．可是我不後悔。」
旅馆房间里一片春意盎然，秦文轻轻摩挲著白腻的雪背，脸上的表情似若有所思。
像猫一般眯著眼享受的美丽男子慵懒地一笑，「我知道你做了什麽事，你已经说过了。」而他犯贱地觉得自己的心深受撼动，一股热潮还在心底泛滥著，身体也动不动就热得不像话。
「不，你不知道．．．除了这阵子与秦若梅结婚的事外，还有许多许多．．．子劭，我很爱你，曾经我以为我只要爱你、令你快乐就好，但是当你为了秦氏几乎疯狂，当你为了秦氏出卖了自己时，我几乎想杀了你，我恨你为何这麽不珍惜自己──」
秦子劭忽然冷笑两声，「原来是这样，觉得我像个男妓一样吗？你看不惯我的下贱可以直说，何必──」
「不是这样！」他气恼地低吼，「我把你当做宝贝一样地呵护，可是你却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和尊严，我无法原谅你这样！．．．我对你疯狂的迷恋和独占欲，令我无法看著你这样，而不采取任何行动！」
忽然有些明白他的意思，秦子劭睁大了眼，不敢相信从来就是个影子的秦文居然曾经暗地里──想阻挠他的计画！
他低下头，爱怜地吻著他的唇，「你想得没错，我一直在破坏你的好事，而我也成功了不是？我要你对秦氏或其他一些不重要的人事物都完全绝望，只剩下我，只能依附著我，今後也只能想著我、考虑我的事．．．我很狡猾是不是？」
「你到底做了些什麽？」
「我只做了一件事。」
「什麽事？」
秦子劭专注地凝视著他，闪亮亮的黑眸里装满了好奇，那好奇足以杀死一只猫、一个人、和一段爱情。
「快说啊！」
比布拉格的水晶更加纯綷、透明、璀璨的黑眸望著他，一落入，就再也无法自拔，真的非常有条件成为最杰出的逼供者，因为一旦被这双眼睛这样直勾勾望住，十有八九会被催眠，然後把藏在心中的所有秘密全部和盘托出吧。
他狼狈地回避他的眼睛，「一天一个秘密，我们说好的。」
「刚才那也能算是秘密！？你曾阻挠过我的事？」
「当然。」
偏过头看他一眼，他的秦子劭正神色复杂地看他、研究著他。
「好．．．你行，你会订规矩．．．那我也来！」
望著秦子劭狐狸一般的笑，他从心底油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果然──
「以後如果你说的秘密不让我满意，你就别想碰我一根汗毛！」
真狠．．．他忽然後悔刚才自己因为体贴而有所保留的行为．．．。
不想再面对秦子劭亮晶晶的黑眸，他含糊说了句「我洗澡去」，便闪进浴室里了。
那件事．．．不说不是因为怕他愤怒、埋怨，毕竟事已至此，他们谁也失去不起对方，主要还是担心他不能接受。
那麽不堪、丑陋的事实，也许会造成撕心裂肺的伤害，他的子劭．．．也许会崩溃。
只是．．．这事再怎麽，也不可能瞒得了一辈子啊，如何能够既不伤害他、又不破坏到他们此刻的宁静？
步出浴室时，他还满脑子想著怎麽混过明天，抬起头便与秦子劭对上眼，他的眼神．．．不太对，而他的前面，摆著一台笔记型电脑。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发生了什麽事？」
「你不肯告诉我的事，是不是与他有关？」
他低头一看，笔电萤幕的正中央是穆野方正不阿的脸。
「．．．并不全然相关。」
秦子劭优雅地皱眉，「那麽就是与小妍相关了？」
他心中一跳，看见秦子劭点出的另一张图片时，更是震惊地几乎忘了呼吸。
高级进口车的驾驶座间，两副赤条条的躯体，其中一个不容错认的，是大名鼎鼎的秦氏集团总裁，他的大腿上环抱著一个纤细的身躯，短发、平板身材，五官看不甚清晰，却隐约可见是他们熟悉的容貌。
绝对可以确定是个男孩，图片上面的新闻标题也是绝对的惊悚。
秦氏集团再爆同志丑闻，秦令皇与男孩激情车震！
