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殿之上这么多金砖,我们怎么知道那一块下面有机关?"空空儿开口。
"若是连这点把戏都对付不了,那我巧娘子岂不是砸了千巧门的招牌?"女子口气中有掩不住的得意。
"那就快走,时间不多了。"江浸月充满魅惑的声线回响在空旷的大殿中。
巧娘子微微纵身踏上一块金砖,其余四人对视一眼,也落到那块金砖之上。
这五人的轻功具是一流,片刻之间便到了另一个甬道的入口。
"等一下。"巧娘子朝甬道中掷出几枚铜钱,下一霎那,原本光滑如镜的墙面突地开启一道道小孔,羽箭流星般激射而出,卡死了通道。
"我的天呐。"空空儿不禁惊呼出声。
"沈楼主,你交待的事我已经办成了,告辞。"巧娘子缓缓施礼,转身离去。
四人穿过羽箭之间狭小的空隙,来到一扇门前:"前面就是那个剑客那关了。"沈君扉开口。
锦袍男子抱剑站在屋内,缓缓开口:"要过去,先过我这关。"
轻轻握住剑柄,秦栊一言不发的走上前,在那人拔出剑的瞬间,剑光早已洞穿了他的咽喉。
只有一招。
看着男子缓缓倒下的身子,江浸月对上冷漠的眸子:"这又何必呢?"
"我只会杀人的剑法。"转身离去之时,秦栊冷冷的道。
屋子的阴暗处,一方锦盒静静的摆在桌上。
"终于可以见到江湖拾遗录了。"空空儿的声线难掩兴奋。
"现在该轮到你了。"幽深的黑眸中闪着淡淡的魅惑。
空空儿自怀中取出暗囊,执起其中金质的小钩子,缓缓插入锦盒上的锁眼。
他的神情是那样的专注,这个在偷界享誉盛名的妙手,此刻竟已额头见汗。
嗒的一声轻响,空空儿眼睛一亮。
在盒子打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沈楼主,在下的任务也完成了。"轻吐一口气,空空儿也转身离去。
现在,只剩下他们了。c
清淡的眸子对上幽深的眼,沈君扉缓缓点头。
自袖中取出那假的江湖拾遗录,江浸月敛去了那一贯慵懒的笑,缓缓抬手。
游丝,就缠绕在他的指间。
手指一动,妖异凄美的银光夹着盒中的书回到了江浸月手中,同时,那假的江湖拾遗录,也在同一时间顺着那狭小的缝隙滑入盒中。
两人都不禁呼出一口气。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沈君扉道。
依旧是乾清门外,马车旁,来时的六人,却变成了五个。
"秦栊呢?"微微一怔,沈君扉问。
"他并不屑与我们一起,肯帮忙,已经是万幸了。"慵懒的笑着,江浸月缓缓地道。
"好狂妄的的家伙。"巧娘子开口。
"他的确有狂妄的资本。"淡淡的接了一句,沈君扉登上马车:"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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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计划能够成功,全仗诸位帮忙,沈某在此谢过。"雅室内,沈君扉对着面前的三人淡淡的道。
"沈楼主客气了。"巧娘子接口:"我们要的东西......"
"东西一定会送到诸位手里的。"慵懒的笑着,江浸月轻轻击掌:"不如,我就代楼主敬各位一杯,了表谢意。"率先执起酒盏,就近唇边。
微微挑眉,沈君扉清淡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疑惑,他分明看见,当所有人都仰头饮酒的时候,江浸月杯中的酒,却一滴未动。
"啪"三人手中的杯掉落于地,瓷片四散飞溅。
"这酒......"未完的话梗在咽喉,三人倒下的时候,映着江浸月带笑的眼。
"多余的活口,没必要留在世上。"幽深的黑眸对上清淡的眼,男子的口气透着淡淡的魅惑。
这世间,最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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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这就是真正的江湖拾遗录。"幽暗的石室内,女子手腕轻扬,微微泛黄的书页自薄纱上方的空隙落入幔后人的手中。
"做得好,羽裳,这次全靠你。"幔后人朦胧的声线缓缓地响起,带着一丝愉悦:"奕桢的反应如何?"
"他?"几日前宫中妖娆的羽妃娘娘,此刻一身素衣:"大概是被沈君扉还活着的消息吓坏了,本来自以为聪明的想利用楼主调开所有人的注意力,哪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将真正的江湖拾遗录拱手让人,那吃鳖的样子,好笑极了。他现在是不得不按我们的计划行事,总算也让他明白,楼主你不是好惹的。"女子也带着笑意:"他这次要我出宫,也是想借我的能力稳住月饮楼,想是以为我们要对付他,怕的狠了。"
"这些日子在宫里,难为你了。"幔后人缓缓转身,朦胧的声线依旧平静无波:"伤势如何?"
