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阳光————多云

作者:多云  录入:01-12

我想我是没办法稳稳当当地把这些话说完了,我的声音和我整个身体都在抖。明明才是初秋时节,可我的心里却象结了冰。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远处吧台里偶尔传来杯子相碰时发出的叮咚脆响。张克用他的大巴掌握住了我抖得不象话的手,他的手掌宽厚温暖,我非常喜欢被它们握住的感觉。但我还是勉力挣脱开他的掌握,
"你看,老张,我就是这么一个从里到外都很脏,很晦气的人!是个不知所谓的野种!那天发生的事你也看到了,你不恶心吗?我自己都恶心死了!呵呵,呵呵呵,,,"我指着他大笑,"呵呵,你,咳咳,咳咳,你怎么不笑,咳咳,你这人真没幽默感!咳咳。。"我一边笑一边咳得喘不过气来。
张克还是没笑。他这人啥时变得这么严肃了呢?他冲老添打个手势,放下酒资,拖拉着我走出酒吧。
"嗨!你喝酒了,不能开车!"我吵吵着,还在笑,忽然觉得我整个的人生就是个笑话,很蹩脚的那种。
张克一声不吭,把车开得像只箭,直插入夜色。
一直回到他的公寓,他都没再说一句话。好吧,就随他吧!
夜风鼓动窗纱,初秋草木的清香透窗而入。
"••嗯••"张克将我侧压在床上,气喘咻咻地探索着我的身体,他的大手抚摸着我光洁的腰背,一路向下,来到两股之间,他温存地握住我早已昂扬的欲望,熟练地抚弄着。
"•唔••嗯•••"我难耐的呻吟都破碎在他的热吻之中。
秋夜明媚的月光精灵般在空气中跳跃浮动。
我们就象两只禁欲已久的小兽,滚烫的身体交叠纠缠着,拼命在对方身上汲取欢愉。我热切地舔吮着张克的耳轮,喉结,一直来到他胸前的双珠,我用舌描绘着它们的形状,品尝着它们的滋味。
"哦••唔••",静谧的夜被我们压抑不住的呻吟搅得粉碎。
我的手有力地揉摸他精壮的胸腹,向下,他结实挺翘的臀,最后,握住他颤动着的欲望,"交给我•••"我恍惚地低喃着,他的眼神一片迷乱,那昂扬巨物在我滑动的指间更加膨胀,"•••啊•••"他失控地大叫起来,滚烫的液体喷薄而出。
窗纱浮动,象朵云,夜风中不知名的芳香和着浓烈的雄麝气味,醺人欲醉!
"••让我来,好吗?" 耳畔,是张克低沉沙哑的声音。
"好。"我狂乱地回答。我的肉体就象脱缰的野马跟随着高涨的欲望奔腾跳跃。
张克俯身贴向我的小腹,将我挺立的欲望含入口中,他有些笨拙地上下舔弄着,偶尔抬头看我一眼,低头继续大力地吸吮着,再抬头看看我,我被他眼中浓郁的情潮刺激得浑身哆嗦,我抓紧他的头发,把欲望插入他的咽喉深处,他满脸通红,眼角潮湿,但仍拼命嘬吮着,疯狂的快感好象波涛,汹涌而来,瞬间将我淹没,我慌乱地想要抽身,他却牢牢地抱紧我,双唇猛地一吸,"啊•••!"我脑中象有一道白光闪过,全身痉挛着喷射在他的口中。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好像在笑,我看见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不!"我惊骇地想要阻止,可他已将口中的精液咽了下去。
"咳咳••"他还是有点呛着了,"谁说你脏!我尝着挺干净的!"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却被他一把拥进怀里,按在胸前,他那么用力,仿佛是想把我一直按进他的心里!


第八章
我从没想过和陈家玮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我不是老鼠,他也不是猫!他是虎豹,或远或近地等在暗处,小心又狡黠地伺机而动。那腥膻的气味,那狠厉的目光,仿佛无处不在!
