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隔着门板听见外面吵吵就知道他们几个回来了。
"老三回来拉?昨天去哪儿玩了?"大东北看见我就扯着嗓子嚷嚷。
"学校活动完了去酒吧听一朋友唱歌,晚上就睡他那儿了。怎么样?上课没点我名吧?"
"放心,有我们哥儿几个,点了名也能帮你糊弄过去。"大东北拍着胸脯保证。
小四凉凉的加了一句:"你怎么给糊弄过去?"
大东北‘嘿嘿'干笑两声做为回答,猛锤了我胸脯两把,疼死我了。
果子凑我身边问我:"老三,你朋友唱歌好听吗?下回也带我去听听呗。我还从没去过酒吧呢。"
我一听猛摆手,好家伙,让你妈知道了再来拧我耳朵。
"你这身上什么味儿?好香。"果子跟老鼠似的抖鼻子。
我把胳膊凑鼻子跟前闻了闻,也不知道周文家用的什么沐浴露,洗的时候觉得挺香我还给涂了不少,这味儿在自己身上长了我自己都闻不出来了。
"用朋友的沐浴露,不知道什么牌子。"
大东北开电脑的空档说了句:"真他妈的爱干净,就在人家家里睡一晚还得洗个澡。"
我心里‘咯噔'一下。
干笑着说了句:"这不是别人家的水电费,不用白不用么。"
大东北笑了:"你小子真够抠门儿的。"
几个人随后就讨论起最长几天没洗澡来。跟他们胡扯了一晚上,再次躺床上的时候,我想起前一晚上跟周文的谈话,想他对同性恋那不在乎的态度。说实话,我真羡慕他。
开学那阵子活动期过去后,不能说不忙了,就是没以前那样子紧张就是了。以前总是按时回家的徐杰现在常留在部里画画,趁没人的时候问他跟白菜怎么了,徐杰总是一脸委屈的让大眼睛迷上一层水雾,光在一边沉默什么都不肯说。
部里扣门儿,社员活动室用的电视都老旧了还没换新的。部里的学姐学妹们对电器没辙,让我去修。我说我也从来没修过电视,她们说,修坏了更好,直接上报买新的,让我就放心大胆的干吧。
拉了徐杰做帮手,我们两个把电视搬过来抬过去,对着它一点折都没有。
不过在没人的空教室到让我们聊天方便。
"我说徐杰,你最近跟白执南闹什么呢?害得现在想去你家打游戏都不敢去。"
"学长,你别问了。"c
"你们能分?"我小心翼翼的问。
徐杰尴尬的笑笑,说:"应该还不至于。"
"那说明你们俩关系还好。那就行,我不问了。"
徐杰这人真实诚,我不问他也什么不说。
"咳咳,"那破电视上的灰呛的我直咳嗽,"徐杰,你帮我去看看别的地方能不能再借个螺丝起子,这个大小不合适,用起来太费劲了。"
"好。"徐杰利索的转身出了门。
我还费劲的跟那些螺丝钉奋斗呢,后面白菜的声音传了过来。
发现
"徐杰呢?"
我看了白菜一眼回头继续干我的事。
"帮我去借螺丝起子去了,你要不在这儿坐会儿?他估计一会儿就回来。"
白菜没吭声,守门口的桌子坐下了。
我问他:"你们俩怎么了?吵架了?"
白菜点了根烟,吸了口,说:"我打他了。"
"操,你整个儿一暴力分子。徐杰那么老实的孩子你都下的手去打?"
"那天火气一上来没控制的住。"
"我从以前就纳了闷了,你有什么火儿压不住?脾气一上来就打人。你要就是那爆脾气当初就不该学拳,好么,都用在自己人身上了。"
"我也不是......"他顿了顿,小声嘟囔,"我好不容易弄了包大麻回来,让他给我丢了,吵吵上来一火大,就扇了他一巴掌。也没怎么他。"
"你开始吸毒了?"我挺惊讶的。
"不是吸毒,大麻没什么,就偶尔心烦睡不着的时候抽一根,量都不大。"
"你有什么鸡巴烦心事儿非要抽这个?有规律的作息比什么都好用,搞这么些东西伤身子。"
不成,这螺丝刀太费劲,还是等徐杰把螺丝起子拿来看看再说吧。
我抽出他一根烟闻了闻:"你这烟里加大麻了?"
白菜看着我笑了:"虫子,你从以前就这样,说的义正严词,我什么邋遢事儿你可也从来没错过过。抽吧,没事儿,这里面什么没有。"
我坐台子上隔着烟雾看那台破电视,跟白菜说:"徐杰是个好孩子,他是为你好。"
"我知道。"白菜也吐了一口烟。
"你打了他都没想跟你分,他是真喜欢你。"
白菜弹了弹烟灰,默了。
"虫子,当初你说讨厌我,是不是因为我打你?"
白菜沉默了半晌竟然是说这个,操!
"有这方面原因,我不是能忍的人,又打不过你。"
"就你打架那点出息?夏天的时候还不是让人一打就肋骨断了跑医院去了?"
