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实在是受不了,扔下他们就回了自己的房。回到房里我就对著窗外看,到这里以後,除了给小昭看病,煎药,我最喜欢的就是坐著看窗外。
看著窗外就能想到爹和死鬼爹爹的脸。
最近,我很乖的一直写信给爹和死鬼爹爹,从来没有拿出去过,全部藏在了自己带来的药书中。
给他们写的,放给爹和死鬼爹爹的字条,也只有短短的六个字,安好,勿念。染尘。
而夹在药书中的信,都是满满的挂念和心酸。只是没有道明,我想爹会是看的懂的。
看著天边的云,一朵、两朵、三朵的飘去,很惆怅,不知道为什麽。
没多久,小昭可以动弹了,但是还是没有清醒过来。杨飞龙还是像以前一样用嘴对著他,喂他喝药,喂他喝粥。
再难过,看著小昭好转,我心里也算是放开些了。再过些两天小昭就可以完全清醒了。号了号他的脉,气息平稳,而且内力似乎并没有药性的强烈而减弱,反而有所增加,我知道是杨飞龙又给他输了真气。
他们之间,无论是谁都无法插足的。我真心祝愿他们。
我和杨飞龙说好,小昭一旦清醒了,我帮他调理几天就要走。杨飞龙脸上有些琢磨不定,想了半天,我又开始幻想。
最後他终於吐出一句,那你得保证他一定好,不然我还是要捉你回来的。
终於彻底破灭。
我点头,我和他说,小昭要是好不了,你就到宫里找我。他的脸色更是难看,好象我是骗他一样。可他始终是不知道我,我叫郁染尘。小昭两字已经刻在他心上难以磨灭,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我停止了幻想,可不知这幻想是否会就这样结束了。
以前在服毒的时候看见他心急的样子时,幻想他喜欢我,可是他始终喜欢小昭。
以前看见凝王对我好,明明知道自己是小昭的替身,也幻想凝王会喜欢我,可是凝王始终喜欢的也只是小昭。
多可笑,我是不是该幻想路边的一只小狗,一只小猫看著我的时候也是喜欢我的?
并非我的爱如此的轻贱、轻浮,谁对我好,我都会爱。只是原来自己是这样的想让人爱,知道也没用,每一次交出真心,却始终没有我的那个他来爱。
於是,写给爹和死鬼爹爹的信更多更长,人却更烦躁。每天在不属於我的屋子里开始到处划杠杠,想著马上,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只要有他们三个人任何一个在的地方,我想对我都是一种煎熬,一种折磨。
郁染尘 囚心08
小昭醒了,我想,我终於可以得到解脱了。
这个牢笼囚禁了我太久,当初要是知道,我想我宁愿那些侍卫和张公公他们被杀死我也不要来的。这只是想想,像我这样的人怎麽会这样做呢?做不到的......
我听到这个消息以後马上,心里有种被释放的感觉。急著就一跳一跳的去了,还没进门,站在门口隔著帽子的纱就见到那两个人紧紧拥抱,亲吻。
僵了会,待他们深情的看著对方的时候,我才敲了敲门。杨飞龙赶快过来扶我进去,我没有说话,只是坐下号脉。
然後用我以为最平缓的语气说到。"昭公子的毒全部拔清楚了,气息已经调整了,经脉也长上了,只是要想重新习武的话,这几个月必须好好调理才行。今天开始要换药了,我去写方子。"
他们没有理会我,就好象我从来没有来过一样,我有些黯然的离开。
终於,功成身退......
回到屋子看著窗外,没有云,天上只有一片惨淡的灰,泪又流了下来。
原来,始终放不下......
放不下,也要放,剩下的只有逃跑,逃离这个地方。离开有这三个人中任何一个存在的地方。逃避才是只有像我这样,下贱到认为所有对我好的人都是爱我的人该做的吧。只有这样才不会再会去幻想,不会再交出真心,不会再受到伤害。
端著药就给他送去,一直以来都是我亲自替他煎药、送药的,一来是替他检查看他恢复的状况,二来是确定药不会有问题。
"小昭,来喝药了。"杨飞龙从我手中接过药碗,递到了小昭的面前。
小昭有些调皮的,故意看看我这个外人,说:"龙,你喂我喝。"
杨飞龙扶著他就给他喝,他生气,"你以前都是嘴对嘴的,我好了就不管我了?你是不是还生气?"
