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蛋糕店————苏零

小心翼翼的打开门，探进脑袋看看，好，客厅里没有人......我最快的速度脱下鞋子，换上拖鞋，顺手扔给盛夏一双，回头又看到他对着那拖鞋发呆......刚才该不会在我没发现的时候，他的脑袋受到重击了吧......
"妈，我回来了......我带同学回来了，先上楼了......"对着厨房就是一阵喊，随后飞速拽着他往楼梯上冲。以前一百米比赛的时候我也没这速度......
"小扬，那你自己招待同学......对了，留你同学一起吃饭哦......"
"哦......"我一把推开房间门，把盛夏推了进去......
天......怎么搞得跟金屋藏娇似的......

"这里......是你家......"这是盛夏同学长时间呆愣后说的第一句话，而且这句话他之前已经问过了......
"也不算。"算了，我不跟他计较了。第一次见到这房子，并且晓得我和我妈即将住进来的时候，我的惊讶程度决不比他好，"我妈要再婚了，这是那个男人的房子......虽然他马上就要成为我爸爸了......可我到现在还不太能习惯......"我无奈的看着裹成棍子般的手，我明明记得人家缝针只是覆盖一块纱布的......
"......"
"你干吗，彻底傻了......"一直没有得到回答，我抬头看他。意外的，从那双一直波澜不惊的眼睛里，我居然看到了感情......而且还是波涛汹涌的那种......"盛夏，你没事吧......"
"没事......"他好像刚刚回过神一般。只是一瞬，他的眼神再次恢复平静，只是这次，我还来得及捕捉中间残存的痕迹，"没想到是这么回事，学校里还传你钓到了富家千金，所以来往学校都是名车接送......"
"呵......那也传得太扯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个秘密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分享的，我自认我和盛夏还没熟到这个程度......虽然我挺喜欢他，挺想交这个朋友的......但是，他不一定这么想......所以，他心底的东西......到他想说的一天再说吧......
"你妈跟你这个继父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问这个干吗......算了，冰山难得有好奇心，满足一下好了......
"大半年吧......一开始我妈也不告诉我，我问她，她也言语闪烁的带过......"找出放在角落里的可乐，扔了一灌给盛夏，"我不敢到下面去拿饮料，讲究点吧......"
他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
天，这家伙能不能少动动他的眉毛，那种表情，真是会让人心跳加快......我宁愿他一直摆着张冰山脸......幸好他不是女人，我也不是女人......
"那你的继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的话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的脸不禁有点发烫，都在想什么呢......
"他，我只见过几次。很英俊，甚至有点冷漠的男人......但是真得跟他聊了一下，就发觉他其实是一个很体贴的男人，只是有很多感情不懂的表达......"盛夏他怎么对我这个继父这么有兴趣......呃......这个......
我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小扬，你的手势怎么搞的......"果然，我妈一看到我的手大惊失色，眼里的心疼一览无遗。
"妈，没事的......被玻璃划到了而已......医生比较紧张......"我狠狠地瞪了盛夏一眼，那家伙正一本正经的坐在餐桌旁，一副乖巧的样子......真实的，也不帮我来圆两句谎话......
"怎么可能......"我妈一脸狐疑。
我又瞪了盛夏一眼......你给我开口啊......
盛夏一脸好笑的，回了我一个白眼，懒洋洋的开口："阿姨，周雨扬的手真的没事，是我陪他去的医院......我跟医生说，这个家伙没事就喜欢乱动，所以要包的严实点......然后就成这样子了......"
我吐血......这是什么话，傻子才会相信......
"哦，是这样啊......"我妈闻言点了点头，一副信以为真的样子......
妈......我不想骂您是傻子的呀......
"来，小夏，吃菜......这酱鸭是我最拿手的......"我妈说着，夹了一整只鸭腿给他，以便絮絮叨叨，"你看你，那么瘦，配上那么高的个子，风吹吹就倒了......"
我一脸好笑的看着盛夏苦着脸，一口一口啃那个硕大的鸭腿......我妈看到比我小或者 差不多大的孩子，每次都要母爱泛滥......看到盛夏这样瘦瘦弱弱的样子，更是恨不得一口把人家塞成个胖子......
"妈，行了，你看他都被你塞得不行了......"我看着盛夏那两条漂亮的眉越皱越紧，忍不住开始心软......
"胡说，你看人家不是吃得好好的......你要吃两大碗饭，他才那么半碗，哪里会饱......来，小夏，多吃点......"我妈白我一眼，继续给盛夏夹菜......
呃......你自求多福吧，不是我不想救你......

