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听话。早这样多好?"
顾楚浑身僵硬。
这一声轻笑低语,宛若惊雷,划破隐隐攀升的情欲迷雾。
早这样多好。早这样多好。
不错,他若是早点学会听话,早点学会忍耐,何至於连累顾桓之受那般屈辱?
顾桓之看著顾楚痛楚不堪的神情,幽幽叹了口气。
罢了。再瞒下去,天晓得这呆子会做出什麽事来。
"顾楚,我并没有被人欺负了去。"顾桓之直截了当地说出真相。
"作那一场戏,只是为了给你点教训。无伤和宇文非没有对我怎麽样。"
好一阵静默。顾楚缓缓睁开眼睛。
作戏?给他点教训?
鞭打得皮开肉绽的伤,被人踩在脚下的屈辱,神魂俱裂的惨痛和悔恨......
果然作的好戏!
还骗了他做出那样不知廉耻的举动,好得意不是麽?
顾桓之看著顾楚眼神渐渐黯淡,心下一凛,捂住顾楚微张欲言的嘴,生怕他又说出什麽伤人伤己的话来。
顾楚没有挣扎,只是默默地看著他,眼里添了被欺骗的伤心。
顾桓之看在眼里,不由有些内疚。
怎麽能说是作戏?
顾楚的伤是真的,痛是真的,受的那些煎熬折磨都是真的。
他虽鲁莽了些,却是一片赤诚,难道就活该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间?
歉然看著顾楚,顾桓之辩解道:"我并不是存心骗你。那些计划,我事先并不知情。"
顾楚依然沈默。
顾桓之一阵心慌,松开捂在顾楚嘴上的手,转而握住他的肩膀,仿佛怕他逃走一般牢牢抓住。
有些心事,他从来也不敢说出口,然而此时此刻,面对顾楚,他不想再有任何隐瞒。
"顾楚,事已至此,我要定你了。"
"从此以後,你若有闪失,碧落黄泉我也一样跟了去,决不独活。"
"你就当是为了我多保重自己,好麽?"
顾楚骇然睁大眼睛。
就算是做梦,他也想不到顾桓之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而眼下,顾桓之正哽咽低语,眼中隐有泪意。
"顾楚,除了你,我再没有亲人了。父亲、母亲、还有恒之,都不在了。"
"官拜刑部尚书又如何?处死再多凶贼恶盗,斩杀再多悍匪顽寇,他们也不会回来。"
"我只有你。只有你。"
"可是你老是莽莽撞撞的,你知道我有多担心?"
"我骗你,设计你,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是你不可以再莽撞,不可以受伤送死,不可以抛下我一个人!"
(三十八)
顾楚心痛如绞,猛地伸手将顾桓之揽进怀里。
十多年前发生的惨案,直到现在仍象噩梦般鲜明。
那一日,他带著顾桓之去集上玩耍,返回时,只见到尸首满地。
顾老爷,顾夫人,顾老太太,门房,护院,厨娘......一个个都倒在血泊之中,断了气息。
小少爷顾恒之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个案子在许多年之後,由顾桓之亲手结案。
作案的江洋大盗和他的同夥已被正法。
他失去的亲人,却再也不会回来。
这麽多年过去了,顾楚以为顾桓之会渐渐忘却。
忘却当时绝望无助,忘却那些相依为命的日子,忘却彼此同生共死不离不弃的誓言。
毕竟,那麽久了。
当年搂著他脖子哭泣的小小孩童,如今已是堂堂刑部尚书。
而他,依然是个奴才而已。
只要此生都能侍奉他,就已经感到满足。
顾桓之埋头在顾楚怀里,只觉得身下的那人僵僵的,一点反应也没有,也不知究竟允他不允。
突然就有些著恼。
他,他,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要他怎麽样?!
打眼瞧见嘴边就是顾楚湿润红肿的乳头,泄愤般地重重一口咬了下去。
顾楚毫无防备,乍然吃痛,顿时惨叫出声。
顾桓之心头火起,什麽仪态啊矜持啊,都抛到九霄云外,一路咬咬咬咬咬,咬得顾楚满胸膛鲜红的齿痕。
居然还是没什麽反应──皮粗肉厚的呆子!
