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知道,不过我还是不能和你们去,我以前发过毒誓绝对不离开这里!"老人捻须一叹,无奈又悲痛。
"前辈我那朋友病得实在不轻,我们寻访各地名医均不见效,只有靠您才能救我的好友了。"一顶高帽扣得让人不能说不,"那朋友从小和我青梅竹马,看着他受苦我恨不得代他才好,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望前辈看在晚辈的分上,万万不可见死不救啊。"容少说假话就像唱戏一样,看得知晓底细的泠四少目瞪口呆。
"你也是个至情志信的人呐。"老人看着他,眼里似有敬佩之意。c
"隐儿怎么说也是为了救我才替我硬生生受了那贼人一击,我真是有愧于他啊,我这条命是隐儿给的,大不了再将这命还他便是!"话里隐隐带了哭腔,"前辈若是救了隐儿便是救了晚辈我啊,前辈你若执意不肯出手相救,便在这杀了我吧!"
被容少唬得一愣一愣的泠少看不出他现在唱得到底是哪一出。
"罢罢罢,看在你这么友情有义的分上,老夫就是破了这毒誓遭了这雷劈也要救你朋友一命。"真是慷慨激昂啊,不知为什么听到说容少有情有义时泠四少有种反胃的冲动。
"谢谢前辈,前辈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晚辈一定尽力而为!"容斐文忍不住在心底欢呼,终于完成任务了,终于可以恢复自由身了,终于可以摆脱泠家那对混蛋兄弟了。
就在即将皆大欢喜的关键时刻,一个生硬沙哑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切貌似美好的幻影:"你个江湖郎中,死骗子,什么狗屁‘在世华佗',根本是个假货!"
10、
三人都吃惊地看着那个敢如此放肆的人,然后更加吃惊对方不同凡响的打扮,最后吃惊的是那人与众不同的容貌。
来人是个貌似叫花子的男子,衣服破破烂烂但料子却是西湖锦湘庄的稀有出品,乌漆抹黑的脸却有一双美目,闪着高傲和自信。不过最让人吃惊的是那张乌贼唇,又红又肿好像刚刚被马蜂蛰过,反正他给人的印象就是惊世骇俗!
"你是谁。"最先反映过来的是容少,他用眼角瞄了眼面色有些发青的某神医,心里暗暗有了计较。
"你管我是谁,老子今天是来找这个庸医算帐的!"说着就挽起袖子准备大开杀界为自己报仇了。
泠珏隐不知为什么一见容少被人轻视就冒出了一股气,二话不说就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力气大得好像要折断对方的手腕:"你说话给我客气的。"
"啊哟,是是,大侠饶命,我知道错啦。"容少看着那张欺软怕硬的脸不知为什么联想到了自己,有些尴尬地咂摸了一下脸,就见那人笑嘻嘻的过来陪笑道歉,"大侠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刚刚多有得罪,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容少的脸有些怪异,他直觉的对方好像和常人有些不一样,明明是卑躬屈膝奴颜媚骨的人,却有一股不输人的气势,这种求饶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是讥讽,让人浑身不舒服。
"算了,你叫什么?"容少不自然的挥挥手,直觉告诉他不要和眼前人有太多干系才好。
"我叫李崇天,叫我小天就行了。"章鱼唇一张一合怎么看怎么碍眼。
"姓李?小天你是不是和锦湘庄有什么关系。"西湖锦湘庄和朝廷关系密切,负责宫廷织造,但它暗地里却是朝廷安插在江湖的一颗棋子,偷鸡摸狗诬陷暗杀武林人士之类伤天害理的事没少干,奈何有朝廷撑腰却为难不得。
"什么锦湘庄?没听说过!"李崇天摇摇头,不似作假。
"那就算这样吧。"
什么就算这样,本来就是这样,这话心里说说就好了,人家人多势力大又会武功,自己犯不着和他们硬拼把自己赔进去。
"那小天你是来干什么的,还有你为什么说他是假的‘在世华佗'。"容少笑得温温和和,说话也是温温和和,泠珏隐悲哀地发现容斐文只有对着自己的时候才像一只刺猬,得到这个认知的泠少沮丧地到墙角画圈去了,他哪里知道容斐文只有紧张和不好意思的时候才会说话带刺。
一说这个就来气的李崇天李大公子瞬间失去冷静,指着自己的香肠唇诉苦:"我本来只是嘴有点破皮而已,吃了那个庸医的什么毒药后不仅嗓子被药苦成了公鸭嗓,嘴也成了这份德性,人家的花容月貌就这样被悔了啦,叫我以后这么做人啊!"
