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朝秋月夜————MYTH103（winding90）[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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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浴房，白釉光滑的鹅卵石堆砌成的浴池近三十见方，天然的乳白色温泉水从雕刻精美的鲤鱼口涌出不断，热气蒸腾，白雾弥漫。
一个纤长的人独坐浴池中，背靠石砌池缘，温热池水只淹至胸前，香肩露出水面，闭著双眼感受池水的温暖和流动。
那人的肌肤原本该是白晰清透宛如羊脂玉，但在热水的薰陶下白中透著粉红，就像新生的婴儿一般，水洗刷过更流转著珍珠般的光泽，诱人去触碰，那触感一定柔润又细滑，让人爱不释手。
蓬松微卷的长发高高挽起，仍有几丝发垂挂在通红的颊边，热气在额上凝成水珠缓缓下滑，溜过耳际，滑过皎好的颈，停滞在优美的锁骨上。
被水的热力烧得艳红的唇瓣呢喃细碎的话语，细长的眉不时紧拢又舒展。
主子因为我是男的，所以才不要我了？
我知道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断袖是不合常理的事，但是道士和阿宝也都是男子呀！他们就很幸福的样子...还有霓镜和小黑小紫，不也相爱？而且小黑小紫还是世人所尊敬的神只...主子...难道我和你不能像他们那样吗？
主子，你後悔了吗？後悔属於小安的？後悔喜欢小安？後悔抱了小安吗？
是你自己说只要我喜欢你，你就会属於我的，你怎可反悔？
是你自己先说对我有爱情，要我也给你的，你怎可反悔？
是你自己对我...做出那种亲密之事的，我都还没碰过你，你怎可反悔？
紧闭的双眼睫毛上微颤地抖落水珠，似水似泪...
停下了碎念，耳边只剩泉水淙淙的声响，心中慌乱如麻，只能无语。
不知沉静了多久，人儿好似起了睡意，浸泡在温泉中的身子微微轻晃，脑袋也不停点著瞌睡，鼻息变得深长，突然身子一歪，整个人栽进了热水之中。
噗通一声，水花飞溅，不一会儿水面上盪起的涟漪慢慢趋於平缓，人儿却仍然没有从水中站起来...
一道黑影从屋上无声落在池边，单膝蹲下往乳白色的水里探，面罩外的一双碧色锐眸闪过精光，快速将手伸入热水中，将昏迷的小安给捞上岸。
激起的水花打湿了一身黑衣，那副监视了多日的白玉身子赤裸躺在面前，心念仍然不为其所动，懂得控制情绪是影子护卫一直以来受到的训练。
伸手探向高乃安的鼻子，已没了鼻息，立刻著手抢救，目光刚从那人脸上移开，手就被人紧紧抓住，一回头，原本昏迷的人已睁开了双眼，目光灼灼，隐含怒火，想将手抽回，一时竟然甩不开。
「不准动！」
朱唇轻启，声音不大，但微怒的面容却散发不容反抗的尊贵。
监视了半个月多，打心底认为这九王爷仍然是不成熟的孩子心性，没有一丝大人该有的风范气度，如今却突然展现了令人震慑的气势，令影子护卫有些措愕，但下一刻，却又回复以往的娇憨孩子气，令他以为不过是一时的错觉。
「我就疑惑为什麽大哥总是早一步知道我要逃跑，原来是你这家伙打小报告！哼！被我抓到了厚！看你往哪跑！」
刚刚装睡沉入水中的搏命演出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真给我引出这个黑糊糊的偷窥者，现在抓到人了，该怎麽处置好呢？
看著单膝跪在身旁的家伙，我灵光一闪，眯起眼对他微笑，那人立刻露出戒备的眼神。
「别这麽紧张嘛！咱们打个商量怎麽样？」
那双异色的绿色眼眸投射出惊讶的目光，我又是一笑。
主子，你後悔了没关系，小安我并不後悔，能认识主子是我活著的这十六年来最幸福的事，就算你不要我了，我也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亲耳听你说出残忍的话，亲眼看你冷漠的表情，也许...小安我就能死心...不再想念你，不再...喜欢著你...