"顾楚!明明是你强上了我,难道你想始乱终弃不成?!"
顾桓之放弃一切委婉的方式,掐著顾楚的脖子质问。
可怜顾楚被他瞬息万变的情绪闹得摸不著头脑,只会张大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四目相对,顾桓之又急又恼,顾楚却是呆呆的,一片茫然。
顾桓之狠狠地瞪了他片刻,无奈地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
早知他就是这麽个呆子,还指望他什麽呢?
正打算松开顾楚的脖子,顾楚却愣愣地看著他,冒出一句:"我......我哪有强上你?"
顾桓之顿时跳起来,掐著他的脖子死命摇晃:"怎麽?你想赖账?!"
顾楚被他掐得脸红脖子粗,却还是挣扎道:"我......我没有......"
强是强了,可是被上的那个,明明是......
顾桓之冷哼一声,脸色一沈,摆出公堂上问案的架势。
"我且问你,用强的是谁?"
"是我。"顾楚答。
"我再问你,在上面的是谁?"
"是我。"顾楚老实答了,突然觉得不对。这个上和那个上,不一样啊!
顾桓之哪容他翻供,"啪"地一掌拍在顾楚胸膛上,权作惊堂木。
"大胆顾楚!你强上良家男子在前,妄图抵赖在後,该当何罪?!"
顾楚张口结舌,明知顾桓之耍赖,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顾桓之端著架子,逼视他片刻,终於忍不住笑出来。
有没有人这麽惨的?
被人吃干抹净,伤得起不来床,又咬了一身牙印,却还要被刑部尚书问罪?
(三十九)
宇文非别了无伤,早早赶回王府,准备打点精神,好好安抚暴怒出走的端靖亲王。
却不料,端靖已经在房里了。
见宇文非推门而入,端靖仓惶转身,像是在隐藏些什麽。
慌乱中,衣袖拂过,一卷书册"啪"地一声落在地上。
端靖脸色大变,急忙俯身拾起,塞入怀中。
这一连串的动作,实在可疑至极。
宇文非蹙起眉头,拼命猜测端靖究竟想瞒他什麽事。
不用说,肯定又是宇文拓在捣鬼。
却不知到底教了端靖些什麽?
他心里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当不知,照例侍立在端靖身後,等他使唤。
只见端靖手足无措,坐立不安,捱了片刻,终於出言打发宇文非出去,命他晚膳过後才准进屋。
宇文非乖乖从了。
不过两个时辰而已,他等得及。
两个时辰,转眼即过。
宇文非轻轻推开门,只见满室昏暗的烛光,端靖站在床边,身形僵硬。
"把门锁上。"端靖的嗓音带了些异样的沙哑颤抖,听得宇文非心中一动。
"是。"宇文非低声应了,返身锁上门,又仔细检查过门窗,才举步走向端靖。
走得近了,才发现端靖身上所著并非寻常衣物,而是上朝时的朝服。
华丽而繁复的衣饰,衬得端靖愈加尊贵和威严。
宇文非轻轻喘息一声,几乎掩不住自己迷恋的神情。
端靖匆匆扫了他一眼,又转开视线;微微张了张嘴,却什麽也没有说。
就那麽别别扭扭地站在那里,整个人无措已极。
宇文非看不下去,轻声问道:"奴才伺候王爷更衣?"
此言一出,只见端靖猛然一震,脸上闪过一丝惊惶和狼狈。
宇文非满腹狐疑,缓步上前,伸手欲解端靖的腰带。
端靖受惊一般急步後退。
宇文非见状立刻站定,端靖却连退几步,直到背靠墙壁,身贴床沿。
"王爷?"宇文非不明所以,柔声询问。
端靖又扫了他一眼,神情说不出的挣扎和犹豫。
过了片刻,终於转开头,闭上眼,咬紧牙关,微颤著双手,探向自己的衣襟。
这是要......
