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像河流一样————lovender[上]

作者:lovender[上]  录入:01-11

"什么?"续惊讶地张大了眼睛。哥哥们怎么会知道他在一贵家不说,光是一贵能说服司和启让他在家以外的地方过夜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他已经四年没有在家以外的地方住过了。
"我已经把你的衣服洗了,所以总而言之你今晚得留在这儿过夜,"站在床前的大男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朝他眨眨眼,"现在告诉我你要吃什么?本大厨亲自下厨为你做菜的机会可不多哦。"
"那......什么都可以。"似乎是饿过了头,续一点食欲都没有。
"都可以?""大厨"不满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那就是粥了,病号都应该喝粥吧?"
"好,那就麻烦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一贵开心地离去,续有种陪小孩子玩家家酒的感觉。
一贵离开后,他就没什么事干了,于是转头看着四周。很标准的男孩子的房间,流畅而简洁的设计,最显眼的就是放在书桌上的银黑两色的电脑,书桌一边是铁质的落地CD架,另一边则是陈列着书和模型的透明柜,透明柜的一边是一盆高大的绿色植物,枝叶茂盛,绿色植物后面则是大幅的落地窗,被蓝黑色的窗帘遮住,看不到后面的景色。不过一贵家在公寓大厦的十七层,所以后面应该是非常漂亮而繁华的夜景吧,续想着。
有种冲动想站起身来去拉开那窗帘,但是稍稍动一下身,浑身都像要散架了般疼痛。续最后还是放弃了。静静地蜷缩在被窝里,直到一贵开门进来。
他系着围裙,摞起了袖子,手中端着盘子,和他高大的身材对照起来,很帅气也很可爱。
"做好了,你看看。"一贵拉过椅子坐在他床前,然后把碗端到他面前。续探头望了望,热气腾腾的碗中,红红的蟹柳和墨绿的昆布躺在被煮得白烂的粥粒中间,上面还点缀着蛋花。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不是看起来,吃起来也很好吃。"厨师不服气地咕哝着,他勺起一勺放到续的嘴边,"尝尝看。"
"我自己会吃。"续不张口,伸手去抢一贵手里的勺子,但是对方却迅速移开了手。
"不行,你要让我喂你,你是病号,来--"勺子又伸到他面前。
"我才不要,都多大了,还玩这个。"续又伸手去抢勺子,但是再次扑了个空。
续的手跟着一贵的手在空中绕了好几个圈子,但是臂长比续要长的一贵明显占有优势,他扑腾了几下都没逮着,反而浑身都疼了起来。
"再不吃就凉了,乖乖张嘴,啊--"一贵笑嘻嘻地又把勺子放到他嘴边。
续两手抓着被子,愤怒地瞪着他。但是出乎一贵的预料,他随后垂下眼睑,低头含住了勺子。
那白而薄的皮肤泛起了不甘心的红潮,低头的一瞬间,纤细的鼻梁骨和低垂的睫毛勾画出完美的几何线条,而带着湿润的红色的唇划过银色的勺子的表面的感觉,让一贵的心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对方抬起眼睫,看到他呆若木鸡的表情,恼怒的神情又增添了几分。
"不是你让我吃的吗!"续红了脸怒道。
"呃......不......接下来还是你自己吃吧。"一贵呆呆地一边把碗递给他,一边像不敢看他似的移开了视线。
续正求之不得,接过来一口一口地吃了个精光。

有马跃文回来的时间是十点半左右,他带来了外伤的药,走进房间来看续。
"要住下来的事,和家里人说了吗?"
"已经说了。"一贵抢先回答。
"不要你多嘴。"跃文白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对续说:"那就好,把这里当成家里好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告诉我们,要帮忙的地方也尽管说。"
续点了点头。
"不会有问题的,有我在呢。"害怕他问更多关于受伤的问题,一贵急着把哥哥轰出去。
"臭小子,连话都不让我正经说完。"跃文装作生气地去敲一贵的头。他虽然比一贵矮很多,但是却很有做哥哥的架势,两个人站在一起,反而显得一贵像个小孩子。
"还有,这小子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修理他。"他转过头来很认真地跟续说道。
"知道了。"续忍住笑。
"臭哥哥!说什么呢!少在这儿挑拨离间了,快给我出去!"一贵连推带搡地把跃文赶出了房间。
"你跟你哥哥的感情真好......"一贵回来时续对他说。
"这也叫好阿,我觉得他对你还更好点,"一贵苦笑着说。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你哥哥们呢?你们感情不好吗?"一贵试探着问。
听到这个问题,续的头低了下去,良久才答非所问地回答道:"我的爸爸妈妈都已经不在了,家里只有哥哥和我。"
原来如此,怪不得从来没见过续的父母,一贵想道。
"为什么会过世?"尽管知道会勾起续不好的回忆,一贵仍然忍不住问,他想更接近问题的答案。
"因为车祸,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看到续说完就低下头去一言不发的样子,一贵虽然想知道更多,却也不知道问什么好。沉默了一会他站起来说道:"不早了,你睡在这里,我去睡在我母亲的房间。"
"嗯。"续抬起头来。他顺从的回答中带着感激的意味。