我冷笑了一声:"还不是因为我打架缺经验。"
"那是因为我护着你。"
"是,把我当女人一样护着,我还真该谢你。"
"虫子,你不用那样阴阳怪气,我以前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有数。除了你上大学那回打了你,我没干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别的不说,为了能跟你进一个大学,我复读那年没命的学习,结果呢?一进大学你就跟我分。"
"操的,我要不跟你分,在大学里一个朋友别想交!"
"朋友?倒贴着去他家睡的朋友?"
"你他妈的......徐杰?!"
白菜靠门边坐着看不全走廊的样子,我坐教室前面的台子上没往门那边看也就没注意,要不是白菜最后那句我想跟他急,我也不会趁将烟往地上丢的功夫能在抬头的时候看见徐杰在走廊外头站着的样子。不知道他在外面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听去多少。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徐杰听着声音都抖。
"没......"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徐杰猛的转身想跑,被白菜手快的抓住,徐杰拖着哭腔挣扎说:"你放手,放手!你们骗我!放手!"
白菜把徐杰拉进社团教室,跟呆站在那儿的我说:"虫子,你回避一下。"
我出去带上门,走了几步,停在走廊交叉口上,停在那里站着,算是帮他们把风。社团大楼里严禁吸烟,烟瘾也不大的我就没带着烟过来。可现在这情况让我比什么时候都想抽上一口儿。
看见他们俩出来时,白菜手牵着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徐杰,我冲他们点点头,他们两个却都没看见。
自己一个人回到那教室里又摆弄了一下那破电视,盖子到是卸下来了,可是对着那些混乱的电线我还是没辙。收拾收拾看天黑了,我锁上门走人。路上越想越窝心,这都是什么事儿!
明明知道徐杰可能会回来,怎么扯着扯着就扯到以前的事儿上了?
安慰
第二天我往社团教室走还想着要是今天还修不好那破电视就把它砸了申请换台新的吧。走的路上看一男的头发长的跟周文似的,那男的一转头,操!竟然真是他!
"你怎么在我们学校里溜达?"看见他有点意外。
"我去找徐杰他们,看他们好像在吵架,我就出来了,闲着也是没事儿,在你们学校里溜达呢。"
这什么大神儿啊?看朋友吵架还能跟没事儿人似的在学校里溜达!
"他们吵架不是我挑的啊,也不需要我道歉,能有我什么事儿?对了,你这是去哪儿?"
"我们社团电视坏了,我去修修看,你要没事一块儿过来吧,等修完了我领你在校园里转转。"
本来还在周文‘你还会修电视啊?'的惊讶中洋洋自得,下一秒就让他看见我对着电视壳子发呆的拙样。周文哈哈笑了两声,从我手里接过工具,对着线路板三拨两拨就让电视重新有了图像声音,他这手直接让我服的不行。
"没什么,吧里的设备只要不是坏的厉害,我们那几个都修的过来。不过你们这电视也就能这么凑合着用,迟早得换新的。还有什么要修的没?"
"没有了,我们给配给的设备就这么一台破电视和旁边的放录机。你过来休息会儿,等中午请你吃饭,你下午要不急着回去我陪你在我们学校周围逛逛。"
周文靠在桌子上,从兜里拿出一包烟,敲出一根抽了起来。
"给我一根。"我向他伸手。
他把整包烟丢给我的时候还说:"我不知道你还会抽烟。"
"会抽,烟瘾不大。就烦的时候抽两根。"
我拿出一根,周文要丢给我火儿,我按住他肩膀,就着他嘴上的烟,把我叼的那根儿凑了过去。
社团大楼里不准吸烟,不过去他妈的,老子现在心情很烦。
"你烦什么?"周文把我拉过去一只手揽着我的腰,让我靠着他的身子。
"昨天......白菜,就白执南,追徐杰,就追到这个教室,他坐那儿,我坐这儿......"我想着该怎么描述,一着急就开始挠头发。
周文用头贴我头发蹭了蹭,问:"然后呢?"
"徐杰不在,他帮我出去借工具去了,白执南在这教室等他。我开始想劝他们和好,也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就说起我们以前的事儿。"
"以前的事?"
他吸了口烟,吐出来的烟雾跟我的混在一起。
"我跟白执南那点儿破事儿。"
"嗯。后来呢?"
我扭头问他:"你不想问我到底是什么事?"
他笑笑,问我:"到底是什么事?"
我越看越觉得他笑的跟逗孩子似的。可看他那不经意的样子,我就是想说,总觉得跟他我可以说。
"我跟白执南在高中时就在一块儿了,"我把‘在一块儿'几个字咬的挺重,怕他没听明白,"他在我后面考上这所大学,他刚入学的时候我们俩分了。"
"你以前跟白执南是一对儿?我都不知道。"他有点惊讶。
"嗯......徐杰原来估计也不知道。我们在这屋里吵吵这事儿的时候,他在外面听见了。"
"后来呢?场面挺火爆的吧?"周文还在笑。
我朝他脸上给了一肘子,"你想什么呢?白执南跟徐杰俩人在这屋里呆了一会儿走了,我在走廊上站着。"
"然后呢?"
"什么然后?没然后了。"我有些恼的弹着烟灰。
"然后你就为这事儿烦恼到今天?"
