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朝秋月夜————MYTH103（winding90）[上]

道士的话中明显地暗示著项宽...他可是非常了解项宽的『目的』，而项宽是一点就通，心急了起来...
「道长！这事...你绝对要帮帮我们了，道长法力高强，项某绝对相信...但那关三少是绝不能出任何岔子的...所以...只要把这事圆满解决，项某必定重重有赏！」
「呵呵呵...承蒙堡主如此看重，我凝阳子当然是全力以赴...」
里头的人已达成共识，互相褒来赞去地不亦乐乎，门外听著的我可是另一番心情...
缓缓踱回我和主子暂居的染樱苑，边走边消化刚刚听闻的事情，反覆思索後，得到的结论就是...主子会有危险!!
就算主子武功高强，但难保不会被狐狸的媚术所诱惑...若主子因此有个三长两短...那小安我可就哭不完了！
不知那狐狸有啥能耐？刚刚他们不是说二少爷有被袭击过吗？知已知比，百战百胜，我先去问问二少爷那狐狸的大概，到时要保护主子也能有个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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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松涛苑』，我敲了敲房门，许久不见动静，拉拔了嗓子向屋内问道。
「二少爷...我是小安...可以进去吗？」
只听里头一声低叫後，凌乱的脚步声来至门边，门开了之後，是二少爷...他只伸出头颅，身体卡在门内，门挨得紧紧的，就像里头藏了什麽不能让人瞧见的东西...
「小安呀...我在...忙呢！如果没什麽重要的事...我...」
「二少爷...你藏了什麽不敢让小安看见的？」
好奇的心性一但被挑起，可是很难平复的，尤其面对的是个活泼好动的孩童。
「哈哈...知道我不给你看，还问？我忙，你慢点...不...晚膳时再来找我。」
想赶我走？有这麽容易吗？
「二少爷，你不会正在做什麽见不得人的事吧？不告诉我，我就去跟主子说...」
「别别别...唉...小安呀...你好奇我做啥？你来这不会就只为了探我隐私，去跟我三弟告状？」
瞧二少爷一脸哭笑不得，我也软了性子，不过他到点醒了我来此的目的...
「二少爷，你不是被狐狸攻击吗？那狐狸精...是怎样的妖物呀？他也像道士会吐火吗？你跟小安我说说...」
「唉？你怎麽会知道这事？真够丢人的...」二少爷垂著头一脸无奈。
「丢人？怎讲？」
我的好奇心又萌芽。
「别老问些你小孩子不懂的事，我忙呢！别耽误我...」
瞧二少爷频频回望屋内，看来真有急事呀...
「你快说那狐狸是怎麽个厉害法？让你也差点糟秧嘛！你不说我就不走。」
「你个小鬼跟清儿久了，脾性也给教坏了...」
「哪有...我很乖的...二少爷...快告诉我嘛！」
我卯起来撒娇，你还能不弃械投降？观云山庄里，除了主子，全都买我这帐呢！
「得了得了，简单的说...那狐狸会幻法...呀！你怎麽起来了！」
二少爷对里头喊道，又转回头对我抱歉地笑笑，我还来不及问清楚是什麽幻法，门就给用力关上了...站在外头可以清楚地听见二少爷诱哄的声音...一直叫人乖，一直叫人躺回床上...他在对谁说话呢？仍是个谜...说到这...怎麽不见小福呢？说不定他也知道些事...
手抬了抬想再敲门问小福在哪？最後还是放弃了...直觉告诉我二少爷大概不会再来应门了。
怀著满肚子的疑问熬到了晚膳，跟著主子往设宴处的路上我已打定主意，待会一定要抓紧一个人倾倒我所有的问题，再没得到解答，我不憋死才怪？
嗯...要找谁问好？道士一定不理我，说不定还吊我...二少爷有亲身体验，问他最清楚...阿宝和小福对我那麽好，我问什麽一定会告诉我的...阿宝好了，他跟在道士身旁，一定也很了解狐狸的！问他好！就这麽决定！
在我选定了下手目标後，我也到了『郁蓊水榭』，初升的华月还在山峦边徘徊，夜空无云，星光闪烁，风还是冷冽地吹著。水榭中设宴的『镜梅亭』灯火通明，四周放了许多火炉，让人置身亭下不会感到一丝寒冷，温暖得让我全身庸懒不已。
耳闻晚膳是项二小姐亲自下厨，所以主子和二少爷也不好意思开口说想换厨子，被我养得嘴刁的两位少爷，只能暗暗祈祷这项二小姐的厨艺还过得去...
