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一意坚持,我便给你一个机会。"无伤微微一笑,眼中却满是冰冷的讥诮。
"你可以挣扎,也可以反抗,我不会勉强。"
"但是。"他又是一笑。"任何时候,只要任何一根丝线断了,那麽......一切到此结束。"
斛律安脸色惨白,听著这严苛到不近情理的条件。
那麽细的丝线,完全禁不住任何力气,却......维系著他的整个未来。
公子恒第一个逃出石屋,还不及松一口气,就被等在门外的宇文非一把攥住。
"怎麽样了?无伤醒了吗?"宇文非迫不及待地问。
"醒了醒了!"随後逃出来的左方喜气洋洋地回答。
"但是生气了!"訾鹫拍著胸口补充。"好可怕!"
"那斛律安呢?伤得重吗?"宇文非又问。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含糊其辞道:"还行吧,没怎麽样。"
宇文非一听就知道没那麽简单,顿时急道:"到底怎麽样了?"
公子恒被他攥住了走不脱,只得打了个哈哈道:"也就是挨了几鞭子,又摸了几下,也没真做什麽?"
"摸?!"宇文非瞪大眼睛,"你们......"
"没真做吗?"訾鹫打断他。"听他叫得那麽惨,我还以为已经......"
"到底有没有啊?"左方看见庸肆最後一个出来,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忙上前拽了他问:"哎,你到底是做了没有?"
庸肆瞪他一眼。"你说呢?!"
"我看是没有。"莫离在一旁发表意见。
"难说呢。"织桥有些拿不定主意。"叫得那麽惨......"
"那是吓的吧?"河溯荛质疑。
"那麽大个子,这样没用?"雪暮不屑。
一阵七嘴八舌中,庸肆悄悄地叹了口气。
其实,是没有。
无伤醒得早了那麽一点点......真是可惜。
那样精壮强健的肉体,那样竭尽全力的挣扎,那样羞耻狂怒的吼叫......仅仅回想,也让人热血沸腾。
如此诱人的尤物,竟然没能吃到嘴。
就差一点点啊......
"不管怎麽说,庸肆,我看你是要倒霉了。"公子恒凉凉地笑。"无伤一定饶不了你。"
"我会怕他麽?"庸肆怒瞪他,"别忘了你也有份!"
"有我什麽事?"公子恒笑道:"我不过是尝了点甜头。要说强上斛律安,可没有我的份!"
"你也敢说!"欲求不满令庸肆的脾气格外暴躁。"你就没有......"
眼见这两人几乎要吵起来,绿心摆手拦住他们。
"按说无伤该找的,是想出这个主意的人吧?"
对哦!
众人齐刷刷调转视线,一齐看向宇文非。
(一百零四)
宇文非从他们言语之中得知斛律安的凄惨形状,正在心中暗悔自己竟设局将斛律安交到这些人手里。
被众人一看,他只得强笑道:"沈屙须猛药。我这主意,原也就是从无伤那里学来的?"
当初无伤劫了顾楚带到王府,命人狠狠地抽了他一百二十鞭,打得他整个背脊都血肉模糊。
下手可谓极狠,但是非如此不足以诱顾桓之入局,更不足以给顾楚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
如今看那两人相处如常,却透著淡淡的甜蜜,这其中无伤实是功不可没。
眼见得无伤昏睡不醒,药石罔顾,宇文非不知怎麽的,就想起这件事来。
沈屙须猛药。
对无伤而言,最猛的药是什麽?
什麽能让无伤从沈睡中惊醒?什麽能让他即使魂入地府也要化作厉鬼归来?
斛律安。只有斛律安。
斛律安的爱,斛律安的悔,无伤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那麽,斛律安的伤,斛律安的痛呢?
无伤,是不是同样可以无动於衷?
