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澜曲——第八个

　　而在皇宫中，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身上，现在对於栖凤宫的保护已快超过对皇帝的了。在这看似平稳的局势下，有心人也在关注著一切，比如说，乐梵国皇帝──君祈。
　　君祈仍是无比优雅地躺在软榻上，如果可以忽略了在他周围服侍的数位美女的话，如此一来，将他身上优雅的气息破坏殆尽。
　　鸿亲王侍立一旁，看著君祈手中的纸张在眼前飘来飘去，等待著帝王的结论。
　　“呵，答应他们吧，但只是口头上，这样对我们没有任何损失。”君祈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不时与身旁的美女调笑。
　　“那他们会同意吗？”
　　“现在是他们有求於人，不愁他们有何不满，而这些，於我们来说则是可有可无，”品尝了一口美酒，“看来科什族与那些失败者也不是一条心呢,他们什麽时候也懂得了牵制一说呢。还真不能小看这些只会牧马放羊的游牧民族了呢。”
　　“那如果萧珏知道……”鸿亲王小心翼翼地观察自家皇帝的反应。
　　满不在乎的声音响起，“他就是知道了，那又怎样？又没有证据，即使有，那麽聪明的人也会装做不知道有这回事。毕竟现在双方撕破脸对谁都不利，他知道该怎样取舍。”
　　“臣明白了，臣现在就去回复他们。”鸿亲王正准备恭敬地退下，又听到君祈传唤侍卫进来，原本懒散的声音刹时变得冷酷起来，“将她们拖下去，送至暗房。”
　　还未等那些美女反应过来，侍卫们已迅速地把她们拖至殿外，在远处传来了她们的哭喊求饶声。
　　鸿亲王皱眉地看著这一切，君祈这时又变成了冷酷的帝王，“颖妃最近有些不知分寸了，这算是一个警告吧。这些女子也是下面送上来的，从她们那里朕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就没有必要再将麻烦留在身边了。哼，那些人现在还是不知道安分一点才能活得长久。”
　　“臣失态了，请陛下恕罪。”鸿亲王为自己的失仪请罪。
　　君祈摆了摆手道：“下去吧，这段时间朕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也难为你能够忍下来。”
　　“陛下……”鸿亲王急忙地想说些什麽，却见君祈闭上眼睛挥手示意他退下，便悄悄离开了。
　　殿中只留下了一个孤单的身影坐在最高处的位置上，在殿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刹那，鸿亲王回头看去，心中只感到一阵悲凉。
　　这段时间是小雪在宫中最快乐的日子，看著自己主子在宫中的地位日渐巩固，皇帝基本上就是政事再忙也会来栖凤宫看望一下。若是主子能够生下一个皇子，那将来就可以少操不少心了，自己在宫中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看著栖凤宫忙里忙外的人，小雪看看时辰，赶紧去让伺候茶水的宫女将皇上爱喝的花茶准备好，约莫这个时辰皇上也要快来了，再转身去看望自家主子，看著床上摆得满满的小孩用的衣服，还有鞋子、玩具，不得不提醒还在做衣服的主子，马上准备一下迎驾。刚刚将床上的东西收拾好，皇上便到了。
　　看著帝後两人温馨的场面，小雪悄悄地将房门关住，自己还有宫女内侍们也离得远远的，惟恐打扰到屋内的两人。
　　就在小雪在屋外有些走神的时候，屋内忽然传来了皇後的惊呼，还有东西摔破的声音，小雪大惊，此刻也顾不得规矩冲进屋内，见到皇後扶著脸色苍白的皇帝，不让他倒在地上，一时间栖凤宫中大乱。
　　萧珏此刻急匆匆地往皇帝寝宫赶去，若不是忌讳这是皇宫大内，有这麽多人看著，自己早就想不顾惊世骇俗地一瞬间到达目的地了。虽然告诉自己不会有事，但还是在担心不已。