容少很想安慰说男人做人不是靠脸的,但看着小天公子这么悲痛欲绝的分上,自己这么说弄不好是火上浇油!
"什么狗屁神医,本来说是什么在世华佗,我还以为和那人有什么关系才来求医的,根本就是个江湖骗子,我为什么这么惨啊!自从出门后就没遇上过好事,房子被人封了,银票不能兑现,连现银也被人抢了去,还被官府抓去吃牢房,人家本来想舒舒服服在牢里多吃几天的,竟然又被人赶了出来,刑期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老子杀个人再进去。"说着说着就勾起某人悲惨的过去,李崇天觉得自己真是被老天抛弃了,他是来外面逍遥快活,不是来受苦受难让人欺负的,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呆在家里呢!
"那个,杀人是被判死刑的!"容少不得不提醒这种原则问题。
"谁敢判我!啊!哪个混蛋有那么大的胆,我要回家啊~~"悲愤到了极点的某人带了哭腔一边骂一边咒,"庸医,给我去死!好死不死竟冒充那个变态华佗,你去死!"已经发了狂的李崇天顺手拿起那张睡椅就往死命里砸,平时也不见得这么有力气。
"好了,不要打了,这样下去真的会死人的。"容少温和地握住持有凶器的手,笑着抚摸着李崇天的头发表示安慰,看了一眼那个掉下假发,一脸狼狈,已经毫无神医形象可言的人,容少不得不承认,他们这次的计划失败了,更可恶的是他们竟然被骗了!
李崇天用泪眼婆娑的眼睛看着他,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容少从来没有被一个叫花子投怀送保过,一时不知所措不知是不是该搂住他好好安慰下。
然后突然觉得这个场面很熟悉。当初泠珏隐男扮女装到容隐府逼婚的时候他好像也这样搂住了那个假哭的真美人并温柔体贴到了连他也吃惊的地步。
那时的感受现在还能记起,那种怦然心动和紧张到全身紧绷的感觉,不禁有些脸红的容少瞄了眼还蹲在墙角的泠少,发现泠某人作出了沮丧的阴影,却进入了怒火冲天的境界,疑惑的想想自己好像没怎么得罪他,为何脸色这么难堪。
"好了,小天呐,你能不能告诉我刚才你所说的‘那个人'是谁啊?"刚才李崇天怒不可遏时一口一个‘那个人',想必和‘在世华佗'有很大干系。
"就是你们说的‘在世华佗'死,我以为那庸医打着他的名号与他会有些关系,像师父、徒弟什么的,谁知道竟然是个骗子!"能这样想的李崇天也不见得能正常到哪里去。
"你认识‘在世华佗'!?"又惊又喜的容少一把握住小天的手,"那你可不可以带我们去找他!"说着便免费赠送一个超级霹雳无敌大微笑。
无耻的容少为达目的竟然连美男计这种卑鄙的手段都用上了,气得一旁的泠四少想发火又找不着理由发,差点活活被自己气死。
"别人当然是不行了,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就没问题,对了,美人你叫什么啊?"说着就是秋波一个,吓得容少一个激灵。美人暗送秋波当然好,但眼前这个又邋遢又肿着一张香肠嘴的小叫花子的秋波,还是不要为好吧。
"容斐文,叫我小文好了!"容少定力就是非同反响,深情款款地看着他,硬是拉出一个太阳级别的微笑,看在泠四少眼里怎么看怎么刺眼。
"小文,我真的越来越喜......"激动人心的表白还未说完,后颈就被打了一下,李崇天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便晕了过去。
怀里的人瞬间被人抢了去,容斐文吃惊地看着那个以占有者的姿势抱着李崇天的人,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竟然有人长得这么漂亮,无一处不散发着魔性的魅力,清新淡雅又充满霸气的气质让人折服,老天竟然造就了这样一个完人,更气人的是这么帅气漂亮的人竟然是一个男人,而最让容少泄气的是为什么自己竟然过了二十年才遇到他!