垂眼，苦笑一番，再抬眼，我看向面前这位看来酷酷的臭大哥的手下。
「嘿！先告诉我你叫什麽名字，好吗？」

『审刑堂』，专门为审判进入天牢罪犯所设之殿堂，最上位是皇上的专位，下来一层才是负责审判之刑部专事，再下一层是三位书记。
门口到桌案边两侧各站两排配剑侍卫，共四十八人，各个身怀高超武艺，毕竟会入天牢之人犯皆非寻常人也，为了保护来听审之皇上，当然要更加戒备护驾才行，若皇上龙体稍有疏失，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几乎所有官员都就定位，只差咱们事必躬亲的皇上了。
远远就看到了一群浩浩荡荡的队伍往审刑堂走来，最前头并排走的两位就是英明神武的威凛帝和昨日才回宫的二王爷，後头跟著一排随侍的太监和侍卫。
「皇上对九皇弟会不会过份了？」花寒弋一号面无表情地问道。
「怎会，朕一直没亏待过他什麽呀！」
花寒弋俊目瞥了眼一脸阳光般炫目笑容的皇上，心底知道这个尊贵的存在正装傻中。
「我问过小李子了...」意有所指地说道。
「.........朕没想到小安是认真的。」心知事情总瞒不过身旁这位年纪没差几个月的精明兄弟，花凛千撇撇嘴。
「但是也过份了，陛下没看小安伤心得...」一想到最心疼的小弟哭得泪花花，刚毅的眉情不自禁地揪紧。
「做都做了，还能怎样？」
花凛千一脸无愧，花寒弋只能摇头叹气，这兄长都什麽年纪了，还是一样任性。
「陛下让小安出宫吧！」
「不行！别开玩笑！你听过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那小子一奔回去，大概一年半载见不到他的影！到时朕吃什麽过日子？」花凛千反应激烈。
「...陛下就是为了吃才骗他？」花寒弋的语气透出丝丝怒意。
「这个......啊！到了，咱们等会再聊吧！」
花凛千逃也似地快步踏入审刑堂，留下双眼吐著冷冷怒焰的花寒弋。
花凛千坐到上位，对在下位另外赐坐的花寒弋笑笑後，下令升堂。
刑部对皇上和二王爷行过礼後，就坐，惊堂木一拍，正气浩然地下达命令。
「传人犯，关翰清！」
花寒弋正在品茶，听到刑部的传唤的人竟然是小安的那个人，动作立刻一滞，就著白瓷杯还贴在唇边的姿势，黑幽幽的两颗眼瞳转到上位的皇帝身上，却见皇上仍然神态怡和自然，无任何动静。
皇上他是早知道，还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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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身的枷锁是特制的，不只重量是一般府衙的十倍以上，而且还包含四肢拖著的沉重铁球，全部加起来起码有百来斤以上，他该骄傲这些该死的狱卒如此看重他吗？走起路来真碍！
讨厌被人触碰，所以他坚决背负所有沉重的鬼东西自己走，进门前看了眼门上大大方方的匾额，上头写著『审刑堂』，这鬼地方就是将要决定自己命运的所在了。
一进门，就看到最上位那位看来很嚣张，全身金灿灿的家伙，瞧他神气的模样，不会就是素未谋面的那位英明神武的皇帝吧？他可真有幸遇上那至尊的存在呀！
瞧那皇上的眉眼，还真的与小安有些相似，由其是那双眼，一副很无辜的模样...下位处也坐了一位长相两分像，板著脸散发冰冷气息的尊贵男子，应该也是小安的异母兄弟吧！
见到了相似的面容，却没能看到想念的人儿...
此时下位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向皇上行了个礼後，走到皇上身边低语，应该是个内力极高之人，所以他听不到那男子对皇上说了些什麽。
只见皇上喃喃碎念了几声，同样听不出在说什麽，没想到皇上也是个武艺深厚之人，那为什麽小安却一点武都不会呢？...一定是因为懒得学吧！
想像小安撒娇耍赖的可人模样，情不自禁地微笑，突然发现，脚上的凤环似乎有一下没一下地开始鸣叫...小安在附近？
「碰!!!」
突然皇上一掌拍在龙椅的握把之上，将上头的金雕龙头给打得粉碎，惊得在场所有的下属皆面露惊慌神色，心中惶恐，不知皇上为何龙颜大怒。
「关门！立刻关门！所有侍卫全给朕守在门外，绝不准九王爷进来！这是圣旨!!!」
得令，两旁的侍卫皆不敢有一丝怠慢，立刻往门口移动，「碰！」的一声，红色的大门很快就关上了，里头留下的刑部官员们全战战兢兢地低头站在原地。
一时压迫的寂静在审刑堂蔓延开来，只剩下若有似无的嗡鸣声，看来小安有告诉皇上龙凤和鸣的事，不然皇上怎麽突然下那种命令？
「九王爷驾到......」
皇上立刻变了脸色，才松口气坐下就从椅子上又跳了起来，与站在一旁的男子对看几眼，然後齐齐往他这边望来...

