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青楼————千本樱明

作者:千本樱明  录入:01-20

"妈妈..."
未待湖月说话,妈妈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大力扔至湖月脸上,"你且说,这是甚么?"
湖月拾起一看,手不禁颤抖,那姚琛龙为湖月写的信札,竟被妈妈翻着。
"你知道园里规矩,偷情该是如何处置。"
湖月心头一颤,当下便给妈妈跪了下来,"妈妈,事情并非您想象那样,您且听我给您说..."
鸨妈衣角被湖月扯住,当下回过头来,捏住湖月下巴,"嗓子坏了,你这唱曲儿的活也做腻了罢?"
湖月浑身一凛,连连给妈妈磕头,"妈妈,湖月错了,湖月再也不敢了..."
鸨妈眼光柔软起来,低身来扶起湖月,"你嗓子坏了,身段无碍,于明日起,你便搬至三楼花房,给妈妈接客罢。"
湖月已料到如此,便任凭妈妈拖拽也是不肯起身,"妈妈,您饶了湖月这次,湖月是鬼迷心窍,湖月错了..."说罢连连磕头,以求鸨妈看在多年情分网开一面。
谁料鸨妈一甩手,"楼里不养无用废物,"说罢对护院一挥手,"带下去!"
湖月当下便被二位护院架起臂膀,任凭湖月如何挣扎也是枉然。

湖月被拖拽出楼,旁门公子听到湖月哭喊,便纷纷来瞧,看见是平素受妈妈亲待的湖月,也是半晌没回过神,若是连湖月也被妈妈如此对待,可见犯错非同一般,碍上湖月树敌繁多,便也是没人上来说情,任凭湖月被护院拖下楼去。
园内西边偏房便是小倌犯错受刑之地,寻常时候,即便无事,小倌们也不愿离那地方太近,总是一靠近,便觉出丝丝寒意,若是进过里面的小倌,便是连回忆也不愿。
湖月被带至西偏房,刚进门,便被护院一把扔至屋内,连番碰倒屋内许多东西。湖月唯儿时私自出园被责罚时来过这西偏房一次,只那一次湖月便深深怕上这里,被扔进屋,也是趴在地上久久不敢动弹分毫。
鸨妈随后进屋,带上门,踢了趴在地上的湖月一脚,"别装死。"
湖月爬起来,跪在妈妈脚边,连连哭诉,"妈妈,求您饶了湖月这次罢,湖月当真再没第二次..."
"你犯错之时可想到后果?当真是我平日宠你宠的惯了,不知天高地厚。"鸨妈三角眼睛甚是吓人,"道是给外人先尝去甜头,吃里爬外的东西。"说罢踢开湖月的手,指着屋内五名护院,"明日便是这贱货接客的日子,今日你们给我好好调教一番,别叫他日后怠慢了大爷。"说罢冷笑一声,"兴是早已破了身子,如何取悦心知肚明的紧。"随后便拂袖而去,将西房房门紧紧关上。
门一关,屋内尽暗,湖月一颗心也是沉到海底,未等脑子反应,身子已经扑至门前,猛拍房门,"妈妈!妈妈!求您把门打开!湖月错了!湖月再也不敢了!"
猛地,湖月胳膊被人拽住,随后便是四五双大手接连按住湖月,湖月脑中空白一片,未等反抗,身上衣服已被人撕开。
未觉寒冷,一魁梧男子便欺身压上,湖月深知接下来会发生何事,当下便甚么也不顾,拼命抵抗叫嚷。
一声未尽,湖月嘴巴便被破碎衣料堵住,双手双脚被人按得死死,便是如何挣扎也无法动弹分毫。
"啪"一声脆响,湖月脸上便被人掴了一掌,当下半边脸庞便是火热一片,"放老实点,男妓一个还守他娘的甚么贞操牌坊?"一男声传来,"瞧你们平日打扮得跟个娘们一样,骨子里面也是将自己当成女人了罢?跟男人私会...啧啧...贱坯子..."
悉悉碎碎,湖月听得身上那男人开始解裤子,"把他扳过来。"一声令下,湖月身子便被人扳过,按在旁边一桌子上,身后那男人一把扯下湖月裤子,掏出下身抵在湖月身上。
他不愿!他不愿!他死也不愿这些人在他身子上留下痕迹,若真如此,他便真沦落为千人踩万人踏的卖身男妓,若真如此,又有何面目站在姚琛龙身前。姚琛龙不久前才说要赎自己出去,这前后不到半个时辰,才不到半个时辰啊!
"老婆子不是说这贱货已非雏子,怎的还这般紧?莫不是咱兄弟几个占了前头?"
惊心的刺痛袭来,湖月忍不住痛楚得浑身颤抖,泪水当下便落下来,想起姚琛龙那般小心翼翼,更是心如刀割。那男人和着肮脏唾涎,便一下刺进湖月体内,湖月咬紧了口中碎布,却仍旧难以忍耐。
夜总长,湖月满身遍布那些肮脏痕迹,早已不知几个男人在自己身上发泄几次,最后,湖月已然放弃挣扎,任凭那些男人在自己体内冲撞。
一次便是毁,第二第三乃至千次万次,也没何分别,反而麻木。
而后,湖月被那些男人弃置于偏房,便自行离去。湖月整夜睁着空洞双瞳仰望天顶,泪水绵延不绝,暗冷偏房激得湖月胸肺大痒,剧咳,湖月倒想这般咳死过去。
只余静,没奈何,只余静。