"你又是哪路的。"看着容少被那人迷了个七荤八素的,泠四少心里就是不痛快,连带的语气也就不客气。
谁叫泠少最拿手的是发怒和迁怒呢。
"你们在找‘在世华佗'。"笃定的语气显然已经潜伏很久了,"我可以帮忙。"
容少从嫉妒和悔恨中回过神来,还分不清东南西北,开口就是一句:"美人你有没有空,我请你喝茶。"
对方的脸色从秋天瞬间转移到冬天,冷着一张脸不说话,急的人是泠四少,抓过容少就是一阵猛摇:"姓容的你给我醒醒,不要一天到晚想着这么龌龊的事,你丫的早晚天打雷劈!"
"哦?啊!你才天打雷劈!"慢了三怕的容少终于魂兮归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泠少,"不要小看我,我是那种见色忘义的衣冠禽兽吗!"
转身对着冷美人就是一个夏天般的灿烂笑容,直笑得对方鸡皮疙瘩满地:"呵呵,那个......你能不能考虑下。"
说得和做得完全不一样的容少彻底惹怒了泠四少,多亏了冷美人来降火:"我开始有点喜欢你的性格了,不过现在我只想和你们合作找到‘在世华佗'。"
"有点喜欢就行,我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的。"完全不在状况的容少只听得见前半句,"你真没意思和我喝茶深交?"
"没有!"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泠少的火降了降,对方看着泠少有些冷静的模样不怀好意的勾勾嘴角,追加了一句,"暂时没有!"
哗--火焰山一下又着了起来!
真是有趣呢!恶魔般的某人暗暗发笑。
"好了,他快要醒了,我们抓紧时间谈一下不知意下如何?"
"美人的要求当然没问题。"容少假装不在意地问出了心中疑问,"你好像很在意小天。"
"我希望你不要在跑题了。"模棱两可的回答,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
"抱歉,那我也就直接问吧。你能够提供什么帮助,又想要什么报酬呢?"少一改刚才轻浮的花花大少的模样,一脸正经的严肃,涉及自身利益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退让的,这是容少做人的原则。
"这笔交易你们不会亏,我可以提供你们出海的所有需求!"对方笑笑搂紧了怀里的人,"条件是必须带上他!"
"出海!‘在世华佗'不在中原?"妈的泠珏聿,你倒是会做生意!
"是的,三日后净津渡口见吧,不要忘了我的条件,他就先交给你们了!"说着便将李崇天放到容少怀里,压低声音威胁道:"虽然我是有点喜欢你了,但不代表我不会杀你!所以,不要再让我知道你对他动手动脚。"
"喂喂,喂!"转眼间便失去身影的人容少的叫唤当然是打了水瓢,"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还有,是你放我怀里的,又不让我动手动脚,什么天理嘛!"但这种抱怨听在某人耳里甚是刺耳。
"人都走得没影了,再叫他都听不见了。"泠四少口气那个酸啊。
"听不听得见用得着你来告诉我,我是爱在心头口难开,随便叫两句不行啊!"容少将怀里的烫手山芋扔给泠四少,"不要随便动手动脚!"