"多些楼主关心,秦栊的分寸拿捏的很好,只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羽裳顿了顿,才说:"其实也算不上什么难为,这次还是多亏了沈君扉他们那一搅和,我才能这么顺利的李代桃僵。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不辱使命,大哥那边,我也总算有个交代了。"
"你哥他,还好吗?"沉默半晌,幔后人才缓缓开口。
"他很好。"羽裳唇边溢出一抹笑意:"前几日收到他的飞鸽传书,听说唐门那边出了叛徒,似乎和半面妆有关,他还嘱咐我,提醒楼主小心。"
"有机会的话,代我谢谢他。"幔后人淡淡的道:"你先回去吧,免得奕桢起了疑心。"
"是,羽裳告退。"
待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的时候,幔后人仰起头,缓缓地叹了口气:"君扉,我是否对你太过放任了?"
朦胧中带着丝丝怅然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石室内,在幔后人手中渐渐皱起的,是那本微微泛黄的江湖拾遗录。
胸中块垒酒难浇
莹白的指间轻捏着那画了半边的面具,女子的唇微勾。
不过几年的时间,她便让这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组织在江湖中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想起那些江湖人看到这半张鬼面时那种惶恐的样子,想起那些曾经轻视过她的人在她的脚下辗转求饶的表情,她就觉得好笑。
这就是那些平常自诩着如何如何的大侠们的真面目。
等到他们的皮肤被风吹得开裂,他们的眼睛被烈日所侵蚀,他们的耳朵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的时候,那些大侠,那些曾经说要替天行道的正人君子,那些认为她永远都比不上那个人的武林前辈们,都不过是在那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无穷无尽的扫着漫漫黄沙的奴隶。
都不过是废人。
缓缓戴上那半张鬼面,遮住她姣好的容貌,女子轻轻开口:"雅歌,在唐门那里,可有收获?"她的声音亦是柔美的,只是淡淡的透着一丝冷厉。
"月饮楼主中了黯然之毒,在前往唐门寻解药的时候,江浸月一路贴身随侍,形影不离。"暗处出现的女子有着不输于方才女子的姣好容貌,轻灵的眸中带着淡淡的凛冽,似早春的气息。
"就算如此,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带着面具的女子淡淡的道。
"月饮楼主的毒,早就过了三日之期,却还有命到唐门去,主子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暗处的女子说:"这黯然的毒性如何抑制,大家都心知肚明,再加上,唐门中本就有人见到那月饮楼主与江浸月神色暧昧,如果我们将这个消息散播江湖的话,想必对月饮楼来说,会是个不小的冲击。"
"也好。"女子顿了顿:"自从柳梦璃上次失手,我们便一直没机会反击,这次倒不如借这个机会,送份大礼给他们。"
"主子打算救柳梦璃吗?"
"救的了最好,救不了,便杀了吧。"女子抿唇:"失败过一次的人,也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是。"
待暗处的女子领命退下后,女子缓缓摘掉那半张面具,微勾起唇。
虽然不明白,你为何会把武林霸主的位置让给那个并无甚心机的沈君扉,但,这场游戏的主角既然你已经选定,我也就只有陪你玩下去。这一次,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会证明......
我比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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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手中泛黄的书页,男子淡的几近透明的眸光中,有隐隐的,恼怒的光。
被耍了。
想不到千算万算,最后,仍是被别人算计了。
费尽心机自宫中盗得的江湖拾遗录,是假的。
看来,奕桢那家伙还是防着他这一手啊!只是,他还活着的消息,到底是谁泄露的呢?
毕竟,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人,只有两个,而月......
脑中浮现出那抹魅惑的黑色身影,男子不自禁的微微勾唇。他相信,月是不会出卖他的。
椅子扶手的微微震动引起了男子的注意,清淡的眸子微闪,男子看着自扶手下的暗道中升上来的镂刻有一弯新月的竹筒,缓缓握紧了手中泛黄的书,直到它化为齑粉,自男子指间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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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我?"幽暗的石室内,青衣的男子注视着纱幔上那依旧模糊的身影,淡淡的问。
"怎么,不想见到我吗?"幔后人似是听出了男子口气中的不耐,平静无波的声线依旧朦胧:"自从江浸月进了月饮楼开始,你便很久没到这儿来了。君扉,你似乎是忘了我们的约定。"
关于那个不要擅自作主的约定吗?沈君扉挑眉,他还真的忘了。但是......"我要做什么事,还需要向你汇报吗?反正就算我不说,你也一样会知道的,何必多此一举呢?"难道非要他表现得像个听话的傀儡,才算是报恩吗?