一三

挣扎起身,披上零碎衣裳,湖月要等姚琛龙,等他哪怕唾弃遗嫌,只要上个答复,不必那诺言。
谁知,费尽全力推开那偏房房门,便瞧得院子假山旁站了二人,一玄墨,一皓白,直直叫湖月移不开眼眸。道是如何言说自己,那白衫人儿扑入墨衣男子怀中,墨衣男子紧拥相偎,却是眼见真切不争事实。
那般分明,那般般配。湖月下意识抻了身上破碎衣料遮住脏污身子,才觉冽风凛人。即是误团,湖月亦不想多去探寻了,如此,才最好罢,若真如此,才最好。昨夜誓言于昨夜便支离破碎,湖月知晓的很。
肺腔又痒,湖月逃回屋内,躲于角落,双手捂上嘴唇,尽力忍着不发出一点声响,虽说在此便是咳声出来外院也听不得,只是湖月真真希冀此时自己不在,不在这偏房,不在这楼院,甚至不在这人世。
终究没忍住,大咳出来,但见满手鲜血。

不知何时睡去,不知何时醒来。睁眼,便觉自己已被人抬回房中,瞧得一人坐于床前,左右挪动一番,牵扯满身疼痛。那人觉出湖月醒来,转过身,原是赵公子。
"我来瞧你,妈妈说你病了,没碍到你歇息罢?"
湖月心中死灰一片,便也不理妈妈如何说辞,头一转,即是赵公子也不想理。
半晌无人说话,湖月觉出床板一轻,想是赵公子站起身来。
"也罢,我也不碍你歇息,这便出去。"
湖月心中萌出个念头,从棉被中伸出只手来,轻扯住赵公子衣袖,"王爷..."
赵公子听到王爷二字,身子明显一僵。
"王爷恕罪..."湖月轻咳几声,顺平气息,又道,"念在往日情谊,望王爷答应湖月三个要求。"
赵公子皱眉思忖一番,又坐回床边,拨清湖月两颊黑发,"你且说,道是我能办到,必不推托。"
"一,望王爷能将我那小童蓉儿赎出楼去,再赐身家姓氏,他年纪尚小,好生调教,日后大了也是顶天男人。"
赵公子想也不想,"我答应你。"
"二,湖月身在青楼,不知百姓疾苦,终日贪图享乐,纸醉金迷,着实不该,望王爷体察民情,为宋民多措善举,流芳百世。"
"你..."赵公子听出湖月言语大不对头,"这是自然,只是你..."
未待赵公子说完,湖月又道,"烟花柳巷,奢糜浮华,望王爷在赎出蓉儿之后,终生再不踏勾栏半步,为洁身自保,亦为百姓率表。"
赵公子才发现湖月往日那双灵彩眼眸神色全无,俱灭一空,心下闪过不好念头,"你到底发生何事?为何如此说话?你告诉我!"
湖月微微一笑,"湖月自恃聪明,知晓王爷身份却一再攀引,以下犯上,本当死罪,承蒙王爷厚爱,只是..."湖月慢慢拨开赵公子抓在湖月身上的手,"王爷千金之躯,理应以国事为重,万不可过分私情,湖月有王爷这份心,便知足了。"
看着湖月轻轻,却意外坚定的拨开自己的手,赵相胤便知道,湖月胸中一颗心已不在海棠楼,已不在他赵相胤身上,甚至,都不在湖月自己身上。
如此,便只余静,没奈何。