　　明知有血咒的关系，到最後不会有事，可还是焦急不已。即使有血咒，还是让他此刻陷入危险的昏迷，若是没有血咒的话，只怕马上就会毒发身亡，可见这毒是何等剧烈。该死，明知道有人会对他不利，但却是偏偏在戒备森严的皇後那儿，这样的话，就不会是楚家所为，还有什麽人在暗中吗？自己将他周围都安排得好好的，但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会在栖凤宫里动手。对於自己不再能够掌控的一切，心中充满惶恐，但愿他平安无事。
　　不等内侍的通报便推开寝殿的大门，看到寝殿中的人因听到门的巨大声响都转过头来看他，一些胆小的宫女内侍甚至开始暗暗发抖，如今皇上有了这等闪失，若是有个万一……这位曾经让帝都血流成河的宰相大人，恐怕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萧珏此时没有功夫去注意其他人在想些什麽，只是看到床榻前站著几位御医，还有一位身著凤冠的女子候在不远处。平息了一下自己有些紊乱的气息，走到皇後面前施礼道：“微臣参见皇後，因事态紧急，臣有失礼之处还望皇後恕罪。”
　　楚仪是第一次如此地接近这个父亲屡次叮嘱让自己小心的人，此时他的身上已看不出刚刚进门那一刻的狂暴气息，已恢复了一个上位者应有的气度。楚仪连忙回应道：“宰相多虑了，事态紧急，还请宰相定夺一切。”
　　萧珏此刻也没有心思再多礼了，略微点头便道：“还请皇後马上封锁消息，至於帝後寝宫现在是只进不出。”
　　“本宫已将栖凤宫的一切封锁，皇宫内外本宫马上封锁一切消息，还请宰相放心。”
　　“皇上病情如何？”萧珏转身问道那些御医。
　　那些御医听到此话都冷汗淋淋，生恐自己成为宰相大人愤怒下的牺牲品。只见一个老者战战兢兢地答道：“臣等无能，无法查出陛下所中何毒，还请皇後、宰相恕罪。”
　　萧珏听到此话後却意外地没有发怒，只是朝皇後说道：“微臣也略通医术，还请皇後禀退众人，让微臣略试一下。”
　　楚仪点头同意，霎时间寝殿中众人走得干干静静，暖玉则领著御医在殿外守侯。
　　萧珏这时走近床榻，看著躺在上面的人，脸色苍白，呼吸不稳，轻轻地坐到他身旁，摸著苍澜那略显冰冷的脸颊，看著他此时毫无生气的样子，心中一阵後怕。若不是自己的失误，若不是有著血咒，恐怕自己也无回天之力。
　　想到这里萧珏不再迟疑，一道白光闪过，萧珏的食指上出现了血色，一滴一滴的血珠顺著食指滴到苍澜那毫无血色唇畔，血珠顺著唇边流了下来，萧珏此时想也没想将那些血珠吸入到自己的口中，又轻轻地吻著苍澜的唇，将那些血珠送入苍澜的口腔内，舌头在彼此的唇齿间纠缠，久久不愿离去。感觉到那些血珠渐渐被苍澜吸收，也就在此时萧珏感到全身发寒，心脏一阵紧缩，连呼吸都要被撕裂一般。
　　猛然离开那令自己不舍离去的唇，萧珏的双手这时紧紧地抓著床上的薄被，冷汗顺著额头滴到了明黄色的被子上，留下一片水渍，下唇险些被自己咬破。过了约半个时辰，苍澜的呼吸渐渐平稳，脸色也好了很多。这时萧珏也渐渐放松下来，身上的痛苦已慢慢消散，整个寝殿中只余下他粗重的呼吸声。等到体内的痛楚平息下来时，萧珏感到身体已无大碍。
　　看到苍澜还在沈睡……不禁有些担心，俯下身去在他的耳畔轻轻地呼喊出那个已许久未叫的名字：“澜儿，澜儿……”看到苍澜的眼睛动了动，便继续唤道：“澜儿，澜儿，醒醒啊，是我，快醒醒，不要再睡了……”
　　仿佛呼应著萧珏的呼唤一般，苍澜渐渐地睁开了双眼，脑中还有些迷茫，似乎想不起曾经发生过什麽，只感到脸颊、颈间被乌黑的发丝缠绕，痒得让人想笑出声来，但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之後，转过头去，与那人正好抬起的眼眸对个正著。在双眼中看到了久违的担心、焦虑，还有一丝慌张……两人就这样对视著久久无语，情不自禁地吻上了那双眼眸，却没想到将那个平素惯於掩盖自己感情的人给一惊之下立刻从床榻上起身，还退了好几步。若不是自己一直在盯著他，就要错过那脸上一闪而逝的红晕。觉得好笑，可是还未笑出声来，嗓子便痒得咳嗽起来。