宇文非瞪大了眼睛,屏息以待。
端靖没有去解腰带,只是握住胸前的衣襟,缓缓往两边扯开,袒露出赤裸的胸膛。
不,并非赤裸。
健美宽阔的胸膛上,紧缚著纵横交错的绳索。
粗糙的绳索由颈至胸,深深嵌入坚实的肌肉,再向下隐入腰间。
宇文非被眼前的这一幕夺去了呼吸。
谁能想到,华丽尊贵的朝服之下,竟藏著如此淫糜的景象?
(四十)
端靖僵硬地挺立著,被绳索紧缚的胸膛急促起伏。
宇文非著迷般地注视著,一步一步慢慢上前。
英俊挺拔的端靖亲王,华丽尊贵的朝服,紧缚的绳索,受难的姿态,羞耻而隐忍的神情......
以往只会在梦中出现的情形,如今赫然呈现眼前。
而且,比梦境中更鲜活,更诱人。
每靠近一步,他都可以感到自己急起直升的欲望。
"王爷。"他贴近端靖耳边轻唤,惹得端靖一阵颤栗,却还是紧闭著眼,不作声。
宇文非微微勾起嘴角,轻笑出声。
看来,端靖是特意打点了自己,供他玩赏的了。
也难为他,能够做到这样。
如此大礼送上门来,他岂有拒收的道理?
宇文非轻巧地解开端靖的腰带,缓缓暴露出这具强健而美丽的躯体。
即使已有了心理准备,他依然轻轻倒吸了一口气。
绳结和绳索装点著整个身躯,散发著说不出的诱惑。
就连欲望根部也被绳索狠狠勒住,保持著挺立的姿势,颤动著指向前方。
──犹如某种期待淫辱的暗示。
宇文非无法克制地轻喘著,伸手握住端靖被束缚的欲望,揉弄抚摸。
端靖浑身一颤,慢慢将双手背到身後,十指相交,死死扣住。
得了端靖的默许,宇文非愈加放肆,时而亲吻啃噬,时而爱抚揉捏,用尽各种手段,不放过任何一个敏感脆弱之处。
或者恶劣地扯动绳索,看著端靖在束缚中挣扎蠕动。
端靖的身子一阵阵剧颤痉挛,却只是咬紧牙关任他玩弄。
除了急促的鼻息之外,竟是一点声音也无。
宇文非又有些不满足了。
他喜欢端靖的声音。
呻吟的,呐喊的,催促的,乞求的,充满欲望的声音。
他微微踮起脚尖,吻上端靖的嘴。
端靖牙关紧锁,无法突破。
而他探索的舌尖,尝到了鲜血的滋味。
宇文非猛地抽身退开。
"张嘴。"他沈声低喝,先前那些恶劣的欲望,此刻皆化为不安。
端靖默默扭开头去。
宇文非不由分说地扳过他的脸,手指用力一捏,迫他张开嘴。
端靖迅速甩头避开,然而这短短一瞥,对宇文非已足够。
他看见端靖的齿龈有鲜血渗出,染得口腔牙齿一片豔红。
宇文非心中一痛,更兼迷茫。
他明白这意味著什麽,却又似乎不明白。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他告诉自己宁死也要忍住,便会这样死死咬紧牙关,直到齿龈出血,满嘴惺甜。
可是,这是端靖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端靖亲王。
他若不愿,谁能勉强?又何须如此苦苦忍耐?
(四十一)
宇文非指锋如刀,轻轻挑断端靖身上的绳索,再替他拉拢滑落至肘的外袍,束紧腰带。
一切整顿停当了,才轻声问道:"王爷为何如此?"
端靖僵著身子,一言不发。
宇文非轻叹道:"若是宇文丞相说了什麽,王爷不必理他。他是喜欢作弄人的,王爷不知道麽?"