待赵公子走后,鸨妈上来瞧湖月,湖月眼波不动,只答一字: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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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海棠楼甚为热闹,因前日便散出言去,那本唱曲月公子,于今日在楼内叫价卖身。
不出所料,当湖月披一席火红锦缎饰七色水玉于内堂出现,楼内满堂轰动。
鸨妈竖起食指置于唇边示意宾客噤声,"想来各位大爷对我们湖月倾情有加,老身在此万分感谢各位大爷捧场,"座下叫好,鸨妈又道,"今儿个是我们湖月出阁的日子,至于花落谁家,那便看哪位爷命中有缘了~"鸨妈讲湖月推向前来,"我们湖月底价是五十两黄金,请各位爷添价~"
话音未落,座下便三起四伏叫价添码,如此抬来,给鸨妈乐开了花。
方叫过二千两,便瞧楼上雅座掷出一只酒壶,在地上摔得粉碎,霎时寂静。
"一万两。"
鸨妈一愣,抬头一看是赵相胤,便不禁赔笑,"赵公子说笑了,湖月身价可是黄金。"
"确是黄金一万。"
鸨妈再是一愣,早先便知这姓赵的乃是摇钱金主,却是不知家里如此阔绰,莫不是财神赵公明?
"若是无人再加,那赵某就当仁不让了,承让。"赵相胤对楼下众宾抱拳一揖,便直接奔二楼湖月房内。
笑话,一万两黄金,洛阳最大商号也不得这许多,楼下众人目目相觑,均不知这赵公子是何来历。

二小倌搀着湖月回了房中,摆上酒菜,点了灯烛,施礼喊了万安,便掩门出去了。
赵相胤坐在桌上,自斟自酌,也不看湖月一眼。
"王爷轻言。"半晌,湖月只说出这一句话。
赵相胤气得站起身来,将酒盅在地上一摔,"啪"的一声脆响,屋外小倌以为有事,便进门来看。
"谁是蓉儿?"
二小倌对视一眼,赶忙跑出门去,将那蓉儿叫进屋来。
"你们都退下,蓉儿留下。"
三小倌两两相觑,蓉儿更是不知何时得罪了这位爷,赶忙战战兢兢站在赵相胤身前,一副唯诺,"爷有何吩咐?"
不料赵相胤不对蓉儿,反冲湖月怒颜相对,"我今日来赎他,却听得你要卖身?你是何意思?还要我再不踏勾栏半步,岂是怕我瞧见你如今这般不堪模样?"
湖月惨笑,"王爷此言差矣,湖月直是不堪,往日不堪,今日不堪,来日更加不堪。"湖月说完,又对蓉儿,"这位是王爷,还不快快行礼?"
蓉儿已然被吓得傻了,听得湖月吩咐,赶忙跪下给赵相胤磕头。
湖月扶住蓉儿,"今日王爷赎你出楼,你好生跟着王爷,便是做牛做马,也要伺候好王爷,"见蓉儿那副惊讶模样,又道,"你且记着,今日出楼,你改名换姓,便再不是海棠楼下贱男妓,学得一技之长,顶天立地做人,做顶天立地男人。"
蓉儿听得此言,眼眶泪水便一下子涌出来,连连在湖月脚边磕头,"月公子!是我对不起您,我打扫您的屋子翻出那信,为贪图一两碎银便将它交给了妈妈...我不识字,当真不知那信害了您...是我害得您沦落到这般地步...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您..."
湖月听到此也是心如刀绞,事已至此,说何亦无济于事,又有何心思怪罪他人?
"罢了,不怪你,全是命数。"湖月扶起蓉儿,"你且下去收拾东西,今日乃我与王爷最后一别,你莫来打搅。记着,莫与外人道是王爷赎你。"
蓉儿擦了眼泪,又给赵相胤请了安,便合门而去。
湖月转过身来,抬手拔了头上五色梅花簪,换上完美笑容,"王爷万两黄金买来小酒一壶,岂非糟蹋金宵良夜?若不嫌湖月不堪,还是吹灯歇息罢。"
赵相胤一拂衣袖,满桌菜肴尽数扫落,拽过湖月,将其一把推至锦榻之上,"你要卖,便只卖我一人,我这便去和鸨妈说,连你与蓉儿一齐赎了去!"
"你这又何必苦苦相逼。"
"蓉儿说的那信是怎么回事?你且与我说清楚!"
湖月将头一转,"王爷瞧不得湖月这般姿色,我这便去与妈妈说,叫她退了王爷银两。"说罢便要起身出屋。
赵相胤一把按住湖月,当下便吻下去,"不许去!不许去!"
正在此时,"轰隆"一声巨响,窗棱木阁被人撞碎,有人破窗而入,湖月与赵相胤抬眼一看,是姚琛龙,姚琛龙拔出身后宝剑,剑光白芒一闪,便朝赵相胤刺来。