"呕......"终于解决完晚餐，赶紧上楼，想看看那个被我妈强制填鸭的可怜小孩。谁晓得，一开门就看见他趴在马桶边吐的天昏地暗......
"盛夏，你没事吧......"我赶紧跑过去，扶住那个吐的天昏地暗脸色苍白的人......我妈的杀伤力应该没那么强吧......
"没事......"他勉强站稳，把东西冲掉，"我只是不能碰鸭子而已，吃一次吐一次......"
"那你怎么......我扶你到床上去......"看着他那副虚弱的样子不由得就觉得心疼......孤单，倔强，不服输......别扭的让人心疼......"不行就不要吃那么多啊......我妈又不是老虎......要吃药吗，我给你倒水去......"
"如果我不吃，你妈一定会觉得很失望的......"耳边传来他因为疲惫而显得特别柔软的声音，心里突然觉得一颤......本以为他真的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谁晓得，"你母亲一定很幸福......"我只是有感而发......
"我没有母亲......"

二十二 盛夏

盛夏：
"我没有母亲......"这句话，我从小到大不晓得说过多少遍，然后听的人都会用一种很心疼得眼神看着我，我自己依然面无表情......早就把母亲这个称呼摈弃在家的概念之外了，所以，对我来说，提起母亲跟提起阿猫阿狗没啥区别......
只是这一次，我不能否认，心里是满满的苦涩......我羡慕周雨扬的一切，他灿烂温暖的笑容，他无拘无束的童年，还有他那个充满慈爱的母亲......
虽然，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成为我名义上的母亲......但是......我从不对没有绝对把握的事抱有任何希望......
"......"周雨扬听到这句话明显愣了，过了好一会，脸上出现懊恼的神情......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今天出门时候都没跟唐宇打过招呼，不晓得他现在怎么样了......"后来的那句话更接近喃喃自语。我看了眼周雨扬，对着他的猪蹄挑了挑眉，"你这个伤病员也早点休息吧，省得以后留疤找我负责......"不想看到他因为懊恼而黯淡的神情，我还是喜欢那个随时随地带着温暖笑容的家伙......
"那么快就走了......"
"今天，我很开心，真的......"很久都没有这种家的感觉了，我忍不住朝他笑，发自心底的笑，"你有这样的母亲，真是幸福......"
他再次愣住，良久，喃喃："盛夏，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发自内心的笑，不是冷笑，不带挑衅的那种......"
"是的，你运气是相当的好......闵蓝都没看到我笑过几次......"我稍稍别过头，看到那家伙的脸居然很红......呃......这意味着什么......不管他，下楼，走过客厅，穿鞋，"阿姨，我走了......"冲里面喊了声。
"她一定在房间里看电视，你叫他听不见的，我过会会和她说......要不要我送你......"
"你安分的呆着吧......"手刚搭上门把手，它就自动旋转了起来，同时，外面的人开门进来......
他看到我，愣了......好一会，他张嘴向开口的样子，我打断了他："抱歉，那么晚打扰了......"随后回头，向周雨扬告别，头也不会的走进门外的那一片黑暗......
擦肩而过的瞬间，我看到他的手动了动，似乎想拉住我......但最终他忍住了......
我不是故意想去注意他的，只是，忽视不了......

盲目的在黑夜中游荡，思绪是一片空茫......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一个人呆在寂静的别墅里，透过窗子，看着无尽的夜空，好像就是这个状态......只是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这种习惯了......
突然想起闵蓝曾经说过的话，每一个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友狂欢过后的夜晚，他总是习惯一个人在空荡的大街上行走......对了，"游荡"这个词还是他先用的......
"那个时候，我会觉得我就是一个幽灵，整个人都是空的......连风都能穿透我的感觉......"闵蓝如是说。他将这种感觉称作寂寞的感觉......这算什么......喧嚣过后的落寞......越是快乐，越是寂寥......
我这是怎么了，突然诗情画意起来了......恶心......
用手遮住眼睛，眼角有湿润的感觉，触手仍是一片干燥......是幻觉吧......
掏出被遗忘了很久的手机，十多个未接来电，全部是那个小孩的名字......按下回拨，却同样无人接听......怎么忘了，我们都有相同的习惯，要不就把声音调出来，要不就彻底无声，那种震动一下，传来一阵麻的感觉，我们一样受不了......
给闵蓝发了条消息，告诉他白秋的联系方式。
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加快脚步，再不回去，小孩会急死的吧......

