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娇（双性）————痴人梦[下]

「我说，龙儿在那儿?」
方才说完这句，那让小家伙大惑不解的笑容马上在对方脸上逝去，楚毅僵著面色，凝视著小家伙良久才道，「我送走她了...」
「送走?」
颜玥有些不敢相信的重覆这两字，但在脑中转过一圈，忽然露出明了的神情，「怎麽?怕我又害她不成?你以为...」
「尼姑庵...」
楚毅沉重的嗓音截去了小家伙还未说完的句子，他背过身，那少见的落莫，难过的孤独，让颜玥心头闪过那麽一瞬间的心悸。
「先前我和莫言都想跟你说，...龙儿...她自己全招出来了，包括她对你做的...你落水後没几天，我就命人将她送去尼姑庵...让她...去那儿赎罪...

109
「先前我和莫言都想跟你说，...龙儿...她自己全招出来了，包括她对你做的...你落水後没几天，我就命人将她送去尼姑庵...让她...去那儿赎罪...」
楚毅嗓音嘶哑只到一半便说不下去，霎时，这院落的气氛忽地凝重了起来，楚毅背过身，让颜玥瞧不到他此时的表情是如何的哀伤，如何的叫人动容，局促的用脚尖搓搓地板，本来以为...若楚毅和莫言知了详情，自己的反应一定很激动...
没想到，现下自楚毅口中道出，他却不知该有怎样的反应，或许早忘了该怎麽反应...只是心头还是有些难受，他垂著脸，嘴上喃喃著，「你们才该赎罪...」
「我知道...」
男人的声音若有似无，隐约间，掺杂著令人心酸的沉重。
蠕动著唇瓣，颜玥想不知自己能在说些甚麽...心头的一角还隐隐泛疼，竟有些不忍男人的伤痛，又想到自己被如何对待...终於，他受不住这沉默，掐紧自己小小的拳头，颜玥闷不吭声的转过身就要离去。「算了，我去找莞儿。」
看著手上沉甸甸的布袋，他有想过乾脆就那样往楚毅身上丢去乾脆，但...对方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他却下不了手，只能另找对象。
但走没几步，他又有些不适应的转过身，「你不拦我?」
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一问，楚毅先是愣了几秒，嘴角才淡淡的拉出一抹苦笑「我在这等你。」
「等我做啥?」
「问莞儿的去向...」
「...她也不在府邸了?」
「不只她，以往府邸的下人、太监我全撤换了，你都没注意到吗?」
似乎知道了男人的举动意味著甚麽，这是补偿...颜玥心头小小的憾动，他咬咬唇，知道男人是为了甚麽，是想补偿些甚麽...
「...太慢了...」小家伙落寞的垂下脸，他将手上满袋的毛毛虫随手往远方丢去，下人们鄙视的眼神就像把刀，一刀刀深深的刻在脑中。
那伤，早落下，就算好了也留疤了。
「那个时候，我以为你们多少会信我，就算一点点也好...算了，怎麽说都没用，明日一早...我便要离开王府，你告诉我哥哥在哪里?我要带著他走，你们...不要让我再更恨你们...」
话落，颜玥转过身，毫不留恋的出了院落，留下楚毅一人伫立在亭子里头，胸口尽是说不出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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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颜玥接同胡老爹和胡老娘出了王府，就见府外同上回一般早备了马车，车上依旧是莫言的马夫---阿将。阿将三人走出王府，一刻也不耽搁就下了马车，绕到车厢替三人开门。
「哥哥...」
颜玥一见到车厢内坐的男子，眨眼间便跳上车厢，直直冲进男子怀中，紧紧的抱著，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面前的人又会突然消逝在自己面前。
「好了...都多大的人了，动作像个小孩子似的!」轻轻揉揉颜玥的头顶，男子言语间是满满的宠溺，男子的视线转而看上一旁的胡老爹胡老娘，俊秀的脸蛋是满满的疑惑。
「小玥...这两位是...?」