这里不是观云山庄，餐桌上当然没我这小厮的位置，我乖巧地站在主子身後，小心地看了看餐桌上有些什麽人。
这石桌非常地大，坐了十多个人仍不觉拥挤，石桌上除了我识得的人以外，又多了几位生面孔。
经由项宽大伯的介绍後，我知道了坐在他左侧那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是他的正室---邵淑婉，再过来依次是看来气色不佳的项大小姐---项薇，下午才见过的二小姐---项芙，和被主子弄伤的三小姐---项蓉，三位小姐都姿容可人，美丽的地方各有千秋。
从项宽大伯的右侧依次则是他的大儿子---项义棠，三儿子---项义荣，四儿子---项义乐，二儿子出外办事，两日後才会回来。
他们一家子就占了半个桌，而主子坐在二少爷和阿宝之间，道士坐在阿宝另一边，不知有意无意的安排，主子的座位就正对著娇羞不已的二小姐...
心仪的对象就坐在对面，这样怎麽吃得下饭？而且真要吃也会消化不良吧？看来这顿晚膳...项芙是打定主意矜持到底了...
我左瞧瞧，右看看，怎麽不见小福？
我靠近二少爷的耳边问道。
二少爷却对我春风得意、容光焕发地笑个不停，在我被他笑得直打冷颤时，他才随意丢了句『他睡了』给我...睡了就睡了...干嘛笑得那麽肉麻恶心...？
项宽大方地招呼在座的人开饭，因为石桌过大不易夹菜，所以还安排了四个下人侍候著，看项家人熟练地指使拿著长长筷箸的侍从在桌上穿梭，而我主子却是一手抵著下颚一手提著筷子，对於桌上的菜明显兴趣缺缺...
我眼光扫了扫满桌佳肴，川、粤、苏、鲁、闽、浙、湘、徽，咱们中国八大菜色五花八门地全上了桌呢！不过...还真是眼熟...
那蜜汁叉烧的香味怎麽和谢师父的那般相似？那盘炒鳝糊一看就知道是出自颜师父之手，边上的那雕花可是他的正志标记。还有那个炙子排骨，舌头险些化掉的感觉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眼中看到的是一个包罗万象的美食拼图，各方名厨的得意之作皆陈列在前，要什麽风味的菜？此处应有尽有!!
以威鹰堡的雄厚财力要做到如此...也不是难事呀！果然是排第二的富商!!佩服佩服!!...等等...听说...这宴是项二小姐下厨厚？...我...什麽都没说！什麽都没说！
因为我身为厨子的骄傲，面对这一桌堪称中华美食最顶极飨宴的菜色...我仍然觉得自己做的菜最好吃，想我小小年纪就这麽『傲视群厨』，会不会太嚣张了？没差啦!!我只是在心底想著，没胆子表现出来，我又不是主子...那麽不懂谦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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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主子仍迟迟未下筷，我站到主子身旁，小脑袋靠向主子耳边，轻声说道。
「主子...多少吃点，不然对身体不好，身体不好就会让皮肤变差的喔！」
主子一听，皱了皱眉，眼珠儿由左看到右，又从右转到左...筷子带点泄气带点生气地伸向最靠近他的栗子黄焖鸡...
「主子，挑腿上的肉，栗子别吃了，没闷烂...旁边那盘芙蓉干贝不错，过去那道碧螺虾仁不够入味，但还可以，啊...宫保鸡丁先试试味，太辣就别吃了伤嗓子...唉呀！那明明是沾汁怎麽全倒进去了？可惜了一盘清烫白肉...罢了，反正味道本来就没什麽特别，还有...」
「小安...吃个饭，别叨叨絮絮的...让我怎麽下口？」
正当我替主子对一桌菜挑三捡四时，原本吃得不亦乐乎的道士突然发难...
「我跟我主子说话呢！你偷听什麽！」我明明就很小声...
