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声,手机被狠狠地摔到地上去,跟著某个无辜的物品也遭鱼池之殃,被用力砸到地上去,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呵呵,他的子劭生气了,他真应该感到高兴,他是如此地关心著他的行踪啊!
他边无声地笑著,边聆听房内的秦子劭发出一大串精彩绝伦的咒骂,骂了一阵,声音忽然嘎然而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意味不明的冷笑声,秦文心中立即升起警戒。
懊恼地想到自己似乎将那串钥匙留在子劭房内了,是被他发现了吗?
果然,脚步声响起,虽然仍是不怎麽平顺,却似乎多了丝沈著自信,他不知自己怎麽感受得到,或许是那脚步放慢了速度导致。
被发现了也不错,他们就来把这令他越来越不耐烦的游戏终结了吧,他已惨败,被打得落花流水,被彻底剥夺了尊严和自信,子劭的伤看来也进展得很好,应该可以平衡、消气了。
阳台门被拉开,秦子劭探出上半身,手里拎著那串钥匙,脸上是他熟悉且深深著迷的狡黠笑容,冷豔的眼角眉梢充满著讥诮,但仍旧令他神魂颠倒。
「我不明白...阁下这是私闯民宅?」
喉咙乾渴,他用唦哑的嗓音说:「是的,你舍得控告我吗?」
「有什麽不舍得?这位先生,你好像自信心过剩了,不过...」秦子劭嫣然一笑,眼波流转间十分迷人,「要看你的目的是什麽了...你是来窃玉偷香,还是意图盗取商业机密?」
他扶著墙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秦子劭,捧住了因他的异状而面露惊讶表情的脸,「我是来窃玉偷香,至於商业机密...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什麽意思...?」秦子劭乾净修长的眉型皱了起来,「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又算什麽?」
「我不得不认输了,子劭,我那破烂公司你就拿去吧!我受够了,我想要每晚都能窃玉偷香......咳咳!」喉咙只是乾,并不痒,但为求逼真,只得咳了。
「你病了?伟大的骑士也会累倒、病倒?」
「若为了他爱的公主,那便是极有可能的...」
那个眼神,他能将它解读为「担忧」吗?实在忍不住,他凑向那双持续诱惑著他的红嫩薄唇,打算一亲芳泽,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无情地格开了。
「你怎麽这麽没用?我还只使出了三成力呢!」冰凉的手来到他发烫的额头,秦子劭忽然发怒地给了他不轻不重的一巴掌,「你这个笨蛋!你发烧了,你知道吗?」
他倒真不知道,只隐约觉得自己大概得了重感冒。
「这是托你的福...」
秦子劭给他销魂的一个瞪眼,拉起他,将他粗鲁地往房内拖去,然而秦子劭的脚仍未能如正常人般行走,故两人根本是跌跌撞撞地进到室内,然後踉跄地倒在床上。
才一接触到充满他气味的床,秦子劭便立即挣脱他起身,他顾不得其他,只想抱住他好好温存一番,於是便伸手去勾他脖子,邀他一同共赴云雨,不料子劭却狠心在他胸口上拍了一掌,将他压回床上,整个人更骑到他身上去,居高临下地瞪视著他。
「你都病了,还想干麻?给我乖乖躺好,如果胆敢把这身病菌传染给我,你这辈子都休想再碰我一根汗毛!」
他的表情比他料想的要来的愤怒许多,他看著,不禁要痴了、醉了,便呆呆由他自他身上起身、下床,然後一拐一拐地走出房门。
过没多久,子劭便回到房里来,手中多了一杯温开水,那正是他想要的啊!不禁面露喜色。
秦子劭取笑地看了他一眼,撑起他的上半身,便将水灌进他嘴里,他本想好好享受他难得的服务,但秦子劭竟一点也不体贴,水喂得太急,他很快便呛到了。
赶紧夺下水杯,咳了好一阵後,对秦子劭说:「我自己来就好。」
他的表情很是难看。
好不容易喝完水,喉咙舒服了一些,他扶他在充满馨香的床上躺下,又走出房门,这次带了个冰枕回来,抬起他的头,在下方塞进冰枕,放下他头时,叩的一声,撞得又是眼冒金星,不过他是不能有任何意见的。
事实上,也不能真怪子劭,他是从小被宠著、宝贝著长大的,只有人家照顾他,几时有他照顾人来著的?
