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又响了。我知道是又一个魂魄从我身边经过。
这是只幽魂铃。
素馨......你在哪儿......
我等了你那麽多年,一百年......二百年......或者更长?
为什麽你却......不,不要说是你了,为什麽连你的魂魄也不愿意来到我的身边呢......
即是你不愿意再留下来陪我,能让我再看你一眼,再叫你一次也好啊......
素馨......请你回来......好吗?
我等了你那麽多年,你依旧不肯原谅我麽......
我的妻,章素馨......
"......"我惊的从床上跳起来,又做那个梦了呢!似乎快六年了,从来没有间断过......
章素馨......那个叫章素馨的女子......究竟是谁呢?
我喘著气,用手拨开额前的乱发。空旷的房间中回响著大锺摇摆的声音,又是十二点吗?为什麽每次做这个梦,醒过来都是十二点......
今天晚上又别想睡了......我叹了口气,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现在这个时候,有谁会醒著呢?我无所事事的查看著通讯录,对了,她应该在吧。我的手停在"苏仪韵"这个名字上,按下了"发送信息"。
【仪韵啊,我又做那个梦了,真实麻烦啊......】
【呵呵,又是那个梦啊?要不要我在日本帮你找找叫章素馨的人啊?】仪韵很快头脑清醒的回了。
【算了......你在干什麽啊?真的那麽迟还不睡......】
【写毕业论文嘛~~我暑假就回国了,到时候要陪我去玩哦~~】
【好,一定。】
苏仪韵是我的好朋友,现在在日本留学,是个忙碌的毕业班学生。她是一个很爱笑,很喜欢玩的暴力女生||||||她还给自己取了个日本名字──浅夏涟影。
她一直说要在日本帮我找找那个叫章素馨的女子骂我每次都拒绝了。因为我觉得,既然她总是在我梦中出现,那我们迟早有一天会相遇的。
□□□自□由□自□在□□□
"早上好。"
"早上好!"
我推开教师的门走了进去,在教室最後一排坐下,开始狂打哈欠。该死的梦,害我又没睡好。
一个女生走过来,很关心地问我:"昨天晚上没睡好麽?眼睛很红......"
这个女生好像是......
她叫什麽来著?我倒还真给忘了。
跟他们在一个班上待了三年,竟然连个女生的名字都记不住。
不过也的确是这样,我本来就性格孤僻,沈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很少和他们有什麽交集,时间久了,大家都习惯了,偶尔也会打声招呼,比如刚才那样的,但是从来都是无心的。也可以说这三年的时间都被我睡过去了吧,我实在......太困了。
已经有n人对於我这样还能保持年纪第一的成绩感到大惑不解,在听说我被浙江大学面试录取更是郁闷的死进了坟墓......
"你谁啊?我们很熟麽?"我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完全把那丫当空气。
每次都这样回答关心我的人。那女生无奈地走开了。估计是我睡意朦胧的缘故,看那丫走起路来怎麽扭得跟一水蛇似的!
她以为她丫是小茉莉啊,神经病!我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继续睡觉。
哦,对了,我记起来了,她的名字就叫李茉莉!真是......
眼皮越来越重......
幽幽的,又听见了那似曾相识的声音......
经过在学校一天的充电,终於恢复了体力。
街上的霓虹灯已经都亮了起来,显示著这个城市的青春与活力。
忽然,眼前一亮。我看见前方不远处的花坛上坐著一个可爱小男生。
"啊,小弟弟!你在等人吗?"我满眼冒著绿光,以超音速冲到他面前。
"你是人贩子?"他吓了一跳。
"叫哥哥!"
"人贩子!"
"跟你说了我是好人!哥哥只是想和你聊聊天!"
"你想先放松我的警惕?"
"真不可爱!我要拐卖你早就把你弄晕了!"
"你再不走不要叫人了!"
"你怎麽这麽无情!哥哥是个很好的人!"