呕吐
门在一贵身后"啪哒"一下,轻轻关上了。四周陷入黑暗和寂静。
续缩在被子里。这是一贵的房间,好像到处都能感受到一贵的痕迹。他被一贵的气味包围着,倾听着床头"滴答滴答"的电子时钟的声音。
他说自己很脏,是真实的心情,这种心情从来没有向别人表露过。长久以来他总是把自己当成受害者来看待,自暴自弃地疏远别人,是为了掩藏起自己虚弱的内心。但是今天的事情发生之后,他是真的很脏很脏了。虽然事实上他是为了帮一贵没错,但是毫不知情的一贵没有任何义务帮助他吧?他一定是出于怜悯,觉得朋友受到了这样的遭遇,所以会这样地安慰他,好心地让这么脏的他睡在自己的床上。续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又被甩进了痛苦的深渊。
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点,回忆却好像打破了清醒时理智的防线,偷偷地潜伏进他的意识里。
摇摇晃晃地飞驶而过的景物。体育馆后面的茂盛的灌木丛。脸砸在草地上的时候泥土掉进嘴里的味道。然后是梦魇一般向他伸来的无数的手,撕扯着毫无知觉的他身上的衣服--白天被烙印在大脑皮层中的讯息,被解读出来,变成一帧一帧画面在眼前掠过,像在播放一部杂乱无章的默片。
那些狼一般看着他的人,商量着谁先谁后的问题。但是对续来说那些并不重要,因为他已经不记得顺序和次数,他像个破布袋似的在地上被拖来拖去,被撕裂的疼痛和赤裸的背在布满尖锐的石子的地上摩擦的难以忍受的痛楚,让他只想抛弃自己的意识,逃到感觉不及的地方。他的后方充满了粘腻和肿胀到麻木的感觉,好像根本不曾被离开过。
"哇、好、好棒......"有人在头顶喊着。
"你好了没有!?快一点!我们都等得不耐烦了!"有人在说。
"让他用嘴,这样快点,我们没时间在这里耗了!"又有人在说。
然后他在底下还被连着的状态下被翻了过来。有人抓着他的头发抬起他的脸来,嘴被撬开了,庞大的异物充塞了进来。
"喂,小子,我可是牺牲了,你给我卖力点舔。"但是他已经失去了理解语言的能力。把自己当成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没有生命的东西......他在潜意识里对自己呐喊着。
"啧,这样半死不活的怎么解放?!"那人说着居然试图在他嘴里冲刺。
一阵一阵异物压挤着喉咙后部的感觉,让他觉得从食道到胃部都是一阵抽搐,胃部一阵蠕动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

"唔......"续捂着嘴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进浴室。但是对着马桶干呕了半天,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无力地跪在地上,满脸是汗。试图站起来,往回走了几步,又是一阵强烈的呕吐感。急忙回到马桶边,但是又是什么都吐不出来。
肠胃痉挛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的,感觉像是被提着吊着半空中,但是恶心的感觉却是来自大脑。
吐出来啊,要是能吐出来就好了。他欲哭无泪地想着。
表面的东西都能洗干净,但是要是吃进去了呢?进到身体里面了呢?要怎么才能洗干净?
他站起身,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色,带着一阵青灰,像是从里面开始腐烂的水果。厌恶感一阵一阵地向他袭来。
脏的,很脏的自己,真的再也不想看到了!他皱着眉,用手捶着流离台的边缘。
"续?"突然打开的浴室门后面传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一贵穿着睡衣站在那里。一脸关切的表情。
"你怎么了?不舒服?想吐?"看到续捂着嘴,他快步走到他身边问道。
"是不是做的粥让你吃了不舒服?"
"不!不是的!"续连忙否认,"我想到了一些东西,很难受......闭上眼睛就会想起来,很难受......"
一贵沉默了一会,大手摸上了他低垂的头。
"那就不要闭眼,跟我在一起会让你好受点吗?"
续点点头。一贵笑了。
虽然不明白一贵笑的含义是什么,但是续觉得看了很安心。
他拉着他的手带他到客厅,打开了电视。
深夜档的电视还真是很丰富,从凶杀片到艳情片都有。不过对于续来说看什么节目都一样,他只是茫然地盯着电视屏幕,以此保持着自己的清醒。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还要你陪我看电视。"续缩在沙发上,抱着靠枕,轻轻地说。
"才不是呢,"一贵看着他温柔地笑,"其实是我自己想看深夜档的电视,据说可以看到很多平常不会播放的节目呢。"
虽然这么说,一贵最后还是把频道转到了动物节目。电视屏幕上,体型优雅的海豚在蔚蓝的大海中滑行,旁边的男低音则以父亲一般慈爱祥和的声音解说着。
续转头去看一贵,他把身体缩在沙发里沉默地看着,好似很专注的样子。这个时候的他沉静得好像一片大海,让人感觉想要依靠的大海。续把身体挪过去靠着他,想象自己变成了大海上的一片潮汐。
在这个男人身边,总觉得被保护着,可以无忧无虑。虽然续不惜牺牲自己也想要去保护一贵,但最后受到安慰的依然是他自己。
一贵以不被续察觉的动作转了一下头,看了一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头颅。续闭着眼睛,大概是陷入了浅眠。
于是他又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对着电视,一动不动地坐着。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让续能进入更深的睡眠,这样就不会被噩梦惊醒了吧?
又看了半个多小时左右,他转过头去看续,那颗头颅还是保持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一贵小心地关掉电视,续也没有任何反应,靠在他肩上沉沉地睡着。
确认他确实是睡着了,一贵把手从他的头下面挣脱出来,伸到他背后抱起了他。这个身体他这样抱过很多次,就男人来说是很轻的了。
他把他抱到房间,小心地放在床上,续还是没有醒来。他的眉是舒展的,睡得应该非常甜蜜。摸了摸他的额头,一贵还是没有忍住,俯下身去在他不设防的唇上印了一下。
只是浅浅的碰触,甚至连味道和感觉都来不及分辨,却让一贵的心跳加快起来。他抬起身,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地用手指压着嘴,关上门出去了。比起他保持原状的计划来说,这个行为显然是出轨了。