按他的意思,对斛律安下手狠些无妨,只要能逼得无伤醒来,伤得再重也值得。
他却忘了,吟风弄月阁是什麽地方,这些人又惯常做些什麽勾当。
看看周遭的人,都在为无伤的苏醒而喜笑颜开,没有人把斛律安遭受的一切当成回事。
也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这种事情本就是家常便饭,简直不值一提。
可是,对斛律安呢?
对从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斛律安呢?
与斛律安同样身份尊贵的端靖亲王,当初不过受了些小小戏弄,便几乎羞愤欲死。
而今斛律安身受的,何止百倍?
宇文非忧心忡忡,不停地在门前来回踱步。
石门紧闭,他不便贸然入内,再怎麽担忧,却也无计可施。
於是只能努力宽慰自己──无论如何,无伤是醒来了。
斛律安受的苦,是值得的吧?
厚重的石墙,密闭的石门,隔绝了一切声息。
屋外的人或喜或忧,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此刻斛律安正忍受著怎样的折磨。
刑台之上,斛律安咬紧牙关,汗如雨下,手指近乎痉挛地扣紧两侧的刑架。
碗口粗细、精铁铸就的刑架上,已留下了他深深的指痕。
无伤拉过一张软椅,舒舒服服地半倚著,细看斛律安极度痛苦,又极度忍耐的样子。
他伤势颇重,昏睡日久,要说亲自动手,其实没什麽力气。
不过......阁里的东西何其多,要折磨一个人,又何须劳动自己?
例如,他方才喂给斛律安两样药丸,此刻就可以好整以暇地坐观其效。
斛律安,你不是喜欢用药麽?
左方儿时的戏作,你也当成宝贝收藏。
既如此,今日就让你好好尝尝,左方悉心精制的药物,究竟是何种滋味!
八荒六合销魂散。九天十地荡魄丸。
随便哪一种,都是足以令人发狂的催情圣品。
至於两者合用......
斛律安,斛律安,你何其有幸,能成为以身试药的第一人?
(一百零五)
欲火焚身原来可以痛苦到如此地步,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
斛律安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起先还能咬著牙不出声,到後来已是克制不住地连声呻吟。
所有的感官都被欲望笼罩,所有的知觉都敏感到极点。
然而滚烫的身体展开在微冷的空气中,得不到一点抚慰,只剩下饥渴的焦灼。
就连那一滴滴沿著背脊下滑的汗水,都成了令他浑身痉挛的刺激。
"无伤......无伤......"他低低地悲鸣著,乞求著无伤的任何一点碰触。
哪怕是最最严厉的惩罚,撕裂他血肉的鞭挞,那样鲜血淋漓的痛至少是真实的,好过现在包裹著他的一无所有的虚空。
无伤看著斛律安绷紧的身躯,以及时不时流窜全身的颤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样就受不了了?还只是开始呢!
缓缓起身,在墙边取了个物件。
火光之下,那根细长而柔软的翎羽映出幽蓝和暗绿的光芒,微微颤动。
那是──孔雀的尾翎。
无伤就握著这无比妖豔的孔雀翎,坐回斛律安身前的软椅上。
被欲望折磨得几乎昏沈的斛律安,心中突然掠过一丝寒意。
当柔软的翎羽轻轻擦过胸前时,斛律安整个身子都猛然抽搐,一声嘶吼脱口而出。
接下来,伴著幽蓝暗绿的流光之舞,翎羽时轻时重地划过他全身上下最敏感也最脆弱的部分。
似有若无的轻触,比什麽酷刑都让斛律安痛苦。一旦灌注了内力,又能在他身上轻易留下血痕。
在无伤的手里,这根修长优美的羽毛变成了恶魔的皮鞭,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令斛律安堕入情欲焚烧的地狱。
微弱的束缚之下,斛律安完全不敢挣扎,只能以一声声的嘶喊,徒劳无功地乞求无伤的仁慈。
他觉得自己就要疯了──被无边的欲望,以及无伤恶意的撩拨折磨疯了。
然而,即使在这几乎丧失神志的时刻,他依然维持著最初的姿势。
四肢分开,手指扣紧两侧的刑架。
心里有一个严厉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不能松手。不能动。
虽然,这其中的缘由,他已经无法思索......