自己疯了对一个章鱼唇的叫花子动手动脚,不过泠少还是乖乖地接了过来:"不过,为什么你的口气酸不啦叽的。"
"你才酸呢!"顺口便骂了过去,然后像被什么吓到了一样,容斐文抬头看着泠珏隐不说话,眼神很怪异。
"喂,你不要这样看我啊!恶心死了!"被容少炽热的目光盯得不行,泠珏隐如锋芒在背。
"隐儿啊,你觉不觉得刚才那人有点怪!"容少难得很正经,泠四少看着他陷入沉思,那句‘隐儿'自然是没听到。
"那人武功很高,他知道我们在找‘在世华佗'说明他一直潜伏在这附近,而你我都没有发现。"泠四少总结盖章定论。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他对李崇天的态度很怪!"容斐文皱眉不解。
"怎么个怪法?"泠四少不禁嘀嘀咕咕‘你刚才对他态度才叫怪'‘你自己不也很怪'之类。
"他刚才对我说不要让我对李崇天动手动脚,他的语气......嗯,用你的话说酸溜溜的。"容少盖棺定论,"他竟然能够无视我这样一个美轮美奂的青年才俊,而只主意这个脏兮兮的小天。"
"后面那句去掉,你的意思是......他们......?"泠四少脸红得跟什么似的,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情人,姘头,奸夫淫夫,娈童,你喜欢哪一个?"说这种话的容少一本正经德高望重,瞬间把泠四少比了下去。
"这种话不要讲得这么正经,还有思想不要这么龌龊,什么都往哪里去!"泠四少脸皮薄,忍不住红着脸抗议。
"你不也这么想,真是怪人怪品味,明明是我比较好看啊!"容少摸着脸叹气,"怎么就不欣赏欣赏我呢。"
"不要脸。"低声咒了句,泠四少转身走人。
"隐儿你刚才说什么,是不是夸我啊,不要害羞告诉我嘛!"容少不要脸地追过去。
"你刚才叫我什么?"泠少暴怒
"我说泠四少你真是风姿飒爽分流倜傥啊!"
"不用拍马屁,你悔我名声的事我还没和你算呢,还有这个假华佗的事!"总之一句话:容斐文你死定了!
"不要这么斤斤计较嘛,隐儿啊假华佗那事不能怪我吧!"
"你叫我什么!"平地一声吼!
"你听错了!"
"放屁!"
11、
"他真的很漂亮......"看着那个洗干净了身体,换了一件黄色长衫,嘴巴恢复原状的李崇天,泠四少不怕死的陈述事实。
"就算是实话你也不应该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容少愤愤的看着细皮嫩肉的,舒服睡着地就差没流口水的李崇天。容斐文气都不打一处出,什么世道啊,明明是男人,长得一个比一个漂亮,老天你眼瞎了吗,连男女都不分!
"嘴长在我脸上,说什么那是我自由,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好不容易有报仇雪恨的机会,泠少自然不会这么笨得白白错过,"人家就是长得比你俊,何必死撑着不承认!"
"你哪知眼看见我不承认了,我只不过看着你一副色迷心窍的鬼样浑身不舒服。"如果这么简单就让被人占了便宜那就不是容少了,"我只是恨老天不公,为什么给了他张娃娃脸,却给我这张英勇不凡,充满了男人味,纯正阳刚的脸。"
泠少看着自己手上的寒毛一根一根往外跳,对容少的厚颜无耻有了新的认识:"可惜人家喜欢的是细皮嫩肉的娃娃脸,不是你这种的。"
被踩到痛脚的容少狠狠瞪着泠少,咬牙切齿地威胁:"闭紧你的嘴,要不由你好看的!"
"我嘴就在这里,来!让我好看啊!"一脸挑衅的泠少终于满足地出了口恶气。
虽然知道这样做实在是没什么利可图,也挽回不了自己的颜面。但是没办法,容少就是咽不下这口被泠四少欺压的鸟气。所以,容少微微笑着,笑得既抚媚又不怀好意,笑得泠四少全身心进入警备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