冰枕之後,子劭取来酒精棉片替他擦拭发烫的身体,他除了要忍受高热的折磨,还要熬过这无意间的挑逗,差点没被弄得擦枪走火、欲火焚身。
最後,子劭以不甚自在的表情问:「你肚子饿不饿?」
他是饿的,但不确定要不要实话实说,子劭下厨?他不敢想像,他还想留条命下来和他窃玉偷香...。
「你这什麽表情?」秦子劭不悦地抬起手,作势要一拳挥下去,却又勉强收了回来。
秦文微笑著看他拿出手机,吩咐秦若梅做些清淡营养的粥来,然後回到他身边,呿了一声,说道:「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他一把拥住这坏东西,将他整个埋进自己怀里。
「我愿一辈子服从秦子劭,永远保护他、照顾他,不离不弃。」他轻轻说,多年前的誓言一字不漏像背诵一样从他嘴里说出来,他感觉到怀里的身躯微微一震,「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都属於他一个人。」
背部被捶了一下,有个闷闷的声音从胸口处传出来:「老招!」
然後,整个人被紧紧地回抱住。
他们之间,可以算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点了吧?
完
尾声的另一种可能
现在是凌晨四点,天还是全黑的,布拉格美丽的街道上难得地人烟稀少,那些个巴洛克、哥德式、文艺复兴式建筑全掩在浓重的夜雾下,看不清其优美典雅的轮廓,只有街灯孤单地发散著微弱昏黄的幽微光芒。
下雪了,轻飘飘的雪花落在肩上、地上,冬夜里有著罗曼蒂克的味道。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很快地,地上会积起深达小腿肚的雪堆,那时可就寸步难行了。
一个男人拉著轻便的行李在街上快步行走著,他穿著深咖啡色的长风衣,下雪了,於是他将风衣在胸前拉拢,高高竖起的领子托著俊美深邃的五官,湛蓝的眸在清冷的夜里看起来高雅尊贵、凛然不可冒犯。
男人面上一派冷静,心下却好像万蚁钻动,不得安宁,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双腿几乎要离开地面飞起来了一样!
想必家中有令他挂念的人事物吧!试想如果家中有一如花佳人备好了美味宵夜,点著暖暖的灯火等待游人的归来,任何人都会迫不及待地赶回那温柔乡吧!
回到家门口,里头没有透出一丝光亮,漆黑一片,夜里反倒弥漫著诡谲的气氛。
如何能强求呢?他不但出国已长达一个多礼拜,冷落了娇妻,这时甚至还不在一旁侍寝,他早已是带罪之身了。
进门,开灯,放下行李,然後脱衣,进房,双眼在触及空无一人的双人大床时露出了慌乱的神色。
这个时间他怎麽可能不在家里?况且他的动作又不甚方便!
甩开还挂在臂弯上的风衣,男人绷著张俊脸,开始在空间并不怎麽大的房子里搜寻了起来,浴室没有,厨房没有,客厅没有!书房没有!!来到车库时,孤零零躺在空荡荡水泥地板上的是他寻访各地才买到的一支据说最坚固、最好用、最安全的拐杖!
拐杖的主人,却不见踪影。
理智的丝线被烧断了,心脏急促地敲打著胸膛,大冷天里更是急出了一身汗,他过去一把抄起冰冷的拐杖,转身奔向玄关,不顾外头开始转大的风雪,便想一头──
啪!房子里一下子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有人关掉了日光灯电源...
他立即全身紧绷,才进入紧急备战状态,一双手臂便从身後缠绕了上来,他一把抓住,一个漂亮的过肩摔,便将来人甩了出去,熟悉的淡淡体香随著被甩出去的身子飘到他鼻端时,心中暗叫不妙,连忙伸出手想接住他用大把银子和心血细细保养、照顾的身子。
千钧一发之际撑住了爱人纤薄的背,却仍听到他痛苦地闷哼一声,心整个揪了起来。
「没事吧?哪里痛?」紧张地问,爱人发出性感至极的低笑声。
「这里痛......。」一只手抓著他的大掌按向某个灼烫的硬物,暧昧的湿热气息喷洒在他唇边。
心猿意马啊...怀中偎著个火热的身体,谁还能做柳下惠?...然而总觉得哪里不对,近一年来始终是不良於行的爱人,不像发生意外、反倒像刻意躲藏了起来,还有随意丢在车库、吓掉他半条命的拐杖.......