蹭蹭男子温暖的胸膛，颜玥这才开口替男子做了简洁的介绍，拉著男子便要离开马车，不料却被对方反拉住手腕。
「小玥，我看你叫师傅他们上车吧!这王府的位置我方才听阿将说过，到京城用走了恐怕天黑了还到不了。」
男子轻蹙起眉，脸上表情甚是难为，不像先前几日要离开王府时，样样都顺著小家伙。
小家伙盯著男子，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今儿个那儿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忘忘身後的阿将，他还是有些抗拒，「我不想坐王府的马车...」
见他坚持，男子倒是也不再勉强，配合的站起身道，「既然小玥这麽不喜欢，那我们就用走的吧!」
说罢便要下车，一旁的阿将见状，赶忙慌慌张张的迎上前，「公子这万万不可，莫言少爷虽帮您调养一阵子，但身子终究落下病根，想想您上回走了那段距离就让您躺了这几天，要在走下去，您这并可会严重阿!」
「他说甚麽?甚麽躺了这几天?哥哥不是被莫言他们给藏起来吗?」
颜玥耳尖的抓到关键字，听他这麽说，阿将有些不能苟同的板起面孔，语气难的严肃起来，「甚麽藏起来?呸、呸!咱家莫言少爷是怎样的身分，藏人这种下三滥得手段可做不来，哼!要不是当初颜玥公子您坚持用走的，这位公子也不用受这几天的病痛之苦!」
这一听，颜玥心头是半信半疑，他才不信那两人会这般好心，况且当初楚毅也说了，他们将人给藏起来...「我才不信!他们明明就是把哥哥藏起来!哥哥你有没有受到委屈?他们没为难你吧?」
「...小玥...」看颜玥压根不相信阿将的话，男子有些不自然的唤了声，顿了几下下才接著道，「哥哥真不想让你担心...才要莫言他们将我住在哪儿的位置别透露给你，你...可别怪他们才好。」
连男子都这麽说，颜玥此刻竟不知该反驳歇甚麽，只是有些奇怪的望著男子，倒也不再抗拒坐马车，转头叫过身後正你侬我侬的胡老爹胡老娘，四人便由阿将驾著马车，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110

马车上，胡老爹正拉著胡老娘叽叽喳喳，模样十分兴奋。
「娘子，您说说哪两个兔崽子啥时会跟上来?」
胡老娘面色淡漠，缓缓的阖上眼，没多久又缓缓的睁开，「早在後头了，还用得著我说?」
听他俩窸窸窣窣的对话，颜玥耐不住好奇的道，「你们说些甚麽?谁跟上来了?」
听他这样问，胡老娘并没给明确的答案，只是艳丽的脸上轻轻扯出一抹迷人的笑靥，语带玄关的道，「这不急著说白，时候到了你便会知晓。」
话落，她轻轻侧过头，白里透红的脸颊依偎在胡老爹肩上，有些疲倦的阖上眼，打算小憩片刻。
颜玥有些不满胡老娘这样故弄玄虚，想追问下去就见胡老爹一脸凶神恶煞组只自己开口，比手画脚示意自己给胡老娘一个安静空间休息。
瘪瘪嘴，颜玥再怎样不情愿也只能往肚子里头吞去，他往椅背一靠，脑子里却浮起了那两人的面孔。
会是他们吗?
一手先开帘子，颜玥往外头看去，但宽广的街道并没半点人影，想来胡老娘那来了或许是自己会错意，不知怎麽著，一想到竟是自己会错意，心头不禁有股浓浓的失落...
或许...这一走，可能一生都见不到面...
其实...经过这段时间，他并没很恨...或许当初真的很讨厌很讨厌，讨厌的恨不得杀了他们，但...自从得知莫言救了哥哥...他便没那麽恨，只是...心胸还是在意著一件事。
就算原谅了他们对自己的伤害，但小辫子呢?
每每只要一想到小辫子为了替自己洗刷冤屈，那血肉模糊的躯体，他就恨，恨自己当初的无能为力，恨自己当初的软弱，恨自己保护不了小辫子...。
眼底浮上一股酸涩，眼前好似浮起初次见到小辫子，小辫子一张跋扈的脸庞，对著自己说教的模样。
那时自己方到王府，见著小辫子还有些怯生生，小辫子就见他这模样好欺侮，语气可不客气!
「呸呸!什麽王爷?奴才希望您可以注意自己的言行，王爷吩咐过您要喊王爷主人!不可以喊王爷!」
小辫子扬起下颚，这模样根本就是打从心底将楚毅的话当成圣旨。「还有，这里是王爷的房间，王爷不上这儿要去哪?」
然後小辫子将自己骂哭，还恶声恶气的嘲弄自己，「装什麽清高?」
那时，他真的好讨厌好讨厌小辫子，觉得他是王府的人，和王府是一丘之貉，然後就被气哭了...