　　不过倒是让本来站在床榻几步之外的人又赶忙返回到自己身边，抓起自己的手把了把脉，才放下心来。又起身为自己倒了杯温水，看到自己一口气喝下之後已无大碍，才松了口气。
　　身体舒爽很多，才想起想问的话来，“你救的我？”
　　“恩。”
　　突然想到了他用什麽救的自己，本来放松的神经又开始紧崩，“用血咒？那你怎麽样？”
　　“没什麽，一切都好。”
　　看著他平淡无波的面孔，心中不禁气急，“别骗我，你利用血咒救我，必定要承受与我伤害相同的痛苦，这些我早就知道了……”声音噶然而止。
　　苍澜此时在心中懊悔不已，自己怎麽又将话题引回了过去呢，还未等他想再说些什麽，萧珏已经起身，请示道；“既然陛下已无大碍，那麽便让殿外的御医过来看一下吧。皇後也很担心，刚刚去处理宫内的事了，想必现在也快到殿外了。这次陛下中毒是臣的疏忽，微臣一定会尽快查出此事，这段时间还请陛下安心休养。”
　　苍澜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麽，却又不知道说什麽好，只好看著他离去，而殿外等候已久的众人早已急忙进入到寝殿中，过了不久，皇後也匆匆赶来。即使苍澜想说些什麽，此刻也只得把精力放到安抚众人身上，但心中却仍是为了那人的离去而无法平静下来。
　　皇帝中毒的事件由於及时的封锁消息和救治，并未引起太大的风波，但凡是关心宫中局势的人却都在暗暗地关注著事情的发展。因为凭著萧珏的性格，众人在心底一致认为此事不知会有多少人暗中人头落地，而皇帝将此事的处置权交於萧珏，也同时意味著对此牵扯到的众人将不再留情，本来已平静许多的朝廷，却又因为此事而引起诸多变化。
　　
　　第9章
　　楚府 密室中
　　“你们怎麽可以这麽做，这次差一点把皇後牵扯进去！”楚大人此时毫无平时看书养花的闲情逸致，恨不得将坐在对面的人用目光给杀死。
　　“楚大人，这次是我的疏忽，但这也是我的属下看到这次机会难得，所以才会冒然行动，还望大人见凉。”低沈悦耳的声音在密室中响起，虽然是说著道歉的话，但话中却无丝毫道歉的意味。
　　楚大人此时却无可奈何，只是愤怒地看著那个人。“大人既然一开始就与我们合作，那麽就应该知道此事承担著多大的风险。如今事已至此，还是想办法补救才是，在这里争执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楚大人听後颓然坐下，但话语里还是掩盖不住火气，“现在皇帝无恙，而萧珏会全力追查此事，以他的性格，恐怕不会善了……”
　　“呵呵……楚大人不必为自身安危所虑，如今皇後还未生育，为了稳定朝堂，萧珏就是再怀疑到楚家，他也不会拿楚家怎麽样的。至於宫中参与此事的人，现在恐怕已全部自尽，也不会有什麽把柄留下，他只能暗中追查罢了。如此一来，我们的行动就不会受到太大的干扰。”那个声音虽然在陈述一个事实，但话语中却有著对楚大人胆小怕事的讽刺意味。
　　楚大人虽然听出来了，但也不能发火，心中知道这人也是极难缠的，忍不住提醒道：“不要小看萧珏，他恐怕不是世人所想的那麽简单，否则你们当年也不会一败涂地。”
　　不意外的听到一声冷哼，但却没有反驳。“多谢大人的忠告，那麽让我们商量一下以後该怎麽做吧。”
　　皇上出了此等大事後，帝後宫中的内侍宫女又换了一批，而皇上以身体虚弱为由在宫中休养，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地服侍著，生怕再有丝毫差错。苍澜此时正靠在床榻上听著暖玉向他禀告近日宫内宫外的情况。
　　“好了，辛苦你了，暖玉。下去吧。”
　　“是。”暖玉看了看越来越天威难测的帝王，施礼退下。
　　苍澜想闭目休息，但脑子里却无法安静下来。难道要动用父皇留下来的那股力量吗？但萧珏也已经清楚所发生的一切了吧，那麽自己还要不要出手呢。这次是他的疏忽才让自己吃了苦头，以他的性格想让这件事善了，难。而且这次还牵扯到楚家，真不知该怎样处理这件事……忽然感觉有人靠近，睁眼一看，萧珏正要往床榻上靠近，看到自己突然睁开眼睛，他也突然吓了一跳，冲他笑笑，“我没事，只是休息一会儿，有什麽事吗？”