「你的脚...好了!?」
怀中欲火焚身的胴体哪里还管他罗嗦什麽,抓住他的手就往自己那胀痛的部位又揉又按。
尽管想立刻埋进这副妖娆躯体里恣意欢爱一番,却有更教他关心在意的事情...「什麽时候好的?」
「啧!你是不是男人?不要?那我找别人了──」
不耐地将坏心眼的爱人压制在身下,他的两只爪子则固定在头部两侧,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只能暗哑地问道:「真的好了吗?可以走了?」
身下的人好似在赌气一般,一句话也不吭,只有又硬又热的那个地方热情地抵著他、挑逗著他。
看不到那张表情生动、在他看来是「世间最美丽」的脸,他感到异常焦躁,於是放开连丝毫挣扎都没有的他的手,欲起身开灯,好好拷问他,还有,好好看看他。
狡猾的恋人先一步猜出了他的意图,伸手压下他的头,并献上香软的甜唇,两双唇顿时吻得难舍难分,好半天才气喘吁吁地分开,见他还是要去开灯,恋人只得老实地招了。
「早就好了...」他闷闷地说。
这将近一年来拐杖始终不离身、令人操烦得几乎白了头发的他,难不成都是在假装!?...可恨啊...他为他到处遍访名医,五大洲都跑遍了,甚至为了怕他自卑,连脸上被爆炸时飞来的碎片刮伤的疤都不肯除去,这个狠心短命的男人却是在玩弄他......?
「什麽时候!?」声音忍不住大声了起来!
「你对我大声?」
这个美丽的、狡猾的、三更半夜还在给另一半等门的男人不是秦子劭是谁?黑暗中,他漆黑的眼眸里也燃烧了起来,火光炽烈,霹雳啪啦响。
那条可恨的恶龙听到了他脚好的消息不但不欣喜若狂,赶紧抱住他温存一番,居然还敢跟他大小声地闹脾气?...好,他怒了...
「看来你听到我脚好了的消息似乎不怎麽高兴,怎麽?你担心这麽一来你就失去『某些自由』了吗?」他缓缓地、冷冰冰地说,语气非常危险。
对这个恶劣到极点、却又可爱得无法无天的男人早已摸透透的秦文自然也察觉出了他是故意闹别扭,他如同过去这些年来做的一样缓了缓颊,安抚地说道:「我对你是怎麽样你还不知道,那我们一年前受的那些苦不都是白受的吗?」
一年前的事......一想到他就什麽兴致都没了。
「...谁教你动不动就往外跑?我就从几个礼拜前你越来越频繁跑台湾那时开始假装的!」
要不是知道秦文对秦诗音绝不可能有兴趣,他真会以为他爱上了新任的秦氏集团总裁...。
「我动不动就往外跑?」天哪,老婆大人公主殿下说的这是什麽话?良心被狗咬了啊...,「秦大小姐动不动就打电话过来求援,不帮她处理好怎麽行?我是绝不会让你再与邵氏有任何瓜葛的!」
话说刚上任的总裁穆野死了後便由大小姐秦诗音接掌总裁的职务,说起来她也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是过去这二十多年来她丝毫没有这个自觉,对父亲的事业兴趣不大,也从没认真见习过,但是经过了这番波折和变故,她算是一夜之间长大成熟了,答应接下总裁之位後,便致力於集团内部各领域的发展,只是毕竟她是个新手,对於父亲的事业又可谓是一窍不通,便不时地致电布拉格讨援手,有时电话里说不清楚讲不明白,便只好亲自回台帮她料理了。
其实她求援的对象是秦子劭,去的人却总是他秦文,只因他再也不想秦子劭插手任何秦氏的事务,他那个野心和手段,他算是怕了他了。
「哼!这便要我相信你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台湾或是什麽地方养了个漂亮的小白脸?」
真正是狗咬吕洞宾啊!不但如此,他对他的心意也全给糟蹋了!本来是不想教他自责的,这下全和盘托出好了,看他这个正牌小白脸有什麽话说!