「你忘了我们是练武之人？耳力非一般人好不好？」道士一脸嘲笑地对我抬了抬下巴。
我叹......练武之人是吗？那我刚刚那一串不中听但发自内心的话不知项家人听了多少？我偷偷瞥了一眼，呜...所有姓项的脸色都不好看呢！由其是掌厨的二小姐...脸上就像涂了一层漆墨，黑得发亮...
他们心中大概都在大骂我不识好歹、胡言乱语之类的吧...呜呜...我不是故意的啦...
在这尴尬的时刻，主子开金口了。
「小安...」
「是？」要骂人吗？小安我认了！
「你刚说得一长串，我不想记。饿了，替我夹菜。」
我...我想挖个洞钻进去躲到海枯石烂......主子呀...你赞同我的意见，小安我很高兴，但你也看时机发话嘛！还说得这麽大声!!我觉得项家的人都想拿刀砍我了！
虽然项家人对我的目光让我害怕得想逃，但我也不敢违逆主子的命令，真要比起来，主子更可怕几百倍了...
垂头丧气、畏畏缩缩地跟一个侍从借过长箸，努力将精神放在夹菜上，尽量不去理会那些不满的目光...让主子吃饱饱才是首要任务，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清清楚楚，我也不跟你们客气了，我兀自翻著菜，见到心仪的、顺眼的，再夹到身旁等著的主子碗里。
一旁安静许久的二少爷见气氛不太愉快，立刻上来解围。
「其实...我这三弟很挑食难伺候，所以小安才会那样说话，请项堡主你们千万别怪罪小安，而且他还小，童言无忌，还请见谅！让我在此以茶代酒，向你们赔个不是...」
说完，二少爷仰头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二少爷~你真好，感谢解围！但是...别跟我眨眼睛了，我也帮你夹菜的话...你说的话不是自打嘴巴？
听了二少爷的话，项家的人大多收回了不满的目光，了然地点点头，似乎也想起咱主子难伺候是出了名的!!但...那项二小姐似乎还是不肯原谅我...拿她一双美目瞪著我...
我嘟起嘴，心底直喊冤...根本没想到我误会了项二小姐生气的原因......原来...专心替主子夹菜的我不知不觉间拉近了和主子之间的距离......
晚膳已近尾声，我环视了一下去了七七八八的桌上佳肴，『能吃的』没多少了...主子应该还没饱吧...
「主子...还要吃虾吗？」就剩那还能入口了...
我微微偏头，主子的耳畔刚好就在我的唇边，我完全没意识到这有什麽不妥，而我的声音很轻，主子却好像被雷打到似的...
「你......」
主子略为迟疑的双唇轻启，正要说点什麽，我却没细听，我的注意力却全投射在那脱离了温暖火盆随风飞扬的一小丁点煤灰上，果然...他在主子前额的发上降落了...
仍然是出於一片忠心...我又忘了主子的禁忌，伸出我短短的肥手，欲拈去那一丝碍眼的灰尘...
「做什麽!!!!」
伴随主子的一声怒斥，雪白的衣袖用力一挥，我就被那强力所挟带的风劲给打飞了出去...还来不及措愕，我的背上一阵剧痛，让我咬破了舌尖。
撞上梁亭的石柱後，还好阿宝反应快速，投出两条布绳如灵蛇般缠上我的腰，一把将我拉到他的怀里，我才没因为摔回地面而受到二次重创。
「小安！小安！没事吧？」
阿宝慌张的声音在我耳边呼唤，我却因为背上渐渐扩张的疼痛一时开不了口，真的疼...疼得我冷汗直冒...
「清儿！你这是干嘛？」
关约焰不敢相信自己的三弟对一个小孩子也这麽不留情，惊愕又愤怒不已，但看到总是不动如山、事不关己的关翰清竟然流露出百年难得一见的担忧之情，也就先压下了怒火，走到抱著小安的阿宝身边。
一把抽掉小安的黑纱帽，那张总是挂著甜甜笑容的精致脸蛋，此时因痛苦而白了整张脸，紧皱著眉头，双眼也紧闭，小嘴边带著血丝，正努力控制呼吸，不让动作过大而牵扯出更多的疼痛......没有大哭没有大叫，这强忍的模样看得人心疼...