就在这炼狱般的煎熬中,斛律安突然感到,手中所握的......松了。
碗口粗的精铁刑架,竟在他的手中生生折断。
此时此刻,他完全无法反应,只能任由身躯往後坠落。
无伤也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却又在半空中顿住。
於是,斛律安就这样摔了下去,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沈闷的巨响。
紧接著,是断裂的刑架锵然坠地的刺耳的声音。
无伤的心,跟著抽了一下。
然而,斛律安却已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饥渴已久的肌肤乍然接触到粗粝的地面,简直是一种销魂的刺激。
斛律安无意识地呻吟著,毫无廉耻地扭动身子,拼命在地上翻滚摩擦。
无伤僵在原地,听著斛律安放荡的呻吟,看著他在地上辗转翻腾,心里一点一点地发颤。
眼眶突然一红,无伤咬一咬牙,扭头往外冲去。
"无伤!"斛律安出声唤住他。
这样的情形之下,他竟然还是注意到了无伤的离开。
无伤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无伤......"斛律安的声音里,带著极度压抑的喘息。"丝线......还没有断!"
(一百零六)
无伤蓦然转身,瞪著地上的斛律安。
适才刑架断裂,斛律安连同半截断裂的刑架一起跌落在地,手腕上的丝线,的确没有断。
而双脚,也依然紧缚在刑台。
经过这样一番折腾,这该死的线,竟然还没有断!
无伤心中恨极。
难道这互相伤害、彼此折磨的孽缘,就这样断不掉麽?!
斛律安急喘著仰起头,拼命绷紧身躯,忍下所有的呻吟蠕动。
如果可能,他真的万分不愿在无伤眼前做出这般丑态。
可是,可是他的身子......
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旷野之中,马背之上,无伤在他耳边轻轻地笑著,说:"安,你真是个淫荡的男人!"
然後,带著戏谑的笑意,将他推向顶峰。
一次,又一次。
他曾经为了无伤的放肆大胆而恼羞成怒,他曾经给了无伤一个重重的耳光。
然而......
看著一步步走近的无伤,冷冽无情的眼......
他为时已晚地明白,那一夜的无伤,何等温柔......
无伤在斛律安身侧站定,咬牙看著他汗湿赤裸的身躯,遍布皮鞭与翎羽的印记,以及遭人凌辱的指痕。
怒火又一点一点涌上来。
斛律安,斛律安,我那样费尽心机地护著你,宁死也不要你受一点委屈。
你却......这样不爱惜自己!
你竟然任自己落到吟风弄月阁那些人手里!你竟然让他们那样对你!
你有恃无恐,以自己作饵,逼著我醒来,所仗的不过是我的不忍心。
就如同此刻,你宁愿受这些痛苦屈辱,因为你知道我会心疼。
你吃定了我爱你,是麽?
你以为,我就真的......永远不会恨你?!
斛律安看著无伤的神情由冰冷而愤怒,最终转为恨意,只觉得心中渐冷,知道这一番苦难还远远没有完结。
即使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当无伤抬脚踩上他灼热疼痛的欲望时,他还是不敢置信地瞠大了眼睛。
无伤的裸足柔软而冰凉,并没有用什麽力气,却足以让斛律安痉挛著挺起身。
身体被激越的快感席卷,心却如同堕入冰窖般恶寒。
"不......无伤......不要......"斛律安软弱地悲鸣。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不要......
"不要?"无伤冷冷一笑,脚下微微用力,轻易逼出斛律安的一串呻吟。
"这样子,也敢说不要?"无伤不怀好意地勾起嘴角,灵活的脚趾拨弄著他早已濡湿肿胀的前端。
斛律安在无伤脚下绝望地挣扎,欲望却无法抑制地愈发坚挺茁壮。
"不......不要......"他咬紧牙关,挤出低哑的嘶语,口中满是鲜血的腥甜。
"口是心非。"无伤不屑地冷哼,足下用力一碾。
斛律安嘶吼一声,猛然弹起,僵直,紧接著浑身抽搐。
欲望在无伤的脚下喷发出来,弄了他满脚的粘腻沾湿。
(一百零七)
即使是灭顶般的情欲狂潮,也无法洗去斛律安的痛苦与屈辱。
在无伤的脚掌蹂躏之下达到高潮,喷射出精液......