张克没再追问我那天的行凶之人。他手里上下把玩,旋转着一把尖剪,怦的一声,剪子扎入桌面:"他要再敢招惹你,可别怪我!"
我心里没来由地哆嗦了一下。张克平时嘻嘻哈哈的滑头样,但骨子里脾气最硬,拳头也狠。读研时有一次外出,我们被几个小混混惹上,他老兄硬是把人家打得满地求饶!
"你别跟黑帮大佬似的,动不动就喊杀喊打的。"我把剪子拔出来,还真费了点劲,这家伙,手真黑!
"我要是连自己的人也护不住,我也别混了!" 他又拿起那把剪子耍弄起来。
"你小子趁早嘴上安把锁!胡说什么呢?"我心虚地看了看四周。夜已深沉,狭小的值班室里并无旁人。
他忽然靠过来搂着我肩膀吻住了我,猝不及防间,竟被他一路长驱直入,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迅速直起身向后跳开两步:"嗨!嗨!文明!要讲文明!"躲开我踹过去的无影脚。
"跟你这臭流氓讲啥文明!"我说得义正言辞,可眼睛里却笑开了花。"你赶紧回去干活!省得老陈又说你掉茅厕里,要组织人捞你!"
"那老陈除了活儿地道,其它的都忒不靠谱!不过,"已经走向门口的张克忽然回头,定定地望着我:"你别再出事了!我这里,"他拍拍他的胸口,"受不了!" 他没再看我,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那手就象拍在我的心上,又暖又疼,激荡不已!
如果以前我的那些经历都是再劫难逃,现在和张克,则是劫后余生了。
可陈家玮显然不这么认为。就象现在,冬季清晨的寒凉里,他将我死死摁在车门上,我竭力仰起头,看到的是晨曦微明的天际上一抹淡淡的月影,他却扯住我的头发,用手猛力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那是野兽般的力量,头皮被他扯得钻心的疼,可我看着他却笑了,原来,他也有狼狈的时候!好像丢失了神力的魔法师,他对我失去了威慑!
他捏住我下颌的手更加用力,仿佛要捏碎我脸上的笑容:"你笑什么!"他咬牙切齿地低吼着。
陈某现在也就是个普通人的样子,甚至更糟!目呲欲裂的表情很夸张,他们夫妻俩一向都很戏剧化!
我没回话,他的恼羞成怒还是令我觉得滑稽,除了笑,我不知还能怎样回应?
他瞪视着我被捏得变形的笑脸,许久,终于颓然松开我。他整个人还沉重地压在我身上,但却像丢失了灵魂的木塑泥像,脸上的愤怒退化成一种死寂的灰,生气全无。
"司徒,司徒,你别想逃开我!你••,"他的头按在我的胸前,声音都象是从我的胸腔里发出。
"你不记得了吧?那天我揍你的时候,你哭着喊:‘打得好!打死我吧!打死算了!'呵呵呵••,"他啾啾地笑了,还是象一只猛兽:"宝贝儿,你很享受呀!你喜欢一边被人干一边被揍个半死!所以,"他抬起头,血红的双眼牢牢盯着我:"所以,只有我能满足你!我知道你喜欢怎么玩儿!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看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了。你这里,"他的手指狠狠戳着我的胸膛:"是空的!什么都没有!呵呵呵,咱们都是一样的。"他咧着嘴笑的样子比哭还可悲。
褪去了神光的陈家玮看起来就象个年老色衰的三流丑角!这场闹剧是不是可以落幕了呢?
我抡起右臂奋力砸上他的侧脸,猝不及防间,居然一击而中!他用手捂着口鼻,踉跄地向后退去,指间溢出的鲜血在微明的晨光里,格外惊心!我迅速拉开车门,跳上车,一打轮,车子水银般滑入晨曦!
从始至终,我未发一言。那朵冷笑就象被铸刻在了我的脸上,经久不褪。
长久以来,我都希望被什么人打死,或是干死!被一个头顶神光的人,那可能意味着救赎,或是被宽恕。长久以来,我都是这么幻想的。直到真被打得粉碎,连同心里的绝望也同时被粉碎,求生的本能战胜了一切阴霾。陈家玮到底还是做了一件好事,他令我重获自由!