那时...他从没想过自己和小辫子会成了朋友，更没想过小辫子会为了自己而赔上性命...
「小玥...」
见身旁的小家伙一张脸惨白的吓人，男子有些担忧的唤著他的名子，但小家伙脸色除更加苍白，并没好上几分，紧蹙的没头就向沉浸在甚麽不堪的过往记忆，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泪珠在眶中打转，男子忍不住伸出手，大力的晃了下小家伙。
怔忪了几秒，那双朦胧的视线才印入男子担忧的神色。
「想甚麽你?瞧你想著想著眼泪都滴出来!」
啊...愣愣的抹去眼上的湿意，颜玥轻轻的晃晃脑带，嘴上纳纳道，「没...没什麽，只是...只是...。」
微侧过头，颜玥不想触及心头深处的伤口，见他不想讲，男子也不逼他，只是伸手揉揉他头顶，「有甚麽事儿别闷在心里头，哥哥在你身边，不让人在随便欺侮你。」
111
微侧过头，颜玥不想触及心头深处的伤口，见他不想讲，男子也不逼他，只是伸手揉揉他头顶，「有甚麽事儿别闷在心里头，哥哥在你身边，不让人在随便欺侮你。」
「嗯...」
淡淡的应了声，颜玥将脸靠向男子温暖得肩膀，低垂的小脸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水。
中午时分，胡老爹闹著要带胡老娘去市集玩，提议在京城先找个客栈住过一宿隔天在继续赶路，颜玥当然是反对，他现在只想快些离开京城快点回到梧桐村去，但男子也跟著表示想逗留一天，既然男子都说了，颜玥也不好在坚持，於是三人便找了间在京城算是有颇具名声的客栈住下。
胡老爹对店小二叽叽喳喳的点过一堆菜色，便开始慇懃的服侍胡老娘，没多久那色香味俱全的菜色便一盘盘上桌，颜玥夹了几口，便觉没了胃口，他放下筷子就说了声，「我吃饱了。」
「怎麽不多吃些?才吃没几口...」
见颜玥放下筷子，男子心下担忧，但小家伙一脸难过，却又不好勉强，便跟著放下筷子道，「不然哥哥带你上市集散散心可好?」
「不用了，哥哥你身子需要多些营养，你在这慢慢吃...我没什麽事，只是有点想睡，想先回房里头休息。」
「想睡?」一旁的胡老娘听到这话，连忙推胡老爹出来，「你倒是帮他看看身子，搞不好是那两个兔崽子下了甚麽药说不定!」
有些不开心娘子的注意力一下子便被引了过去，胡老爹心不甘情不愿的伸出手，颜玥摇摇头，嘴上直说，「我真没什麽，只是累了点，休息一会儿便没事了。」
说罢，颜玥起身离开了饭桌，他上了二楼找著了店小二给的房间，正要进房身边忽然来了一阵冲击力，颜玥猝不及防，当下向後踉跄几步，他好容易稳住身子，扭头想看看是谁撞上他，却只能见到一名浑身上下蒙著黑纱步的背影仓皇往别处跑去，低低的叹口气，颜玥并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他推开门进了房间，退去了脚上鞋子躺在床上就想睡去，但没多久蓦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他以为是自己方才不小心上锁，让男子没法子进房间，连忙匆匆的跳下床铺，去开门，不料，面前的人影却让他错愕了好半晌。
「我方才看你没吃多少东西...这酸梅我在市集上碰巧看到，想说，搞不好你会想吃...」
晃晃手上的酸梅，莫言语气有些迟疑，他一手压著房门，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小家伙会当面甩上门。
酸梅?面色疑惑的盯著面前的莫言，颜玥好生好奇怎麽他会突然想到要买酸梅?
