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毒药————超低调

作者:超低调  录入:02-03

也许是因为心知肚明自己恐怕在劫难逃,也许是因为一无所有、对著世间再无留恋,秦令皇对著那把冷冷指著他的枪,居然也不惊慌,只是带著悲伤的眼神不舍地望了望秦子劭,尽管那美丽的坏东西连试著救救他也不肯。
「我恨你,」冷豔绝丽的复仇之神用里著寒冰的声音说,「你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你要用你的命来赔偿我。」
「你想清楚了?杀了我,你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砰!」
没等他说完,一枚子弹便按著主宰者的指示激射出去,在秦令皇的右肩上炸开,血花四溅。
他跪倒在地上,双眼带著微弱的希望看向不为所动的秦子劭。
「哥哥你也想杀了他的吧?」美丽残忍的复仇者食指一扣,又是一朵豔丽的血花开在秦令皇左肩上。
可怜的男人身体一晃,脸色惨白,双眼却更加坚定地看著秦子劭,彷佛要在这最後的时刻好好看他个几眼。
「我让你再也不能对我哥哥起任何邪念!」第三朵血花开在男人的下体,他惨呼一声,终於支持不住地倒在血泊中。
「爹地!」吓得始终发不出声音的秦诗音最後尖叫一声,昏倒在何欣月怀里。
漂亮的小枪手缓缓自大书桌後走出来,走向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的男人,静静观赏他在死前痛苦挣扎的模样。
「在政商界呼风唤雨的你、任意操控他人命运的你,原来也会有这一天?」他踢翻秦令皇,露出他的後背瞄准了,便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砰!」
「这是替穆野讨回的。」
那双曾经犀利的眼眸、总是宠爱地看著养子的眼眸如今盛著悲伤,仍是定定地凝视著直到死前都还爱著的人。
最终仍没能打动他、得到他啊...。
「喀!」
雪白的手臂拉直了,带著枪指向右大腿。
「杀了他吧,」秦子劭低声说,「别再玩了。」
秦令皇看著他,一边吐出鲜血,一边欣慰地笑了。
「好...。」
枪管这次抵在太阳穴边缘。
「砰!」
大量鲜红血液喷洒出来,弄得徐子言满身满脸血腥,浓浓的血腥味在室内飘散开来。
丢下枪,踢了踢面前那副身体,他缓缓站起来,带著得偿所愿的笑容。
「可恨的人终於死了,哥哥,你开不开心?」他一边抹著脸上的血,一边讨好地对著秦子劭邀功。
「我对他的死活没有感觉。」秦子劭不冷不热地说,脑子里却飞快地转著、思索著该如何摆脱掉这个疯狂的少年,然後与秦文全身而退、双宿双飞。
徐子言的脸上浮现淡淡的失望,然後对还倒卧在地上的穆野安抚地说道:「你等一等,我先解决完最後一件事...。」
他转向秦子劭,两双相似的黑眸在空中相遇,他柔声道:「哥哥,我们不闹了好不好?一家人就是要在一起啊,我只问这最後一次...你不要走,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我们是兄弟啊。」
秦子劭冷漠地看著他,与自己血脉相连的这个少年,漂亮的脸庞有著自己的影子,性格上也有著几分相似,可是...无法对著他,然後相安无事,就是无法,完全不行。
「你杀了人了,快逃走吧。」
徐子言怔了怔,然後苦笑,「当初你以为秦文杀了人时,反应可不是这样...」那麽落寞的语气,彷佛被人遗弃的小狗,感到无限委屈。
秦子劭不可思议地睁大眼,「你以为你是谁?」
「好、好...真是太好了...」徐子言笑著,笑到两眼里积聚了不明的液体,「你这麽狠心,难道不怕激怒我,导致不可挽回的後果吗?」
「孩子!妈妈绝不会让你犯下任何错误的!无论如何!」
「妈,」和著泪水的笑容转向何欣月,「哥哥坏,我等会就让他後悔莫及,那你呢?你愿意和我过一辈子吗?」
何欣月瞪大眼睛,居然没有回答,她的魂魄已被儿子那句「後悔莫及」给吓掉一半了。
徐子言静静看著她,脸上显得失望透顶,眼中呈现一片死灰。
「我知道了,我们来做个了断吧。」
「不──────!」何欣月凄厉地尖叫。
可惜表情坚决的少年不为所动,他定定地走向角落的大书桌,桌上还放著刚才的白色大急救箱,箱里不知还有著什麽...。
秦子劭和秦文互望一眼,眼中有著彼此才懂得的默契。
秦子劭朝某个方向扬了扬小巧精致的下巴,秦文会意地点点头,一面留意著徐子言的一举一动,一面迅速地朝秦子劭指示的方向移动。
徐子言眼中透露出的绝决,令人胆颤心惊!但他们不打算坐以待毙,他们决定了要一起活下去,欧陆的美丽城镇在等待著他们!