他们的问题我不想多追究,只希望赶快喝完,我号了脉,检查完就可以走。杨飞龙有些为难,看了小昭难过的样子,思量了半天,还是像以前一样嘴对嘴的喂完了药,看著小昭有些气喘的样,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了。
"人家神医都在看你笑话了,赶快让神医给你号脉。"我的名字,他始终没有再问过,也不会知道,一直一直叫著神医。
小昭伸出手,我搭著他的脉,感受著他强力的心跳,就像一个永远不会消失的生命,那样的鲜活,充满生机。
"龙,你看他,到现在从来没脱过帽子,哈哈,是不是很害羞啊,还是很难看啊。喂,拿下来看看啊。"小昭挥著手,故意作弄我。
我的心被扎了一下,我知道他是无心的,可他又怎麽知道我的恐惧和害怕呢,放下他的手,赶紧离开他身边。
"你别胡闹,好好躺著,过些天就好了。神医为你都操劳了那麽些天,你再不好啊,怎麽对得起人家。"杨飞龙宠溺的摸著他的头。
"哼,我又没让他救我。也不知道你哪里找来的跛腿怪人,你也不怕他就把我给害死了。"小昭还是那个小昭,骄横、纨!,或许这就是他吸引他们的地方。
"昭公子没事了,可以换副方子调理了,以後半年就一直喝新开的方子。"我写下新的方子给杨飞龙,让他以後按这个方子抓药。
郁染尘 囚心09
离开时,我看了小昭一眼,从他斜视的目光中我看到了好奇和探究,我知道不是个好兆头。我有预感如果我再不走,可能会有麻烦的,甚至是危险。
我把杨飞龙叫了出来,他安抚小昭躺好休息才出来,他很担心,以为小昭的病情有变化。我还未开口他就东问西问,问了一大堆。
他没看见我帽纱下有些嘲弄的表情。r
我让叨唠不停的他安静下来,告诉他小昭没事了,现在换了方子,只要好好调理,不会有问题的。况且又有他给小昭输真气,我想不出三个月小昭就可以重新习武了。
他疑惑,接著问到,那为何这样急著叫他出来。
我终於第一次在他们这里放声笑了出来,带著厚厚的鼻音,他似乎听出了我的嘲讽之意,不明白我有何意,有些愠怒。
我停下来,反问他,究竟要让我家人担心多久。
他顿了顿,直直的看著我的帽子,我感觉他好象透过纱看到了我的脸一样。
我不习惯,接著问,现在小昭好了,我是否可以走了。
他犹豫了半天,我知道他是担心小昭还会有问题。我告诉他,既然小昭醒了就不会有问题,有问题直接到宫里找我,我一定会来的。
他想了半天,才吞吐的答应。
为了小昭,他可以全然不顾别人。
我替小昭高兴,小昭找到了一个可以托付的人。
我接著告诉他,明天我就走。他用震惊的表情看著我,我实在不懂,难道我辛苦救活了小昭,小昭还会被我害麽?
我愤怒的对他叫到,"如果你不信任我的医术,一开始你就不用找我来。如今他好了,我就不能回去找我的家人麽?你不答应,明天我也一样会走。"
甩下那个还茫然无措的杨飞龙,我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让我觉得他很自私,很卑劣,我想任何一个人看到这样的人,都会很生气。
□□□自□由□自□在□□□
回到屋里以後,我想著收拾东西准备明天一早就走,可是坐下才发现除了带来的那两本夹满厚厚家书的医书和帽子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转了个方向望著窗外,终於,终於可以离开了,这牢笼......
