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蝶之1 开篇————一世芳华

五.石头道人，黄花尼姑。
我把这两个人连在一起，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夫妻。
后来两口子吵架，一拍两散。一个去当了道士，一一个去做了尼姑。
石头道人，人如其名。脾气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但他唯独怕他老婆黄花尼姑。
黄花尼姑嘛...其实长得也就一般般。但是特别爱美。都变成尼姑了，还要没天在秃头上粘一朵黄花。正应了那句话--秃女戴刺花。人家不夸自己夸。
六，白字书生。
白字书生念过很多书。基本上什么类的书都看过。而且瞬间记忆，过目不忘。
在他至今三十年的生活中，没有哪一天离过书。吃饭带书，睡觉带书，上茅房都带着书。一天不碰书，他就好像活不下去了。书已经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奇怪的是他书要念那么多，却从不参加科举考试。
"你为什么不去考状元？"袁小蝶问他。
"我为什么要去考状元？"白字书生倒反问起来了。
"不考状元你整天书书书的干嘛？"
白字书生一笑，"我看书是因为我喜欢看，我高兴。我不去考状元是因为我不喜欢，我不高兴。这理由够不够？"
"很够。"袁小蝶点着头。
喜欢做就做，不喜欢做就不做。世上能有几个人做得到？
从这一点上，袁小蝶是很佩服白字书生的。虽然他从始至终都认定白字书生是考不上才不去考的，因为他尽写白字。
但是，败字书生是一个好人，从来不杀人的好人。心比求死和尚的还要软。因此，袁小蝶就更喜欢他。
这个世上的好人本来就不多。
七，一剑飘雨。
月黑，风高，杀人夜。
一个中年剑客立在一棵老槐树下。一个小时，纹丝不动。
这个中年剑客就是燕惊天。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名剑客。
他的手中一直拿着一把古铜色的长剑。死在这把剑下的武林高手有多少？他自己已经记不清了。反正对手一死，他就会马上连对方的名字也忘得干干净净。死人没有再记的必要。
他自己也估计过，世上想要他死的人至少有六七百个。但他现在还活着。
一个拿剑的人从夜色中走出来，青衣，黑剑，面无表情。
"你就是燕惊天？"那人问。
"我是。"
"我是青城第一剑客王飞。也就是约你来决斗的人。"那人的眼中射出利光，"拔剑！"
燕惊天没有动。
王飞已经出剑了。只要杀了燕惊天，他就能出名，虽然他已经很有名了。所以他出手够快，够狠，够绝。
名利权势，名总是排在第一位的。一个虚名，多少人命？
剑一刺出，就有人死。
死的却不是燕惊天，而是王飞。
王飞的剑停在燕惊天的身前，而他的咽候已经被一把剑刺穿了。
由于剑太快，他并没有马上死。他的眼中出现恐惧，极度的恐惧。
人其实很怕死，怕得要死。
燕惊天慢慢抽出剑。他的脸上带着笑。他很享受看别人恐惧，看别人死。因为死的是别人，而他还活着。他更爱自己的命。
"好剑。"黑暗中有人鼓掌。
"朱渐。"燕惊天并没有看。
"我以为你只约了我一个人决斗。"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走出来。
这个人叫做朱渐。"郑州城内，朱家银剑"。方圆百里没有听过朱渐这个名字的人还不多，不怕这个人的人也不多。
"出剑。"这次是燕惊天先开口。他不想看见朱渐长得吓得死鬼的脸。也不想听他猫叫一样的嗓门。
"你好大的架子。竟然--"朱渐的话突然停了。因为他的人头已经飞出去了。燕惊天不想听他的猫叫。
一只脚踩在那颗人头上。是男人的脚。
"你不该这么罗嗦的。"这个男人叹了口气。
"你又是谁？"燕惊天的剑上正在往下滴血。
"断魂剑钟静铭。"那人看着地上两具死尸，"我还以为你只约了我一个人。"
"我也以为。"又有一个拿剑的中年男人走出来。
"想不到你一次竟然约了这么多人。"一个声音从远到近。说完时，一个年轻人也突然出现了。
燕惊天冷笑，"能够一次解决的事，这样省了麻烦。我的时间可是很忙的。"
"你还是这么狂。"又有一个白衣剑客从夜色中走过来。
四个人，四把剑。换了谁都要认为这是凶境。但是燕惊天却好似并不看进眼里。
他当然有这个资格。就凭他"惊天十三剑"的剑法。
燕惊天忽然说："断魂剑钟静铭。"
"说。"钟静铭只有一个字。
"你真能一剑断魂？"
"我能断你的魂。"
"好，很好。"燕惊天点点头，有问："丧门剑周云是谁？"
"是我。"先前那个中年男人道。
"你的剑丧的是谁的门？"
"挡我者死。谁挡我成名，我就丧他全家的门。"
"很好。"燕惊天又在点头，"点苍派大弟子何文英是谁？"