端靖微微一震,睁开眼睛。眼中的羞耻、痛苦、挣扎,看得宇文非好一阵心痛。
"他......没有说什麽。"端靖的声音低低地,带著些许沙哑。"他只是......给我看了些东西。"
"什麽东西?"宇文非问,立刻想到先前进门时端靖仓惶藏起的那一册书卷。
端靖犹豫片刻,缓缓伸手至枕下,取出本薄薄的册子。
宇文非接过,一看之下,震惊地张大了眼睛。
这是一卷春宫图册──以端靖为原型的春宫图册。
其中的每一幅,都是他亲手所绘。
当初他在无伤那里阅遍春宫图谱,捡了其中最称自己心思的十余幅,依著端靖的身形容貌,一笔一笔细细描出。
宇文非草草翻阅,只见那十余幅图画工精细,纤毫毕现,可见自己当时下了许多功夫。
只是那内容......实在是一幅比一幅更淫辱不堪。
最後几页,连宇文非自己也看不下去,急忙掩卷,已是满面通红。
里面的这些东西,他自然是喜欢的,否则何必花了偌大心思亲自描绘成册。
彼时,他身陷爱恨交织的网中,逃脱不得,这些画,便是一种隐讳的表述。
爱他,所以占有他。恨他,所以羞辱他。
被捆绑成各种姿势的端靖,被各种器具插入的端靖,放荡的、羞耻的、挣扎哀号的端靖,在他的笔下成形,他的爱与恨,也宣泄其中。
然而,这样放肆不羁的幻想,只可藏在私密之地,以作意淫。
就算是他最疯狂的时候,也不曾妄想当真尝试。
谁料到,这卷图册竟会被宇文拓寻得,进而落到端靖手里......
宇文非闭一闭眼,心中有些甜,又有些痛。
端靖看了这样的东西,竟然没有恼羞成怒大发雷霆,竟然没有一剑劈死这个不怀好意胆大妄为的奴才,竟然试图成就他狂野放肆的幻想,竟然
宁愿咬牙强忍那样常人都难以忍受的羞辱和委屈。
那麽骄傲,那麽尊贵的端靖亲王。
却为他做到这样。
"王爷,你不必为我如此。"宇文非扔开图册,搂著端靖的腰,在他颈边轻叹道:"这样的事情,你是做不来的。"
端靖的喉结上下滚动几次,哑声道:"我可以。"
宇文非讶然抬头。"什麽?"
端靖深深看著他。"我可以。我可以做到。"
他的眼中带上了哀切的乞求。"我什麽都可以做。你不要......不要去......"
宇文非突然明白过来,眼中蓦然染上泪意。
"不要去什麽?不要去找无伤?还是不要想著斛律安?"
宇文非提到一个名字,端靖便痛苦地颤抖一下。
无伤。斛律安。
这两个人,犹如扎在端靖心上的两根刺。
随著一次一次的心跳,一下一下地扎著他。
这将是与他的生命共存的痛。
宇文非伸手揽住端靖的脖子,强迫他正视自己的眼睛。
"王爷,你不信我麽?我既有了你,就不会再招惹别人。"
"无伤也罢,斛律安也罢,与我只是意气之交,并无私情。"
端靖紧抿著唇,不置一词。
宇文非无奈极了。
为什麽端靖对他这麽没有信心?
苍天可鉴,他明明是很痴情的,从头到尾都只爱端靖一人。
(四十二)
宇文非拉了端靖坐到床上,将无伤和斛律安的爱恨纠缠大致说了一遍。
最後说到无伤已出发去寻斛律安时,可以感到端靖明显松了口气。
"如此,王爷可放心了麽?"宇文非问道:"那两个人才是一起的,其中并没有我什麽事。"
端靖垂下视线,微微点了点头。
哼,非要这样才信他?
宇文非心中不忿,探身取了图册过来,逼著端靖与他一起看。
"王爷既然什麽都可以做,我们今晚不妨试试?"
宇文非信手翻看,一边详加解说,一边偷眼打量端靖羞窘不堪的神情。
阅罢掩卷,轻笑问道:"喜欢哪个姿势,王爷选好了麽?"
端靖大窘,别开了脸,只不作声。
宇文非还不放过,将图册塞到他眼下,一迭声地追问。
端靖无处可逃,低声告饶道:"非,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有下文,只是垂著头,涨红了脸,十指在腿间拧成一团,模样可怜至极。
他既已如此示弱,再逼迫就有些过分了。
宇文非轻叹一声,缓缓压倒端靖,狠狠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