"你回家还顺利吗?"一到家就接到张克的电话。我们之间竟然发展出一点灵犀。
"我很好!倒是那个连环车祸你们处理得怎么样了?"本来说好一起下夜班回家的。
"唉!"电话里有片刻的静默,"别提了!有好几个都是被从方向盘和驾驶座之间硬拖出来的。人都压扁了,还有啥可处理的。"张克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他是天天见惯了死亡的人,可每次说起生死,他都依然充满敬畏。
我的心被他的话牵扯着,那声音里的悲伤,很孩子气,也很动人!



第九章
之后的日子里,陈家玮还是象幽灵似的偷偷尾随着我,经常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被他袭击。他不敢再使蛮力,只是试图靠近我,眼里的神情疯狂绝望。我不过是被他玩坏了的一个玩偶,本欲丢弃,忽然发现原来这玩偶并没死透,还一息尚存,于是,又重新勾起了他的玩性。
我没有给他任何机会靠近我,以前,是我自己找死!现在,我看生命还有可取之处!
我用手比划着他的头,告诉他去看医生!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很不对劲,象临渊而行的盲人。
"我去看过了!我真的去看过了!" 他拍着他的头,多日不曾剃须的脸阴沉又冷厉,"司徒,司徒,没用的!只有你救得了我!司徒•••"他的双眼狂热地燃烧着。
疯了!这人就快疯了!
我大力甩开他。转身跑开,转一个弯就是人声鼎沸的人间。
"嗨!司徒,跑什么?有鬼追你!"于大夫迎面而来,细眉高挑,脸色不渝。
"可不是吗?咱们医院最盛产的就是鬼了!" 这个笑话很冷,我知道。果然,那老于打了个哆嗦,扬起手就往我身上招呼:"说什么呢!乌鸦嘴!"
被她那纤纤素手拍中可不好玩,我一闪身,躲开。"老于,谁又惹着你了,这么不高兴!"
"还说呢,现在这帮小孩儿真能偷懒。三天两头请假。资料室那个新分来的小李,就是那个脸模子有点象你的,又请假了,我这有好几份资料等着急用呢。" 于大夫看起来是真着急。
"最近感冒的是比较多。也许他明儿就来了,你别急了。"
"不是感冒!好像是被流氓打了。唉,现在这社会治安。"
我心里咯噔一下,象被什么坚硬之物硌着了。说不出的别扭。可又找不到原因。
回到科里,王霞就来找我:"司徒,你去30床看看吧。干预一下,今天不知来的又是哪位亲戚,人都快死了,想的却是遗产。"小王方正的脸上满是不忍和不耐烦。
30床是位卵巢癌晚期患者,本来应该住外科,可外科说他们只收能开刀能治疗的病人,象这种等死的,对不起,他们没床位。
那位女士长得很美,红颜祸水那种。也很健谈,她告诉护士们,她结过四次婚,但都没有善终,倒是都给她留下点钱。这大概就是她不断尝试婚姻的勇气之源吧,钱能壮胆!婚姻,成不成功,不过是一次的事,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往里闯呢?
现在,得了绝症,只是等死。她人很平静,说:坏日子,好日子都试过了,全都没味道。呵呵,这倒稀奇!这么容易相处的绝症病人。可就是烦那些围着病床等遗产的亲戚。
我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一个大嗓门在叫:"别忘了,你的第一双新鞋还是婶婶我给你买的,现在得了点好处就不认人了!不过是出去卖的,有什么了不起!"随着越加嘈吵的话声,门被猛力拉开,一位壮硕的女士携风带雨般卷出门去。
我走进病房,那女病人因为用了止痛药神情总是恍惚着的,她看见我,笑一笑:"大夫,我说过的,没味道!活着没味道!这些人全都这么心急。"她颜色褪尽的脸上就只剩那抹笑容。
我回到护士站,不经意地问王霞:"资料室的小李是不是租了骨科邢大夫的房子?"