"我。"年轻人道，"点苍剑法，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燕惊天冷笑，"点苍剑法也配？"
何文英脸一沉，"我要杀了你。证明点苍剑法是无敌的。"
最后一个剑客忽然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何文英瞪着他。
"我笑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牛皮都要吹破。"
"你是谁？"何文英的手握上了剑柄。
"捕风捉影剑柳随风。"说完，那个剑客的剑就突然飞出，直刺三个人。
何文英立即拔剑，出了三剑。但他什么也没刺到，甚至什么也没看见。只听到有人惨叫。
当他停下时，他就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钟静铭和周云已经倒在地上，死了。
柳随风的剑也插回了剑鞘。
"为什么要杀他们？"何文英问。
"因为他们太烦了。今晚燕惊天真正约战的人只有我一个。其他的人都不配。"柳随风道。
"你..你怎么不杀我？"何文英的手在发抖。
柳随风笑道："你太年轻。我给你一个机会。回去练个几年，再来杀我。"
何文英咬咬牙。他自出道江湖，还从没受过这样的耻辱。但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要是我再来之前，你就给别人杀了呢？"
"那你可以去杀那个杀我的人，反正一样可以成名。"
何文英握紧了剑，"你等着！"一转身，走了。
"现在没有碍事的了。我们可以开始第十一次决斗了。"柳随风转向燕惊天。
"好，很好。"燕惊天脸上带着笑。他从刚才就一直笑到现在。
"哪里好？"
"你的剑法又进步了。捕风捉影，无影无踪。天下恐怕没几个人接得了你的剑。"
"比你的惊天十三剑呢？"
"比过才知道。"说毕，燕惊天的眼睛突然收缩。就这一瞬间，他的剑已经出鞘。
两个人在大槐树下打得没完没了。连大槐树都砍成七段了。也不知道是怎么砍出来的。
突然，两个女人飞进来，冲开两人。
"什么人？"两人同时收剑。
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子说："哪位是捕风捉影剑柳随风？"
"我是。"
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子道："这是我家七少爷的帖子，请接收。"
柳随风打开一看，帖子上只有十二个字：
"八月初一，日落之时，翠云峰顶。"
暑名：一剑飘雨。
只这四个字，柳随风的脸色就变了。
"七少爷约阁下决斗。"白衣女子说。
"我不接！"柳随风只有三个字。但他的声音已经在发抖。
"你不考虑一下？"
"不考虑！"
那两个女子对望了一眼，一拂袖，飞走了。
"你为什么不接受？你不是想挑战强的吗？"燕惊天问。
柳随风已经在擦额头的汗了。"因为我还不想死。"
燕惊天道："他的剑法真有传说中那么利害？"
"也许比传说的还要利害。"
"你在他剑下能过多少招？"
柳随风看着他，"我们两个一起上，也只能跟他过一剑。"
"一剑？"燕惊天不高兴了，"为什么只能过一剑？"
"因为他杀人从来只出一剑。"
"没有第二剑？"
"一剑飘雨。他只出一剑就足够了。"柳随风苦笑，"大概是还没有人能让他出第二剑吧。"

一剑飘雨和以前七位不同。他不是袁小蝶的朋友。虽然袁小蝶曾经几次死皮赖脸口口声声说他是他的朋友。但是一剑飘雨从来没有承认过。他说的是："我不需要朋友。"
一剑飘雨需要的只是剑。他的人生里也只有剑。
一剑飘雨叫什么名字，老家在哪里？没有人知道。连他自己都忘记了。很多往事他不想想起来。而且也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他要往哪里去。
漫点花点的不是花，是人。一剑飘雨飘的当然也不是雨。人怎么能飘雨？他那一剑只能飘血。
一剑飘雨和袁小蝶认识的时间比先前七个人要短，才三年。而且认识得很不愉快。

最先认识一剑飘雨的人是漫点花。
在一家很好的酒楼里。两人在门口撞了一下。
漫点花这个人个性很强。他看不惯对面那个白衣人一副冷冰冰，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样子。看不惯，他就要惹。
一个小二端着酒菜走过来。
经过一剑飘雨桌前的时候，漫点花突然把桌上的酒杯弹出去。正打在小二手腕的麻筋上。一木板菜全扣向一剑飘雨身上。
菜一扣下去，人就成了油人。
但是一剑飘雨并没有变成油人。他的人已经不在桌子上了。
"你是故意的。"一个白衣人立在漫点花的桌前。