花寒弋努力克制想冲上去掐皇上脖子的冲动，频频对皇上使眼色，皇上却庸懒地回他白眼，最後他只好直接走到欠扁的皇上身旁，用说的比较快。
「陛下，你是故意的吗？」压低声音说道。
「你知道朕的计画？了不起，这个局朕可是布了许久的。」花凛千面露惊色，他没想到他二皇弟竟然聪明到这种地步，怎麽不乾脆他来当皇帝？
「布了很久？」花寒弋微愠，难道皇上真的爱吃到决定把小安的那个人抓起来关，让他们永远见不到面？太过份了！
「对呀！朕早就发现傲凛内部已经败坏了，但是盟主是咱们皇叔不好对他开刀，朕就睁只眼、闭只眼，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与奴尔族勾结，自作孽，不可活，所以这次我在兵器把关放了个漏洞让他来钻，皇叔在偷笑时其实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所以朕一直在皇叔将货进了港才派人整个封了，现在证据确凿，他想赖也赖不掉，只等朕选个好日子，将他给废了！」
花凛千笑得奸诈，而花寒弋则是横眉竖目地盯著他。
根本是鸡同鸭讲。
「干嘛？朕哪做错了吗？这样看朕，有违纲纪，小心朕把你也关起来！」
「那陛下抓关．翰．清，做什麽？」
花寒弋深呼吸，一字一句咬牙说出，由其是说到关翰清三个字时更是加重语气。
「我当然知道此人是被皇叔栽了赃，冤枉的，但是这个关翰清是难得一见的好手你不知道！他伤朕近千的官兵和十几位影子謢卫，才将此人拿下，可造之材呀！所以朕想...嘿嘿...将他收为已用嘛！朕将宝贝的第一影子护卫留在小安身旁了，当然要再添几位能手，朕的性命才有保障嘛！」
花寒弋快要气绝，这皇上是真的不知道小安的那个人就叫关翰清吗？怎麽可能！准是脑筋少一根！觊觎此人的才能计算过了头了！
「陛下...再多念几遍此人的名字，可有想起些什麽？」花寒弋对於这位任性兄长，一直算是有耐心的...
「关翰清、关翰清、关翰清......」
花凛千一脸狐疑地念著...突然...
「等等...小安的那个叫什麽名字来著？」
大睁的杏眼抱著一丝挣扎的期许，问向身旁脸色铁青的弟弟。
「你说呢？」花寒弋无奈地看著他所追随的君主。
「碰!!!」花凛千瞪大了眼，心中悔恨千万语，一掌就将金雕的龙头把手打个粉碎，震得在场所有人惶恐不已。
「关门！立刻关门！所有侍卫全给朕守在门外，绝不准九王爷进来！这是圣旨!!!」
绝对不能让小安知道他将关翰清绑成现在这副德性，他不只骗了小安，还干了不少坏事...被小安知晓，说不定以後都不煮菜给他吃了！绝对不能让小安看到关翰清现在这副惨样！
屋漏偏逢连夜雨...
「九王爷驾到......」
花凛千脸色瞬间刷白，他的饭...他的菜...全都慢慢飞离他了...不!!!!!
与眼神透露活该二字的花寒弋对看一眼，再有默契地一起看向跪在堂下，全身锁鍊缠身的关翰清，心中只有两个字...惨了...