"是呀,他和病案室的小郑合租的。邢大夫出去进修前租给他们的。"王霞不疑有他,一边埋头写着什么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我。
那个地方我认识,就在医院附近。这老邢和我,张克都是同期的研究生,他当年搬家我们都去帮过忙。
我下了班就找过去,也没和张克打招呼。我心里觉得非常不安,象怀里揣着一条蛇,上楼时腿都有点抖。
我站在门口迟疑着,咬咬牙,终于还是敲了敲门,没有人?!刚松口气,又听到门里有嗯嗯呀呀细微的呻吟,我试着转动门柄,门应声而开,我呆在原地,挪不动步子,仿佛门里有猛兽。又有隐忍的痛哼传来。我快步走进屋去,然后,象被雷劈到,颤抖着定在原地,床上躺着一个尚可称为人形的东西,脸上,身上都缠满纱布,有很多处还打了石膏,看着他,就象看到几个月前的我,好像照镜子!
纱布间露出的眼睛充满凄惶和痛楚,眼角有带血的瘀青!啊!那头怪兽终于还是再次出动了!
我喂他喝了水。他仿佛知道我是谁,有何而来!他声细如蚊蚁般地断续着说:"他,他答应,答应帮我出国深造。我以为没事的,可他打我,他打我,往死里打,一边打还一边叫你的名字!"他已经力竭,疲倦地闭上眼睛。
我陪他坐了很久,心如刀绞!我不知道,他的这场灾难是否因我而起。
他终于昏睡过去,紧攥着的手松开了,一张房卡从指间滑落。是和我那张一模一样的房卡!
我捡起来,放兜里,象攥着个烧红的铁块!
我给陈家玮打电话,约他在Tim的酒吧见。
门外是北方冬夜呼啸的风,我坐在店堂深处的暗影里,等着他来。心想,也许该要杯酒。店内除了我就只有老添,寂静的象一个梦!
忽然,一股冷风席卷而过。陈家玮推门走了进来。他很兴奋!跃跃欲试的瞪视着我。我面无表情,连心里也结了冰。对付野兽,人,是不需要感情的。
"你辞职,离开医院!或是去自首!"我开门见山!
"你找我来就为了说这个!"他燃烧着的双眼暗了一瞬。
"对!不然我就去告发你!" 我终于忍无可忍。
"你?告发我?!"他象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的表情既残忍又愉快!
他的手在兜里摸了一阵,接着将一叠照片摔在桌上,我瞄了一眼,心猛地抽紧,在堪比春宫的画面上,我的脸始终定格在正中的位置,异常清晰!
忽然,耳边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桌反椅倒。张克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和陈家玮扭打在一起。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都红了眼,倏忽间已不知过了几招。然后,象电影定格一般,陈家玮身子摇晃,向后倒下,他的肋间插着一把剪刀,我头晕目眩地站立不住,那,那分明是张克那晚玩耍过的尖剪。张克也震惊地呆立在那里,手不停的抖。
"给,给林晓打电话。送我,送我去这里。" 陈家玮倒像是我们中最镇静的人,他坐倒在地上,把手机递给我,又说了一个地址。
吧台里的老添已经跑去锁了店门,他也很镇定,好像店里经常上演此类闹剧。我和张克扶起陈家玮,跟着老添出了酒吧后门,夜已深沉,北风呼嚎!
那家私人诊所的主人看来是他的老相识,我们到的时候,林晓已经等在那里了。她仍然正眼都不看我们,对陈家玮的伤情也并不关注,漠然坐在一边,手里却闲不住地把玩着一串钥匙。
陈家玮被扶进治疗室,从出血量和伤口位置判断应该并无大碍,没有伤到肺叶。
林晓手里忙碌地转动,捏弄着那串钥匙,头微微一偏:"我想和司徒医生单独谈谈。可以吗?"
"张克,你到车上等我。"我用眼神示意张克,我没事,不要担心。
张克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去。
"谢谢你们了。司徒医生。"她的语调平板。可我却惊出了一身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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