徐子言走到大书桌前时,秦文也已飞奔至穆野身边,子言伸手进大急救箱里时,他的大掌也正好擒住穆野的颈项。
穆野没有丝毫的挣扎,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掌握在别人手里,忽然就听到他一声绝望的悲鸣:「不要!!!!!」
下一秒,没有人预期得到的枪声在他们所处的空间里砰然一响,中止了一切活动,什麽剑拔弩张、尔虞我诈全都嘎然而止,紧接著的是一阵恐怖的寂然。
惊骇的两双眼在半空中相会,确认了彼此的完好後才软化了下来,心脏却还在砰砰直跳,真的差点神魂俱裂...
然而平静不了多久,另一项惊人的领悟便像箭一样射入他们的脑袋,於是双双将惊诧的目光急转向徐子言。
雪白的腹部不断涌出鲜红血液,叭哒叭哒地直往下滴落,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他的双手藏在身後,不知拿著什麽。
少年的眼眸里没有太多愤怒、伤心之类的情绪,一颗心基本上已被过於强烈的震惊所填满,他根本无暇再思考些别的什麽事情,只能一双眼呆滞地望著他们身後的方向。
秦子劭屏住气息转过头去,果然见到何欣月白著张脸站在身後,她的手里拿著那把被遗忘在地上的黑色短枪,全身颤抖,抖得把枪都震落到地上了,枪把子敲击到地面,发出「叩」的一声,她浑身一震,好像被从梦中惊醒了一般。
待她看清了徐子言的模样後,眼泪已无声无息地流了满腮,她抖著虚弱的嗓音哭道:「对不起...妈咪真的对不起你...可是妈咪不能让你杀害你的亲兄弟啊...」
徐子言低下头,从无神的双眼中落下美丽的泪水,他跪倒在地上,发出比哭还难听的笑声。
穆野猛然挣开秦文,拖著仍在淌血的身体蹒跚地走向何欣月,秦文大概意识到他再无力做出什麽,便也不为难他。
只见他狠狠扯住何欣月,两眼通红,大声怒吼著:「他不是你的儿子吗?他已经退到这个地步了啊!为何不放过他?」
何欣月任他摇晃著她纤瘦的身子,只是伤心欲绝地痛哭著,秦子劭十指陷进自己的掌心里,喉头堵得难受。
「你不是他的母亲吗?为何你不懂自己的儿子?为何你不相信他...?」
她愣愣地望著他,似乎不能明白他的话。
就在此时,一声重响吸引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转头一看,徐子言已是支持不住,整个人倒卧在地上,藏在身後的两手也露了出来,拳头微微松开,好像有什麽东西滑落了出来。
熟悉的颜色、样式和材质攫住了秦子劭的心脏,他不理会胸口微微的抽痛,缓缓走到弟弟的前方,弯下了腰。
伤重的子言抬起头来,一张白晢的脸蛋已被他自己的鲜血弄得脏污一片,他对他一笑,虚弱地举起手,将手中的东西塞进他的掌中,那东西贴著他掌心,发出烫人的温度,他一甩手,将东西摔回地上,整个人也迅速站起来,退开了数步。
为什麽?为什麽会这样?这是讨好还是求和?还是仅仅只是让他後悔、痛苦的伎俩!?他不要他这麽做!他如果想让他困扰、让他感到罪恶感,他得说他成功得一蹋糊涂!...可他真的一点都不想要他这様!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肯相信我、接受我吗?」染血的唇轻轻地开合,灰暗的眸传达出无尽的悲伤。
「你到底想怎麽样?」秦子劭闭上酸涩的眼,他从头到尾都在问著同一句话,可是先前是带著愤怒说的,此刻,他实在无法定义这堵在胸口令他无法顺畅呼吸的情绪到底是什麽。
「我真的不是要报复,真的...我只是想要你们把我当做你们的一份子,就算不行,也让你们永远记得我...我唯一想报复的就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已经死了...。」
「秦令皇...?」
「是啊...这世上我只恨过他和爸爸,是他们害得我这麽惨的,没想到秦文竟然会带他来,你知道当我开枪射杀他、让他痛苦地死去时我有多开心吗?我本来以为我是无法在死前尝到亲手杀死他的快感的...」
「...死前?你...」
「我已经打算好了,如果你和妈都不肯接受我,那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麽乐趣呢?不如带著你们一起走...可是,事到临头,我却又.......」他自嘲地笑了起来,一边撑起两肘,拼命地伸长手臂,勾住被秦子劭扔在地上的东西,然後辛苦地把它举起来,「收下吧,你把它折坏丢掉後,我偷偷去你房里找来,还费尽心思黏好它,本来它已经成为我的宝贝的,但还是还给你吧...」
「为什麽?为什麽不恨我到底?」也许这样的话,他此刻就可以更坦荡、更自得一点...