「启禀皇上，九王爷坚持想进来。」一个侍卫面脸难色地禀报。
「不准！说朕在忙，叫九王爷回玖安殿等朕。」衣袖一挥，命令道。
侍卫应了一声，就退下。
跪在堂下的关翰清心中难掩失望和焦急，因为错过了这次，他进了天牢，就再也不可能见到小安了...在脑中思考著他身上背负的沉重，能让他跑到门口而不被拦下吗？
此时，侍卫又回到堂前。
「启禀皇上，九王爷说他做了桂花团子，皇上不吃，他就分给侍卫们了...咕噜！」回想起那扑鼻的香味，侍卫咽了下泛滥的唾液。
「不准!!!那是朕的！朕的桂花团子！快让小安进来！」
别怪应该英明神武、威风八面的皇上像个饿死鬼投胎，都是因为小安在闹脾气不作菜，让他已经饿了二顿餐没吃，所以才不顾形象跟侍卫抢食。
站在一旁的花寒弋心底明确地认定，这皇上没药救了...
只听，门口传来了清脆嗓音，带著不满的语气。
「臭大哥！小安我给你送吃的，竟然拒我於门外！」
关翰清情不自禁地摒气凝听，脱去了绵软童音，小安的声音宛转如鸟鸣，不尖锐高亢，清润灵动，好想转头看看小安三年来成长了多少...一定变得更加美丽脱俗。想念的人儿就在身後，极端的喜悦令他身体微颤，但是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实在糟到不行！绝不能让小安认出来。
想著，关翰清将头垂得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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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苏公公说大哥有二餐没吃了，虽然心中有气，但还是不忍大哥饿肚子，所以进厨房弄了桂花团子给大哥送去，没想到竟然被拦在门外，怎样？也跟我闹脾气？哼！不吃就算啦！反正想吃我小安手艺的人又不是只有大哥一个人。
不过传了话後，果然大哥禁不住美食诱惑，放行了。
这个审刑堂，顾名思义就是审判犯人的，而且听说是重大人犯，端著香气四溢的桂花团子来到堂前，我就看到一个身上缠满铁鍊，拖了四个铁球，披头散发跪在地上的人犯。
这人的身形好像主子...哈！怎麽可能！主子那麽爱美又注重外表，不可能会让自己变得这麽杂乱又不修边幅的！而且...这人比主子瘦多了，皮肤也粗糙，头发像杂草，不可能，绝不可能！
心突然用力跳了一下，我想起了今早将我吓醒的恶梦。
梦中，主子混身浴血倒在远处，我想过去，却怎麽跑都跑不到主子身边，无止尽的距离，我跑得挥汗如雨，又累又渴却不放弃，心中急得眼泪狂落，而主子伤口流出的血越来越多，我哭我叫，主子都听不到...耳边彷佛能听到主子的心跳声越来越慢，越来越小声，最後没有了...主子的心跳停止了...之後我就哭著醒了过来...
一直安慰自己梦和现实是相反的，才不至於胡思乱想，主子那麽厉害，怎麽可能受伤，对吧？对吧？...
「小安，过来，朕肚子好饿！」
臭大哥的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嘟起嘴向他走去。
「就知道吃！拿去！」
这儿还有其它人在，堂堂一国之君为了吃都不顾形象了，瞧那些个刑部官员每个人都下巴贴著胸口，双眼没胆乱瞄，就怕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
我使气地将盘子递过去，不忘瞪大哥几眼，但是看大哥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身为厨子的我还是挺得意。
三两下，五笼的桂花团子都下了大哥的肚，不过看他没五分饱的模样，我有些头疼，我到底把大哥的胃养得多大了？
暂时解饥後，花凛千回复以往的庸懒，斜倚在龙椅上，回味口齿残留的桂花香，抬眼和花寒弋对望後，目光瞟上小安妍丽的脸蛋。
「小安...」
「嗯？还没饱吧？想吃什麽？」
「朕想吃鱼翅、抓炒虾、八宝鸭、炒牛舌...」
想到吃，花凛千双眼发光，出口成串食物，小安则边听边点头。
「咳咳！」花寒弋用力咳了两声，阻止贪吃的皇上继续说下去，这儿还有外人在呀！皇上不要脸，他还要！
整了整变形的面容，回复正经面孔，花凛千不著痕迹地瞥了眼跪在堂下的人，有些难以启齿...
「其实朕是想问你件事...如果......」
「如果？」
怎麽今天大哥说话这麽不乾脆呀？
对花寒弋挤眉弄眼，得到肯定的点头，花凛千抱著视死如归的心情问道。
「如果关翰清出事了，你会怎样？」花凛千决定先视探一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