就这样一直坐著,看著窗外,没有人打扰。
白天到黄昏,黄昏到黑夜,黑夜到黎明,仿佛看尽人的一生,不知是何滋味。
清晨的鸟叫划破苍穹的宁静。
爹,死鬼爹爹,染尘马上就回来。染尘很挂念你们,染尘很难过,染尘只想回你们身边。
辰时一刻,带上帽子,夹著书,看了看这个住近一个月的屋子,安然的舒了口气,推开门就走。
一道人墙挡在了面前。
"哟,神医啊,我才起来你就要走啊?"本能的後退,我退一步,他便进一步。
"哎,你不是要走麽,怎麽往屋里退啊?"小昭顺手就搭上门,盯著我夹的药书看了半天。
"我才醒几天,你就走,莫不是,背地里干了什麽坏事吧?"我被他逼到墙角,实在挪不开步,我知道,完了。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麽神秘的,要这样藏头露......"话还没说完,他一把掀了我的帽子。书掉落,信纷纷飞扬往地上飘去。
他看到我的脸,从皱眉到疑惑,到愤怒。
"贱人,你怎麽还没死?你!是不是,是不是他叫你来的?说,你装什麽,说!是不是龙带你回来的时候他就开始不放心了?"
小昭紧紧的捏著我的下巴,我不知道他说的他是谁,我不明白。
"贱人,他不爱我,知道我会离开他,就派你来?难怪没死啊,还会医了,想想,能医好他下的毒,就只有他自己了。说话啊,死贱货,又哑巴了?啊?"
他把我打倒在地,拣起地上的书和信看了半天,我害怕,不要说跑了,就是看著他我都不敢。
突然,他愤恨的撕光了所有的信和书,往房间里一撒,纸片像雪花一样飘零。
我看著那满满的惦记和挂念化成了再也回不去的纸削,唯一做的就是,发疯一样的捡那些碎片。
他踩在我的手上,我闷哼一声,他更是用力。
"你拿不到东西,看我活了怕计谋被拆穿,就想跑?没那麽容易。"
他放开脚,一把抓起我,脖子被他猛力的一敲,手上的碎纸又漫天飞舞,我眼前一黑,便不醒人事。
郁染尘 囚心10
一桶冰水浇醒了我,一个昏暗的屋子,一个暗灰的人影,我知道是小昭。
"说,他到底还想怎麽样?"
我不明白他说的什麽意思,只是眼巴巴的看著他。
"以前是个哑巴,现在会讲话了,怎麽看见我又哑巴了啊?"他觉得我在戏弄他。
"我......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他脱光了我的上衣,然後一剑刺过我的肩膀,我啊的惨叫。
"还会叫啊,刚刚怎麽答的啊?不知道?我让你骨头硬。"
又一剑刺过我另外的一个肩膀。
"说啊,你拿到了什麽啊?他让你来干吗的?"他的眼中充满了恨意。
小昭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小昭不是那个被他们疼,被他们爱的活泼少年麽?
弟弟,为什麽你的眼中流露那样的悲伤?
"贱人,说啊!好,我看你骨头有多硬。他会的那些个严刑逼供我可都会。"
他从桌上拿起一条铁链,我想如果要用这铁链抽我,一链就可以把我抽死了。没想到他拿著铁链就从他剑刺过的地方穿去,这一下,我又晕了。
又是一桶冰水浇醒了我,这一次,是冰的盐水。疼痛从肩膀上传来,他用铁链穿过了我的琵琶骨把我吊起,我的脚正好站住。
"我看你站的住多久啊,死残废,说,你说了我便让你死个痛快!"
小昭,为什麽,为什麽你那麽难过?
你,是不是也有难言之隐?
我想帮你,可......
"贱人!"