"至少以前的你,不会这样和我说话。"幔后人缓缓地道:"和江浸月一起久了,你似乎改变了不少。"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沈君扉眉头微皱:"我和月之间的事,你不必插手。"
"看来,你已经明白我的意思,那我也就不必拐弯抹角。"缓缓转身,幔后人锐利的眸光透过纱幔,直视沈君扉:"你和他之间的事我不想过问,本来月饮楼就有个百年相传的规矩,少君除了辅助楼主处理楼中事务之外,本身就是楼主的附属,你既看上了他,你们如何,本也无可厚非,但这毕竟只是月饮楼的规矩,不能光明正大的放在江湖上。"
"可是江湖上有了什么风吹草动?"眸光一闪,沈君扉开口。
"暂时没有,不过,你还是小心些吧!毕竟,难堵悠悠众口。"幔后人顿了顿,朦胧的声线再度响起:"还有那个柳梦璃,若是没什么利用的价值,趁早解决掉,这些日子为了江湖拾遗录的事,江湖上早就不似表面这般平静,不必为了个微不足道的人惹来麻烦。"
微微抬眼,沈君扉不再惊讶为何他会知道的如此清楚,似乎这里发生的一切若是能瞒过这个人的耳目,那才是真正的不可思议。他知道,在很多他看不到的地方都隐藏着幔后的人那双朦胧却又无比真实的眼睛,让他躲也躲不掉。
他也知道,在月饮楼这个严密的组织中,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在武林霸主那外表光鲜的掩映下,这里,其实时时刻刻都充满着腐烂的气味,那是千千万万人的死亡换来的光鲜,糜烂的令人作呕。
以前的他大概会毫不犹豫地逃离这个地方,而此刻,他能真正的面对这些,只是因为在他心里,有那样一个人,一直,是他留在这里的最大动力。
即便他还有他的目标,即便做那样的选择会让他失去一些他原本应该拥有的东西......
都无所谓。
隔着纱幔对上那双朦胧的眼,男子淡的几近透明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坚定:"我不会让任何人有胡乱说话的机会。"缓缓地,男子一字一顿的道。
幔后人似是一怔,随即开口:"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他的声线依旧朦胧,带着一丝凌厉的怅然:"不过你要记得,既然决定了,就要准备为你的决定而付出任何代价。因为到时候,没有人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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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啜着杯中的香茗,江浸月一双幽深的眸子懒懒的凝视面前的男子。
"月,再这么看着我,我可不保证不会做些什么。"男子淡淡笑着,修长手指把玩着桌上的笔,微微敛下的眼,挡住了眸中的一切表情。
"我倒是宁愿你现在有心情做些什么。"接口,江浸月的声线依旧魅惑,薄唇边漾起慵懒略讽的笑,他放下茶杯:"一次失败不能代表什么,何必总是这样记在心上呢?没人希望看到他们的主子整日意志消沉。"
"我有吗?"挑眉,清淡的眸子对上幽深眼。
"楼主没有吗?"江浸月勾唇:"那么你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又是为了什么呢?"
"月,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的关系被散播于江湖,你会怎么做?"试探性的轻问,沈君扉凝视男子。
毕竟,他还是会有顾虑。
毕竟,那个人会找他说那番话,一定不是空穴来风。
而现在,他竟这般急切的想要知道,面前男子的想法。
他是否和自己一样,并不在乎世人的想法呢?
男子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江浸月一怔,但随即挑眉:"若是如此,那怎么做恐怕由不得我。"
沈君扉不语。修长的手指缓缓握紧手中的笔,清淡的眸子微微一暗。
看到男子脸色的变化,江浸月一勾唇,下一秒钟,却微微皱眉。
门外隐隐的打斗声传入两人的耳。
抬眼,对上男子清淡的眸,在其中,寻到了同样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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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衣男子手中的剑掠起一阵寒芒,刺向庭院中带了半张鬼面的女子。
四周都是月饮楼的人。
女子一手扶住昏迷的柳梦璃,一手扬起丝质的长绫迎向男子的剑,却险些被锋锐的剑刃刺伤手腕。
快撑不住了。
没想到,这月饮楼中的守卫竟如此森严,不过是在湖心的小筑中逗留了片刻,便被隐藏在水底的暗哨逼到了这里,如今,还遇上这样棘手的人物。
看着周围的人群逐渐散开,一青一黑两个身影在众人的拥簇下缓缓站定,气定神闲的观战,女子的眼微微一亮。
左手轻轻用力将柳梦璃迎上男子的剑锋,挡开他凌厉的攻势,女子在男子略微惊讶的目光中轻巧的闪过致命的杀招。
失败过一次的人,也没有再活下去的价值。
剑锋在柳梦璃颈上留下细细的红痕,在尸身倒下的霎那,男子剑锋一转,斜斜的挑掉了女子遮面的半张鬼面,露出较好的面容。
本来得手的风祭雪微微一怔,他分明瞧见,在面具掉落的一刻,女子轻灵中带着淡淡凛冽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故意将脸转向不远处江浸月伫立的方向。
下一刻,原本挂着慵懒笑意和众人一同观战的男子在看清了女子的容貌之后却神色突变,身形一闪,鬼魅般突地出现在风祭雪与那女子之间。
食中二指轻轻击上冰冷的剑锋,力度刚好使得望舒剑微微向内弯转,江浸月反手抓住女子的胳膊向外轻推,助她躲过剑锋的攻击,同时口中低喝:"雅歌,怎么是你?"
"想不到吗?不如抓了我,向你的主子邀功啊!"女子微微冷笑,她知道,他一定会来救她的。
在男子微微一怔的瞬间挣脱他的手,借着方才的一推之力轻轻跃上屋顶,看着男子为她挡去了追来的暗哨们,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夜空中:"江浸月,这次还是要多谢你,我会送份大礼给你的!"
"江浸月,你故意放走她?"风祭雪淡漠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薄怒,冷冷的注视男子魅惑的眼,缓缓握紧手中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