热闹的一家
续是被门外隐约的喧闹声叫醒的。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才想起这是在一贵的房间。床头的钟显示现在已经是早上八点了。想到这是在别人家里,睡到太晚可不好,他急急忙忙下床。惯性地四下找了一番才想起自己的衣服昨天被洗掉了。毫无办法的他只好穿着睡衣走了出去。
到达客厅时他愣了一下,完全不同于自己家里已经习惯了的清冷的早晨,这里的早晨是生动而忙碌的。有马跃文已经穿着整齐,边打着领带边在客厅里走动,嘴里还嚷嚷着:"一贵,我的袜子呢?"
"为什么要问我。你自己找阿!"一贵含糊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
"昨天洗衣服的不是你吗?"跃文边喊着边又走进房间去。
"你又不是只有那一双袜子!先穿别的!"一贵的声音又从浴室传来。
"越文--一贵--洗完了就过来吃饭。"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和餐厅相连的厨房里传了出来,另续吃了一惊。看样子是有马夫人回来了。
"真是的,明明要迟到了还起得这么晚。工作了一晚上还要回来给你们做饭,我真是辛苦阿。"女人自言自语地叹了一口气:"快点给你们找个老婆,这样让我一个人过几天舒服安静的日子。啊,普罗旺斯,今年一定要去普罗旺斯!"
虽然是牢骚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絮絮叨叨的口吻听上去却很可爱。
"快了快了,保佑我今天的面试顺利你就能解脱了。啊,续,你起床了?"跃文拿着手提包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那里的续。
似乎是因为听到跃文的喊声,厨房里的妇人跑了出来。
续这才看清楚了,有马夫人有着黑色的卷发,和跃文长得很像,脸的线条却更柔和,是个大美人。她穿着看上去价格不菲的套装,手上却拿着锅铲跑了出来,脱线的地方这家人很像,不过除了脱线之外,她看上去也显得非常年轻,有点女孩子般活泼的韵致。
"你就是续阿--一贵经常说起你。"美妇跑到他跟前,不顾手上拿着锅铲,抱着他的肩膀左看右看。
"阿......阿姨好......"续结结巴巴地问好。
看着他的美妇突然笑了起来,"果然是个漂亮的孩子,看这额头,看这鼻梁,都是我最喜欢的线条,啊,"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把食指往嘴唇上一点:"就像我死去的达令!"
有马夫人说着,突然像抱小狗般一把把他揽进怀里,揉着他的头发。
被那女性特征明显的身体抱在怀里,续惊得目瞪口呆。
虽然是妈妈辈的人,可是他也不是会对女性毫无感觉的小孩子了阿。而且这家人一个德性,见面就说人"漂亮",全然不顾身为男性的对方的感受。
"妈你放开拉,第一次见面就抱着人家不放,太失礼了吧。"刚从浴室出来的一贵见状,跑上来分开他俩,算是救了几乎口吐白沫的续一命。
"呵呵呵......呵呵呵......"虽然松开了抱着他的手,有马夫人却还是看着他笑,眼睛弯完成了好看的月牙形。
"小续想吃什么早餐?我马上去做。"
"呃......我什么都可以。"续呼吸困难地说。
"那我就随便做一些了。"
看着有马夫人离去的身影,续听到一边的一贵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妈好像挺喜欢你的。她看到喜欢的东西都这样,完全没有作为一个母亲的自觉。"
续愣了愣,朝他笑了笑:"没关系,我也很喜欢她。是真的。"
这是续的真心话。他从来没碰到过一贵母亲这样的女性,但是却一点也不讨厌。
"是吗?太好了,"一贵笑了起来,"她可是很难得为别人做吃的,要知道平常让她下厨做饭,那简直像登天一样难。对了,昨天睡得还好吧?"
"嗯。"续点点头,"但是我不记得什么时候上的床了。"
"你当然不记得了,你睡得跟个小猪一样。"一贵笑着拉起他的手,"走吧,过来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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