他找了根棍子,打了我那条坡了的腿,我因为站不住跌跪了下来,但是琵琶骨上的铁链又吊著我。因为受力,链条拉著我的骨头,我疼的都叫不出了,血沿著肩膀流了下来。
我两眼发黑,头好象被千万个车轮碾过一样。腿疼,可是摩擦著铁链的骨更是疼,我只好勉强站著。
叩叩叩,外面有人敲门,我听的游离。
小昭看向门外,一个老翁给他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小昭又抽了我一腿,这一次,我没站稳,铁链牢牢的扣住了我的骨头,我发出了惨叫。
"叫吧叫吧,这里是我的地方你再叫也没有人会来的。哼,你放心,我告诉龙你已经走了。你最好给我考虑清楚,我回来时,你只要答的好,我就让你死个痛快,你也不用受这样的折磨了。"
眼睛看不清了,好象是冷汗又好象是血,掺著泪迷了视线。
小昭又像以前一样,嫌恶的擦了擦手,然後出去。那个老翁进来,看了看我,摇头,然後拿了块布就塞进我的嘴里。我知道,他不是怕我叫,是怕我咬舌自尽。
自尽?我连叫的口都快张不开了,哪还有力气去咬舌。
很冷,北方的冬天冷的刺骨,那两桶水让我更是坠入了冰窟。被他抽的那条坡腿已经有些麻木了,除了那一阵阵的刺痛,我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想想自己真是傻,要是不在那里发呆,走快一点是不是就能跑了?
现在唯一能分散疼痛的注意力的方法就是想事情,而且我有很多事情没有搞清楚。
我很担心小昭,不知道为什麽,看见他那种带著决绝的表情时,很难过。
小昭,你是不是没有我想象中的那麽幸福?
小昭,你是不是和我一样有很多的伤痛在心里?
小昭,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害怕什麽?
小昭,我想帮你。
我想对於一个人来说,最痛苦的事不是自己身不由己的去做违背自己心愿的事,而是面对自己的朋友、亲人、爱人,看著他们难过、痛苦却爱莫能助。
对不起,小昭,你的哥哥只是个废人,不能帮你......
不能帮你......
帮不了你......
郁染尘 囚心11
这些天,小昭每天都会来,每次都问我一样的问题,我不知道情况,也没有力气回答他,他便每天在我身上找还能下手的地方,用棍子落下拷打的痕迹。
那个老翁每天都会来送饭菜给我,喂我吃,我咽不下,他就用力的塞,好象一个被扯线的木偶一样。他怕我弄脏这间不知名的昏暗屋子,干脆脱光了我的衣裤,又找来马桶放在我身下每日替换。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畜生一样被栓著,被喂著,被养著,被抽训著。
天又亮,天又暗,我已经不会再去算来了几天了,也没有多余的脑子去想。这些天,我的两条腿已经完全不听我管了,我只能让那链条硬生生的拉著我的琵琶骨,用链条拉著身子,每次一动,就觉得骨头上的肉被撕开一样,我想那肉应该长进了链条里了。
後来小昭不大来了。没有他的虐打,让我身上的伤好了些。
那个老翁看我可怜偶尔会拿快板当著窗,或是拿条破棉被盖在我身上。
我心里很感激,又怕小昭来了看到会迁怒於他,把被子甩在地上,他又执意的盖上,我只好勉强拉起嘴角,给他一个不那麽灿烂的微笑。
小昭不大来了,我想可能是出麻烦了。不是爹和死鬼爹爹到处找我,小昭要应付他对杨飞龙的谎言,就是小昭说的那个他对小昭不利。
每每想起小昭那张痛苦的脸,我就不由自主的难过。呵,真是血浓於水,那麽小昭要是知道我是他的哥哥,会不会好好爱我这个哥哥呢?
"啪......"转头看见小昭,他冲进来,上来就是一记耳光,我还没长好的智齿,连同旁边的牙一起,被他打到地板上。
"我没耐心了,今天你不说就是死。说,他到底让你来干吗,说!说!说啊!说啊!"
现在的他虽然没有武功,但是就像一只幼小的发疯的狮子一样,乱踢乱打,我想隐藏在他内心的恐惧肯定要比我大的多,他已经忍到极限了。
可是我什麽也不知道,不然也不用受这样的皮肉之苦了。
他见我仍旧不说话,一边打一边拉链子,我听到骨头因为链子的移动而发出喀吱喀吱的声音,疼的直尖叫。
"会叫啊?还会叫就能说话了。说,你快说!"他的脸抽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