他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能比他更悲惨和低贱。
高潮的余韵一波波冲刷过他的身躯,带来一阵阵颤栗。
但他已经感觉不到。
占据他全部知觉的,只有心脏撕裂般的剧痛。
渐渐的,连这痛,也淡了。
他感到麻木的平静。
缓缓睁开眼睛,看著无伤。
看著无伤将沾满了精液的脚,送到他嘴边。
"舔。"无伤简单地命令。
他没有动,只是看著无伤,心里有些奇怪。
这个曾经那麽爱他的人,为什麽会对他作出这样残忍的事?
许是见他没有反应,无伤的脚趾挑开他的嘴唇,拨动他的牙齿。
他顺从地张开嘴,让无伤将脚伸入他的口腔。
"不喜欢的话,不妨咬下去。"无伤这样说。
咬吗?怎麽可以?会伤到无伤。
於是,他只是张大了嘴,一动不动。
"既然喜欢,就好好地舔吧!"无伤又说。
他喜欢吗?他似乎无法思考了,只是遵从无伤的命令,乖乖地伸出舌头,舔去那些腥涩的粘稠。
有些什麽东西顺著他的脸颊滑下,而他一无所觉。
无伤震动地看著斛律安眼中突然涌出的泪水。
曾经深邃湛然的眼眸,怎麽会变成这样毫无神采的空洞?
"无伤......你一定要毁了我吗?"耳边仿佛响起斛律安痛苦的低语。
无伤倏然而惊。
犹记得,当初马背上的肆意狂欢之後,斛律安给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曾经这样颤抖地问过他。
"无伤,你为什麽要这样做?"那麽魁武伟岸的斛律安,却抱著膝盖,埋著头,犹如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你想怎麽要我,都可以。想怎麽欺负我,也可以。但是......"他的喉间哽咽。
"你一定要毁了我吗?"
一定要毁了他吗?一定要毁了他吗?
毁掉脚下的这个人,何其容易。
但是......
一定要吗?
一定要让斛律安的自尊与骄傲,崩溃成什麽也不是的虚无吗?
一定要让这曾经如神祗般拯救过自己的男人,堕落成任人践踏的泥污吗?
一定要吗?
无伤闭一闭眼,心中终是大恸。
(一百零八)
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那麽难以忍受。
无伤猛然抽回脚,再不看斛律安一眼,转身往门口走去。
却不料,脚步方才迈出,铺天盖地的黑暗便迎面扑来。
他甚至意识不到,自己正在倒下。
"无伤!"斛律安失声惊呼,猛然弹身而起,一把抱住无伤。
在他怀里,无伤脸色惨白,双目紧闭,一如昏睡之时。
曾经主宰著斛律安的空洞麻木在这一瞬间分崩离析,无伤的安危再次占据他全部心神。
无伤......被他伤得那麽重的无伤......
会不会就此睡去,再不醒来?
小心翼翼地将无伤放在床榻上,斛律安探著他细弱的脉搏,连声低唤:"无伤?无伤?"
不多久,无伤缓缓睁开眼睛。
他伤势未愈,本就虚弱得很,又哪堪心神激荡?
原先还有一股恨意作为支撑,如今怒火已退,心中倍感凄凉,身体便自然而然地垮下来,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然而,他或许看不清斛律安眼中的担忧恐惧,却觉得出搭在他腕上的手指的颤抖......
无伤心中,又是一恸。
"结束了。你走吧。"无伤低声说。
你走吧。不要再逼我伤害你。
你可知道,方才你距离崩溃,只有一线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