"对啊,不行啊?"
"你怕什么?你怕你跟白执南再旧情复燃了?"
"哪能,我跟他早断了。"
"那不就得了?我告诉你,徐杰怕的是白执南不爱他了,白执南怕的是徐杰不爱他了,我现在怕的是你还爱的白执南。告诉我,你怕什么?"
"我怕......操,我怕让人看见,你把手拿开。"
周文靠在前面讲台的桌子上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我跑他对面的学生桌子上坐着就看着他笑。一支烟还剩最后两口的时候被保洁阿姨看见了。周文横竖不是我们学校学生,看我跟那保洁阿姨斗智斗勇丫的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忙活
好话说了一堆,好歹那阿姨放过我们俩。一路上我都在埋怨周文,太不够意思了,站一边儿把自己撇的到干净。
"我又帮不上你的忙,不乱说话不也不给你添乱么。"
说得一脸理所当然。
中午吃了饭后我领着他四处转,趁着大白天还爬了爬我们学校那个‘爱情山'。光天化日之下不能说谈情说爱的没有,但是不多,树林子里都安静。
我一直都觉得我们校这山自然景色真的不错,那山上的树啊亭子什么的都是有年头的。现在好么,都成了风化场所的摆设了。
带着他在山上转的时候当然也不忘夸一下自己的英勇事迹。
"三男一女啊......"周文眼神迷离,一看那丫的脑子就没在想正经事儿。
"你能听话听重点么?什么三男一女,是我,我,一个人对付了三个男人,救了被欺凌的少女。"
周文微微一笑说:"知道了,被三个男的打断根肋骨。哎,现在都好全乎了吧?"
我挺不满的嘟囔:"你这人真是,就不能夸夸我,好歹我也当了回英雄吧?"
他说:"你当然英雄,路见不平就挺身而上了,要我肯定不管这闲事。不过你搞清楚那几个人是怎么回事就冲出去了么?说不定理亏的还是那女的呢?"
我反驳:"你那是没看见那天那情况,那女的都那......那样了。"
他脸上还挂着那张招人恨的笑脸:"是没看见,得,我保留意见。"顿了顿又说,"要事情都像自己看的那样这世界能变得多简单呐。算了,不说了。下周有空么?有空再去我那儿玩呗。说实话,上次你走了以后我还挺想你的。"
他最后那句让我很是受用,所以我答应他答应的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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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正是春风送暖的四月份,为了不让社员觉得他们白交了活动费,社团组织这么一大帮子人一起去江边玩。野餐烧烤,放风筝,唱歌跳舞做游戏,其实也就是俗称‘春游'的集体活动。
可能我跟徐杰这一阵子就是八字犯冲,本来就没机会跟他解释道歉加恢复关系,他这一阵子人都明显的在躲我。这次在江边,我又招了他不愉快。
说起来这些事儿都不怨我。先一件是我帮女生们放风筝,谁知道打哪儿刮来一阵怪风,天上那么些风筝偏偏就把我跟白菜的缠一块儿去了,边上女生一阵起哄,徐杰脸变的铁青。
后来烧烤的时候还有一事儿,一学姐那儿的火熄了,白菜那马屁精赶紧跑去帮忙,可他人跪地上倒腾半天也光冒烟不起火。那学姐不知道怎么就在人堆里面叫上了我。我刚蹲下要看,白菜那没眼力界儿的从对面一口气吹过来,正好那带火星子的炭灰往我眼里蹦。
我下意识的要拿手揉眼睛的时候被白菜一把抓住。
"别用手,我给你吹吹。"
我仰着脖子让他吹,然后旁边一群女的尖叫。就那分贝,起先没看我们这边的人也都能看看热闹了。
我知道事情要这样可不妙,可是给刺激的满眼泪水的我向边上看什么都看不清。
我问:"徐杰呢?"
"走了。"
我急了:"那你还待这儿干嘛?追啊!"
白菜低头攥着矿泉水瓶子,半晌儿跟我说:"反正都是要回去解释。你低头,我先拿水给你冲冲眼睛。"
所以后面几天徐杰还是躲我。我也都能理解,要换我接二连三的受这样刺激估计我能爆了。可我真都不是故意的,我打心眼儿里觉得徐杰这样的人就该好好护着,可我是一次又一次的伤他。
初恋
周末的时候我跑周文那儿拿这事请教他,当然是我们俩在床上滚了两圈之后。别瞧不起我,我这也是年轻男子正常的生理需求。
"其实吧,我当初第一眼看上的就是徐杰。"
说这话的周文撇了我一眼,很小心翼翼的问我:"听了心里不难受吧?"
我从他床头柜上抽了他一根烟点上,歪着脑袋问自个儿的心,一根烟抽了小半根的时候发现,好像我不难受。
我承认自己有那么点喜欢周文,要是他心里是别人,可能我不服气的还想比一比,但如果那人是徐杰,我认了。
我问他:"你们怎么认识的?没想过去追?"
他也拿过一根烟,对着我嘴上的这根点上了,这姿势我也喜欢,但这样点烟费的时间长,他这么伸着脖子不累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