　　看到萧珏摇了摇头，拉过他的手，感觉出有片刻僵硬，却仍是把他拉到床边坐下，自己浑身的重量靠向他，知道对方的不自在，加上一句，“一会儿就好。”
　　看到萧珏没有通报就进来，知道暖玉已经让人都回避了，更加放松起来。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坐著，这时让苍澜有种想哭的感觉。
　　他放不下自己，却又因为父皇的关系而无法全部接受自己，这些自己都十分清楚，所以也不会给他犹豫的空间，步步紧逼。在他还没想清楚之前，让自己在他的空间中逐渐占满，自己果然不愧是皇家的孩子，就连感情也是充满算计和心计。
　　从他身上离开，看著那暗黑的眼眸，受到诱惑似的吻上了那略显冰冷的唇，他也没有拒绝，有些不自然地回应著。
　　突然，他推开自己，不知为何皱了皱眉，看到自己看他，说道：“刚刚有人来过。”然後起身向外走去，拉开殿门看了看後，脸色不好地回来，“好象是皇後。”
　　自己也有片刻惊讶，但马上就平静下来，“这是迟早的事，不是吗？
　　“是故意的吗？”萧珏抬眼问道。
　　“楚家既然参与此事，我也恐怕无法护她周全，在一切都发生前，有些准备也好，皇後并非一般女子，她能够作出选择。“
　　萧珏听过这话後，良久不发一语，只是无奈地叹息一声。
　　楚仪脸色苍白地回到了栖凤宫，小雪看到她这样连忙要宣御医，被楚仪拦下，告诉她自己要休息一会儿，让所有人都下去。
　　小雪虽心存疑问，但此时也只得遵照主子所说的让她一个人呆在房里。在要关门时，楚仪对她说：“以後注意该说什麽，不该说什麽，否则连我也保不了你。”
　　小雪心里一惊，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看到所有人都下去後，楚仪才有些步履不稳地扶著桌子坐下，手颤抖著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却让水溅得四处都是。有些慌张地喝下茶水，楚仪心中平稳了不少。脑中不断地回想起刚刚所看到的事，虽对男子之事在贵族中早有耳闻，但却万万没有想到皇帝与宰相之间会是这种关系。脑子很乱，不知该怎样才好，皇帝一会儿肯定会知道自己去过寝宫，自己该如何应对？腹中的孩子又该怎麽办？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听到了门的响声，楚仪一惊之下站起身来，连带茶水也洒了一地，杯子在桌上来回转动，发出刺耳的声响。
　　苍澜看著楚仪一身的狼狈，走到桌前将茶杯扶好，楚仪看见他走过来时便不由自主地往後退，直到退无可退，脸色更加苍白不知该说什麽好，最终还是听到了对面的帝王先出了声，“皇後有必要这样惊慌失措的吗？”
　　“臣妾……”楚仪一直在控制著自己不要发抖，可是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说什麽好。
　　“难道皇後以为朕会杀人灭口不成？”苍澜坐下又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轻笑道。
　　“难道皇後以为朕会杀人灭口不成？”苍澜坐下又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轻笑道。
　　楚仪看到他这样说，反而越发冷静下来，脑中一些事情渐渐清晰，“若陛下想这麽做的话就不会到臣妾这里来了，不是吗？”
　　苍澜看著她。有些赞赏地说道：“皇後不愧是一个聪慧的女子，朕今日来只是想与皇後达成一个协议。”
　　楚仪有些紧张地问道：“什麽协议？”
　　“希望皇後能对此事守口如瓶，作为交换，朕也会保证你在宫中的地位，还有孩子将来的地位。”冷漠的话语从苍澜的口中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