「哥哥,你知道吗?我曾这样问过秦文,我说,为什麽我哥哥对你那麽坏,你还对他那麽死心眼?」他望向秦子劭身後那个沈默的男人,「秦文哥哥,那时你是怎麽回答的呢?」
「我说,子劭是毒药,一碰就会上瘾的那种,你听过犯了毒瘾的人明知毒药不好,却还戒得了毒的吗?」
秦子劭觉得自己应该感到啼笑皆非,可是他的心却感受到极大的震动,秦文的话、徐子言的神情...他到底对他们做了什麽?
「哥哥...你知道吗?我也染上毒瘾了,我戒不掉你...刚才我说不知道自己是爱你还是恨你,现在我知道了,爱是比恨更强大的力量,它消减了我对你的那一点点嫉恨...」
「你别再说话,我打电话叫救护车。」他强迫自己抚平声音里的颤动,无奈只是泄露更多。
「别忙!」徐子言粗嗄地叫住想转身离开的他,示意他蹲下来,「接受我最後的礼物...」
秦子劭只得蹲下来,手中被他塞入两样物品,一是在盛怒中被慷慨犠牲的十字架项鍊,一是穆野的糖果纸。
「这两样东西,我以为最起码是我们妈妈母爱的证明...」
秦子劭缓缓转身,将手中的东西给身後的人看看,发觉自己误会了心爱儿子的何欣月一看,简直痛不欲生。
他们以为从那急救箱里拿出来的,不外乎是手枪、利刃之类的武器,但事实却是让他们羞愧得几欲死去...。
「妈是爱你的!妈是爱你的!孩子你一定要相信妈妈啊!妈真的不是有意的......」何欣月已经哭得没声没气了,仍用仅剩的力气嘶吼出来。
「我相信...」叹了口气,他伸手用沾满黏湿血液的手轻轻拉住秦子劭,「哥哥,你对我笑一笑好不好?像对小妍笑那样...呵呵,你知道吗?我常常很羡慕小妍,她得到每个人的喜爱,我应该生为小妍的...」
秦子劭凝视著眼前这张满是血污的脸,奇异地竟看见小妍清甜的笑脸。
如果他的弟弟不是从小处於那样恶劣的环境,而是在他和所有人的呵护下长大,他会是像小妍那样甜美纯真的小东西吧...