「小安？背疼吗？很疼吗？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二少爷关心地问道，想替小安看看，却又不敢乱触碰，就怕让小安更疼了。
总觉得大家的视线都放到我身上了...不能让气氛变得更糟，我喘了口气後，努力忽视那阵阵椎刺般的疼痛，强打起精神，抬头对众人微微一笑。
「我...没事...」
声音又小又虚弱，不知道有几个人会相信？
却见对桌上的那几位项家人全是同一个目瞪口呆的样，怎麽了？我习惯性地歪头思索著......啊...脸被看到了......算了...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子...
我转头看向主子，主子站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僵著脸蛋，一双眼带著欲掩饰的担心以及闪动的不知名的情绪看著我。
我不会怪主子，是我自己忘了主子的警告，主子不喜人家碰他，我却老是忘记，虽然之前主子牵过我的手，让我很高兴很惊喜，但那并不代表主子愿意让我碰他，会那麽想...就太得意忘形了......
我柔柔地、暖暖地对主子送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希望他了解我不是故意的...
主子的回应是瞬间的不解和惊愕，然後由猛烈的怒火替换，气得他是当下拂袖离去......
唉...都说不是故意的了...怎麽更加生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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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你不觉得你太过份了？小安他不会武，连一点基本的护体也不会，他身体柔弱禁不起撞，被你这一打，背上那一大块黑青真够让他疼的，还好没撞上骨头，若留下了什麽病根，我看你怎麽跟爹娘交代!!」
关约焰难得抬出兄长的身份对关翰清说起教，说得他口沫横飞、口乾舌躁，坐在窗边的人仍然兀自看著窗外飘起雪的夜景，躲在心底世界一声不吭。
大大叹口气，关约焰决定回房去，这个从小脑袋就比任何人来得精的三弟，不是他能说动的！临走前，仍不忘回头重申他来找关翰清的目的。
「以後小安就不是你的小厮了，以免你老当他是金铜人打不坏！」
门被关上後，留下一室宁静，美丽的双眼凝视著黑夜中纷飞的细雪，关翰清无语地理著心事，突然定睛一看，老松树下一抹透明的白影就像吸收了雪的颜色一般渐渐变得真实，远远看是个模糊的人形，正静静地、默默地隔著飞雪与他对望，不知过了多久，白影缓缓地...缓缓地...向他的窗边靠近...
关翰清并没有感到害怕或是什麽情绪，只是面无表情地看著白影的接近，不表示排斥或观迎。
当白影飘到窗边来时，已不再像雾那般模糊不清，来的是一个身著白衣的人...那眼...那眉...那一头披散的发...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自己的容颜...
窗外的那人，发随风摇盪，双眼温柔地低垂，唇边带著无尽的微笑，那人没有自己对外拒绝的棱角，没有强势的傲气，没有冰冷无情的面容，没有对自身尖锐的厌恶...只有人见人爱的甜美笑容和圆融处世的温文儒雅...
一个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但气质南辕北辙的人站在前方，关翰清没有感到任何惊讶或怀疑，像是被点醒了一般，脸上没有了最初的消沉，反而开始发光...他轻轻地笑了...低喃著...
「是呀...最爱的明明就只有我自己...不是吗？」
挂著一抹魅惑的笑容，将那同样面貌却笑得温润如水的人带进屋内，随手关上了窗，拥著一直以来都思思念念的人柔靭身躯，双双倒向那张雕著繁复花饰的黑木大床...
「小安！你不是清儿的小厮了，不需要替他准备夜宵！真担心的话，给这的下人弄就好，你好好休息！」
从主子那回来的二少爷，在阿宝那找不到我，找了个下人问问後，来到厨房找到了摆弄锅勺的我...
「我没事，我是男孩子，怕痛不给人笑话了？」我边烧菜边抽閒回二少爷的话。
「刚刚上药时，哭得那麽大声的不知道是谁呀？」
臭道士！又拆我台！狠瞪他一眼，拿锅勺往他偷食的手打下去，可惜被躲过了...
「阿宝，你管管他啦！再给他这麽吃下去，我拿什麽给我主子吃？」
我跟阿宝告完状，见道士收起贼手後，盖上锅盖让里头的菜闷一会，转头替二少爷拿了副碗筷，张罗他也坐下吃点东西，刚刚那桌佳肴，我想他也没几口进肚子的，茶到是喝了不少，该饿了...
「二少爷，你也吃点...擦了药之後，小安我好很多了，真的没事！你瞧我还能做菜呢！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