"救......呜......"我急忙闷住了他的嘴。
"算了,我还是走吧。我好伤心......"我转身欲去。
"你想就这麽走了麽?竟敢打我弟弟的主意!"一个女人叫住了我,我转头一看──
"啊!怎麽是你!?"两人不禁一口同仁大叫。站在我面前的这人正是苏仪韵。
"你应该改改你的老毛病了!"苏仪韵边说边笑,一掌打在我背上,我登时疼得龇牙咧嘴。
"你......他......是姐弟?你也有这麽可爱的弟弟?!"
"不要挑战我的权威!"又是一下。
"......"好痛......TAT痛的我说不出话来。
" 你这麽喜欢我弟弟,干脆我让他和你睡一晚吧!?"
"此话当真?!"我两眼放光。
"果然......"苏仪韵周围火光冲天,"这是我第1001次确认你真的是个同性恋+恋童癖+萝莉控!!!"
"||||||又被耍了......"我将近被黑线压死。
"小羽,我们走,别理这个变态!"苏仪韵拉著小羽就走。
"哎,仪韵!你什麽时候回来的?"我赶快走过去拉住她。
"今天啊!本来想马上去找你的,小羽就是在这儿等我。"仪韵白了我一眼。
"他真是你弟弟?"我有点疑惑的问。这麽暴力的女人怎麽会有这麽可爱的弟弟......
"当然!如假包换!他是我亲弟弟!他叫苏沐羽,今年在南京上高一,但是下半年转到杭州来了。你也知道的,我们家现在在南京的产业都转移过来了。"她的话就此打住。
"你怎麽以前没和我提起过你有个弟弟?"
"因为我知道你那德性!担心我的宝贝弟弟出什麽事!"仪韵板著脸,"没想到还是被你碰到了......"
"不用这麽提防我吧||||||"
"我警告你,离我弟弟远一点!!!"仪韵怒吼一声(完全打破了她先前一直装出来的淑女形象),飞起一脚,那力道几乎将我踹成了天上的流星。
苏沐羽看著我被他姐教训,一阵爽快,拍手叫好。我这会正缩在一旁揉我被她踢伤的部位,他便拉拉仪韵的衣角问道:"姐,他到底是什麽人?"
"我的朋友!名叫颜子翔,怪人一个!你以後最好小心点,尽量避开他。"
"好像还是你的杀伤力更大些!"看来这孩子平时也没少被苏仪韵"虐待"。
"再说一次看看!?相不相信我也让你蹲哪儿揉屁股去!?"苏仪韵瞬间变脸。
"我觉得他还是挺可爱的......"苏沐羽瞄了我一眼,捂著嘴偷笑。
"你......你该不会......我懂了......"苏仪韵左手扶著额头,右手扶著小羽的肩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脸的痛不欲生。
[爷爷,您孙子给您来电话了!爷爷,您孙子给您来电话了!......]
我画圈圈的动作生生刹住。不用怀疑,是我的手机响了,除了我,谁还会用这麽变态的铃声!看著周围一干人等嘴角抽搐的看著我,我讪讪地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看了下号码,按下接听键後尽可能地让听筒远离耳朵,但是并没有等到熟悉的泼妇骂街。
"妖孽!看看时间!又上哪去野了?"这些话被我妈用特温柔的声音讲出来,真的好别扭。
"妖孽他妈,你怎麽就不能体谅一下高三学生的辛苦呢?"
"鬼才信你会留下来补课。快回来!家里有客人!"怪不得今天没有吼我。
"苏仪韵回来了,我现在和她在一起!"
"那赶紧一起带回来!我有多久没见我媳妇儿了!"