当我推开店门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
奇怪，明明才十点，还没到关店的时候吧......而且门根本是开着的......"唐宇......"我忍不住唤了声......没有人回答......他去哪里了......
我刚想出去找找，从房间的某一角落传来的一声微乎其微的桌椅碰撞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摸索着开灯......瞬间泄下的光亮耀花了我的眼，可在那一瞬，我还是看到了那个小孩，缩成一团，蜷在最角落的一张沙发上......
我轻轻走过去，他没有反应，依然一动不动得趴着，我看清他的头发，一簇一簇湿漉漉的耷拉着，黑色的外套上也沾着还未敢头的水珠......之前下过雨，天还没黑的时候......他找我去了......
就这样打盹铁定会感冒，我皱了皱眉......他怎么那么不会照顾自己呢......
"唐宇......唐宇......"我摇了摇他，手碰到他的脸颊，一片冰凉。
"嗯......小夏......"小孩终于睁开了他睡眼朦胧的眼睛，迷迷糊糊的打量我。
"快点上去洗澡，都冻成这个样子了......"我捏捏他的脸......跟从冰箱里拿出来没啥区别......真是，这小孩死省电......初春的晚上还是很冻人的......
"小夏......"小孩还处于朦胧阶段，但下一秒，迅速清醒，"小夏......你回来了......吓死我了......"飞扑......
"抱歉，我回来晚了......"摸摸他的脑袋，湿漉漉的，整一只落水狗。这次错在我，无缘无故对着小孩发脾气......幸好，他不记仇......

"唐宇，我和周雨扬只是普通同学关系......"在他上楼前，我说了一句。既然小孩那么在乎，就让他安一下心吧......虽然我不确定他为什么这么在乎......不确定......
"嗯......"他听到这话，立即转头，笑得天真烂漫活泼可爱......配上他的年龄，总的来说，就是相当蠢，但相当亮眼的笑容......
在今天以前，我和周雨扬确实只是普通同学......只是今天以后......不过那和唐宇是没有半点关系的拉，所以，不算在骗他。
我知道，唐宇会这么问，八成是因为前几天和周雨扬在一起貌似快乐的聊天，外加传得飞快却和事实完全沾不上边的小道消息......
其实那一天，我们根本不能被称之为在聊天，只是他说，我听......不过我承认，我听得很投入，以至于到了店门口也没有反应过来......他讲的都是些童年的琐事，很小，很随意，点点滴滴的东西，正是我记忆中的空白......

二十三 唐宇

唐宇：
一觉睡得很沉，等到迷迷糊糊有点意识的时候，眯起眼睛，天已大亮。只是为什么，没有睡饱的感觉......
勉强睁开眼，耀眼的阳光刺得头疼......伸手勾到床头的闹钟，看一眼，惨叫......都十一点了，本来每天我都是和小夏一起吃早饭的说......
一下跳下床，天花板都在我眼前打转......"啪......"整个栽倒在地上，摔得我骨头都要裂开了......
"唐宇......"明显是被我闹出的动静吓了一跳，盛夏急急忙忙跑上来，一开门，正好看到我的狼狈样。
"不许笑......"我很明显看到他的肩膀在抽搐，虽然照他的性格会不会把笑表现出来确实是个问题......
"好......"他走过来，向我伸出一只手，"你想趴到什么时候......"
糟，他不说我都忘了我现在四脚朝天的姿势。不过算了，反正我在他面前丢脸惯了，估计某天如果我行为正常的话他还会怀疑我是不是被人洗脑了......不过，我倒是很想看看他摔个狗吃屎的样子......
"你干吗。一脸贼笑......"美人皱眉，一脸狐疑。
"没事......"我搭上他的手，趁他不注意，使劲往下扯......我的力气大，当年可是出了名的......所以，他一个没站稳，栽在我身上是相当正常的，只是，有一点我失算了......
"啊......"发出惨叫的人是我，不是他。他在落地的时候，肘关节狠狠的撞上了我的鼻子......我哭，我那唯一还有点男子汉气概的鼻梁啊......
"谁叫你动什么外脑筋......"美人狠狠白了我一眼，但明显还是心软了，伸手摸了摸我的鼻梁，"挺结实的，没断......也没出血......"
"我都被撞晕了......"这回不是装的，刚被撞上的时候，眼前金色小鸟乱飞。
"感冒还不老实躺着......自己爬床上去......我给你端粥来......"
"不要。"他想起身，又被我拉下，"鼻子痛......"装可怜......
"那你想怎么样？"盛美人无奈的看着我。
我眨巴眨巴眼睛，又充满期盼的眼神望着他，估计都可用作希望工程海报了："亲亲就好了......"
"......"美人石化。m
我笑，只是难免苦涩......小白说得对，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但是，我也只能做到这份上了......明显我只是一厢情愿："开玩笑的拉，我饿死了......"
"......"这回，石化的是我了......他真的亲了......虽然只是鼻子......
"这回可以了......"我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里居然会有如此温柔的情感。
"不可以。"不要说我贪得无厌，只是我不确定换个时间我是不是还有这个勇气。在他诧异的眼神里，我的唇堵上了他的......我不想后悔，真的不想。
"小夏，我爱你，真的......"我喃喃，很轻......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想不想让他听到。
我跟他分开，不敢看他的眼睛，也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果然，他只是把我当弟弟来宠吧......虽然我明明比他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