他却笑不出来,只能勉强拉开嘴角,露出不怎麽赏心悦目的笑容。
谁知道徐子言却笑了,「这样的笑容不及格,哥哥,我看过你好多个美豔绝伦、充满魅力的笑容,今天这个最失败了...。」
凶满的酸意冲上鼻尖,他深吸了好几口气,转头对身後的秦文说:「快叫救护车!」
「警方来了。」
「什麽?」
「我要若梅去报警,现在,外面已经包围了一圈警力了。」
徐子言顿时慌了起来,「你们快走,把穆野也带走!」
「不!」穆野大声反对道,「不管你做任何决定,我都要跟你在一条船上!」
他一怔,随即又露出他曾有过的最灿烂美好的笑容,「好...穆野你过来...」
一听到徐子言的话,穆野便奋力移动双腿,来到爱人身边时,他的脸已经白得像纸,满头满脸的都是冷汗。
「东西...」
「知道。」
他从大急救箱里拿出某样东西,交到徐子言手中。
徐子言看了几眼,抬头对秦子劭说:「哥哥,你们快走,这里装设了炸药,只要我按下手里的这个开关,它就会在三十秒後引爆,把这里变为一片废墟。」
「你到底在想什麽!?」
他坚定地摇了摇头,「快走,我会在确定你们安全离开这幢别墅後再按下按钮的。」
秦子劭表情凌厉地朝他伸出手,「把那东西给我!」
「不。」
「孩子!求求你...别让妈妈背上更多的罪孽啊!」
「你们快走...」
「把东西给我!」秦子劭竖起眉,厉声说道。
徐子言露出孩子般的任性神情,双唇一抿,便重重按下致命的按钮!
「现在你们不得不走了,三十秒开始倒数计时...」
秦子劭瞪大眼睛,愣住了...眼前徐子言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邪邪的、坏坏的、满足的......
他感到温热的液体坠下他发疼的眼睛。
「还发呆?快走!」秦文粗鲁地拉起他,肩上负著失去意识的秦诗音,便往房门奔去。
他的手被紧握在秦文手里,微微生疼,他全身上下的伤处都在叫嚣抗议,他回过头,看见子言被揽进穆野怀里,小巧的脸上满是泪水,却似乎可以听见他高傲地命令穆野吻他...
就要离开这个房间时,秦子劭眼尖地发现何欣月竟平静地往房间深处走去,他的心被高吊了起来,颤栗地叫道:「妈咪!你做什麽!?」
何欣月听到了,回过头欣慰地笑了,「能听到你叫我妈咪,真是怎样都值了,就让妈咪好好地陪在你弟弟身边吧...」
「不......」
他挣开秦文的手,想追回何欣月,却又被秦文一把拉住,手臂被扯得疼痛不已,愤怒沈痛、咬牙切齿般的吼声在他耳边响起:「你疯了!你不要我、想丢下我吗?我绝不答应!」
秦文、秦文...他还有秦文啊...他好过份、他怎麽能这样伤害他......
他闭了闭眼,咬住唇,看了何欣月、徐子言他们最後一眼,便跟著秦文离开房间。
别墅很大,他们一个是伤患,一个肩上负著重物,大门似乎特别遥远!
三十秒时间到底有多长,在这教人几乎窒息的紧张感里,他们完全没有概念!只能尽全力与时间赛跑,因为每一秒钟都可能会成为最後一秒...
秦文一触到大门门把便用力打开,外头果然已是布署了重重警力,想必刚才的枪声让他们提高了对此案的重视,他用力把秦诗音甩出去,然後回身将落後数步的秦子劭一把抱起,两人一起扑倒在大门外的水泥地上,落地前秦文将心爱的美丽男人牢牢护在怀抱中。
然後,轰然一声巨响。
他们转过头去,美丽的别墅已成一片火海,火舌窜得半天高,火焰的颜色在黑夜里显得更加美丽夺目。
果然美丽的东西,都是危险致命的。
秦子劭和秦文吻住彼此,紧紧拥抱在一起。


尾声
清水滑过那只白皙骨感的裸足,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真是一只漂亮的脚掌,趾头圆润秀气,趾甲也修得乾净平整,皮肤在这一年来因极少晒太阳而略显得苍白,脚底的嫩肤则因他细心的保养照顾而越来越细嫩柔滑。
他一边给他浇热水,一边温柔、仔细地按摩,一年了,无论怎麽复健,似乎都不见好转,那些个庸医明明说了他的筋并没有断全的。
徐子言那个小鬼下手显然略有留情,但即使如此,即使他已以死谢罪,他仍无法轻易原谅他伤害了他多少年来捧在手心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溶了的爱人。
从来没有人可以这样伤他,他的一生是被当无价宝贝养成的,他习惯当人上人,习惯一切完美无缺,而徐子言却害他成了被剪断翅膀的鹰,子劭他心灰意冷,他失去希望,在这美丽却遥远的布拉格舔舐著自己的伤口,顾影自怜,而自己却只能束手无策地在旁急得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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