「你以为我为什麽东奔西跑?还不是想找个好医生治好你那个半断不断的脚筋,正好听说美国有个怪医医术高明,却专爱刁难人,我低声下气、三不五时去求他,就是要医好你的脚,让你可以正常走路,让你做回你的美人,漂漂亮亮当个风骚老板娘啊!」
「你说什麽鬼!」
黑暗之中也知道他的美人恼了,微蹙的眉头和半眯的眼肯定性感无比。
「风不风骚你说?」大掌握住微微有些软垂下去的器官,用掌心重重摩擦了周围几下,接著手指也以巧劲揉搓著头部。
又站起来了,果然风骚啊...
只要一被碰触那个地方,身体就好像被被点燃一样,轰地熊熊燃烧起来,自己真的无法抗拒这个男人啊,加上他的一番话又说得自己心头暖洋洋的,不由得觉得自己的作假和不坦白好像真有那麽点对不起他...。
「我也不是真怀疑你或是存心要耍弄你...。」这麽乖巧地跟他坦白自己的内心,真是浑身不自在,可还是决定说了,「徐子言的事...在我心里始终是个疙瘩,只要想到他,我就觉得这样心安理得活著的自己真是太厚脸皮了...」
「天下红雨了...」
「你说什麽!?」他气得几乎跳起来,可惜不但没跳起来,还一头撞上秦文的前额!
「啊!」痛得直吸气...。
这里真是太黑了,可是绝不能开灯...被说风骚後再被看到这副样子,那真的哑口无言了...自己实在不该被那死丫头煽动...。
秦文摸索著找到他碰疼的伤处,小心地给他揉了揉。
他自己都疼得要命,可以想见秦子劭自己硬生生撞上来有多痛了。
「哎...所以你先前是在惩罚自己了?怎麽现在又决定不扮残废了?」
「我是回想起他最後那个笑容...」那个邪邪的、坏心的、奸计得逞的笑容...越想越觉得他根本是故意的,安心要他们一辈子都愧疚,从此忘不了他...「我决定不再顺他的意了!」
一直知道秦子劭对於徐子言的事耿耿於怀,他对此却一筹莫展,如今那个死孩子的阴影终於远去了,现在,他的秦子劭虽一辈子还是得记著那家伙,但至少不会再用这样接近自虐的方式惩罚自己了。
秦文笑了,他这个爱人可爱极了,他居然真的得到他了呢,一手抓住他的弱点,便继续那个令他们两人都开心的游戏,Time to party!
欲望早已疼痛得不得了,既然现在什麽事都解决了,当然要好好慰一下自己的相思之苦,不过...还是先开灯吧!
「你干麻!?」秦子劭扯住他,竟似半刻也舍不得他离去。
「开灯啊,这麽黑怎麽做?难道你不想好好看看我?」
「我说不许开!」女王蛮横地下令了。
好!箭在弦上,升下怎麽说怎麽好!...可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秦子劭的两腿光滑柔细,没有穿裤子,身上的衣服摸起来也不像是睡袍,或任何一件他为他精心挑选的衣服...
「不如我们回床上?」
「你是不是要趁机开灯?」
...真聪明。
「对,太暗了不好弄...。」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你什麽样子我没见过?」
「......」现在这个样子你没见过...。
「任何模样的你我都接受,任何模样的你我都喜欢...。」
「.......」趁著黑暗,漂亮的嘴角微微上扬,「好,我准你开灯...。」
从这里可以知道──就连男人也会轻易屈服在甜言蜜语之下...
趁著黑暗,秦文的嘴角也微微上扬...就知道这麽说有效,秦子劭向来自恋程度甚高,自信心也高於一般人,这两句话自然说得他心花怒放。
得到女王的恩准,秦文於是起身开灯,灯亮,他欣喜转过身的瞬间,好似听到了自己血液倒流的声音,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