「是小妍没错吧？呵，弄了半天居然是个带把的，好样的啊！」秦子劭的表情异常冷静，甚至带著些许阴沈、冷酷，他稍稍让出位子，「你看看这些报导。」
终於不能再逃避了吗？
无妨，他会尽全力护卫自己的所有，任何人都别妄想夺取破坏。
秦文坐到电脑前，微微笑著，冷静地看。
时间以同样的速率在流逝，短短的几天，他们安乐他们的，地球的那一端却已遭逢巨变、改朝换代。
秦令皇被拍到不堪入目的照片，经营多年的好男人好爸爸形象彻底粉碎，流言四起，声望跌入谷底。
接著，秦总裁一再在公开场合言行失控，嗑药之说不迳而走，终於被查获私藏毒品，当事人自然喊冤，但经尿液筛检，证实秦氏集团总裁秦令皇确有吸食毒品之情事，现已收押，企业界一片哗然。
秦氏集团董事会在第一时间紧急做出了决定，一致认为秦令皇不适任总裁职位，由持股最多的穆野担此重任，据悉，穆野年纪虽轻，却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普遍对他都十分看好。
「我哥可真不错啊，他的手段果然比我高明得多，花不了多久时间就得到了秦氏，还整垮了秦令皇。」秦子劭一迳地淡笑著，「小妍是他的帮手吗？」
那个他曾经疼爱、信赖过的「女孩子」．．．什麽才是「她」的真面目？
一直以为自己心思缜密、深沈，没想到聪明了一世，跟这两人比较起来，段数却是差了好几级。
秦文没有回答他，只是缠缠绵绵地吻上去，「我们明天再说．．．」
什麽都是明天．．．他们有很多个明天吗？．．．心中这麽想，却仍是迎上爱人的唇，然後狠狠地咬疼他。
「接下来我们去德国吧，好像不错。」他已经．．．没有争夺的力气了．．．。
秦文抹掉唇上的血，用力搂紧爱人这两日来终於圆润了些的腰肢．．．「好。」
隔天，关於秦氏和他们新旧任总裁的消息仍被大幅报导，但是图文并茂的报导里多了一个名字──秦子劭。
善良、重情重义的新任秦氏总裁穆野在各大版面刊登了一则启事──子劭，你在哪里？如果你看到这则启事，请快点回家来吧！auntie很想你，她一直都等著你回来共享天伦之乐，所以请不要让我们失望，我们都等你。
秦子劭瞪著那则启事，好像瞪穿电脑萤幕可以得到些什麽答案似的。
等他？等他回来送死，以确保他秦氏集团总裁的宝座坚若磐石、无坚可催吗？
「他真的很聪明，他拿我们的妈妈当人质逼我回去．．．但我不会上当。」
「．．．．．．接著是去德国？」
「是，我们立刻出发。」
火速收拾了行李便直奔机场，一路上秦子劭沈著张俊脸，居然也忘了追问他的每日秘密。
他知道子劭是在逃避，他虽然恨著何欣月，却又无法狠下心不管她，於是只好假作潇洒地游山玩水，意图忽视追著他而来的旧日阴影。
飘忽、失色的黯淡黑眸，这不是秦子劭。
「今天的秘密──」就要轮到秦子劭办出境手续时，一把将他拉到旁边，神秘兮兮地说，「昨天你问我我唯一做的一件事．．．我告诉你，那就是把小妍带回了秦家。」
他看著秦文的蓝眸，思绪一路飞回几个月前，好像又看到那日他当著他的面与秦若梅拥吻，然後事件一路发展，秦文从外头回来时，带著一个少女，说叫做小妍。
「她」那时是怎麽说的？
「我和秦文是巧遇的，我们之前谁也不认识谁，我告诉他我要找一个叫做穆野的人，他是我的乾哥哥，秦文就带我来了．．．」
看来这些也都是胡扯的吧。
再回溯小妍出现後的日子，确实人人都直接或间接因她而被毁减，他、何欣月、秦诗音，还有总裁．．．。
「她答应我，只要我领她进秦家，她会毁了秦家人，得到秦氏集团，摧毁你的一切希望．．．子劭，我对不起你，但这正是我要的。」
孤立他、绝望他，逼他只能紧紧攀附著他．．．多麽偏激、疯狂的作法，但秦子劭发现自己并不愤怒，他曾经在心中立誓，他在火里，秦文就得在火里，他在水里，他就得在水里，就是十八层地狱，他也得跟著去，一辈子栓在了一起。
秦文只是和他怀抱著同样的心情，所以他不愤怒，甚至心中有淡淡的甜味扩散开来。
「好了，该通关了。」