我赶紧汗一下,娶像仪韵这样的母老虎我还不如直接把自己关动物园里得了,我妈这都什麽跟什麽啊,她也才见过仪韵一次而已──第一印象果然可怕。"成,你先招呼客人,我一会就带她过来,对了,还有她弟弟。"厄......已经被掐掉了。
回过头,被仪韵放大的脸孔吓了跳,靠,有没搞错,竟然偷听我电话。
"我妈叫你去我家用膳。"我收回手机。
她一脸奸笑,"有饭吃啊!正好!小羽,招辆的士!"只要是免费的,鸿门宴她也会去。
──朝晖小区──
我打开门,让仪韵和小羽先进去,自己缩在他们後面。
看著一大桌的好菜,我不禁感慨──这就是差别待遇啊,赶紧在我喜欢吃的菜前坐了下来,老妈正好从厨房出来,白了我一眼,然後把我面前的菜和对面的调了下。
"这个我不喜欢吃。"
我妈把仪韵拉到我旁边坐下,"仪韵喜欢吃,上次来她就挑这个吃!"还记著呢,郁闷。
"那你也不用把菜放这麽远啊。"还是不死心。
"那是给小凡准备的。"
"谁?"
"客人啊!他是你爸的堂哥的表弟的儿子,比你小三个月。"算了,好纠结的关系,不和小孩子计较,毕竟是客人。
我指指我左边的空位,"小翔坐这里吧~~"
没想到当初大骂我人贩子的小孩就这麽心安理得地坐到了我旁边,害的右边顿时杀气澎湃。
我快被杀气淹没的时候,老爸从我的卧室里出来了,後面还跟了个。看他个头和我差不多,一个鸟窝头乱糟糟的,恰到好处的把眼睛遮住了,有我的风范。老爸一把把他推倒对面的座位前,对我说:"颜逸凡,以後住我们家了,你们好好相处。"
很简单的介绍,听的我意犹未尽,期待著他自己再做点介绍,可是失望了,他坐下来就低头对付我那盘菜了,一点都没觉得见外,看的我和仪韵是目瞪口呆。一阵风卷残云後,他像个幽灵似的飘到我的卧室去了,期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一头雾水,什麽情况啊!
"对了,他以後和你睡一起,我们家没有多余的房间了。"老爸解释道。好像是哦,杭州房价这麽高,买这麽个小房子就很不容易了。
仪韵走的时候别有意味的看著我说:"做事要凭良心啊。"她应该是在庆幸他弟弟安全了吧。不过她弟弟接下来的话差点没让她气晕过去。
"我以後再来找你玩哦。"苏沐羽玩味地看了我一眼,拉起仪韵,没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我妈好像是挺喜欢她的,人家都走远了她还在那扯著嗓子喊:"下次再来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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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我妈把锅碗瓢盆都收拾了之後就去隔壁砌城墙了,临走交代我别欺负客人。
看著屋里空荡荡的,重重地倒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机。正在放综艺节目,好像是什麽颁奖晚会,那明星看不出男女,举著高脚杯,对著那些评委故作媚态。最讨厌这种人了,看著也倒胃口,直接拔了电源进卧室睡觉。
看著我隆起的被子,我意识到这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房间了,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床了......怎麽办?我清楚地听见我脑中某根神经断裂所发出的脆响。
几欲暴走!我的床啊!我的被子啊!让我睡哪啊!不管了,豁出去了。把被子一掀,我就噌地钻了进去,把他挤到里面。
我已经把动作放到了最轻柔了,他还是醒了,一脸迷茫地望向我,我似乎能看到他小鹿斑比式的眼神,可惜他的乱发一直遮著他的眼睛。我自己是因为长的太妖孽了才用刘海遮住眼睛的,那麽他呢?不禁勾起了我的好奇。
他还在迷茫,我快速地伸手抚过他的额头,把他的头发拨到一边。他猛地睁开眼,抓住我的手。我怔住了──他的眼睛很漂亮,很妖异──一只眼瞳深黑,黑的能把人的灵魂吸进去一般,另一只眼瞳暗金,散发出阵阵邪魅。怎麽可能,这样的眼睛!