这个人的脸色苍白，白衣如雪，周身环绕着杀气。他的手指苍白，修长，却很有力。这是一双用剑的手，杀人的手。
漫点花已经有点后悔了。别人狂不狂关他漫点花什么事？
"你想怎么样？"
"接我一剑。"白衣人只有一句。
"你想杀我？"漫点花的脸色变了。"你是什么人？"
"一剑飘雨。"只这四个字，就足够吓跑一片人了。
果然，酒楼里的人除了老板，小二，漫点花和一剑飘雨之外，其他的人马上就全跑光了。
"你不能放过我？"过了好一会，漫点花才开口。
"不能。"
"有没有余地？"
一剑飘雨不想多说话。他的右手伸出，已经准备拔剑。
"好。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漫点花冷笑，"我也正好试试一剑飘雨的剑。"
"慢着！"一个穿水红色衣服的男子突然就出现在两个人之间。"一剑飘雨，就算我的朋友得罪了你，你也不至于要杀人吧。"
"你是谁？"一剑飘雨冷冷地。
"袁小蝶。"
"蝴蝶穿花，蜻蜓点水的袁小蝶？"一剑飘雨看着他。
袁小蝶点点头。
一把剑突然就指在他的喉咙上。剑尖离他的咽喉只有一寸。
"你干什么？"袁小蝶的脸色变了。
"这一剑，他若不接，你就接。"一剑飘雨的脸上没有表情。
袁小蝶看着他，忽然说："你是故意想试我的蜻蜓点水。想看我是不是点得了你天下无双的一剑。"
一剑飘雨没有否认。"你接，还是他接？"
"我接。"漫点花看着一剑飘雨，"招惹你的人是我。我绝不会逃避......"
但是一只手挡在他的前面。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我来。"袁小蝶的眼睛看着一剑飘雨，"你接不下他这一剑的。我来试试看。"
"你有把握？"漫点花问。
"没有。"
"没有你还要替我试？"
袁小蝶笑了笑，"虽然我没有把握，但是我一定会没事。你来是一定不行的。"
一剑飘雨冷笑。
袁小蝶的武功究竟怎么样？没有人知道。有人说他是武林高手。也有人说他的武功其实杂而不精。但是可以肯定，他只要有蝴蝶穿花，蜻蜓点水的绝计，就足够闯荡江湖，不遇敌手了。
袁小蝶最厉害的武功在他的那双手上。蝴蝶穿花是攻。但是袁小蝶很少先对人出手。蜻蜓点水是守。保命用的。这他倒是常用。
穿花蝴蝶深深见，
点水蜻蜓款款飞。
那一剑袁小蝶当然接下了。不然现在也没有袁小蝶这个人了。
剑刺来的时候，他用右手的食指在剑身上一点，剑的方向就偏了。这看似简单的一点，却是他生平的绝学。
说来只是了了几句。当时的情况却相当凶险。
剑擦着他的脖子划过去，到现在还留了一条线呢。反正从那次之后，袁小蝶是给一剑飘雨吓到了。现在你再叫他去接一剑飘雨一剑，他宁愿去跳黄河。
一剑飘雨这个人也是个怪人。与其他几位不同，那几位是怪在行为上，而一剑飘雨是怪在脾气上。
"又冷，又骄傲，还怪脾气，简直不是人。"这就是袁小蝶对他的评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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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小蝶之2 暴雨梨花针————一世芳华
袁小蝶之2 暴雨梨花针

一.
大街上到处都贴满了悬赏捉拿袁小蝶的告示。
好多人围着在看。
"想不到袁小蝶竟然这么大胆！连张万华的老婆都敢用。"
"看来娶了漂亮老婆，晚上连觉都睡不好的。"
"哎。你们说，这袁小蝶这么好色，他为什么不去做采花大盗呢？"
一群人没事干在议论这些。
"哇！这画的是袁小蝶？"一个穿水蓝色衣服，衣边上加了蝴蝶纹边的男子，一脸的不高兴。"是哪个画的？画的这么难看。我明明长得挺英俊的。"
"你是袁小蝶？"马上就有人问他。
"是啊。"
马上全街的人，除了这个紫称袁小蝶的人以外，全都拔出了武器。
"袁小蝶，你今天是自找死路！"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全都是万华山庄的人。"全街的人都向他杀过来。
此时，在一家酒楼里，有五个人在等袁小蝶。
漫点花，晴空一鹤，石头道人，黄花尼姑，还有白字书生五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
"这袁小蝶跑哪去了？上个茅房怎么上这么久？"漫点花捏着一把扇子。
自从楚留香之后，拿扇子就成了公子们的时尚了。
"搞不好是掉进茅坑里了。"晴空一鹤摸着下巴。
"呸呸呸。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袁小蝶跟你有仇啊？"黄花尼姑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