他什麽都不要想，只要和这个男人踏遍世界的每个角落，一辈子牵连，至於小妍怎麽样？穆野怎麽样？何欣月又怎麽样？他真的不在乎了．．．。
秦文却深深地凝视著他，好像透过他的眼睛，他可以看到他的心、他的灵魂，然後，他叹了口气。
「今天是个好日子，免费奉送你一个秘密．．．。」

他知道很多秘密，也许不是全部，但好像每个人的秘密，他都知道那麽点，为了秦子劭，他不计任何代价地取到这些秘密，为了秦子劭，他接受条件的交换，他们告诉他秘密，他沈默地死守在心底。
这些秘密，深沈的、可耻的、痛苦的，嵌在他心底发酵，知道这些人的秘密，同时也知道这些人的伤痛。
至今，他仍不後悔那天晚上到了那个PUB去。
模样姣好的「少女」缠上他时，他并没有多少想法，当然也不可能知道「这妮子」会有这等翻云覆雨的能力。
几杯黄汤下肚，她开始变得大胆，柔软的身体贴著他，又纯真又娇媚地挑逗。
「我很喜欢你．．．带我回家．．．」「她」以特有的唦哑性感嗓音说。
他的反应则是冷笑。
「她」倒也聪明，不再继续跟他缠夹下去，直接把话挑明了说：「你带我回去，我可以帮助你实现你现在心中最大的愿望。」
这话倒勾起了他的兴趣，本是埋头喝酒，不打算理会她的，却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她──这小女孩以为她知道什麽？真是小孩说大话。
「我知道你心中必定非常不以为然，如果我说出穆野这个名字呢？如果我说出秦子劭这个名字呢？或是秦令皇、秦氏集团？」
他的表情必然十分惊异，因为少女露出极灿烂的甜笑，笑容中竟隐隐带著点鄙视和得意。
「怎麽样？相信我了吧？我要的其实很简单，就是请你把我带回秦家，只要你做到，我就告诉你一个穆野的秘密。」
穆野的秘密？这确实是很诱人的报酬，但是．．．
「你为何想到秦家？」
「我要搞垮秦家人，把秦氏夺到手中。」简洁明了、毫不迟疑地说。
他神色一凛，听到了敏感的字眼，整个人都警戒了起来。
看到了他的表情，少女居然噗哧一笑说：「当然，你放心，我绝不会动秦子劭一根汗毛，虽然有可能会令他痛苦一阵子．．．」
「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我不是已经说啦！你的决定呢？」
直觉这个少女浑身透著丝古怪，先不管她所为何来，光是她知道穆野、子劭和总裁的事，就令他有股不祥的感觉。
「还需要考虑吗？你想想，搞垮了那一家子，等於帮秦子劭报了仇，你的秦子劭就再也不需要烦恼了，这麽好的事上哪找呢？」
他点点头，心中却在计较著别的事──这少女是穆野照片中的人，这少女知道穆野的秘密。
当时他没有想到「她」居然能助他毁了子劭，并得到子劭．．．
当时他也没有发现甜美可人的「她」，居然是男儿身．．．．．．
知道这个秘密是在秦子劭得知他和秦若梅将在婚後搬出秦家之後的事，当时秦子劭闯进他的房里，一把将和他同在房里的秦若梅丢出房外，然後他揪著他，抵著他，嘶哑的声音磨刮著他的心，只问一件事：「你还爱我吗？」
他的子劭一定不知道当时他的眼里闪著美丽的泪光，令他差点投降，但想要他的渴望还是战胜了心中一时的怜惜。
他还没将他逼到绝境呢，置死地而後才能生，子劭还没绝望透，要等他落到了谷底，才是他伸手求助於他的时候，时间还未到。
所以他狠心地回答：「爱你这样痛苦，我早就不爱了。」
子劭伤痛地离去後，他一把掀翻了房里的矮茶几，粗暴地推落书桌上的所有书籍杂物，小妍默默进来时，他正在发疯，累到、痛到动不了时，才发现到「她」的存在，那时「她」不知已待了多久，表情是超脱年纪的深沈。
「她」说：「你就那麽爱他？伤害他令你那麽痛苦？」语气里半带著疑问，半带著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