他闭上眼睛,放开我的手,又把头发拨乱。
"别拨了,我都看到了。"我吸吸鼻子。
"很惊讶对不对?害怕麽?"什麽表情也没有,但是我却感到了他从心底传来的凄凉。
"很美丽。"我低下头,亲吻上他的眼睛。他没有反抗,很安静,安静地出乎我的意料。
长久的沈默後,他带著浓浓的鼻音说了句:"谢谢你......哥哥......"他的嘴角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可是我没看到。
为什麽我爸堂哥的表弟的儿子要我们家来抚养,关系也太远了吧,干嘛不找近点的?还有,我们家的近亲远亲里面好像就我们家这以直系是姓颜的吧,他怎麽也和我一个姓了?看来还有很多隐情是我不知道的呢。撇撇嘴。真是的,一家人还有什麽好瞒的,我迟早会弄清楚的。
"我明天陪你去配隐形眼镜吧,这麽弄著多不舒服。你以前也配过的吧?"嗯,到时候把仪韵也叫上,她一定对我这个弟弟很好奇。
"好......我以前没配过......"他说话温吞吞的,不过很好听,热气全灌到我脖子里了,痒痒的。
他应该是不爱说话的吧,我这样想著。
"睡觉吧......"他竟然主动说话了!他往里边靠了靠,示意我睡进来点。幸亏我当初买床的时候买了张大号的。
我稍微往里靠了靠,尽量使自己不和他贴著,我其实不喜欢和人有过多接触,他算是个意外。
耳边传来他绵长的呼吸,睡的真快。我带著一肚子的疑问和不爽,望著天花板,思绪慢慢地涣散了。
望不到边的黑色渐渐散去,眼前的景象一点点清晰起来。
对面是一座断崖,云雾飘渺,山间一条白练似的瀑布飞流而下,底下是望不尽的深渊。似乎有有古琴之音传来,想要听的更清楚一些,竟真的更靠近那山峰了。伴随著那悠扬的琴音的,还有女子凄美的歌声。为何又似曾相识的感觉?想要再靠近一些,也许还能找到那个女子,可是歌声却越来越飘渺,浓浓的雾气席卷而来,一声龙吟自九天之上传来,如雷贯耳......
我惊地跳了起来。咦?什麽东西这麽重?又把我压回床上了。
猛地睁开眼睛,发现一个硕大的脑袋,头发酷似鸟窝──是逸凡──我的大脑迅速恢复正常思维。他正趴在我身上看著我的眼睛,喃喃道:"真好看......"
我把他推开,把刘海扒拉下来,恰到好处地遮住眼睛。
"不会看不见麽?"
"习惯了就好了。你不也是!"
他把头枕到我胸前:"你刚才做噩梦了?"我的整个胸腔都在随著他的声音一起震动。
"是个美梦......"我朝他笑笑,再次把他推开,"三更半夜的醒著干嘛?"
"天亮了都。"
我拉开窗帘,刺眼的白光──外面一片雪白──昨晚上下雪了。真好,真漂亮,杭州很少下雪,像这样能积起来的更少,我贪婪地多看了几眼,又把窗帘合上。
竟然一觉睡到大天亮,太稀奇了,那铃声竟从我梦中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断崖琴声......意味著什麽呢?回过神来,他已经跳下床了,"我去做早饭,想吃什麽?"
这孩子真贤惠,但是不是我打击他,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我家冰箱里从来没有储备粮的,你真想做的话就去楼下肯德基买个汉堡给我。"
"那东西不好吃,要不我买面条回来烧片儿川?"
"你们两个醒了就出来吃早饭。"老妈敲敲门。稀奇事啊,我们家什麽时候准备早饭过?这小子来了以後都给赶上了。
收拾好就出去了,顿时被客厅里的气氛吓到了。桌上放著牛奶和三明治,老爸老妈对坐著,中间有著莫大的气场,和武打片里高手对峙似的。望一眼我妈,端坐如老佛爷一般,不怒而威,再看我爸,那叫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