不过说也奇怪，一听到酸梅这字眼，他嘴巴就一阵发酸，吞吞口水，颜玥没拒绝，伸手便接过莫言递来的东西，但还是觉得那儿不对劲，也不知是基於甚麽心态，他迟疑的向莫言开口，「你怎麽...突然想到买酸梅?」
「...」
似乎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莫言脸色僵了僵，日乎在心中琢磨著什麽，半晌才探头朝房间里头看看，「小家伙，我们能进去谈谈吗?」

112
「孩子...?」
低头瞧瞧自己微微有些弧度的小腹，颜玥有些不敢置信，伸手在上头轻拍几下。
他本来以为...以为是自己最近被养肥了，所以才会有这弧度...
莫言说，他肚子里头有孩子...
骗人的吧?颜玥皱著眉，忍不住握住拳头，往自己肚子前比划几下，忽然有些啼笑皆非。
想那孩子一个就多大，自己两个拳头或许还比不上...自己的肚子...真的塞的下一个孩子?
「你少说笑，我再怎麽说也是个男人...，况且，一个小孩多大，怎麽可能...」
颜玥乾笑几声，话虽如此，那眼底的慌乱还是泄漏了他的不安。
「小家伙...你的身子跟别人不同...算算时间...或许是那次我和楚毅对你做那事儿...」
看小家伙越听越苍白的脸色，莫言本打定主意别继续下去，但转而想想，还是现在让小家伙一口气知晓，才不会视情拖越久，越难收拾，低低叹口气，莫言语气沉重但又坚决的道，「你若不要这孩子...拿掉也没关系，我们尊重你的决定，不过，我希望你能留下...毕竟，那也是个生命，况且少说也有三个月大，若要留调，可能会有害你的身子，要不你考虑几日，届时，你若真坚决...」
「你出去...」
颜玥惨白著脸色，小小的身子颤巍巍的起身，一双大眼又惊又怒的瞪著面前的莫言，他指著门，有些歇斯底里的对著莫言嘶吼，「你给我滚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们!」
他知道莫言这语气不可能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但只要一想到自己要像个姑娘家挺著个大肚子，像个妖怪似的...许久没出现的惊恐又紧紧掳获住他。
「小家伙你...」莫言似乎还想说些甚麽，但在见到迎面而来的陶杯後，只能琅被的闪身，猝不及防，整个人在下一刻便被接著陶杯追打过来的小家伙给推出房门。
「你给我滚!给我滚!我不要看到你们!滚开!」
用力将人给敢出房门，颜玥碰的一声甩上门，整个人这才像颗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摊坐在地上。
「好讨厌...」
难过的蜷起身子，颜玥缩在墙角，抽抽噎噎的喃喃自语。
「我不要孩子...不要孩子...我不要被做那种事...不要...」
嘶哑的嗓音不断重复著断断续续的句子，颜玥咬著绣袍，将哭声压抑在手臂上...。
方进门，男子撞见的便是这幕，方才他见莫言一脸焦急在房门外踱步，心底便略有一、二，叹了口气，他知道，小家伙心头定是不怎麽能接受这消息，接下来他只能好生安慰，再来便是看小家伙的抉择。
「小玥...」
心疼的喊出正瑟缩在地上发抖的小身子，男子温柔的弯下腰，一只手方搭上对方肩头，小家伙蓦然抬头，一双手臂就搂上自己腰部。
「...莫言...全都跟你说了?」
十足时试探性的语气，那缠在自己腰间，下意识收紧的双臂早无声回应了自己的问句。
「...哥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小家伙嗓音闷闷的，又有些哽咽，那双湿漉漉的小脸似乎哭上好一段时间。
「呃...」
对於小家伙的话，男子面色有些尴尬，而後僵硬的点了两三下头。
「...我就觉得奇怪，你在马车上，怎麽说起他们的好话...」
小家伙轻推开男子，嘴上不知在嘟囔些甚麽站起身，踱步来到床沿拍拍拍上头的棉被一副打算要睡的模样。
面对这样的转变，男子好生错愕。
他本来以为小家伙会有更进一步的举动...照他那麽介意自己的身子，顶多也该对自己吼上几声...这平静，怎麽说怎麽怪。
「小玥...你知道有孩子了吧?」
「嗯。」
漫不经心的应了句，小家伙踢掉脚上的鞋子，眨眼便钻到被窝里头。
「...那，那孩子...你...要留著?」
「...我要拿掉。」

113
「拿掉...怎麽说，这也是个小生命...你真要拿掉?都三个月了...」
男子似乎没料到小家伙抉择会这样乾脆，他反到替那腹中的小孩儿感到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