一四

赵相胤抓起旁边枕头挡下姚琛龙长剑,胸腹却被姚琛龙踢中,倒在一旁。
姚琛龙拽住湖月胳膊,一把拉过,剑指赵相胤咽喉,"你敢再碰他一下,我便要你狗命!"
"不可杀他!"湖月抓住姚琛龙持剑手臂,"王爷答应我此后爱民守国,你不可杀他。"
"你..."姚琛龙不可思议看着湖月,"我还道你卖身是遭人逼迫,如此看来,你对他还真有情谊?!"
湖月挪开姚琛龙直视眼神,"是...王爷要替我赎身,答应赐我荣华富贵..."
姚琛龙看一眼赵相胤,又看湖月,"你骗我!你明明答应我要等我赎你!"
"我改变主意了..."湖月放开姚琛龙,"你走罢,从此...从此..."湖月要紧下唇,心如刀绞,"再...不相见..."
姚琛龙瞪大眼睛,"你骗我!你骗我!"
赵相胤看二人如此情形,便明白八分。
姚琛龙抓住湖月肩膀,"你告诉我你骗我!"
屋外小倌听得屋内大乱,又跑进来,姚琛龙当下一剑削飞烛火,小倌却早已看清屋内站了不相干第三人,纷纷跑出去大喊来人。
"你跟我走!"姚琛龙拽过湖月,便往窗前走。
湖月挣开姚琛龙,"你走罢!说了再不相见,又何苦痴缠..."湖月说罢,便倒在地上,低下脸来,不敢叫姚琛龙看见自己泪流满面。
"红线..."殊不知,姚琛龙声线已然哽咽,"断了么?"
"断了断了断了都断了!"湖月嘶嚷,"断得干净彻底,再...再也缠不上..."
姚琛龙从怀中掏出一物,月下,湖月瞧得真着,是那与姚琛龙初次相见,他硬塞给姚琛龙的红玉梅花簪,"枉我随身相带,你好无情..."姚琛龙长剑脱手滑落,上前一把抓住湖月,捧住湖月脸颊,热泪沾了满手,"你如此折磨我折磨自己,你说又是为了甚么?!"姚琛龙指向赵相胤,"便是为了他么?"说着,姚琛龙头脑一热,从地上又摸起长剑,"我这便杀了他..."
湖月手迟,没拽住姚琛龙,但见姚琛龙一剑便朝赵相胤刺去,屋内昏暗,赵相胤闪躲不及,被姚琛龙一剑刺中肩膀,当下鲜血激射,钻心疼痛惹得赵相胤惨号一声。
此时,几名护院冲进屋来,听得赵相胤惨号,便知来人行凶,纷纷上前施展拳脚,姚琛龙此刻杀红眼,全然不管来人是谁,见人便刺,眨眼功夫屋内惨号连连,血光四溢。
"住手!"湖月大喊,"你住手啊!"
姚琛龙哪管湖月这般说,劈挑点刺,招招取人性命,任是护院再多,也拦不下这发狠之人。
"师兄!"绽雪一席白衣出现在门口,看见姚琛龙杀人行凶,也是不敢相信,当下拂袖卷了挑灯木棍,代剑挡下姚琛龙之剑,令姚琛龙略作停顿,"你..."借着屋外灯火,绽雪瞧得姚琛龙满身鲜血,不禁吓了一跳,"你...你疯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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